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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个让教坊司守口如瓶的大官,就是杨则善。
国公府的世子爷,当今圣上跟前的大红人,御史杨大人。
无论哪个一个身份,他都惹不起。
“我……”唐星河从昨日,就已经看出林菲的不情愿,他想给予她帮助。
杨则善见唐星河又在同林菲低语什么,这个唐大夫,怎么老背着他,同自己的婢女窃窃私语。
杨则善眸底闪过一抹不满,低声道:“唐大夫可以回去了。”
婉晴走上前去,抬手道:“唐大夫请。”
唐星河未说出口的话只能咽下去,收回目光,背上自己的医药箱,同世子爷作揖之后,便跟在婉晴身后,出了暖阁。
等到暖阁的门合上,房间里就只剩下杨则善和林菲两个人了。
林菲耷拉着眼皮,弯曲膝盖做礼,低声道:“奴婢也先下去了。”
她说完,转身要走,却听得杨则善沉声说道:“我让你下去了吗?”
林菲身子一僵,不敢再往外走了。
杨则善从罗汉床上起身,走到条案旁边,拿过上面的玉瓶,又回到罗汉床上坐下,把玉瓶往旁边的金檀案几上一放,对林菲道:“过来。”
林菲闻言只得转身,走了过去。
杨则善拿起玉瓶,拔掉盖子,瞥她一眼,没好气道:“怕什么?我只是给你上药。”
杨则善指腹沾上药膏,捉过林菲的小手,摊开她的掌心,往上面打圈的涂抹起来,边抹药边试探性地问道:“你同那唐大夫,认识?”
林菲感觉着男人指腹擦上自己掌心的异样感,她想要缩回手来,却被杨则善霸道的攥着,根本缩不回来,又听得杨则善询问,回忆了下,才摇头道:“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那他刚才低声细语的,是同你说什么?”
“问我还有没有别的伤口。”林菲又答。
杨则善听她不再自称奴婢,觉得还挺好,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安静下来,专注的给林菲的双手逐一上药。
等药擦完之后,林菲收回自己的手,躬身站到一旁,她这次学乖了,不敢立刻就走,激怒杨则善的后果就是遭受刁难和责骂,她在拿到户籍和路引离开之前,必须学会忍气吞声。
杨则善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药渍,又把玉瓶盖上,这才侧眸去看一旁躬身而立,安静等待的林菲,她垂着小脸,长睫耷拉下来,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杨则善心中对她又怨又气,但又拿她没有办法,只恨自己先动的心,先入的迷。
就跟着了魔一样,一遇到林菲的事情,他就变得不像自己。
杨则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中拉扯撕裂的情绪,看向那个让自己情绪不可控的罪魁祸首,没好气道:“杵在那里干嘛?过来给爷斟茶。”
第25章 025  欺负
罗汉床中央的金檀案几上, 搁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现在茶杯里面空了,需要斟茶, 林菲的手刚抹了药,这会儿药膏黏糊糊的,她看了眼那套茶具, 精巧别致,价格不菲,若是被她手上的膏药弄脏了,或者被自己不小心摔碎了, 怕是赔不起。
“世子爷,我手指上有药膏,不方便斟茶,我去喊婉晴姑娘过来。”
杨则善抬眸看她:“过来。”
林菲小碎步走上前去。
杨则善用下巴瞥向金檀案几:“我知道你手上有药膏, 但是没关系, 给爷斟茶。”
林菲已经拒绝过一次了, 这次再拒绝,怕是后果会很严重, 她只得一手握住茶壶的提手,一手扶着茶壶的下面, 巍巍颤颤的给茶杯倒上。
茶香四溢,空气里满是大红袍的香气。
林菲艰难的倒完茶水, 把茶壶搁回暖炉上, 收回小手,沉默着站到了一旁,她的指尖轻微发颤,手指忍不住疼的蜷缩了几下。
杨则善端起茶杯, 氤氲的雾气蒸腾到他英俊的脸上,还有馥郁的茶香。
他溜了一眼林菲垂下的手指,问道:“可是还疼?”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茶壶虽然平日里提着不重,但是她现在手还破着皮,要提起茶壶,还要精准无误的倒入茶杯里面,怎么可能不碰到伤口,怎么可能不痛?
“疼。”林菲也不隐瞒,点头道。
“疼就对了。”杨则善刻薄道:“就是要你疼。”
凭什么他一个人求而不得,心疼的无法呼吸,她也应该疼一下才好,才能感同身受。
林菲不说话了,她知道刁难开始了,这个时候就闭上嘴,尽可能不要说话,一旦开口,就会忍不住顶撞几句,到头来换得变本加厉的惩罚。
杨则善低头喝了口茶,把茶杯往金檀案几上一搁,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坐。”
林菲一眼震惊的瞧着他。
“昨日放过了你,但现在整个国公府,都知道我破了你的身子,你是我的人了,我虽然没有升你做通房,但是你应该做些什么,不需要我明说罢。”
林菲吓了一跳,屈膝说道:“世子爷曾经说过看不上我的身子,昨日那样了,都愿意放过我的,如何今日又反悔?”
