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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听着这话,许久没有说话。
当年的事情林氏哪里不清楚呢?后宅的事情她比容昭看得更多。
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当年对秦月并不好,哪怕她现在拉下脸亲自过去道歉,也没什么把握秦月到底会不会接受。
有心气的人,不会愿意重新回到一个对她并不算友善的地方。
林氏道:“将来或许……也有转圜的余地吧?”
容昭看了林氏一眼,淡淡道:“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伯母不必太操心了。”顿了顿,他又道,“我给容莺送了信,让她这两天回来陪着伯母。”
听着这话,林氏倒是面上露出了几分轻快,又道:“这样更好,我也想念她很久了。”
第81章 眼界  将来我可以把皇位传给你与我的亲……
容昭回到京城不久,谢庆便送了帖子过来请他赏花。
谢庆在丞相的位置上已经许多年,但这一两年显然老了许多,不似从前那样意气风发,眉眼间显然露出疲惫。
容昭见到他时候,倒是心中升起许多感慨,对于晋国、对于小皇帝赵丛云来说,谢庆是算鞠躬尽瘁、呕心沥血,这两年朝中争斗层出不穷,宗室也不算安分,还有个赵素娥仗着摄政的身份在旁边虎视眈眈,谢庆在这丞相的位置上能屹立不倒,其中艰险明眼人一看便知。
他也得感谢谢庆,若不是谢庆在朝中稳住了,他在边关打仗那两年早就让人从背后暗箭重伤,不会有现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局面。
谢家花园里面花团锦簇,但请来赏花的也就容昭一人,显然意不在赏花,而在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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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看着倒是比从前还清减了?”谢庆对容昭向来是长辈对小辈那样,说话总是很直接——这大概是因为之前咬文嚼字时候容昭总装作听不懂的缘故,他打量了容昭,眉头又皱了皱,“这可没法替圣上冲锋陷阵。”
“还能骑马扛枪,冲锋陷阵出生入死都不是什么难事。”容昭漫不经心地说道,“圣上有明旨要让我带兵做什么?”
“长公主请圣上在端午节的时候出城看赛龙舟。”谢庆没有回答容昭的话,而是说起了其他,“圣上已经应下了,端午节当日便要去城外游水看龙舟比赛,还下旨让各部也参与其中,要与民同乐。”
容昭笑了一声,道:“圣上难得有玩心,到时候在外面松快一些也好,能多长些见识。”
谢庆看了眼容昭,一时间倒是分不清他到底是话中有话或者是其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又道:“只是有些事情,我总想着还是不能闹得太大,那便不好了。”
“圣上都要大婚,已经算是大人了。”容昭看着谢庆,“大人与我扶着圣上亲政,便已经对得起当初太后的托付,哪能事事圆满?我们做臣子的是要为圣上多着想,但关键仍是……圣上自己是怎么想?”
“我倒是也旁敲侧击问过。”谢庆捋着胡子叹了一声,“圣上毕竟还是年纪小了些,也毕竟有姐弟情分,还是心软。”
“那便也没什么好多说。”容昭淡淡道,“我是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懂的武夫,圣上如何吩咐我如何行事,其余弯弯绕绕我都不懂。”
“还是要早做打算。”谢庆摇了摇头,“若端午那日真的有什么意外,我将来无颜去见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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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昭很明白谢庆所指的是什么,他让人盯着手下胡邈,也早就知道赵素娥是想趁着端午节皇帝出宫的时候动手的。
只是从古至今,无数次政变都已经说明了,唯有手中握着兵权的那个人,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如今赵素娥手中并没有兵权,她除了这个空空荡荡的摄政长公主的头衔之外,甚至还不如谢庆这样的文臣,她就算动手了,又能怎么样?
先帝嫡亲的子女的确就只有她与赵丛云这姐弟俩不假,但先帝还有兄弟,再往上面数,还有更多的旁支,赵素娥若是真的动了手,只不过就是落得乱臣贼子的下场,将来朝中大臣们只要从宗室中找一个近支子弟过继到先帝名下来,这皇位传承也就续上。
赵素娥大概是还没想明白,是因为有了赵丛云,才有了她这个摄政大长公主。
没有赵丛云,她什么都不是。
别的不说,便看看先帝的那些姐妹们,现在活着健在的那么多,有哪个有当初先帝尚在时候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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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容昭看向了谢庆,好奇问道:“在大人眼中,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庆喝了杯茶才慢慢开口,他道:“先帝尚在时候,长公主在先帝膝下,应算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否则那时候先帝不会想着让长公主来辅佐弟弟。”
容昭笑了一声,道:“现在应当不是了吧?”
