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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泽瞥过去,看到旁边一只中华田园犬颠颠儿地跑过来,抬起前腿趴在车窗上,冲着方翼撒欢。
贝贝!你现在长得好大了啊!
方翼记得离家前贝贝才刚断奶不久,蹬着肉乎乎的小短腿,半年不见就这么高大壮实了。
贝贝是他家附近一个邻居田奶奶养的狗,田奶奶儿子女儿都出了岛打工,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只有这条狗和他作伴。
不远处一个身影颤巍巍地走了过来,田奶奶刚买完菜,手里提着两个帆布袋子,笑着跟方翼打招呼。
阿翼,去哪里啊?
方翼一看到她就想起外婆,他鼻头微酸,却是爽朗地朝田奶奶一笑。
四处转转,好久没回来了。
他摸了摸贝贝的头,跟田奶奶打完招呼,又发动了车子。
小翼计泽欲言又止。
除了默默陪伴,现在任何安慰的语言似乎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我没事啦。
方翼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冲计泽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我带你去海边玩吧?有个特别美的沙滩,只有本地人知道。我们可以去那里游泳!
今天是阴天,太阳隐在厚厚的云层里。空气湿润而凉爽,海风徐徐吹拂,让人心旷神怡。
计泽赤脚站在柔软的沙滩上,有些迟疑地往前走了几步。
这儿除了他和方翼,一个人都没有。脚下的沙子细密绵软,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深坑,让他都不忍心再往前走,破坏这块沙滩的美感。
方翼此时已经换好了泳裤,一头扎进了海水里。他在海岛长大,自然深谙水性。虽然海水冰凉,但他下去后没几分钟就适应了,畅快地在海岸线旁游来游去。
哥!下来游泳!这儿的海水很干净!
方翼时不时探出头,喊计泽也下去。
计泽摇了摇头,拿他没办法,脱了衬衣和鞋子,穿着泳裤也走进了海里。
方翼一到水里就十分兴奋,爱玩的天性一下就冒出来了。见计泽也下了水,他偷偷游到他后方,挠了下他的腰。
小翼
计泽很是无奈,在海水中抓住他作乱的手。
别闹。
那你来追我啊?看你游不游得过我!
方翼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颊边的小酒窝忽隐忽现。计泽正看着他楞神间,方翼抽出自己的手,像条矫健的鱼一样又扎进了海里。
计泽笑笑,身体也沉入海水中,往方翼的方向迅速游去。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方翼游着游着,发现计泽还没追到他,便浮出海面,四处看了看。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见附近的海面毫无动静,不禁咦了一声。
不应该啊,他为了等计泽,还特地放慢了速度,计泽怎么还没追上来?
方翼皱着眉,手扯掉缠在他小腿上的海藻,开始往回游。
哥?
你在哪儿?
他边游边四处张望,担心计泽被海藻缠住,被困在水下,又担心他是不是抽筋,在哪里溺水了。他越想越可怕,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
计泽!
他不停地钻进海水中,身体往下沉,摆动双腿,在鱼群和珊瑚丛中搜索。又不断浮出海平面,焦急地寻找计泽的身影。
计泽!
茫茫的海面上,除了浪花不停拍打岩石的声音,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一阵绝望感涌上心头,他的眼眶顿时红了,又一股大浪袭来,他毫无反应,任由汹涌的浪花把自己卷进海水中。
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灌进他的鼻子、嘴巴里,他差点缺氧窒息时,一个修长的身影向他游来。那人托着他的腰,把他带回海面,放到沙滩上。
你是不是傻?浪来了也不躲。
方翼看着计泽俊美无俦的脸,确认他毫发无损后,鼻子一酸,两行眼泪淌了下来。
我刚刚以为你
我在礁石那边挖贝壳呢,没出事。
计泽刮了刮他的鼻子,又温柔地擦去他眼角的泪滴,轻声道:小傻瓜,在你身边,我不会出任何事的。
方翼想自己大概是才失去至亲,变得比之前患得患失了许多。计泽给他擦完泪,他又觉得羞耻,忙不迭地从沙滩上坐起来,拍了拍头上和身上的沙子。
我知道哪里有贝壳,还有小鲍鱼,我们可以捡好多海鲜回家煮!
