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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的起初,他相信她是肯的,两小无猜,迎风赏月,吟唱作赋,相相媚好,那贤良温雅的笑容里,虽然平静端庄,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那眼眸深处,总掩饰不住别样的风景……只是忽然有一日,那精灵古怪的小姑娘,笑嘻嘻对自己说:“表哥,我喜欢你……”
然后,一切,结束了。
此后,他再也见不到她眼眸深处的亮光,虽然她对自己还是那样贤良温雅,可诗词唱和里再也不见那个才华横溢的影子,不久,她进宫备选,晴天霹雳里,他喝了许多许多酒,他醉倒在街头往死里吐,他泡在欢场醉死梦生……
然后,状元郎与谢家二小姐定亲了,一切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这个世间,注定有些故事,还没有开始,就已落幕……
而如今,担心了那么那么多久,那么那么久,终于重逢,桃花树下,片片飞舞,激荡着少年的爱与憧憬,所有辗转反复的牵挂,都埋在一句话里——
“表妹,一切……可安好?”
“很好的,表哥。”少女转过身来,春风和煦的笑容,绽开在桃花飞舞里,仿佛一幅绝美的水墨画轴,只是眼眸深处依然是往日疏远与客气,还带着一丝……一丝莫名的急切……
他心中一动,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少女微微垂下了头,长长的睫毛掩盖着所有心绪,在如玉的脸上,留下莫测的影儿。
“我很担心你……和灵儿。”许久许久,宋濂开口,声音不是平日里的清逸,而是带着几分异样的哽咽。
“谢谢……表哥。”谢娴一笑,平静,优雅,礼仪。
宋濂苦笑了笑,低下头,沉默了会儿,觉得自己终于能平静地面对她了,见常青依然没赶上来,想起此行目的,走近几步低声道:“表妹,我来想告诉你,那面传来消息,说正主子其实是……”
“表哥!”谢娴很快截断宋濂的话,波澜不惊地笑道“表哥,四月芳菲,总有尽时,对不对?”。
“什么?”宋濂一愣。
谢娴咬着嘴唇,瘟神的厉害表哥不知道,她可是领教过多次……情急之际,转过身“哗啦”一声掐断一朵桃花枝子,走到宋濂面前,笑道:“表哥承蒙圣上恩典,便宛如这桃花,艳艳盛开正当时。”
宋濂迷茫地望着谢娴,见谢娴眨了眨眼,接着又道:“桃花盛开是有时候的,太晚了,就看不到了,太早了,却容易夭折,你瞧!”她伸出那花枝,指着那花骨朵道:“这花没开,就让我折了,因为它还没长大,便急匆匆挤在一堆盛开的花里,我觉得好扎眼就……”
宋濂怔怔地望着谢娴许久,忽然苦笑道:“谢谢表妹。”
谢娴见宋濂终于懂了,正要松口气,听宋濂叹道:“花开花落终有命,我是为我自个儿的心。”说着,接过那花枝,望着那花骨朵,凄然笑道:“它还没开,就让你掐断了,表妹,你……也算忍心了。”说着,转过身,大步向书房走去……
我只为我自个儿的心……
表妹……你也……算忍心了……
谢娴脑袋“嗡嗡”作响,茫茫然里忽觉得背后有人贴着自己,那气息仿佛就在耳边,吓得醒悟过来,走了几步,回头斥道:“常大人亦是朝廷大臣,为何做此宵小之行?”
常青挑了挑眉,淡淡道:“我做什么了?”桃花树下,大红的麒麟服被光影映衬出潋滟的桃红,让那冷峻的面容带了几分柔色,显出本应有的英挺俊朗,只是眼眸深处诡异莫测。
“你……”谢娴眨了眨眼,无耻的人没道理可讲的,她抿了抿嘴,提着裙子便向书房走去。
刚走到桃林门口,忽听常青开口道:“你换鞋了?”
