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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是如此,不光是薄家这样。
薄老爷子也是一个普通人,这是人之常情。
薄焰很明白,所以他早就不会对这个表示态度。
他垂着眼,身边的空气像是要凝固一样,“薄靖国做了点小动作,老爷子这回大概真的容忍不了他了。”
薄焰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感情:“他已经把自己的后路都给封死了。”
把主意打到薄氏企业上,就算是薄老爷子也不会容忍他。
这家企业是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他可以容忍子孙不争气,但是他绝对不会让薄靖国胡乱折腾。
男人神色平静,初迟却蓦然想起他晚上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你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你放任了,对吗?”
初迟声音有点迟疑,但是问出来却并不犹豫。
过了这么久,她不可能对薄焰没有了解,恰恰相反,初迟本能上已经明白薄焰是什么样的人。
空气微微一窒。
薄总卖惨失败,毫无愧色的耸耸肩。
“你猜对了,初迟,我不想骗你,”他淡淡道,“我对薄家完全没有好感,我愿意送他一程。”
薄靖国得罪薄老爷子这个结果,他很高兴能够看到。
初迟没吭声。
好一会儿,她才拍拍薄焰的肩膀,小声说:“我觉得你做的挺对的,也很好。”
想想也能理解,父亲带着小后妈过的潇洒,还养了一个不是亲生的儿子。
现如今更是发展到想要这个非亲生的孩子来继承薄氏的企业,反而是亲生儿子彻底不管不问。
初迟心想,要是她,报仇的心肯定更强烈。
初迟高中的时候见过薄寒几次,印象里他性格很开朗,和性情谦和的薄焰很不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这未尝不是他受父母宠爱的证明。
只是那时候薄焰被当成继承人培养,本来要遵守的规矩就多一些,他以为后妈是亲妈,他什么都没怀疑过。
“我也觉得我做的挺好。”薄焰抬起眼,想说什么,却被初迟一把捂住嘴。
男人微微垂着眼,床边晕黄的小灯打在他的五官上,透出一种肆意到惊心动魄的戾。
初迟却没注意到,她紧张的盯着床头的挂钟,指针一下又一下的走动。
五,四,三…
二。
一。
初迟松开手,努力再努力,露出一个笑脸:“薄焰,生日快乐。”
她不让薄焰把这些不好的话带到新的一岁里,她希望薄焰接下来都能平坦顺遂。
薄焰看了她一会儿,轻哂,“你还挺注意这个…”
他话是这么说,却也没再说什么,抬手把初迟揽进怀里。
“说起来,你不好奇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初迟仰起头,眼睛都是亮亮的,在发光。
她可是费了好多心思,折腾了好几天,才算是勉强满意。
薄焰微微一顿,嘴唇动了两下,没说话。
好一会儿,薄总才违心的说,“嗯,很好奇,但是我猜你没有带过来。”
他和初迟一起出的家门,除了身上这套衣服,初迟什么都没有。
小姑娘失望的垂下眉眼,“好吧,你说得对,我放在家里了,等你回去就能看到了。”
“不过,我准备的有一样我带过来了。”
初迟重新恢复活力,掀开被子,蹭蹭的跑到自己的背包旁。
她摸索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又跑回来,坐进被子里。
“这个送给你。”
这个礼物没见过。薄焰挑了挑眉,给面子的接了下来。
盒子很小,看上去像是首饰之类的东西,薄焰直接打开,里面是一截…红绳。
绳子看上去还很新,是用络子编成的,样式很简单。
“我本来想给你买一尊观音,”初迟咳嗽一声,“就是,保佑你平安顺遂嘛,然后稍微的,对自己好一些…”
这也是直播间的弹幕提出来的主意。
初迟当时看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怎么想怎么觉得也合适。
薄总什么都不缺,平常的衣服配饰都是按照季度按时往家里送。
初迟也不是迷信,但是听颜时聊天提起这附近有个寺院香火很灵验,她还是去了一趟。
这件事,连薄焰都不知道。
薄总做到了妥协,他在初迟手机上的定位关掉,只有保护的人跟着。
“后来怎么没买?”
