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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寰转的气氛被他几句话就破了功,佳明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蓦地站起来,去卧室里拿出一份打印的合同。
直接摔在沉炼面前。
那是沉炼跟母亲陈玉签订的简直可以称为卖身契的合同。
“那好,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飞羽公司所有的业绩收入都是靠你一个人,但是,你这签的是什么?”
“每个月拿固定薪资,其他所有的红利跟你没一分钱关系!”
“沉炼,你是疯了吗?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她受不了了,哑着嗓子朝她最亲爱的弟弟大吼:“我真不懂你!你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为什么要把自己廉价卖给她!为什么要让她控制你,让你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她在消耗你!你明白吗!”
在她疯狂的咆哮下,沉炼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的目光像吸人骨髓的长头针,深深地插进脊梁骨内。
“她要钱,给她就好了,我不在意。”
“真正消耗我的人,不是她,你想知道是谁吗?”
仿若一脚踩空,跌宕地滚下楼梯,眨眼间扎进冰蓝寒冷的海洋。
海平面上浮着无数破碎尖锐的冰层,但还折射着冷白发蓝的光,她往下越沉越深。
佳明从沉炼眼里看到了恨意。
如果她的眼睛没瞎,错乱的脉搏没有阻碍她的认知和判断,那么那就是事实——沉炼恨她,憎恨她。
多少年的坚持到这一刻像是彻底没了奠基,大楼的基层被起重机几下子凿穿了。
佳明的身子晃了一下,胡乱地扶沙发背,也是扶不稳。
这时沉炼朝前逼近,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对比佳明浑身滚烫的温度,沉炼的额头还有脖颈处的肌肤,是冰凉的。
她根本就站不住,被人抱着送进卧室。
沉炼将她安置到柔软的被褥里,身子下陷,终于有了依托。
青年回收了冷酷,仿佛刚才的眼是武器,武器的作用达到了,他安心了,重新依恋起浑身无力没法挣扎的姐姐。
沉炼隔着被子倚靠过来,圈住她的腰,柔软的发丝散发着清香,搔着佳明的脸颊和脖颈。
他亲吻她,亲她的额头和脸颊:“没事的姐,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又是脆弱的扭转开的脖颈:“别担心,你不会生我的气,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他的唇升了温,在佳明滚动的喉头旁,颤颤跳跃的脉搏处亲吻。
“知道你很难受,你生病了,先睡吧。”
“我会陪着你的。”
佳明第二天起不了床,整个人昏沉地陷落在被窝里。
脑海里是各种错乱的画面,第一次见到沉炼时那个沉默抵触外界的孩子,给他洗澡时身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他一年年快速长大,从矮个子变得越来越高,直到超越她的身高。少年是规矩木讷地坐在镜头前接受采访,家里出事后,被学校和小区里的人指指点点。她们卖了房子还债,佳明还藏着爷爷奶奶给她的存折,在周老师的帮助下转到另外一个市里的学校。再之后就是大学城里的日日夜夜。
最后她离开了他。
他恨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是吗?
好热、好累,毛孔发出饥渴的呼号声,有人温柔地拖起她的身子,清冽的水流抿进冒火的喉咙。
额头上的毛巾不断地再换,周遭都是宁静的,偶尔有衣物摩擦过的声音。
然后是身上轻了轻,有人拿着热毛巾擦她黏糊糊的后背、胸前。
佳明醒来时,卧室里亮着一盏台灯,有人靠坐在身边,侧身对着她。
“你醒了。”
沉炼放低着声音说,好似房间里飘着一只幽灵,将她抱起来靠住床头。
佳明自我感觉了片刻,觉着好了很多,身体不再沉重,然而扫到身上的吊带睡衣,额角的青筋脉络愕然仓皇地跳了跳。
沉炼给她披上外套:“别担心,是秦小姐帮你换的衣服。”
“秦可清?”
“嗯,是她。”
端了一碗姜丝肉丝青菜粥,一口口地给她喂:“你睡了两天,我帮你请假了。她过来看你。”
若有若无的审视眼神:“你们关系很好吧。”
佳明无力地点点头:“还可以,她值得让人信赖。”
“嗯,再吃两口,发发汗就舒服了。”
佳明搬家时犹豫过要不要通知既沉炼,拿着手机盯着他的号码,这些数字跟马蜂似的从屏幕里飞了出来。
结果是没通知他,尽管知道他在知道后或许会生气甚至...她需要冷静。
自那次争执后,佳明意识到她错误地高估了自己对沉炼的影响。
分开的这叁年里,有些东西也已经变了。
俞少君回复的报表和结论,让她胆寒而愤怒,愤怒跟荆棘似的把她围住,刺得鲜血淋淋。
不排除陈玉挪用公款、偷税漏税,甚至利用沉炼的名义高额借贷来供养她奢侈生活。
沉炼知道吗?佳明回忆着他当时讲话的口吻,冷酷不屑的态度,他可能知道一些,但他完全不在意。
只是对陈玉的证据不够。
“这样吧,你真的需要的话,我能帮你联系一个调查公司,他们很有能力,不过费用很高。”
佳明想了想,把这一年来攒的钱划到指定账户上。
俞少君看出她的困窘,点了一根香烟,沉默了片刻:“我有些客户需要团体内训的业务,不过在外地,钱不是问题,看你有没有时间。”
佳明很感激他,她正需要暂时离开晋城。
俞少君刚好要去那里出差,两人上了同一辆飞机,一去就是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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