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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那边, 爷爷奶奶虽然早已不在, 但还有姑姑和叔叔两家,逢年过节还要回去走亲戚扫墓,赵玲拎着一大袋点心礼品,换回了叔叔家自家的鸡鸭咸鱼和竹笋干,又去外婆家装了满后备箱的蔬菜,把家里的厨房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顾超懒得回老家,留在了北泉,无所事事,在班级群里发了张球场照片,号召兄弟过去打球。
贺兰诀眼尖,看见旁边有个影子,有人捏着瓶矿泉水出镜,一看就是廖敏之。
趁着爹妈在厨房给活鸡活鸭烫水拔毛,贺兰诀溜出家门,给廖敏之发消息。
【你和顾超在学校?】
【对。】
【大家都放假,你俩怎么凑一块了?】
【玩。】
【我刚才乡下回来,去租书屋一趟。】
【嗯。】
贺兰诀想踹他一脚。
惜字如金,死不足惜。
走到校门那块的十字路口,有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马路对面等红灯,穿黑色合身连帽衫,灰色运动裤和帆布鞋,身材骨架把普通衣服也变得出彩,明晃晃的阳光照着脸庞,利落清爽得像冒尖的春笋。
贺兰诀踮着脚尖站在路边,笑嘻嘻朝人招手。
“顾超呢?”她站在斑马线这头,双手叉腰,跟他说话。
“打球。”
“你不陪他?”
“有女生陪。”他看一眼红绿灯,慢慢朝她走来。
“况淼淼吗?”
“对。”
“他们聊什么?”
“不知道。”
廖敏之停住脚步,手掐着自己的腰。
男生的腰只有薄薄一捻,手指摁在某处,把连帽衫边缘卷起,露出一小截窄瘦又板硬的腰线,皮肤白得发光。
贺兰诀偷偷瞄了一下。
明媚阳光过于刺眼。
“你怎么了?”
“篮球。”他面色平静,“撞了一下。”
“哦。”她音调平平,矜持地指了个方向,“要不要跟我去租书屋?”
全校放假,留在学校的人不多,租书屋连个人影都没有。
老板没敲键盘,靠在摇椅上打瞌睡,静可闻鼾声。
贺兰诀蹑手蹑脚进去,带着廖敏之上了二楼。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母仪天下似的挥挥手,示意廖敏之自便。
爱看什么,自己拿,她请客。
廖敏之环顾四周,大概知道,她每天藏在课本下偷看,吃吃傻笑的那些口袋书从何而来。
贺兰诀看他又露出那种明明白白的神色,在他胳膊上掐了把:“不许诋毁我。”
廖敏之眼风横扫,沉稳出声:“书香门第,宝藏之地。”
贺兰诀抿嘴闷笑。
“当然。”
两人坐着,都随意挑了本翻着,四周都围着高高的书架,两双眼睛,一双安静,一双活泼,目光静静流转,冷不防撞在一起,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贺兰诀听见楼下老板的鼾声,又忍不住要笑,翻出自己的书包,拿出了一个扎着绸带的小方盒。
盒子上印着图案——坐在马背上的夫人。
“给你。”她把东西递给他,“我爸爸昨天出差回来,带给我的。”
她语气顿了顿:“是巧克力。”
“不用。”廖敏之没接。
贺兰诀硬塞在他手里:“也不是给你的,给你妹妹,上次去你家,她说我给你的那些小零食,都是她吃了,她很喜欢吃进口巧克力。”
“也不是白给的啦。”贺兰诀眼神微闪,“那个……咳,我私自揽了个活,答应了文娱委员,这个月的黑板报,我们俩来承包。”
教室后墙的黑板,向来是两三个月一换,有兴趣的同学自己设计制作,劳动成果可以换两张食堂教师饭票——食堂二楼有老师窗口,饭菜比学生专供要好很多。
廖敏之眉峰微蹙,指尖敲着桌面,缓声问:“我们?”
他会画板报,还是何雨濛透露出来的。
贺兰诀看他神情并不是很愿意。
“你要是不愿意,那也没关系,我自己出。”贺兰诀低眉顺眼装小可怜,抠自己的指甲,“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出什么内容?”廖敏之脸色没什么波澜,“什么时候?”
