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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这段日子,他们难得有片刻安宁;二人坐在雅间里,品着茶用着点心,安宁得似乎与外边的喧嚣隔了开来,自成一界。
“阿兄?小宝!”忽然,顾菀在街上的人群里发现了自己熟悉的身影,定睛看去,可不就是她阿兄和幼弟。她阿兄牵着小宝,正站在猜灯谜前边看。
上次阿兄受伤归来后,他们只匆匆见了一面;即便莫神医说了不会有任何后遗症,但她还是被阿兄回来时的模样吓住了,一直心存担忧。这会见阿兄带着小宝出来,当即想要跑下去寻他们。
“莫急,再等会。”熙承帝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语气浅淡中带着笑意道,“我们一道去看灯会便是。”
环顾了一下,发现徐成不在,顾菀往外头街上一看,果然就看到他走向阿兄。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见阿兄往他们这望了过来,对上她的视线,笑了笑就抱着小宝跟着徐成走了。
奇怪的是,好像他们并不是走向万福楼;顾菀不解地看向熙承帝。他没解释,揽着她下了楼,径直往街口行去。
等走到街口转上拱桥的地方,她便明白了。此处较别处要安静不少,她阿兄顾瑾抱着小宝站在桥头,人远远一望就能看到了。
看到熙承帝,顾瑾反射性地想要行礼请安。那人一个眼风扫来,他浑身一凛,才想起,皇上如今是在外头与他妹妹微服出行,急忙收住了动作。
她急步走到他们面前,兴奋地抱起小宝,声音欢快地向顾瑾问道:“阿兄,你身子可好全了?怎么今日会想到带小宝出门看灯会?难不成是来见我未来嫂嫂的?”
顾瑾刚想回答,听到她最后一句,一贯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你整日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说话没遮没拦的,哪有闺秀模样?当心被皇……黄公子嫌弃了。”
“她如此,就很好。”熙承帝闻言不假思索地回了句。
顾菀粉颊微红,可还是故作得意地看了看阿兄,抱着小宝先行步上了拱桥。
熙承帝与顾瑾等人就跟在她后头,看着她放下小宝,牵着他这边看看,那边逛逛,时不时解释两句;二人眼底都是笑意。
顾瑾一面看着他们,一面压低声音对熙承帝禀报道:“皇上,属下查世家时发现了一处怪异的地方。属下怀疑他们……”
“小宝!”正当此时,他们忽然听到顾菀的惊呼声,一看就发现有个黑影迅速地逃窜离开;随后另一个黑影也紧跟了上去。
他们来不及细想便赶到她身边,见她和小宝都好好的,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刚才那人想要掳走小宝!”顾菀脸色还有些惨白,抱着小宝的手紧了又紧;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突发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想到那人阴狠的眼神,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不是熙承帝在,四周有暗卫护着,小宝就可能被抢走了!
此处比起街上人影攒动来是有些僻静,但是也还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什么人竟如此气焰嚣张,胆敢当着众人眼皮底下抢孩子?更不说,这还是在天子脚下。
小宝也刚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害怕得猛地大哭出声。
“无事了,都莫怕。”熙承帝心疼地看着顾菀咬紧下唇,强克制着的模样,无措地安慰道。想到可能是想对付自己的人做的,他眼神渐冷,气势愈显凛冽。
被这么一搅和,众人也没了玩乐的心情。因着阿兄伤还未痊愈,加之不放心小宝,她央着熙承帝一道先送阿兄小宝再回宫。
一路上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走回万福楼附近街上时,他们忽然听到了惊哭声:
“我要报官……我家二牛啊,我家二牛被人抢走了!”闻声望去,一个粗布年轻农妇手紧攥着,对着某个方向跪在地上哀哀哭诉道。她身边已围了不少人,对之议论纷纷。
“大妹子,找不回来了,报官也没用的。”有个挎着篮子的中年妇人摇摇头劝道,脸色神色凄然,“我孙女去岁也被人掳去,报官费了不少银子,也没有把人给找回来。”
“东街陈员外的小儿儿不也是,都没有找回来”
“还有街口卖豆腐的王婆子家……”
“都说这些恶人跟官府有勾结,所以才总是找不回来。别说是孩子,还有好几家的闺女也被掳走,再没音讯了。”有个老人家说完,摇摇头,长叹了口气。
“那就没人告到圣上跟前去?”一个路过听闻此事的年轻书生样的男子皱眉道。
本以为是针对他们的,可如今看来却并不然。顾菀想起方才的事,抬头与阿兄和熙承帝交换了下眼神,一道走近了议论的人群。
“如何告得了?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哪有见到圣上的机会?下边相互勾结,蒙蔽圣听,皇上压根不可能知道。”先头说话的中年妇人神色黯然道。
“天子脚下都如此,大魏朝太平盛世看来也是蒙蔽世人的话!”那书生样的男子愤愤道。
“日后都小心看着点孩子,别让他们出来玩。也唯有这个法子了。”那老人家无奈道,又摇了摇头,离开了。
众人围着安慰议论了一阵,见她听不进去,也就各自散了。留那年轻农妇失魂般地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听到那些议论的话,熙承帝仍旧是神色淡淡,只有站在他身侧的顾菀几人,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的威压和寒意。
看人都走了,他看向徐成,后者会意地走到那妇人面前弯下身道:
“快些起来吧,我们主子能帮你把你家二牛找回来。”
一听能找回孩子,那妇人眼里立即有了光;她抬头看着徐成,急切道:“二牛,真的能帮我找回我们二牛吗?”
