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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一瞬的晃神,便听得屋外忽然传来通报的声音:“太子殿下到!”
众人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便听得茶盏轻碰的清脆声音,紧接着皇后一声惊呼,屋里霎时间便慌乱起来。
“皇后娘娘!”芸梅眼疾手快,伸手便将倒在皇后裙上的茶盏一推,那里还残留的半盏热茶登时直奔殷秀沅的面上而去——
“太子妃小心!”许纾华不顾脚上的伤,倾过身子伸手接了一下那滚烫的茶盏,顺势挡下了大半的茶水。
可她手上的皮肤终究细嫩,茶盏还未曾拿住便已脱力,重重摔碎在地。
脚下一软,许纾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那破碎的瓷片上扑去——
“侧妃!”浣心伸手要去扶,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几乎是在那一瞬,许纾华便已做好了毁容的准备,此刻虽是出乎她的意料,却也不失为扳倒殷秀沅的好时机。
只是她的认命却并没能如愿,紧要关头,一只大手扯住了她的手臂,几乎将她整个人带起来,回神时她已扎进了那人怀里。
剧烈的心跳声响在耳边,许纾华惊魂未定地缩在傅冉的怀里,半晌也未能缓过来。
“太子妃这是做什么?伤了皇后娘娘的凤体该如何是好?”芸梅低声嗔怪着,忙扶了皇后起身。
傅冉轻抚了抚怀里那人的脊背,将人交给浣心扶着,这才快步走过去查看皇后身上的水渍,那浮于表面的关心不入眼底。
“母后如何,可烫着了?”
“本宫没事。”皇后抚了抚心口,脸色稍稍缓和,“倒是方才纾儿替太子妃挡了一下,你快去看看她如何了?”
听得这话,太子的目光顿时变得阴鸷,冷冷扫过脸色煞白地跪倒在地上的殷秀沅,“如此毛手毛脚,回去思过。”
殷秀沅还没来得及应下,倒是许纾华先反应过来,朝着太子与皇后躬身,“妾身没事,那茶水已不烫了。”
她虽是这么说着,露在外面的手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大片的红在她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
许纾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恨恨望着自己的那人,打算再添把火。
她赔着笑脸去扶皇后,“母后莫要动怒。想来方才只是意外,太子妃初来乍到,对咱们宫里的规矩尚不熟悉,她不是有意要伤您的。”
她说着又悻悻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傅冉,语气又软又中肯,“还请母后与殿下,莫要再怪罪太子妃了。”
皇后自然是偏向许纾华的,可偏偏她这会儿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再苛责,只转而将问题抛给傅冉,“太子觉得呢?”
那人似乎早就猜到了是这般结果,回答得游刃有余。
“回母后,太子妃险些烫伤您确该重罚,但念在她初来乍到,尚有情可原。儿臣以为,应将太子妃禁足一月以示惩戒。”
听得“禁足”二字,殷秀沅的身子猛地一僵,恨恨朝这边看过来。
许纾华不由轻皱眉头,按理来说,禁足并不算什么大事。况且傅冉此举并非不是在保护殷秀沅,怎得这人反应这样大?
她正思忖着,便听得皇后“恩”了一声,幽幽道:“外面下雨了,纾儿又受了伤,你快些送她回宫吧。记得叫了太医去看。”
“是,那儿臣便告退了。”
跪在地上的殷秀沅被婢女扶起,朝着皇后做足了礼数之后方才跟着傅冉一同出了坤晴宫。
许纾华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心中仍旧思索着傅冉此举的深意。
岂料忽地有一片黑影遮挡下来,让她身前本就有的昏暗变得更加阴沉。
许纾华不由皱起眉头,抬眼却不偏不倚地撞进了那人冷冽的眸中。
天色不佳,傅冉又背光而立,她这会儿压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微眯了眯眸子。
“殿下怎么了,可是没带伞?”
她这话方才问出口,便有熟悉的失重感袭来,傅冉的大手托在她的腰间与腿下,将她纤瘦的身影抱在怀中。
许纾华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肩,倚在上面有一刻的晃神,便听得那人沉声道:“你不便行走,孤抱你回去。”
她虽是想要争宠,可到底也不必宣扬到坤晴宫来。
许纾华挣了两下,“殿下,妾身可以……”
“撑伞。”那人不由分说地将她往上抱了抱,语气冰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的浣心已然将伞给撑了起来。
第一场春雨下得轻飘飘的,细雨如丝,淋在身上并无甚感觉,只有风带过时有阵阵清凉。
这会儿伞一撑,便辟了一方阴影下来,堪堪将两人遮住。
“你们不用跟上来,孤亲自送侧妃回宫。”
众人退后几步,许纾华将伞从浣心手里接过来,撑在两人头顶。
傅冉的步子迈得不疾不徐,倒像是在刻意给谁看他们这亲昵模样一般。
有凉风拂过,许纾华眸色微沉,“殿下这般偏宠,若是太子妃记恨上了妾身,殿下可将妾身护在身后?”
