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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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亭玉没想到宋绵一猜一个准 : “对!我正烦着呢,不知该送什么才好。若是送金银珠宝,又太俗气。可除了首饰头面,我还真想不出该送什么好?”殷亭玉颇为烦恼地说。
宋绵笑道 : “外祖母一向都爱礼佛,我前些日子正好得了一个白玉观音像,所以想着拿到寒露寺诵经供奉几日。”
“这个主意妙啊!”殷亭玉先是欢喜,接着又忧愁了起来,“可是你已经送观音像了,我若是再送,岂不是很没新意。”
“你若有这个孝心,不如抄几本地藏菩萨本愿经给外祖母当贺礼。”宋绵替她拿主意。
“这个妙啊。”殷亭玉拍手叫好,“若是我用心抄录的,祖母定是喜欢的。”
宋绵笑而不语,端起茶碗淡呷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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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绵要将观音像送到寒露寺去供奉。只是她身子好了不过几天,还是太过羸弱,所以只好让墨画代替她去。
日子转眼便到了殷老夫人寿辰那日。
殷老夫人年轻时便和京中的宗妇来往甚多,她的寿辰,自是要邀请他们前来的。
殷老夫人年纪大了,和这些年轻时交好的姐妹来往也不似从前那样频繁了,这下见了面,自是要围在一块好好地聊聊家常。
宋绵来的时候,花厅里已坐满了人。她一出现,众人目光统统落在她的身上。
“外祖母,今日是您的寿辰,我得了一樽白玉观音像,原是想亲自到寒露寺供奉,奈何前几日病了,身子不太方便,于是让墨画替我去了。外孙女的一奉孝心,还望外祖母您会喜欢。”面对这样多的陌生宗妇,宋绵不但没有怯场,反而大大方方地行礼,这让不少宗妇眼里多了几分嘉许。
殷老夫人看着墨画把那樽白玉观音像呈了上来,笑着说 : “喜欢喜欢,只要是你送的,外祖母都喜欢。”
“老姐姐,你这个外孙女生的可真好。不像我们家的那几个丫头,也就勉勉强强能出来见人。”程老夫人向来和殷老夫人关系最好,这会子也坐在她旁边站着说
“你可别谦虚了,你们家绮姐儿和珍姐儿模样也是好的,生的又齐整又标志的。”殷老夫人笑着客套。
“还是老姐姐你会说话,我们家那几个丫头合起来,也不如你家宋丫头体贴懂事。如今我家里,最令我担忧的,是我家五郎。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愿成亲。”程老夫人道。
程老夫人口中的五郎便是程家五爷程予。说来也是奇怪,程予这样一个身居高位之人,多少名门世家想与他结亲,可偏偏他就是不近女色,如今已是二十有七的年纪,却还尚未成亲。
在座的不少人,哪个不认识程家五爷的。据说今日的寿宴,程五爷也是来了的。倒是令大家有些惊讶。可是又一想,程家和殷家祖上也是有姻亲的,便是过来走个形式过场也是应该的。
几个老姐妹聚在一块互相吹捧了几句,又移步到了后院。
后院向来是女眷会集的地方,中间隔了一处假山池子,前头便是男眷的地盘。
如今五月份的天气,宋绵因病刚好,唯恐又着了凉,因而出门之前特意穿的保暖了些。这会子太阳出来了,又热了起来。宋绵就有些坐不住了,又不好意思说回去更衣,只好和墨画说了句,自个跑到花园的假山下乘凉去了。
宣平候府里的假山嶙峋古怪,却又建的颇具江南特色。假山底下是一个阴凉昏暗的山洞,宋绵见里面无人,便偷偷躲了进去。
进来后,果真是清凉无比。宋绵找了块干净的岩石坐下,还觉得不太痛快,索性将外裳也脱了,只露出一件贴身的藕粉色里衣。她手中执着团扇,一边扇着,这才觉得没那般闷热了。
正当她贪凉之时,洞外忽然出现一身长玉立的男子。
宋绵惊呼一声,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捡被自己扔在一旁的外裳。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那人早已走了进来。此刻宋绵只后悔自己的大意,原想着这里偏僻,不会有人进来,如今倒是自掘坟墓了。今日前来赴宴的皆是京中世家,若是被什么浪荡公子瞧了去,她的清白可就毁了。慌乱之间,她借着微暗的光线,看清了眼前的人。