转瞬间,他就恢复了少年的元气。
方翼去货车上拿了个塑料小桶下来,两人在海边捡了大半个上午,又下海潜水了半个小时,最后收获满满一桶海鲜:扇贝、海螺、小鲍鱼、螃蟹、龙虾应有尽有。
回到家,两人便开始清理海鲜。计泽不怎么擅长这些,都是方翼在做。看着少年动作熟练地去虾线,刷螃蟹,除掉各种不干净的海鲜内脏,计泽自愧不如的同时又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这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今天我们就蒸海鲜吧,吃起来营养新鲜,做法也简单。方翼道。
好啊,都按你想的来。
计泽没有意见,他在一旁给方翼打下手,切葱姜蒜和其他调料。
方翼蒸了大半海鲜,又留了一些煮粥,打算下午送到医院给方眉。
热气腾腾的厨房里,两人自然而然地开始聊天。
伯母是怎么认识我妈的啊?
方翼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她们俩是拍同一部戏的时候认识的。计泽轻笑了声,切大蒜的手没停。
我妈年轻时候是文工团的,后来她离开文工团,演了几年戏,正好在一个剧组认识了方伯母,两人自那之后就成了好朋友。
原来是这样。方翼看了眼计泽,忽地想到什么,感叹道:伯母年轻的时候一定很美。
要不然怎么会生出颜值这么高的儿子。
嗯,还行。
计泽语调又一转:不过比起方伯母,还是差了些。
怎么可能!方翼根本不信他的话。
方眉年轻时候自然是极美的,不过她的美不在于多么完美的五官,而是在于她身上冷艳疏离的气质,仿佛隔着云端的仙子,半点烟火气都没有。
下次你见了就知道了。
计泽把切好的大蒜放进碟子里,似是无意道:改天有空,你可以来我家吃饭,我妈应该会很喜欢你。
方翼拌调料的手一顿,半响,才有些窘迫地说了句:好啊。
下午,方翼和计泽去医院看方眉。
她的气色比昨天好了很多,粥也喝了一些。方翼带了几本她爱看的书,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方正霆他们没再找上门来吧?方眉还是不放心。
没有,他们不敢上门来的,来一次我揍他一次。
方眉被方翼天不怕地不怕的语气逗笑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总归是你舅舅,你真打了他,要是传出去
方翼也是说气话,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冲动。
他看了眼计泽,朝方眉道:你放心吧,计泽找了个法子对付他,你等着好消息就行了。
方眉诧异地扬起秀眉,看向计泽。
噢,什么法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计泽微微一笑:方伯母,你再静候两天,肯定有好消息。
第30章
出了医院, 方翼忽然想起家里好像没什么菜了。
他转头看了眼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计泽,眼睛眨了眨。
哥,我要去菜市场买菜, 你想吃啥?
我都行。我陪你去吧。
不行。方翼连连摇头: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不会的。
计泽在大衣兜里掏了掏, 先是掏出一副古板的黑框眼镜,接着又掏出来一副假胡子。
他把胡子贴在嘴边,眼镜也戴上, 头发弄乱,再戴上鸭舌帽,俏皮地朝方翼眨了眨眼睛。
现在还能认出来吗?