有几滴雨丝落在那人肩头,她听得傅冉低低笑了一声。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
*
湛芳殿内烛火轻曳,将外面的湿冷之气尽数隔绝在外。
许纾华被抱至榻上,眼瞧着那人转身便要走,她忙扯住了那人的衣袖。
“殿下的衣角淋湿了,妾身伺候殿下更衣吧。”
她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倒像是刚被外面的雨淋过了一样。
傅冉定睛看着她,抬手捏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
“孤不过是想让人去给你叫了太医来,你就这么离不开孤?”
自然离得开,她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但她不能。
许纾华将心事压在心底,唇角勾起盈盈的笑,撩起眼皮去看那人。
她太了解傅冉,只一个眼神便能让他深陷其中。
这会儿她的指尖在他掌心轻抓了两下,“妾身从小便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嫁予殿下,如今终得偿所愿,自然是能想着陪殿下越多越好。”
傅冉听着眉尖不由轻蹙,他后知后觉,许纾华的这些话是真是假,他竟然无从判断。
眼前的人,当真是那个明明喜欢,却又端着架子不愿说出口的小女孩吗?他竟觉得如此陌生……
却又偏偏抗拒不了。
“为了殿下,妾身能做任何事。”她柔声补上了这么一句,便见那人的眉头锁得更紧。
傅冉的掌心轻握,定定地望着她,“你当真,愿意为了孤做任何事?”
许纾华盈盈起身,侧身贴在他的心口处,听着那早已不淡定的心跳声,唇角的笑意漾开。
“当真。”
第5章 恩情  只要是纾儿,孤都喜欢。……
“当真。”许纾华将声音放得极柔。
眼下屋内静谧,只偶能听得窗外细雨落下的声音,她的一字一句,一举一动都在牵扯着那人的最敏感的神经。
傅冉眸色幽沉,大手轻抚了抚她的脸颊。
“孤去命人请了太医来。”
他说着便松手,转身朝着屏风外面走去,高大的身影被屏风隐去。听得出来,他步履不如往日那样平稳,倒像是急着逃出去一般。
许纾华轻勾起唇角,在榻上坐下,这会儿才觉着方才被烫了的手心处隐隐作痛。
垂眼便见原本白嫩纤细的小手此刻一片通红,边缘烫得严重的地方甚至还起了小水泡,看着多少有些触目惊心。
“侧妃!”
听得浣心的声音传来,许纾华这才抬起头,见她一副慌张的模样,忍不住拧眉,“何事如此慌张?”
浣心朝着外面望了望,“侧妃,太医已在来的路上了。只是方才您是否与太子殿下起了争执?不然殿下走的时候怎么脸色那样难看……”
“是么。”许纾华倒并不为此感到意外,只淡淡笑着问她鸾秀殿那边如何了。
提及此,小丫头便忍不住暗喜,“您没瞧见太子妃回宫时的脸色,难看极了!”
她说着顿了一下,悻悻地抬眼去看主子,“只是今日在鸾秀殿敬茶时太子妃那般苛待您,您还替她在皇后娘娘面前求情,还伤了手。结果太子殿下只罚了太子妃一月禁足……奴婢实在替您觉得不值!”
“不值么?”
许纾华垂眼看着掌心的水泡,眸中清冷。
可她倒是觉得十分值当。
只要在众人心中埋下她曾帮过殷秀沅的印象,之后殷秀沅对她稍有不好,传出去便是刁难苛责,即便是傅冉想要偏袒殷秀沅也是不能了。
这分明是一劳永逸的好方法。
许纾华敛了心神,朝着浣心勾手,“好了,我还有另一件事要交给你办。”
*
入夜,湛芳殿内只燃了许纾华床头的一盏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映得她侧脸线条柔和格外好看。
片刻后,她放下手中的书卷,尚且缠着纱布的指尖于空中轻轻拨动着。
傅冉向来喜欢琴音,她从前在音律方面又无甚钻研,只得趁着那人不来湛芳殿时偷偷看些琴谱,多习上几首曲子。
日后也能多个由头将人引到湛芳殿来。
只是想来,自从太子妃被禁足在鸾秀殿,太子便极少入后院,就连许纾华都鲜能见上傅冉一面。
这会儿她倚在床边,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火苗跳动的模样,眉间轻蹙着。
上一世,傅冉登基后便拿宣敬侯府开刀,是为了削弱陈太后的权力。毕竟侯夫人是陈太后的堂妹,自然在傅冉心中便成了一家。
如今对她尚且有几分疏远,想来已是觉得她是皇后安排在身边的人。
思及此,许纾华的唇角不由勾上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