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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妃,一会儿可要叫太医过来瞧瞧?奴看您的脸色实在……”
“浣心,”许纾华握了握她的手,略显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似是安慰般道,“我无妨。”
浣心还想再说些什么,二人却已然到了湛芳殿的门口。
她也只得将话咽回肚子里,扶着主子回了屋。
只是人方才进屋,便转身朝着侧间走去。
窗外吹进来一股淡淡的青草与新叶的香气,许纾华快步走至案前,皱着眉头提起笔来,“浣心,研墨。”
“侧妃是有什么话不好开口,故而要给太子殿下写信?”浣心不明所以,却也乖乖地过去细致地研着墨。
许纾华摇头,“是给父亲。”
这件事情已然如此,即便陈阳不是因为远儿的重击而死,可到底两人也是起了争执。于情于理都应来东宫致歉,再好生抚慰了陈家的人才对。
她将自己的嘱托一一落笔于纸上,忽地想到了那人方才的话。
——“至于方才那些话是真是假,孤自会查明。”
傅冉既然开了口,这件事他便不会坐视不理。
翡京之中太子的眼线众多,查起来定然也是会比她铤而走险的效率要高。
更何况今日从坤晴宫回来时,她刻意当着殷秀沅的面提及了陈阳与千蕊阁的头牌红滟。那人面上虽表现得并不明显,可之后对她过分的关心与热络到底还是露出了马脚。
只是她眼下没有确凿证据,但此事到底是不是殷秀沅所为,只要静候消息便可了。
这般想着,她将两张信纸折叠好,妥帖地放进信封里。
“浣心,找个人送到侯府去。切记不要被太子瞧见。”
“奴婢遵命。”
*
近几日,频频有东宫护卫乔装奔波于市井之中。
乔诫眼看着兄弟们领命匆匆离去,唯有自己被下令守在宫里,不免有些不快。
“殿下,为何此事不让属下去查?”乔诫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这会儿难免脸色不大好。
正垂眸批阅折子的那人淡淡撩起眼皮来,指尖掸了掸宽大的衣袖,沉声问道:“你当真不知?”
“属下不知。”
乔诫的声音刚落,便听得屋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有人于门口扬声禀报:“禀太子殿下,属下等在京郊发现一具女尸。经过辨认,确是千蕊阁出逃的头牌,红滟。”
听得红滟的名字,乔诫的身子一僵,慌忙走至门口将人仔细地盘问了一遍,这才回来细细回禀。
“殿下,尸体已交给禁安院的仵作查验了,明日便能有答案。至于陈阳的尸体中……”他说着不由得顿了一下。
陈家当年对乔诫有救命之恩,故而陈阳虽是顽劣不堪,乔诫却依旧愿意信任他帮扶他。
这些傅冉自然是知晓的,这会儿也并未着急催促,只等他自己调整过来接着将话讲完。
乔诫的嗓音幽沉,语气亦是沉重,“陈阳的尸体中查出了花磷香。”
“花磷香。”坐在案前的那人低低地重复了一句,指尖轻捻着拇指上那枚净无杂质的白玉扳指。
花磷香乃是一种慢性蛊毒,初中毒时人只会对下毒者产生依赖,久而久之便是离不开那人,一旦得不到所求便会狂躁发疯。
更有甚者会暴毙身亡,但其身上又不会留下任何中毒迹象,是一种极难查验出的蛊毒。
亦是顷文国境内独有的蛊毒。
此刻宸昀殿内的两人皆是不曾说话,屋里的气氛微僵。
“现下知道孤为何不让你去查了?”
那件玄色蟒袍在乔诫眼前一晃而过,他慌忙垂下头,“……属下知晓了。”
此事若是安排他去办,他定不会同意让仵作查验陈阳的尸首,花磷香之事便会被有心之人趁机隐藏下。
“殿下思虑周全,是属下鲁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会儿乔诫诚恳地认了错,心中却还有疑惑,“可这花磷香是从何而来?难不成是那许小公子……”
傅冉负手立在窗前,轻笑了一声,“许绍远只是个被父母惯坏的孩子,孤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借他上百个胆子也不敢动这毒物。”
乔诫静静听着,眉头不由皱起。
便听得那人接着道:“更何况,这花磷香的蛊毒只有女子能施得。”
“这……”
眼下无论是从许绍远还是陈阳来看,与他们共同有着密切联系的唯有死了的红滟。
若是能从红滟身上查到花磷香母蛊的踪迹,那此事便也有了结果。
只是无冤无仇的,红滟为何要用这种手段挑起事端?