“不是反悔,是顺其自然,我已经二十三,但是尚未娶妻,院子里也没有通房侍妾,外面传闻我好男色,你可知道?现在既然大家都知道我破了你的身,我便顺其自然,让那传我好男色的谣言不攻自破。”
杨则善说着抬手拉住林菲的手腕,把她扯到自己怀里来。
林菲紧张地问道:“世子爷的意思是,需要我做做样子,做给别人看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杨则善说罢,把林菲的膝盖抄起来,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又双手搂住她的纤腰,下巴搁在林菲的肩头。
“我只有两日休沐,明日又要去朝中议事,如今因太子私藏巫蛊之事,圣上想要废太子,改立秦王,但自古以来立嫡立长,若是立了秦王与祖宗之法违背。
但太子因巫蛊之事已让圣上猜疑。
圣上的子嗣或早夭,或因各种原因离奇死亡,如今有能力夺嫡的唯太子和秦王,朝野上下暗流涌动,党派之争日渐激烈。”
林菲被杨则善抱到腿上,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说着朝中的大事,她对谁当太子,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只想赶紧从他腿上下来,他抱着她的手臂坚硬如铁,说话间喷洒的热气也是灼人滚烫。
最重要的是,林菲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若是说以前,林菲还不懂这里面的缘由,经过昨日之后,她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只觉得那东西烙铁一样,让人心慌意乱,害怕的很!
林菲慌乱间,就忍不住挥了下手,茶杯正好搁在手边,那名贵的茶杯就这么被掀翻在地,碎成了几片,连着里面的琥珀色茶水也蔓延开来,湿了一地。
外头守着的婉晴听到碎声,出声询问:“世子爷,可需要奴婢进来?”
“进来。”杨则善颔首。
林菲见暖阁的门被推开,吓得从杨则善腿上跳下来,这回杨则善倒是没继续抱着她,而是放她下去。
婉晴见到地上碎了的茶杯,看了眼一旁垂手而立,面色羞红的林菲,然后低头说道:“奴婢让粗使婆子过来打扫干净。”
“嗯。”杨则善颔首。
很快,几个仆妇进来,把碎瓷片扫进簸箕里,又拿了抹布把湿了的地面擦拭干净。
等到仆妇离开,杨则善好整以暇的支着额头,问婉晴道:“这套茶具,我记得是官窑烧至,明宗年间的御赐之物。”
“是。”婉晴道:“是明宗年间御赐给老国公爷的寿礼,后来老太君见世子爷喜欢,就给了世子爷。”
杨则善支着下颚,瞥一眼站在一旁满脸绯红的林菲,叹息着说道:“这套茶具少了个茶杯,可就不完整了。”说完,他略抬声音问道:“对了,这茶杯按照如今市价,值多少钱来着?”
林菲一听杨则善问价钱,暗道不妙。
婉晴回道:“有价无市的。若非要说个价格,至少值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杨则善又问:“府中二等丫鬟,一个月的月钱多少?”
“启禀主子,是二两银子。”
“一个月二两,一年就是二十四两,十年就是二百四十两,按照这样算下去的话,若是要还清这笔钱,就要二十年零十个月了。”
杨则善说完,林菲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又听杨则善问道:“婉晴你说,如今市面上的印子钱,利息是多少来着?”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
杨则善摆手:“你喊账房管事过来,他知道的。”
婉晴立刻去把账房管事喊过来,那管事听到世子爷喊,立刻小跑着进到世安苑来。
“我问你,如今市面上,印子钱的利息是如何算的?”杨则善问。
管事躬身回道:“启禀世子爷,如今市面上的印子钱,按照两分息算。”
杨则善睨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林菲,只道:“具体说说。”
“是。”管事说道:“譬如放钱十吊,以一月为期,每月二分行息,合计一月间本利,共为十吊零二百文。再以三十日除之,每日应还本利钱为三百四十文。”
“哦,这样啊。”杨则善英俊的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看向一旁脸色铁青的林菲:“你看,这茶杯是你弄碎的,按理来说,该是你要赔个一模一样的,但这是御赐之物,市面上你也买不到,便只能赔银子了。”
林菲双手攥紧,气的都忘记了掌心的疼痛,明明是他厚颜无耻抱她到腿上,还起了变化让她察觉,才会害的她打翻了茶杯,竟然还问她讨钱!
这简直是敲诈,是勒索!
流氓都没有这么坏的!
“不过……”杨则善又道。
林菲抬眸看他,眼中燃起一点希望之光。
“不过,二分息有点高了,你毕竟是我房里的人,就给你个内部价,算作一分息,你看如何?”
林菲眼里的希望之光熄灭,睁圆眼睛瞧着他。
杨则善看向账房管事和婉晴,问道:“你们觉得呢?”
“世子爷英明。”账房管事立刻拍马屁。
婉晴也道:“世子爷英明。”
杨则善又问林菲:“你如今存了多少银钱了?”
林菲被他问的小身板一抖,她昨日才从四姐姐手里得了二十两银子,偷偷藏在绣花枕头下面,这是她准备留着去金陵投靠三姐姐的路费,可千万不能被发现。
“我才刚来府里,就发了一个月的月钱,我用一两银子置办了日常用品,还剩下一两银子。”林菲看着杨则善,只能壮士断腕一般的说道:“银子在房里,你若要,我现在拿来。”
杨则善睨着林菲有些心虚的眼睛,摇头道:“我看不止这点。”
“还……还有半吊钱,是买日常用品那一两银子剩的,你若要,就一并给你了。”林菲说完,低下头去,她不敢看杨则善洞察人心的眼睛,怕被看出端倪。
杨则善颔首:“行,你现在去拿来给我。”
“好。”林菲退出了暖阁,一路咬牙切齿,暗道:强盗!一家子的强盗!昨日她摆明了态度不愿意圆房,非要捆着绑着锁她进房间,今天不小心摔了个茶杯,就要讹她的月钱,真是一家子的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