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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在想,人就在院子里,他要是在屋里变回人形偷走苍生,动静太大,很容易被当场抓住。
思考片刻,他下了决定。
一只雪白的小猫无声无息地溜到了袖珍仓鼠小屋前,用收回了利爪的小短腿伸进去,轻轻把里面熟睡的小仓鼠团子拨拉了出来。
然后他小心地叼住灰毛小仓鼠的后颈,一个轻巧的跃起,叼着小仓鼠从窗户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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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容闻人佑离开之后,假装在庭院里看果子的苍恕瞪了一眼苍星垂,转身要回房去。
“急着走什么。”苍星垂把他拉了回来,“刚才说了想我,太害羞了吗?”
“嗯。”苍恕不受控制地承认道,然后更加恼怒了,“我要回去了,你别拉着我!”
“你不喜欢我拉着你的手吗?”
“喜欢的。”苍恕说完,气得雪白的脸上都添了血色,“你……你还问!”
“真是顺口而已……别气别气,别变仓鼠,我让你问回来就是了。”
苍恕想了想,竟然真应下来:“是你让我问的。”
苍星垂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话都出口了,他自认在感情上也没有对不起苍恕的地方,不怕问,点头道:“你问。”
“这一万年里,你都跟魔界的人怎么说你和你‘爱侣’的事的?你是不是说是他追求的你?”
“……是。”
“还说什么了?”
苍星垂冷汗都下来了,硬着头皮道:“也……没说什么,那时候气疯了,越是得不到什么就越是假装有什么……说你特别爱我,离了我不行,还善妒,看我和别人说话都吃醋,天天缠着我,还有……”
“还有?!”
“呃,肯定还有啊,我基本上年年都要提几次,一万年过去了……”
苍恕震惊地看着他:“我上次问你,你说你总共就再人前提了几次而已!”
“那一阵不是你刚恢复记忆,我想着不要刺激你……”
“你现在说就不刺激我了吗?”
“是你自己要问的!再说我不是被你逼疯了吗?”
……这事他确实有些责任。苍恕坐在藤椅上,心疼苍星垂又止不住生他的气,问道:“那以后怎么办?”
苍星垂一愣:“什么以后,什么怎么办?”
“以后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了,我怎么办?”苍恕发愁道,“等他们知道了我就是你口中那个人……我又没有做过那些事!我还怎么见他们?”
“等等,说慢点。”苍星垂忽然站起来,“为什么他们会知道?”
苍恕一顿,含糊道:“纸包不住火,万一被知道了呢……”
“不对,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苍星垂眯起眼,要是以前,苍恕不想说的话谁也别想让他说出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苍星垂干脆地问:“你怎么想的?”
这一问,在真言丹的效力下,由不得苍恕再含糊了,他只能说了:“等此事毕,我可能不会继续做慈悲神了。这几十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等我卸任,有没有可能和你……”
“等等,别说!”苍星垂阻止道,难得有些慌乱,“别说了,先不要说。”
苍恕疑惑道:“为什么?”
“可能是我猜错你的意思了……”苍星垂自言自语道。
苍恕有些羞意,避开苍星垂的目光,径直盯着糖葫芦树的树根看,小声道:“你可能没猜错我的意思。”
“那我更不敢听了。”苍星垂道,“以后……以后再说吧。”
苍恕很是惊奇,道:“你竟然也有不敢的事。这有什么不敢听的?”
“我怕现在说得太完满,后面会不好。”
苍星垂重新坐下来,端起小桌上的玉杯喝了一口仙茶。
苍恕问道:“怎么就完满了?”
“对我来说,太完满了。”苍星垂说,“暂时先别告诉我你的这个……这个打算了。我现在知道了,万一以后出了什么意外没成,我真的受不了。苍恕,我什么事都受得住,就是受不了这个。话说太满会折了后面的福报,或者是影响后面运气什么的,贺从不是天天神神叨叨地说这些吗?”
“你以前不是对他嗤之以鼻吗?”
“我现在也对他嗤之以鼻。”苍星垂道,“但满则易亏的道理总是没错的。”
苍恕只是起了个头而已,但是那愿景太美好,苍星垂编出的最离谱的瞎话也从没有过,美好得近乎虚假,他反而不敢听了。
苍恕体恤他的心情,也没再往下说。
苍星垂另换了一个话题道:“你为什么不做慈悲神了?”