薄焰没怎么认真的问,把盒子里的红绳拎出来。
他的肤色偏向于冷白,透着一种苍白和凉意,衬着这截红绳,反而显露出鲜明又热烈的对比。
“长得都差不多,没看到合眼缘的,”初迟老老实实的说,“后来我觉得这个很好。”
她和颜时要从寺院离开的时候,转头看见了寺院庭院里的祈福树。
粗糙树上系着红绳,随着风轻轻地晃动,沙沙作响。一片叶子落了下来,随风打转的落在她脚边。
这种场景处处都是,初迟知道,可是她还是心动了。
连颜时都用一种“看奇才”的眼神看着她,并且对初迟“有缘”的解释将信将疑。
…要是别人说这话,他大概就没有送下一年礼物的机会了。
给薄总送这种不知道有几分真心的东西,薄焰不但不会看一眼,还会踩进尘埃里。
薄焰伸出手,示意初迟给他戴上。
他没有戴表戴什么装饰品的习惯,初迟解开绳扣,给他戴在左手的手腕上。
初迟看了眼,点头评价:“很好看。”
她在看见的时候,就想着薄焰可以戴,他果然也很适合这个。
薄焰懒懒散散的扫了眼,用系着红绳的这只手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你祝我以后平安顺遂,”薄焰勾起唇角,“我作为过生日的人,才可以许愿吧?”
“不过我不喜欢许愿,我更喜欢什么事都自己亲力而为,我也不信这些。”
薄焰不相信神佛,他这样混迹商场的人,又经历过这种糟心事。
他就算信,也觉得老天对他不怎么样,对初迟更是恨不得往土里踩,信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薄焰微微倾身,咬住柔软的唇瓣,含糊不清的声音传出。
那只戴着红绳的手也牢牢地扣紧她的手指,引出怀里人一声声的抽噎。
“我信你求我顺遂平安的心。”
薄焰难得办一次宴会,订的是望城最好的酒店,也请了不少人。
他这两年风头正好,除了一些老牌的世家,几乎没人敢和他争锋,更别提下绊子。
和正常人,你还有商量的余地。
和薄总计较,你被狠狠地咬下一块肉都不知道找谁去。
“狂犬”这个称呼在圈子里流传的广,也不是薄焰自称的,那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薄焰带着初迟出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心情很不错。
这位爷阴阳怪气的时候和现在就很不一样,有眼尖的人,甚至看得出他袖口透出的一截红绳。
毕竟是生日宴,在场的没人会找不自然,就连之前有过过节的林家都来说了几句好话。
薄焰应付这种场合游刃有余,反而是初迟,觉得自己还不如当一个背景板。
她永远都学不会善谈大方,名门闺秀的气质,之前许家教的礼仪课,都是白教了。
偏偏作为薄焰的妻子,尽管初迟本人没有自觉,她的知名度并不低。
平日里她被薄总严防死守,看的紧,也见不到人,好不容易见一面,客气话都随口来。
“这就是薄太太吧?平日里可少见你。”
“以后有空约着一起看秀,你也可以一起来嘛。”
“我家小女和薄太太年龄差不多,可以交个朋友,也算是找个玩伴。”
初迟只能面带微笑,当一个无情的“问好”机器。
好不容易应付过一拨人,初迟眼尖的看见了颜时。
后者抱着肩膀站在角落里,穿的没有往常的艳丽照人,反而有几分说不出的烦躁。
“薄焰,我过去休息一会儿。”
初迟尽量不动嘴唇的小声说,没等薄焰回来,就不讲义气的走远了。
薄总加油,她从精神上支持他。
初迟一溜跑过去,拍拍颜时的肩膀。
“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她有点担心的问,“是不是没休息好?”
颜时摇摇头,脸上的神情还是有点烦,却没说什么。
“不是这个,今天不提这事,”她稍微打起精神,“我下次和你吐槽吧,我那个前夫真是…”
“迟迟。”
颜时和初迟都微微一顿。
初迟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她转过头,对上一张神情犹豫的脸。
初迟没料到自己会再一次见到许母。
她平日有事业有家,原生父母已经很快就淡化了,也算是刻意的不去想。
后来知道薄焰趁着那个机会算计了许家一把,圈子里都在传她和许家彻底断了关系。
说她攀高枝,不念家人,辍学的成绩…什么的都有。
初迟不在乎。她不混这个圈子,不和他们来往,这些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影响不到她。
反而是许家也销声匿迹,没在圈子里说过初迟一句不好。
可能是被薄焰用什么方法警告过了,或者是别的情况吧。
许夫人看起来要比之前苍老很多,脸上的神情很奇怪。
有一些复杂,还有点说不出的愧疚和期盼,她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初迟。
“我能单独找你聊聊吗?”许母声音放柔,“迟迟,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初迟之前电话不接,人也见不到面,薄焰几乎刻意封锁了一切交流的渠道。
初迟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母亲狼狈的样子,才点点头:“好。”
她对父母想说什么并不在意,她只是…也有点小小的报复心理。
初迟怎么都忘不了那天在家里争吵,她的照片被揉皱,她在寒冬里哭兮兮的吃烤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