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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啸又摇头,捏着手机的那条手臂绷了一下,青筋毕现。
沈寻想将手机拿走,“那你好好休息,手机不用就放一边。”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严啸一个打挺坐起来,跟刚才躺着时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判若两人。
可当他看清来电显示时,眼中的光又暗淡下去。
沈寻皱眉,“不是昭凡?”
“我哥。”严啸叹了口气,又深吸两口,才按下通话键,“喂。”
“生病了?”严策问。
严啸下意识看向沈寻,沈寻没听见严策的话,被严啸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
“没啊。”严啸尽量将气息提起来,“什么事?”
“你声音听着不对。”严策说:“是中暑了还是感冒了?”
严啸这才明白不是沈寻“告密”,是严策太了解他这个当弟弟的,只得承认道:“嗯,有点中暑,但没什么大碍。”
严策数落了几句,又道:“我后天回队,酒店的房续到了你开学那天,戚南绪交给你,你开学时把他捎回去。”
“我……”天知道他多烦与戚南绪待一块儿。
“难道你想让他一个人飞回去?”严策说:“他才十岁。”
严啸烦躁地捂着额头,明白这事没得商量,戚南绪再皮再作,在亲哥心里也是个需要疼爱的孩子,只好应下来,“好吧,那我跟沈寻说一声,从后天开始不住寝室了。”
“还有。”严策说,“明天叫上沈寻和昭凡,我带你们去吃饭。”
严啸眼中一黯,“昭凡来不了。”
“嗯?”
“他回家去了。”严啸强打精神,“和他爸团聚。”
严策默了片刻,突然问:“是吗?”
严啸状态不对,脑子里像有鞭子在抽似的,“什么‘是吗’?”
“你们……”严策顿了顿,“算了,那你和沈寻来。”
挂了电话,严啸仍捏着手机不肯放,沈寻问了两句,思考片刻,说:“策哥是不是看出你和昭凡闹矛盾了?”
“不可能吧?”严啸起床倒水喝,“就那么几句话。”
“但你说‘昭凡不来了’时,情绪很低落。”
“隔着手机……”
“他是你哥。”
严啸无力地搓着头发,灌下半杯凉水后,头脑终于清晰了几分,“寻哥,你说我该不该去舟城一趟?”
“当面道歉吗?”
“嗯,见不到他我心里不踏实。”
沈寻想了想,“还是先打电话解释吧,后面看情况。而且策哥把戚南绪交给你,你是打算把他带着一起去舟城,还是把他扔在酒店?”
想起戚南绪这个大麻烦,严啸眉间拧得更紧。
“你从下午醒来就一直抓着手机。”沈寻说:“这都晚上了,昭凡的手机应该充好电了,你等着他打给你?”
严啸走到阳台上,在胸口摁了摁,“我这儿空落落的。”
“等到天亮,你那儿该空落还是空落。”沈寻拿上外套,“我去隔壁寝室,你想好了就早些打,他至少不会挂你电话,隔那么远,他也踹不着你。我再给你支个招,昭凡这人心肠软,你旁敲侧击告诉他胸口受伤了,他一准内疚心软。”
门被带上,宿舍里一下子安静得只剩下蚊虫的嗡鸣。
严啸双手握着手机,胸中翻江倒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电话拨过去。
陪伴紧张心跳的是听筒中那毫无波澜的机械音,越是平静,越是让等待的人焦灼不安。
电话通着,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严啸甚至开始怀疑昭凡一看来电者是他,就故意不接。
毕竟在这之前,昭凡接电话一向很快。
急速的心跳渐渐缓了下去,沸腾的血液像退潮一般,他紧握手机的力道悄然卸了劲,正要挂断时,机械音突然被一把男声取代。
却不是昭凡。
林浩成拿着手机:“喂?”
第37章
“爸!”一声大吼从浴室方向传来,“帮我拿一下浴液!”