“伤了根本。”苍恕平静道,“撑不起神庭了。”
苍星垂一下子把刚才那些狂喜、患得患失全忘了,皱眉问:“伤了根本?什么时候?是那混沌……不,我想起来了,你在无间之渊的状态就不好,以前你我对战时,你不可能那么快落下风。”
“嗯。万年里独自支撑神庭运转,日日都在透支……千年前我就发现了,所以才新封了他们做神君神姬。”苍恕轻叹道,“这样下去,我终有一天会担不起慈悲神的职责,与其到时候出纰漏,不如早日放手给他们。”
“当然该早日放手给他们!”苍星垂有些焦虑,“这么严重,你怎么不早说?等过几日我再去一趟妖界召万生来问他要些丹药……”
“不用……”
“没问你的意见。”苍星垂恼火地说,而后又有些后悔,对苍恕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有点着急,你该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你就不离开神庭了吗?”苍恕问。
苍星垂闭了闭眼,实话道:“我还是会走。”
“你当然会走。如果你因为这个就罔顾你所有追随者的命运,那你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战神了。”苍恕道,“不用多想,我们都在贯彻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而已。”
“我心疼你。”苍星垂说。
苍恕垂下眸,白玉般的手指不自觉绞在了一起,终于下定决心一般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呢?关于……我万年前,逼着你与我一同施术的事?”
“我恨你做得太绝,直到现在都恨。”苍星垂道,他漆黑的眸子深处似乎有火在燃,“先前我以为真心错付,恨不能生饮你的血肉才好。后来,当我知道你那么做并非因为无情,反是因为用情太深之后……就只想把你拆吃入腹。”
苍恕警惕道:“前后听起来怎么没有区别?”
“不是同一种吃法。你真要我说吗?”苍星垂道,“那我说了,就是虽然现在想起来还是恨,但是不想杀你了,而是特别想……”
苍恕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连忙倾身过去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这露天院子里你……你胡说什么!”
苍星垂轻轻在他手心印下一个吻,笑道:“句句真言。”
第64章 是猫
两人在糖葫芦树下喝茶闲坐了一天,几乎没再说话。
哪怕刚才不过是短短一盏茶时间的对问,两人也有几次擦着危险的边缘划过。比如苍恕透露了自己的实力下降,神庭后续安排,苍星垂提到了他与下属再次碰面的计划。
虽然都没深谈,他们也有默契地绕开了敏感话题,但这行为到底还是有些危险,为了避免一时疏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都选择了更安全的沉默。
他们的身份摆在这里,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真正无话不说了。
如今这样的情形,当年苍恕举兵包围第三重天,准备强压苍星垂伏法时预料到过;苍星垂不顾苍恕的苦苦挽留,决意离开神庭时也预料到过。
但他们仍都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再来一万次,他们都仍会这样做。
好在,沉默的时光对他们来说并不难熬,反而还都挺自得,毕竟他们曾在一起几万年,也不是时时刻刻有话说,大多时候也是在一起各做各的事。
苍星垂摸出了一柄他很喜欢,但是好久不用的神兵开始擦拭,苍恕拽着他的袖子想要翻出那些人间小吃,不过他连在自己袖子里找东西都有困难,更别提别人的袖子了。他翻了一会儿一无所获,还是苍星垂看不下去,停下手里的活主动给他拿了些出来。
苍恕这才翻开一页仙界典籍,一边悉悉索索地啃酥炸小麻花,一边看书。
他吃相优雅,吃起东西来小口慢嚼,明明应该一咬“咔嚓”脆的小零食,硬是被他吃出了细碎轻微的声音。
苍星垂就在这温馨的背景音下一把接一把地擦拭完了他的各种神兵利器。
等到灵气由盛而衰,再由衰而盛,凡间一日已过。
仙界百年才一次落日,大多数仙人也对所谓的每日没什么概念了,对于他们来说,一日太过短暂,随意闭个关都是几十上百年。
不过境界更高的一些仙人,比如闻人凛这一层次,已经隐隐触摸到法则界定的凡人极限,实力几乎可称伪神。他们也领悟了些许模糊的天地感应,也能如天神一样清楚地感受到灵气的微妙变化,从而界定时间。
苍恕读完了第三本书,吃空了几盘点心,道:“困了。”
万生说过,这药的后遗症是会有几天嗜睡。
“看来药效要退了。”苍星垂手心中金光一闪,一柄神兵被他收起来,然后对着苍恕伸手道,“来。”
苍恕飘然而起,身形在半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雪白的毛团落到苍星垂手心里。
苍星垂回到他们的寝殿,先把白色毛团塞进袖珍小屋里,然后自己也变成一只黑色毛团挤了进去。
白色毛团已经昏昏欲睡,摊成了扁扁一滩,苍恕勉强提起精神问:“结界设了吗?”
防止再有闻人佑之类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年轻闯进来,毕竟他们准备一起睡一觉。
黑色毛团和他挤在一起,道:“设好了。”
“门关好没?”
“忘了……都设结界了,关不关门不所谓。”
苍恕不干了:“不行,要关。”
“睡吧睡吧,别管门了,我也好困。”
“不关门我睡不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关。”
“我去。”苍星垂被他折腾地没脾气,只能又起身去关好了门。
回来以后,黑色毛团不客气地压在了白色毛团的身上。
“唔。”苍恕迷迷糊糊地抗议,“为什么又压我?”
“我去给你关门了。”苍星垂也越来越困,简略道,“报酬。”
“好吧。”苍恕说,陷入沉睡前,他说出了最后一句真言丹下的话,“这样睡还是很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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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生刚刚苏醒时,觉得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