“是,您就起来吧。”徐成见她起了身,便回头看向皇上,等他吩咐。
熙承帝让他把人带去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交代暗卫立刻着手彻查,不得惊动任何人:“早朝前,朕要看到你们的结果。”
*
回宫后,进到太极殿,顾菀看着熙承帝愈发黑沉的脸色,知道他这是大怒的征兆。
虽说想到自己听到的那些事,想到差点也出事的小宝,她也觉得怒意难平。可看着他这般阴沉着脸,她还是有些犯怵;在一旁犹豫了许久,头次不敢出声说话。
“你先去洗漱。”发现了她的紧张,熙承帝尽力温声道;不想吓到好不容易对自己渐渐敞开心扉的人儿,只能让她先离开。
见他克制着对自己温言细语,顾菀心中一软,看他紧锁的眉头,手不由抚了上去,轻轻揉开。忍住心里的那一丝丝害怕,她靠在了熙承帝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
“我会努力习惯任何时候的你。这种时候,我应该陪着你。”她依在他怀里,轻声而坚定道。顾菀习惯了谨慎和逃避,因而方才惧于熙承帝的凛冽冰寒的气势,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逃。但是曾经相处的点滴温暖,让她坚定了一直陪着他的决定。
“去洗漱,听话。”感觉到怀里的温热,熙承帝身上的寒意渐渐去了些。两人就这般相拥了一会,他才又低声哄道。
他低头说话时,顾菀觉得耳朵处似有一阵热气冒上来;连带着脸都红了,忙顺着他的意思含糊地点点头,走了出去。
特地出去交代了玉竹琼枝等人手脚轻些,洗漱完从耳房出来,她又在外殿待了一会才进去。
“这么说来,人是那几家蓄养的杀手?”一进内殿,顾菀就听到这么句话,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熙承帝见她进来,伸手示意她过去;没有避讳之意,让暗卫继续回话。
“是,属下一路追去,在徐家私下占有的一处院子才把人抓住。据那人交代,他们不论是否完成上头命令,都必须到说好的地方交接身上的令牌。”暗卫说着从身上取下一块巴掌大的牌匾,“每个人的任务还有拿的令牌都是不同的。天明之前若是没有交接好,此人就除名,亦不会牵扯上上头。”
听完他的禀告,熙承帝半晌不语,而后挥了挥手让那暗卫退下;眼底神色不明。
“看起来此事牵扯甚广,若是想一次击溃,恐怕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顾菀思索了好一会,方斟酌着道。
“不错。”熙承帝点头,“但是有些人是该动上一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附赠小剧场:
某大腿知道顾菀的内心描述后,一本正经地严辞道:居然觉得朕像狗!!
即便说是可爱也不行!没得商量!【可是心里还是开森是肿么回事
啊,她说我可爱了!!就算是犬类也没关系啊【痴汉脸
顾菀默:这个逗比是谁我不认识他!
快说,你把我家威武冷酷的皇帝藏哪去了!
祝小天使们端午节快乐~粽子节快乐~
话说作者菌在学校,支持了乡会送的绿豆咸蛋黄粽,没能吃到母亲大人做的美味粽子,(v?v) 好想吃~
小天使们吃粽子了吗?