林浩成转身,对手机道:“稍等。”
严啸将昭凡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意识到对方正在洗澡,而浴室里没有浴液。
他一方面觉得自己这通电话打得不是时候,一方面又觉得林浩成帮昭凡接电话很奇怪——至少在家里,严策从来不帮他接电话,如果铃声实在是烦人,严策会直接将电话挂断。
听筒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林浩成应该是在塑料口袋里翻找。
严啸拿不准该挂掉还是继续等着,又听昭凡敞着嗓门嚎:“爸!浴液!”
也许是隔着电话,昭凡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
而且怎么喊的是“爸”?严啸想,上次不是喊的“浩哥”吗?
“等等,我在找。”林浩成说:“口袋里没有。”
“怎么没有?”昭凡着急了,“我全都塞口袋里了。”
“那你自己找。”林浩成索性提起口袋往浴室走。严啸先是听到一阵脚步声,然后是滑门被推开的声响。
登时,他睁大眼,有种朦胧热气扑面而来的感觉。
一想到昭凡正浑身赤裸站在那一团不知看不看得清的热气里,他就觉得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口干舌燥。
“这不是吗?”昭凡拎走还没开封的浴液,“这么大瓶你都看不见。”
“瓶瓶罐罐,我分不清。”林浩成说。
浴室里水声大,两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严啸下意识握紧了手机,想将昭凡的声音听得更加清楚。
昭凡似乎并未注意到林浩成拿着自己的手机,咋咋呼呼地撵人,“我关门了。”
“关你的。”林浩成说。
滑门拉上,水声被隔断。
严啸立即清了清嗓子。
“昭凡在洗澡。”林浩成的声音有种中年男性的稳重与低沉,“你是他同学吧?我看他手机一直响,就帮他接一下。”
“嗯,您好。”一想到对面是昭凡的父亲,严啸就有些紧张,一颗心悬着,不知该说什么。
林浩成也没有立即说话,顿了大概三秒才道:“你是那位和昭凡吵架的同学?”
严啸一惊,急促地吸了口气。
呼吸声在听筒里异常明显,林浩成一听就明白了,笑道:“我一会儿让昭凡打给你,他说话有时候很冲,但心不坏。”
严啸想象中的林浩成是个不苟言笑的铁汉,突然被对方温和地交待一通,一时愣了神。
“他洗澡快,一会儿就出来。”林浩成说:“那就这样,我先挂了。”
通话挂断,严啸盯着手机,半天才明白自己这是和昭凡的父亲搭上话了。
“我操!”他撸了把头发,右手捂在心口,那儿正跳得欢快。
昭凡穿着短袖短裤从浴室出来,热气在背后蒸腾,边擦头发边说:“浩哥,我这回把浴液放里边儿了,你不能再扔了啊。”
那浴液是刚才去超市里买的,玫瑰精油味儿。
林浩成活得糙,用了半辈子香皂。昭凡小时候跟他一起用香皂,进入青春期后就讲究了,洗澡一定要用浴液,各种香味换着买,每次回家进超市第一件事就是买浴液和洗发水。
“又不叫爸了。”林浩成白他一眼,“刚才叫得那么响亮。”
“那是有求于你啊。”昭凡说着就往沙发上靠,热气烘了林浩成一身。
“又不是女孩儿,弄这么香。”林浩成问:“这次买的又是什么香?”
“玫瑰!”
“玫瑰?”
昭凡感受到了来自老爹的鄙视,一想,也发现自己办了件丢脸的事。
在超市挑浴液的时候,他本来想买柠檬味,后来看到一瓶玫瑰味浴液,就鬼使神差放进了推车里。
现在一琢磨,才明白好像是因为严啸给贴的那个玫瑰纹身贴。
“操了!”他摸着颈侧,突然有些难为情。
“又骂脏话?”林浩成叹气,懒得说他了,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你那个同学打电话来了,我说你在洗澡,你擦完头发给他拨回去。”
“哪个同学?”
“要跟你解释的那个。”
昭凡立即拿过手机,一看,果然是严啸。
“态度别那么横,同学、兄弟都是平等的,别人没有义务迁就你。”林浩成说。
昭凡挤了个鬼脸,“那你呢?”
“我什么?”
“你迁就我么?”
“我是你爸爸,我当然迁就你。”
昭凡夸张地抖了抖鸡皮疙瘩,拿着手机跑进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