谢娴此时正想着表哥那“忍心”,听了常青这话,一个趔趄向前摔去……
☆、第34章 软肋
措不及防里,常青本来可以抓住她的胳膊,却神使鬼差地揽住了她的腰,整个身子俯了过来,发髻间的幽香扑面而来,中人欲醉里带着令人发狂的吸引……
他想要……
那个世界……
那片美丽的桃花林……
如花男女,相对而立,一个翩翩如玉,一个雍容典雅,花瓣片片落在他们的头上身上,他们说的话,优雅如诗,他们的姿势,优雅高贵……
这样的世界离他好像很远,但越这样,他便越想接近,想占//有……
“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把常青从恍惚里震醒,感觉怀里的人要挣脱,忽地翻身一拧,把佳人结结实实地搂在怀里,冷哼道:“反了你了?”这天下能从他手逃走的人还真不多。捏着谢娴的下颌,正要低头吻去,却怔然停住……
怀中俏脸再也不是平日里的沉着冷静,更不是杀招埋伏的精明厉害,而是一种惨然的暴躁,带着淡淡的无奈,显出少有的楚楚之色……
那是一种他不熟悉的情绪……
可是他知道,那是软肋!
锦衣卫最擅长的本事,就是窥探人心,抓住人性的软肋,撬开嘴巴得到最可怕的机密,而这个女人软肋是……眼前忽然浮现出宋濂那张哀伤而绝望的面容,常青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狂躁……
一个新的世界,要建立,便要有破坏、崩溃、生杀……
他想杀人,想……
“大人,抱歉,刚才唐突了。”少女在他怀里不再挣扎,而是挺直了身子,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神气,仿佛洪水收回了闸口,滔天洪浪变作了波光粼粼,安静,理性,沉着,波澜不惊。
常青慢慢松开了手,静静不语,桃花林中,粉光潋滟,映照着这样英俊绝伦的面容,却是如此诡异而阴森……
谢娴退后了两步,转过身去,正要离开,忽听常青道:“你家桃花要凋谢了……”
谢娴脑袋“嗡”地一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沉声道:“大人与表哥无冤无仇,又何必赶尽杀绝?”
常青望着那发白的嘴唇,挑了挑眉道:“是他自己上赶着,与我何干?”
谢娴静默片刻,道:“你可以放手的。”
常青“哦”了一声,眸光一闪道:“你是要跟我谈另外一个条件?”
谢娴沉着脸道:“你想要什么?”顿了顿道:“那个赌约还没完呢,大人。”
常青不说话,轻轻走到谢娴面前,俯下身来望着那秀美的面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抚摸着谢娴的脸颊……
“大人,靖毅将军回来了……”谢娴见常青把手伸过来,忍住不动,开口提醒。
常青冷笑道:“你以为你赢定了?”
谢娴不说话,忽觉得被常青捏住了脸颊,面上变色,几乎要出口呵斥,好歹忍住,袖子一翻,暗暗掏出了银针……
“这是偿还方才那个耳光的……”常青放下捏过脸颊的手,淡淡道:“现在,是桃花……”说着,攥紧了拳头,每当碰触她的时候,她就这样强忍的表情,让他……
“你要怎样?”谢娴蹙起秀眉。
常青抬起头,阴森森望着谢娴衣襟深处的皓雪,咽了口唾沫,嘶哑着嗓子,在她耳边低低道:“我想……让我亲一口,地方……我来挑!”。
“你……你……”谢娴的脸“腾”地红了,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粗鲁的人,这么无耻的话,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一本正经!妹子这是什么疯病,怎么会喜欢……
“不急。”常青转过身,道:“我等着你,大小姐……”说完,大踏步向书房走去。
谢娴怔忪半晌,忽然“呸呸”两声,一低头,见自己手上的银针已经不见,一身冷汗流了下来……
外书房,谢府,夕阳如血。
“表妹,这里……”宋濂进了院子,见地上一片狼藉,房间密室也四敞大开,不由大惊失色。
谢娴不说话,径直走到里间,拉开一个木柜的抽屉,拿出一个砚台,左右寻觅,又找了个木匣盛上,走出来递给宋濂道:“表哥,好生拿着。”
宋濂还没伸手,却被旁边的常青接了过来,放在案几上,打开,见是一座半尺高的砚台,上面雕刻着玲珑假山,栩栩如生,那砚台上的墨石毫无痕迹,应该是新品,常青皱了皱眉,伸手点了点那假山的小亭子,只听“叮咚”一声,砚台自动转了起来,小小沟壑顿时盛满了墨汁,果然是绝世精品!