方翼被他逗笑了,他抬手摸了摸计泽的胡子, 不敢置信道:这个也太像真的了。
可不是,Amy给我的。她那里一堆假发和假胡子。
两人开车去了菜市场。方翼刚开始还提心吊胆, 担心有人识破计泽的伪装,等在卖猪肉的铺面里逛了一圈, 都没人认出来后, 他彻底放了心。
阿翼,来买菜啊。
买蔬菜的时候,方翼碰到了附近街区的邻居。
是啊, 周姨。
这是
周姨疑惑地看向他身后高挑挺拔的男人。计泽大半张脸隐在鸭舌帽里, 一副老气的黑框眼镜,又留着胡子,跟平日的形象完全是判若两人。
这是我表
表叔是吧?周姨自然地接过话头, 她上下打量了计泽一番,感叹道:你这表叔可真年轻,长得也俊。
提着猪肉和豆腐的计泽:
方翼憋着笑,也没再解释。等买完菜出来, 看着计泽满脸黑线地上了车,方翼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表叔,别生气了,人家夸你长得俊哩。
方翼边开车,边调侃计泽。
计泽撕了胡子,额头隐隐有几根青筋爆出。他之前从没在意过和方翼的年龄差,可刚刚那声称呼,对他还是不小的打击。
方翼怕他多想,又道:你那是贴了胡子别人才觉得你比我大,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你比我大多少好吧。
我比你大不好吗?计泽忽然想逗逗他。
好啊,年纪大一点,更成熟、稳重。方翼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话题有点往危险的方向发展。
那你喜欢成熟稳重的吗?计泽自然地问。
方翼心中咯噔一声,死亡提问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他刚要回答,计泽的手机忽地响起。
看到安屏的来电,计泽皱了皱眉,还是接起电话。
我以为你今天会回公司。
安屏即是经纪人,也是云梦泽的合伙人之一。当初是计泽亲自把她从前公司挖过来的,她跟计泽私下交流也是平起平坐的态度。
临时有点棘手的事,不能那么晚回去。
计泽知道安屏现在对他有不小的意见,他能理解。
昨天颁奖礼结束后有个国际大导邀请他参加聚会,被他婉拒了。如果能跟这个大导搭上关系,他进军国际市场指日可待,而不是局限于国内市场。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被他白白浪费,自然把安屏气得不轻。
吊唁两天应该够了吧。安屏语调不解,想不出方家能有什么棘手的事需要计泽亲自处理。
老大,公司一堆的事等着你决策。还有周嫣这两天不知道惹了多少祸,又是怼狗仔,又是传恋爱绯闻,你一走这小丫头以为没人管,都无法无天了!
周嫣就是安屏同时在带的一个流量小花,科班出身,只比方翼大两岁。她长相甜美可爱,在去年那部大热的赛车电影里饰演女主古灵精怪的妹妹,形象贴合,加上演技自然,那个角色广受赞誉,周嫣也收获了一批死忠颜粉。
周嫣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自由散漫惯了的。她有脾气让她发发也没什么,只要别闹大。计泽垂下眼:至于恋爱与否,这是员工的私事,我们不应该干涉。
安屏并不赞同他的想法。
她刚签了档国民综艺,人气正是最热的时候,要是恋爱,岂不是
我想她应该有分寸。
计泽温和地打断她:我们签艺人是帮助他们有更好的职业发展,互惠互利。绝不是打着为他们好的旗号,干涉他们的私生活。
她如果真想恋爱,就要做好被狗仔跟拍,被网友议论,甚至粉丝脱粉的准备。如果连这点抗打击能力都没有,那她也不用在娱乐圈混了。
计泽一番话堵得安屏无话可说。
另外,我走之前说过,公司的一些决策你做也一样,我相信你,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做决定。
安屏攥着手机,颇为无奈地嗯了声。
挂了电话,方家门口也到了。方翼看着计泽提了菜准备下车,忽然道:哥,我是不是耽误你事了?
计泽抬眼看他。
想什么呢,公司又不是离了我不转。再说我之前忙得要死,现在给自己放几天假还不行了?
计泽腾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宠溺道:别多想,回家做饭去。
方翼噢了声,刚才计泽跟安屏的对话他也听到了大概,计泽本来就忙得脚不沾地,还专门推了行程来这里吊唁,又要帮他家处理麻烦事,他心中实在内疚。
为了犒劳计泽,晚上他专门做了一大桌子菜,为了不浪费,两人都吃撑了,差点走不动道。
不知道是不是上午在海里游泳受了凉,入睡前,方翼觉得脑袋有些晕,不过他也没当回事。
然而隔天醒来,他就病了。计泽看他迟迟没起床,去敲他房间的门。门没锁,他推开进去,发现方翼蜷在被子里,脸红得极不正常。
小翼?
计泽摸了摸他滚烫的脸颊,担忧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方翼全身沉重得跟灌了铅一样,身体重,脑袋也重。他抬眼看计泽,一双眼睛水汽迷蒙。
可能吧电视柜里有体温计,你帮我拿一下
计泽找来体温计给他量,38.5,低烧。他想送方翼去医院,后者很抗拒。
不用了,我吃点药就好了。
方翼不喜欢去医院吊水,人多嘈杂,消毒水气味也难闻。而且岛上就一家医院,万一碰到方眉,岂不是又要让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