看在窝这么勤奋的份上,不要霸王啊~
第25章 疑团
“天色不早,你先歇着。”他说着又吩咐徐成摆驾宣政殿,边走边对顾菀道,“今夜会忙些,你……”
“我可以帮你磨墨。”顾菀几步走到他身边,抬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打断道。
最后,自然是他们一道去了宣政殿,顾菀在一旁看书,偶尔帮他磨墨,看他处理政务。慢慢地,就趴在矮榻上睡着了。
熙承帝忙到三更时分,直到暗卫送上了彻查结果。
他一面看一面用朱笔批记,而后提笔写了封密旨,让暗卫送出宫去。将明日早朝的安排都布置下去了,他才放松下心神;转头一看,就见顾菀就那么趴着睡着了。
没有拒绝让她陪着自己,是他的私心;他实在是想念曾经的那种感觉,可是却忘了这些日子她也累了。何况今日还出了那么件事……
抱着她回到太极殿歇息,熙承帝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方一手揽着她闭上眼,掩去满眼的心疼与极为少见的怅然。
天渐明,烛火暗去,只余满室寂然。
*
翌日,宣靖十年的第一次早朝在纷扬的鹅毛大雪中拉开序幕。
众朝臣一边扫去落在身上的雪花,一边各自寒暄着步入大殿。等他们站定,伴随着徐成“皇上驾到”的尖细嗓音和众朝臣跪下行礼口称万岁的声音,熙承帝阔步走到大殿之上坐下。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本许多朝臣都觉得年节方过,定然依旧是没什么可上奏的;可偏偏就有愣头青出了声。
“臣有本启奏!”熙承帝循声望去,见是新上任由瑜王举荐上来的年轻御史,付启然;眼神微闪了下,淡淡道:“准奏!”
“臣要弹劾廷尉左程、吏部侍郎贺桐、刑部侍郎陈明宪、长史余治、禁军校尉白先武等人卖官弼爵、以权谋私、圈占田地、欺民霸市等数罪。有查证的密折在此,请皇上过目!望皇上严加惩治,以正视听!”付御史不屑地扫了那几人一眼,掷地有声道。
徐成走下两步接过折子,再小心地双手交予熙承帝。
“臣等冤枉!”“请皇上明察!”在他看折子的时候,被付御史提了名字的五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呼冤枉。
“冤枉?”熙承帝重重地合上折子,冷呵一声道,“难不成这上头的罪状都是捏造的?!”
“既然觉得冤枉,那便去大理寺好好受审,若是有冤自能得清白!”他说着,当即就下令叫人除去他们的官帽官服,收押入狱。
当日早朝结束,和王府登门拜访之人便络绎不绝,皆是为了早朝一事而来。
“照你们说,这付启然是瑜王的人?”和王冷哼道,他口上虽这么问,心里却是已经认定了是瑜王在给他使绊子。
礼部尚书摸着胡子道:“这也只是我等的猜测,倒也未必就是瑜王的安排。只是现下我们的人一下就去了不少,大理寺我们也没用得上的人。情势对我们不妙啊……”
“不若我们也给瑜王那边的人弄点麻烦?”不知谁插了句嘴,这话里是引来了诸多赞同;礼部尚书觉得不合适,但是和王还是拍板定下了此事。
第二日的早朝,熙承帝就意料之中地看到了投在和王门下的左御史站出来,弹劾了瑜王内宅混乱、其家将行为不检等罪名。
他借此顺理成章地训斥了瑜王一番,并命瑜王换了家将。和王一系虽说不满这般轻的处置,但也没有更多罪名,只能先忍了下来。
哪知付御史接下来的早朝又一次对他们中的几人做了弹劾;即便都不算官位高的,但还是够让他们咬牙切齿的了。
就这般,瑜王和王两系的势力像是杠上了,隔两日就互相弹劾。朝堂上乃至京中都弥漫出一股浓浓的硝烟味。
而熙承帝就趁着这个时候,把空置下来的位置都通过他们相争时的举荐,一一安排上了忠直的有能之士或者自己培植的亲信。
京中百姓得知皇上在整治朝堂,清理为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加之近来京中治安见天地转好,再没有听说有人的孩子被抢。他们暗地里都道是皇上私访,发现了此事,所以才加强了管治。一时间,熙承帝在民间声望更甚;真正的民心所向。
而京郊外的某处农舍里,年轻妇人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面朝皇宫方向不住磕头,嘴里直道皇上娘娘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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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计谋果然高明!这一下朝中可信可用之人就多了许多,朝政清明之日指日可待啊!”何将军说起这半月以来的情势,朗声笑道,声如洪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