☆、010
程予原也只是想到假山底下乘凉,怎料想到走进来一瞧,里面竟还有一位穿着单薄的姑娘家。
宋绵也没想到来人会是程予,顿时窘的不行 : “程……五叔。”
程予只愣了一瞬,忙撇过眼没有乱瞧,很识趣地出去了。
宋绵心里舒了一口气,赶紧抓过衣裳,迅速地胡乱穿了起来,直到穿戴整齐了才敢出来。
程予立在门口,见宋绵出来了,这才转身。
宋绵以为程予早走了,没想到他竟然还在。一想到方才得窘状,一时之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 “今日之事,还望五叔切勿外传。”
程予当然明白女儿家清白的要紧,道 : “宋姑娘放心。”
“那便多谢五叔了。”宋绵这才彻底地放心,心里头的大石头也放下了。
天气炎热,小姑娘穿的厚实,又因方才的事心里一着急,洁白饱满的额头冒了一层雾汗。
宋绵也顾不得擦,只垂头盯着程予的褐色软底靴,直到身子都僵了也不敢抬头看他。
宋绵动了动手指,心里正盼着程予什么时候才走,就见他替了块月白色锦帕过来。
“……五叔,这?”宋绵疑惑,不明白他的用意。
“擦擦吧。”程予道。
宋绵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让她擦擦汗。
接过帕子,宋绵也没敢擦,只是道谢 : “多谢五叔。”
小姑娘生的亭亭玉立的,即使穿的厚实,也遮不住纤细轻盈的身段,胸前鼓鼓囊囊的,不由让程予想到方才在假山底下不经意间瞧见的一幕。
“宋姑娘是不记得我了?”程予若有所思道。
宋绵疑惑不解,刚想问他这话是何意思,就听见墨画在前院喊她。
“五叔,我先回去了。”宋绵向他匆忙行了一礼,便匆匆赶回了前院。
原来是殷老夫人见宋绵不见了,让墨画来寻她。宴席结束之后,宋绵才回了自个的院子。
热了一天了,她特意让墨画打了水,进了浴室泡了个热水澡。
墨画在收拾宋绵换下来的衣裳时,掉出了一块月白色锦帕,可是她仔细回想了一番,却不记得她家姑娘何时有了这块帕子。于是问宋绵 : “姑娘,你这帕子是哪来的,我从前怎么没见过?”
宋绵正靠在床头看书,见了墨画手里的帕子,今日之事又浮现出来 : “这是我捡的。”宋绵急忙夺过帕子塞到枕头底下,神色有些古怪。
墨画疑惑地挠头,却不好多问主子的事,默默掩好帘子下去了。
宋绵无心再看书,取出压在枕子底下的帕子,心想着什么时候得把这帕子还给程予才好。毕竟是外男的帕子,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拿着总归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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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宋绵刚起身,殷亭玉又过来寻她。
“我昨个寿宴上送祖母的手抄经书,祖母让我替她拿去寒露寺里供奉。可我娘最近管我管的严,死活不让我出家门,一直逼着我和周夫子学琴。阿绵,你就替我去一趟寒露寺吧。”殷亭玉好声好气地求道。
“好啦,我替你去还不成。”宋绵向来对殷亭玉都是有求必应的。
“那感情好呀,我这下就让珊儿去把我抄的经书拿来。”殷亭玉开心道。
结果到了下午,殷亭玉就让珊儿把手抄经书带来了。
宋绵嫌天色太晚,于是想着等到明日上午再去。结果到了第二日,连氏却让身边的大丫鬟碧儿过来请她过去用饭。
宋绵心生疑虑,但还是梳妆得体地去了。
一到连氏的院子,宋绵便在门外和殷诏遇见了。
这些日子宋绵一直躲在朗月居里,就是怕会和殷诏遇着徒生尴尬。
殷诏却是太久没见着宋绵,目光痴缠地看她 : “绵儿妹妹。”
“表哥。”宋绵没想到会遇着殷诏。
“是母亲让你过来的?”殷诏柔声问。
宋绵张口正准备答他,就见连氏身边的大丫头碧儿出来道 : “宋姑娘和大公子既然都到了就赶紧进去吧,我家夫人还在里面等呢。”
碧儿领着他们二人进了里头,连氏早已命人摆好饭菜,正等着他们前来。
“等了你们许久,可算是来了。宋丫头,快过来坐。”连氏笑的慈爱,朝宋绵招手。
宋绵心里疑虑,连氏为何突然待她如此热情。虽说连氏平日待她也是好的,但也只限于在殷老夫人跟前。
宋绵坐下后,问 : “亭玉怎么不在?”