“其实也不着急,我网上找了好几个模板,再挑点内容就行了,学习技巧或者趣味知识都行。”贺兰诀掏出手机,“我存了好几张图,你看看……”
楼梯“咚”一声响,老板叉着腰,拿鸡毛掸子敲楼梯:“贺兰诀,是不是你?你跟小唐又偷偷跑楼上去鬼混——”
木栏杆上探出两张青春面孔,女孩小脸圆嘟嘟,娇柔可爱,男孩眉眼青涩,锋芒乍显。
老板把“鬼混”两个字咽进肚子,又反应过来,哪来的臭小子,这不是鬼混又是什么?
“没有鬼混,我们在楼上讨论问题呢。”贺兰诀脆声道。
两人从二楼下来。
老板的目光扫过廖敏之,又扫过贺兰诀,狐疑地看着两人。
“这小子谁啊?”
贺兰诀“叭”了下嘴唇,神情有点扭捏。
廖敏之报了自己的名字。
“听着有点耳熟?”老板转向贺兰诀,“你们班同学?”
“就是那个……”贺兰诀望天花板,“我同桌。”
租书屋老板抱着手,摆出个“哎呦”的姿势:“你俩啊?和好啦?”
鸡毛掸子敲着廖敏之的肩膀:“就你?你个臭小子,把我们小诀气得大哭一场,那眼泪哗哗地都快冲垮我这店了。”
廖敏之默默扫一眼自己肩膀的鸡毛掸子,站得挺拔挨训,却是一声不吭。
“看着挺精神一小伙,清清爽爽的,怎么好意思对女孩子出口伤人呢?有没有点绅士精神……”
等不及老板把话训完,贺兰诀窘迫得待不住,忙忙拽着廖敏之往外走:“我们有事先走了,拜拜。”
“我话还没说完呢,哎。”
两人慢悠悠走在路上,廖敏之身影静笃沉稳,贺兰诀的影子在他身边晃悠悠,荡呀荡。
好半晌,廖敏之才有点反应。
“哭了吗?”他扭头问她,目光幽静,“哭得很厉害?”
“没哭。”她挺着胸脯,颇有底气,“老板瞎说的。”
“不会有下次了。”他语气很轻,像春风拂面,也像落叶离枝的喟叹,“我……不喜欢看见你哭。你笑起来比较好看。”
贺兰诀扭着脸不看他,绵软温热的阳光照在脸上,有点火辣辣的烫,也让人心慌慌,手心冒汗。
“没哭。”她梗着脖子犟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哭的。”
“你说什么?我看不见你说话。”他拦在她面前。
贺兰诀低着头,鞋尖来来回回蹭着地面的灰尘,再抬头看他,目光闪闪惹人怜爱。
“你老说我蠢,在你心里,我有那么笨吗?”
“你很蠢的意思。”他语气平静得像棺材板,“就是……你很可爱。”
他声音放软,像一块白年糕:“傻气得可爱,没有词汇形容的……那种可爱。”
贺兰诀听见血液涌上大脑的声音,哗啦啦像潮水,连呼吸都乱了几拍,手足无措傻了几秒,最后重重地踹了他一脚。
“你才蠢!你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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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让贺兰诀一整晚都没睡好,最后不得不顶着黑眼圈去上学。
走到教室,她位子上有人,廖敏之身边也站着人——几个男同学捧着作业本,唰唰唰地抄廖敏之的作业。
自从廖敏之的班级排名涨上去,每天找他抄作业的人也多了。
而且最近廖敏之的作业也特别好抄,不同于以前的跳跃思维,解题过程写得很详细,容易看懂。
高二开学的时候他班级排名好像在二十名左右,一个学期涨到班级第三,是七班唯一一个,每科成绩都一路狂飙上升的同学,虽然班级互动少,但各科老师时不时都会把他拎出来表扬一句。
贺兰诀大喝一句:“你们这么猖狂抄作业,我跟老师举报了啊。”
“小组长你不厚道。”
大家抄完选择题,一哄而散。
贺兰诀在位子坐下,跟廖敏之说早上好,他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翻着手里的英语笔记。
她的笔记耶。
心花怒放。
美好的一周又开始了。
春光灿烂,未来可期。
黑板报的主题和内容也确定下来,贺兰诀打算做一期班级人物专访的主题,掺杂着各人的学习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