他沉吟了下,反复看了半晌,再也没看什么异样,便把那砚台递给了宋濂,道:“拿着这个……”
“还有匣子,常大人。”宋濂指了指那木匣。
“木匣不用拿了。”常青冷冷道,余光里却藐着谢娴,见其神色微变,哼了一声道:“状元郎,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宋濂仿佛犹豫着想跟谢娴说什么,见谢娴一直远远站在哪里,仿佛在躲着自己,对常青道:“常大人,能否通融一二?”
常青一言不发,转过身走出了正屋。
“表妹……”宋濂咬着牙正要开口,忽听谢娴冷冷道:“表哥该走了。”声音十分大,仿佛要盖住宋濂的话音,却见宋濂苦笑道:“多些表妹好意,我只为自个儿的心,那个人,是二皇子!”
他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常青听见,常青面无表情地走屋,森然道:“状元郎,你越界了。”说着,掏出令牌道:“承皇命谕,宋濂与此案有重大关系,随我去一趟镇抚司吧。”
宋濂惨然一笑,淡淡道了声:“好。”一甩袖子大踏步走了出去……
常青抓起木匣正要跟去,忽听谢娴道:“常大人!”
常青没有转身。
“常大人,您想要什么,请说。”
☆、第35章 柔软
常青转过身来,挑了挑眉,淡淡道:“我已经说了。”
“好,我答应你。”谢娴深吸一口气,宋濂一旦被送到镇抚司,一切都完了,新科状元,文臣首领,皇上的试探,锦衣卫的圈套……
“真的?”常青的声音充满了质疑。
“真的。怎样就行,请您……放表哥一马。”谢娴袖中攥拳,面上虽波澜不惊,眼眸却掩不住慌张。
怎样……都行?
为了……那个男人?那个表哥吗?
常青的脸一点点沉了下去,背着夕阳的光芒,映着那古铜色的肌肤,把那玫瑰色变成了血腥的狠戾阴森:“我今夜有空,在客院等你,宋濂会在谢府这边关押一夜,你若是……让我满意,我明日就放了他。”
谢娴听到这话,脸“腾”地红了,迅疾又变得惨白,道:“大人,您英雄盖世,那个赌约还没……”
“怎样都行!”常青冷冷道:“你自己说的。”
“我说错了。”谢娴振作了下精神,道:“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行其实是有很多含义的,比如行者无疆,行程万里,行尸走肉,倒行逆施,一意孤行,呃,其实我的意思,是谴责表哥一意孤行,倒行逆施,所以称为不行,大人所说之言,可以做行不行,其实就是有事好商量……”说完,眨了眨眼。
常青被她这一圈话绕得头晕,心知出口分辨定是不敌,沉着脸转过身就走。
“大人……”谢娴上前几步,很快道:“大人,若是还想要什么信息……”
“我什么都不要!”常青粗暴地打断,转过身来,满面戾气地望着谢娴,她居然为了男人说出“怎样都行”的话来?!那桃花林,那如诗如画的童男玉女……果然美人隔云端,本来以为可以征服,谁知那是他们自己的世界,在她眼里,他根本就是……
常青心中涌起一股暴躁的悸动,他想杀人……若是不能征服,那就毁灭吧!“我要你。”他冷然地望着谢娴,神情不容置疑。
“大人是要我做什么呢?”谢娴很快接口道:“要知朝廷之事……”
“别装傻了,谢娴。”常青狞笑道:“我让你陪我睡觉,若是你让我满意,明日就放了宋濂,若是不肯,以后就去诏狱见你的桃花吧。”
谢娴听到这话,脸红成一片,咬着嘴唇,道:“大人怎可食言而肥?”
常青懒得搭理,转身就走。
“大人……大人,那就在内书房见。”谢娴眯起眼望着常青的背影,咬了咬牙。
“好。”常青没有回头,大踏步向前走去……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零落的霞光透过窗棂,淡淡飘洒在那黑色的长袍上,袍子是用云罗锦织成的,襟袖口与交领上都绣着万字形的金色镶边,被晚霞的红光笼罩,泛起斑驳的光影,映着那如玉的脸,却是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