“亭玉还在学堂里呢,我没告诉她我今日请了你过来用饭,否则她定是囔囔着要来,琴也没心思学了,索性我就瞒着她了。”连氏笑道。
宋绵却觉得奇怪。连氏最不喜她和殷诏有交集来往,今日却单独叫了她和殷诏前来却是何意?
因心里想着这事,宋绵吃饭时也没什么胃口,只是偶尔夹几筷子而已。
“绵儿妹妹这些日子还是食欲不振吗?”殷诏关切问,看她的神色里多了几分担忧。
“我刚刚来之前吃了几块雪花糕,有些饱了,所以这下没什么胃口。”宋绵道。
“我还以为是我这儿的菜不和你的胃口呢。”连氏笑着,又给宋绵夹了菜,“姑娘家虽说是瘦点好看,不过还是要多吃一些才好。”
“多谢舅母。”宋绵大方道谢。
连氏看看殷诏,笑着说 : “诏儿,我前些日子不是同你说你蓉儿表妹要上京城来,她前些日子来信,说再过几日便会到了。你们二人这么多年未见,你可得带人家在京城里好好逛逛。”
宋绵这下是听出来连氏特意叫她过来吃饭的用意了。
就连殷诏也瞬时明白了,脸色难看道 : “母亲说这个做什么?我和蓉儿表妹本就不熟,小时候更是无甚交集。”
“就说小时候没什么交集,蓉儿身为你表妹,你这个做人表哥的,总归是要带人家出门逛逛才好。”连氏不悦道。
宋绵则是默默用饭,也不搭话,像是个局外人一样。直到用好饭,她才起身告辞。
殷诏见她走了,也不理会连氏会不会不高兴,直接跟了出去。
宋绵走到半道,就被殷诏给拦住了。
☆、011
“绵儿妹妹,你别误会了,我和蓉表妹真的无甚关系。”殷诏也不顾墨画也在,自顾自地向宋绵解释。
“表哥你不用解释,这是你的家务事,无需向我说明。再说我姓宋是宋家的人,不是你们殷家人,我始终还是个外人。”宋绵一向都和殷家分的很清。虽说她从小在殷家长大,殷老夫人也极疼她,可她毕竟是外姓,这也是连氏提防她的地方。
“绵儿妹妹怎么能说这种话,我早就把你当成我们殷家的一份子。”殷诏神色诚恳道。
“阿绵心里也是把表哥当成亲哥哥的。”宋绵故意装作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殷诏见她屡屡不明白他的心意,一时急着辩解 : “这不一样。绵儿,你可知道,我心里除了你,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
“表哥莫要再说这种话了。”宋绵忙打断道。他们此时还在连氏的院子门口,要是这话被连氏院子里的丫鬟听了去,传进连氏的耳朵里,那她就算是有心与殷诏撇开关系也无能为力了。
“表哥,你是个极好的人。待我也好,待亭玉也好。但我对你,就只像亭玉对你一样,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其他。”宋绵坦言直说。
殷诏听后,显然一副受伤的神色,还欲再说,却被宋绵打断 : “表哥官拜四品,又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京城不知多少女子挤破头想嫁与你,表哥想要什么女子没有?我是诚心希望表哥以后能娶的一个贤惠美貌的表嫂回来,如此大舅母也定会开心的。”
宋绵见自己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朝墨画使了个眼色,脚步匆匆地离去,只留下殷诏一人愣在原地。
回去的路上,墨画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 “姑娘,您这样对大公子,是不是太残忍了些,毕竟大公子对您可是痴心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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