“和亲一事,对长公主来说影响太大。”谢庆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这是当时太后的一意孤行,我们做臣子的也不好过多评判。”顿了顿,他又叹了一声,“可怜的确是不假,但大约也是因为这事情,性情变了太多,看不清大局,便只能在旁门左道上钻营,便会踏上歧途。”说着他看向了容昭,又道,“不过当年种种,你不必太自责。就算那时候你不接她回晋国来,她多半能用别的方法,到时候说不定能闹出更多事情来。”
对当年种种,容昭已经看得淡了。
当北狄递交了降表之后,他便不再去想太久之前的那些事情,曾经北狄的皇帝如今是被封了安乐公被留在了京城,赵素娥是没有办法再利用北狄在晋国内掀起什么动乱。
“安乐公去找过长公主么?”容昭问道。
谢庆笑了笑,道:“这自然是找过的,只是长公主没有见。”
容昭忍不住笑了一声,叹道:“我倒是希望她能安分些,将来圣上总能念着她几分好处。”
“谁不是这么希望的呢?”谢庆也是一叹,“只是她或许不会这么想,她想要的实在太多,太贪婪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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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谢家之后,容昭上了马车,便直接往容府去。
天气开始转向夏天,大街上的人们衣衫变得轻薄花哨,出来游玩的人也多,一派盛世热闹景象。
一路听着小商小贩的叫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到容府下了马车,容昭刚站定便见胡邈在门房处等候。
“大人,长公主驾到,现在正在书房等着您。”胡邈说道。
容昭看了胡邈一眼,面上神色没变,口中淡淡道:“怎么没有派个人来送个信?”
胡邈有些慌乱地看了容昭一眼,才支支吾吾道:“属下、属下一时疏忽。”
“若是在战场上,你这便是贻误军机。”容昭一面往书房走,一面这样说道,“自己好好想想要如何办事。”
胡邈听着这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急忙追着容昭上前去,口中道:“请大人恕罪,属下的确是忘了……加上长公主殿下也说不急,故而属下才没有叫人送信。”
容昭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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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书房中,赵素娥果然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只见赵素娥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常服,头上没戴太多装饰,倒是显得有几分清丽。
容昭停下脚步,在门口先行了礼,然后才进到了书房当中。
看了一眼摆在小几上的茶盏等物,容昭又回身让人重新上了热茶进来,之后才陪着赵素娥坐下。
赵素娥看了容昭许久,等到下人都退下之后,才慢慢地开了口。她笑道:“我们倒是生疏成这样,明之,你还在位几年前的事情与我疏远吗?”
容昭垂着眼眸捧着茶盏慢慢喝了口茶,然后才看向了赵素娥:“臣与殿下道不同而已,谈不上疏远,只是走不到一起。”
“若为当年北狄之事,我向你道歉。那只是……迫不得已,我也并不是那么想的……”赵素娥脸上挤出了几分仿佛真情意切的难过,“对不起……”
“殿下对不起的是百姓,是受了战乱之苦的百姓。”容昭淡淡说道,“若殿下诚心想道歉,不如与圣上说,让圣上定夺。”
赵素娥是没想到会被容昭这样说,面上浮现了几分难堪,待还要辩驳几句的时候,又听到容昭道:“殿下也不必把当年北狄之事责任推到旁人头上,臣当年忏悔过,所以为圣上平定北疆,再无北狄之威胁,臣如今是问心无愧的。”
容昭说他问心无愧,那便就是在影射她心中有愧了。赵素娥垂着眼眸,之前想要用往昔来打动容昭的计策显然是行不通了。
或许是太久没见容昭,她觉得他几乎算是陌生,都不像她曾经印象中的那个人。
示弱似乎已经不再对他有任何作用。
赵素娥想着京中如今的局势,也想着她心中谋划的那些,万事俱备,她就只缺兵权在手,眼前的容昭就是她应当放下身段来抓住的那个人。
于是她倾身上前,声音刻意柔软下来,她看着容昭,眼中是情深义重:“明之,那便不说当年,我们……说现在,可以吗?”