正值晌午,阳光普照,傅冉脸色却隐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屋中静谧,乔诫本以为他要重新坐回案前,那人却偏偏朝着门口走了去。
“乔诫,你去太医院请了人至宣敬侯府,给许绍远查一查身上是否残留花磷香。”
“是,属下这便去办。”
傅冉出了书房,眸光在日光的映照下却依旧透着一股子寒凉。
“李卯,随孤去一趟湛芳殿。”
*
正是午睡的好时候,许纾华用过午膳后便斜斜地倚在榻上。
她这几日忧心着侯府的事,吃不下也睡不着,这会儿方才有了些睡意,偏偏听得院里传来动静。
浣心匆匆进了屋来,“侧妃,是太子妃来了。”
倚在榻上的那人倒也不甚在意,手中的团扇轻摇,温凉的风拂过她面容精致的脸颊,带起鬓角的碎发轻晃。
“看来,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她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听得屏风后传来殷秀沅的声音。
“妹妹算的不错,今日确是本宫亲自来给妹妹交代的日子。”
许纾华懒懒撩起眼皮,被浣心扶着站起身来,朝那人盈盈地行了一礼,“太子妃万安。”
殷秀沅的目光在她身上兜了一圈,这才迟迟道:“听闻妹妹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便不必多礼了。”
“谢太子妃关心。”许纾华笑着说了这么一句,那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她请人坐在榻上,又让浣心沏了茶过来,“妾身这儿也没什么好茶,不过是太子殿下喝剩下,赏给妾身的一些雨前龙井。太子妃莫要嫌弃才好。”
殷秀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又恢复如常。
“妹妹不必自谦。妹妹在东宫受殿下独宠,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只是这宫中人心复杂,妹妹还要小心应对才好。”
她这话里有话,许纾华都听得清晰。
只是眼前的殷秀沅也不过是和刚入东宫几月的新人,同她这个带着前世记忆重生的老人来说,到底还是忒嫩了些。
这会儿许纾华轻笑着看了浣心一眼,浣心立马会了主子的意,捎带着把殷秀沅身旁的暖荷也给拉了下去。
眼下屋里只剩了她们两人,许纾华垂眸抿了一口热茶,“太子妃今日来,想必也并非是说这些。”
“自然不是。”殷秀沅笑了笑,指尖在茶盏的边缘轻轻绕了一圈。
“本宫今日来,是想来给妹妹一个交代。关于那日妹妹药中毒避子汤,经过本宫的严查审问,确定是孙太医因年岁大了而将药放错。”
果然,殷秀沅这是要开始动她身边的人了。
许纾华的指尖轻轻合拢,面上却仍旧带着笑意,“所以太子妃要如何处置?”
那人微抬着下巴,眸中划过一抹寒凉,“即是年岁大了不中用,便该回家静养。过后本宫会安排新的太医来负责妹妹平日的……”
殷秀沅的话还不曾说完,许纾华抬眼便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映在了屏风之上。
她眉心一跳,抬手便将两人面前的茶盏推落在地——
瓷杯破碎的声音在静谧的午后显得十分刺耳,许纾华在某人惊讶的目光中红了眼眶,哽咽着像是有满腹的委屈一般。
“太子妃这是做什么,即便是不满殿下赐了妾身的茶,又何必将茶盏都摔了?”
第13章 答谢  “好,都听你的。”
殷秀沅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见许纾华委屈巴巴地站起身来,朝着屏风的方向盈盈地行了一礼。
“殿下万安!妾身正陪太子妃说话,未能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眼看着那人便要跪到碎瓷片上,太子一个箭步过去扶住了她的身子。
傅冉的目光略过地面上的碎瓷片与尚且滚烫的茶水,最终落在许纾华已挂着泪痕的脸颊上,眸色微沉。
她慌忙别开眼,指尖轻轻拂去脸颊上的泪痕,“多谢殿下。”
她的小动作自然皆已落入傅冉的眼中,这会儿他沉着脸色看向正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殷秀沅。
“太子妃,这是怎么回事?”
殷秀沅目光瞟向迟迟才进来的暖荷,见暖荷也只垂着眉眼摇了摇头,这才忙朝着傅冉行礼。
“殿下恕罪,臣妾方才是在同妹妹说话,可不知怎么的,妹妹便将这桌上的茶盏都打落……”
她说着看向许纾华,转而换上了一副同样委屈的姿态,“臣妾也不知到底是哪里惹着了妹妹,若是妹妹不欢迎我,日后我不来了便是。”
太子没急着下定论,只淡淡转过去看了许纾华一眼,问道:“是么,地上这些都是你弄的?”
殷秀沅这反将一军是她不曾想到的,但她也并非没有应对之法。
眼下许纾华将头垂的很低,稍稍往傅冉身后退了半步,“太子妃既然说是,那便必定是妾身的错。殿下还是莫要迁怒于太子妃了……”
眼看着反击不成又要落得下风,殷秀沅当即红了眼,“许纾华你——”
“好了。”傅冉冷声斥了这么一句,顺手便将许纾华护在了身后,漠然对上殷秀沅的视线。
“孤听闻前前些日子因为你照顾不妥当,纾儿的安神药中都被掺了避子汤。”太子冷声说着,目光里没半丝温情,“如今这事情你可处理妥当了?”
许纾华几乎被傅冉高大的身躯挡了个严严实实,这会儿眼看着那人背在身后的手,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