容昭见她靠上前来,便往后退开,他伸手把一旁的香炉摆在了两人之间的小几上,由此便逼得赵素娥不得不往后退了一些。
“臣与殿下也没什么现在可说。”容昭语气称得上是冷酷,“殿下若无正经事情,便回宫去吧!”
“所以在你心里,还在想着秦月吗?”赵素娥看着容昭,忽然这样说道,“你为他守出一个贞节牌坊她也不会原谅你,明之,你看得清楚现在吗?”
“我看得很清楚。”容昭并没有动怒,“也请殿下睁大眼睛看看,如今到底是什么境地。”
“你辅佐赵丛云,将来免不了一个狡兔死走狗烹。”赵素娥语气也冷漠了下来,“他就像他亲娘一样,他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他骨子里就是自私,只看他这两年如何对我这个亲姐姐,便能看出将来他要怎样对待辅佐他登基亲政的这些功臣。”
容昭淡漠地看着赵素娥,道:“殿下与圣上是亲姐弟,其实也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分别。”
“将来我可以把皇位传给你与我的亲子。”赵素娥从位置上站起来,再次逼近到了容昭的面前,她慢慢地解开衣衫,还没来得及再有什么动作,却被容昭重新给按回了椅子上。
“当初便是这样诱惑了刘鲧?”容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边噙着一丝嘲笑,“殿下不妨现在就出去喊,说我轻薄了殿下,那样生米煮成熟饭,那我便不得不听从殿下的威胁,不得不听你的吩咐了。”
赵素娥抬头看着他,想起来当年在宫中的那一幕。
容昭也看着她,目光淡漠:“殿下可以试试看,现在街上人来人往,想来会有很多人愿意听殿下的哭诉。”
赵素娥心中的火几乎要压不住了,她看着容昭,语气冷硬起来:“你便就是要这样?我难道有哪里对不起你?”
“我只是不想与殿下有什么纠葛,当年是我眼瞎什么都看不清楚,但现在不是了。”容昭说道,“殿下可以去找一个与殿下志气相投的年轻俊才,而不是死死地要求我做什么事情。”
赵素娥看着他,忽然嘲笑道:“你做出这样姿态,可也没法挽回从前,真是让人恶心。”
“是么?”容昭也笑了一笑,“过去的确无法挽回,但我现在所为是不违背自己心意,那就行了。”
第82章 过节前  端午节越来越近
赵素娥几乎怒不可遏地离开了容府。
容昭没有去送,只是在书房里面端坐了许久,直到林氏那边请他去用晚膳,才起身往东院去。
容莺嫁了人毕竟不好天天在容府呆着,但回来了这几天,林氏脸上神色都鲜活了许多,不似之前那样死气沉沉。
前头赵素娥来了的事情容莺在东院也听着人说,这会儿看到容昭过来,她便忍不住问了起来。
“长公主过来有什么事情?她那年走了以后,叔叔你出去打仗,她都没想着照拂一下府里。现在又贴上来……哼!”容莺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容昭的神色,话没有完全说完,最后那些便直接咽了下去。
容昭面上神色如常,只在旁边坐了,淡淡道:“那是公主,她想来自然就来了。”
林氏看了看容昭,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就又听容莺道:“也就仗着自己是公主,谁看不清楚她是个什么德行!”
“莺儿,都嫁人了怎么还这么口无遮拦。”林氏伸手在容莺头上拍了一下,“这是在家里,在外面可不能这么说。”
容莺撇了下嘴,又看了看容昭,道:“这也就是在家里我才这么说的。”
“端午节时候圣上应当要出城看龙舟赛。”容昭扫了眼容莺和林氏的神色,便把话题挑开了,“莺儿你们府上那天准备跟着圣驾一起出城看龙舟吗?”
“还没听说这事呢!”容莺说道,“我等会差人回去问一声。”
容昭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林氏,道:“伯母想不想出去走走,若是想,那天我就安排车马。”顿了顿,他又笑道,“伯母在家闷着也太久了,若是出去走走看看,说不定能精神好些。”
林氏只摆了摆手,笑道:“出去还麻烦,还是呆在府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