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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冷冷的目光打量她, 冷二小姐遍体生寒, 半天, 男人开口说话, “你不想当一辈子的歌女是吗?”

冷二小姐被这样寒冷的目光注视, 不由心颤, 短暂思索, 还是选择说实话,她知道说谎话,这个人一下便能看穿, 她规规矩矩地答:“是。”

男人似乎很满意,晃动了一下杯子里的酒,殷红浓稠的液体盛入透明的玻璃杯里像血, 冷二小姐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联想, 是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令她极端畏惧。

极冷的声音传入耳鼓, “我有个安排, 如果你答应, 你可以提任何条件。”

冷二小姐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这句话是从这个冷漠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 小心地问;“您要我做什么?”

“有一个人,我要你接近他……..”

半秒钟的思考, 冷二小姐说:“我答应!”

男人很满意,“好!我会安排你跟他见面。”

陈道笙挥挥手, 冷二小姐出去。

曹震关上门, “大哥,您要亲自去北平?”

陈道笙把酒杯放下,抽出一根雪茄,曹震赶紧拿起桌上的黄铜镀金镶钻石打火机点燃,陈道笙吸了一口,“我带上她去北平,她够聪明且胆大,但没有侍候男人的经验,你告诉靳三爷和范爷好好□□,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她去办。”

曹震笑得暗昧,讨好地说;“大哥,何须找人,你亲自教教她不是更方便。”

一道冷光射来,曹震立刻敛起笑,一阵正经地,“大哥,您喜欢林小姐,兄弟倒有一个法子…….”嘿嘿,“保证她心甘情愿投怀送抱……”

一声冷斥,“住口。”

“你那些下作的做法不许用她身上。”

曹震干笑着,“大哥,那您拿那个冷小姐下下火?”

陈道笙把烟头按在烟火缸里,站起身往外走。

曹震赶紧抢前一步,拉开门,陈道笙阔步走了出去。

朝通往另一侧走廊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放慢了脚步,好像哪里传出来声音,夜总会包厢隔音好,声音细小,听上去很熟悉。

他站住,侧耳细听,判断出这个声音是从左侧一间包厢发出来的,压抑的闷声,他夜总会里这样的声音太熟悉不过了。

冷不防,他一脚踹开那间包厢的门,包厢的沙发上,经常出入夜总会包舞女的吴大少按住一个少女,正要施.暴,少女哭喊着,挣扎着。

包厢地板上一件女式大衣躺在地上,林沉畹衣衫已经被撕破,拼命护着身前破烂的衣裳。

陈道笙眼睛都红了,上前揪住他后脖领,提起来,一脚踹去,差点没把他肠子踹出来,瞬间闭气。

林沉畹卷缩在沙发里,衣不遮体,洋装已经被撕成碎片,露出胸部一片细白,白皙香肩裸露,陈道笙看了,血液上涌,脱下西装,裹住她。

把她抱在怀里,她身体不住地颤抖,他也跟着抖着。

怀里的林沉畹小脸煞白,惊惧的大眼睛水光一片,陈道笙心疼得直打哆嗦,手指颤抖着穿过她的秀发,柔声安慰, “不怕,没事了。”

看见她玉白的脖颈上有一块刺眼的红印,里面亵衣的一排密扣,已经解开几颗。

不由暴怒,低沉的声音透着阴寒之气,“手给我剁了,看了,双眼剜出来。”

一群保镖打手围住吴大少,一顿拳打脚踢,吴大少哭爹喊娘地告饶,一个打手抽出刀便预砍,林沉畹恐惧地盯着地上被打得头破血流的那个男人,吓得尖叫一声。

陈道笙急忙轻抚她的后背,一挥手,“混账,把他拖出去。”

抱着她,轻声哄着,“别怕,有我在,没事。”一遍遍地安慰。

曹震命令几个打手把吴大少拖到外面,踹了他一脚,“大哥的女人,你也敢动,不用命了。”

“陈二爷饶命,我真的不知道。”躺在地上被打得头皮血流的男人哀叫着求饶。

“你不知道这是林督军的侄女,你色胆包天。”曹震骂道。

“曹爷,她说是林督军的侄女,我以为她撒谎,瞎说的。”地上的男人护住头,把一群打手打得满地打滚。

“你眼瞎,也不看看,她是你玩得起的吗?”

曹震又踹了他两脚,“我大哥心肝宝贝似的,不肯动她一根汗毛,你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

“大哥有命,砍断他的双手,剜了他双眼。

一个打手抓住他的手腕,拿刀刚要砍,忽听“啊!”一声尖叫,停了下来。

五小姐林秀琼捂着嘴,哆嗦着站在哪里,曹震一看,认识,大哥让他保护林小姐,林小姐的姐姐,制止打手,问:“你找你妹妹?”

五小姐林秀琼缩了一下脖子,嗯了声,曹震指着一间包厢,“你妹妹在里面。”

五小姐林秀琼哆哆嗦嗦地移到门口,一推门,人却愣住了,屋里六妹林沉畹披着男士西装,卷缩成一团,被陈道笙抱在怀里,包厢内晕黄的灯光下,陈道笙目光温柔宠溺。

门外突然一道强光照射,恍惚林沉畹瑟缩了一下,她还没有从惊吓中清醒过来,林秀琼倏忽看见六妹盛满恐惧的大眼睛,呆滞地看着她,她心惊肉跳,颤抖着叫了一声, “六妹。”

陈道笙给她拢了拢衣裳,“你妹妹方才差点被一个喝醉酒的人……..”

五小姐林秀琼跑过去,“六妹,你没事……..”

看她黑色西装里的衣裳被撕烂,不由害怕,不敢说下去。

陈道笙阴着脸,沉声说;“你妹妹没事,幸亏我早一步,不然…….”

五小姐林秀琼看六妹这种惨状,哭了,“六妹,都怨我,我不该带你来找冷二小姐…….”

她吓哭了,今晚六妹万一出事,回家可怎么交代。

这时,曹震推门进来,“大哥,废了吴大少手指,打残了,以后是不能在祸害姑娘了,他说老马答应给他找舞女,他误以为是…….”

看一眼林沉畹,“误以为是林小姐,”

陈道笙目光阴鸷,眉头蹙得很紧,“找一套衣裳来。”

林沉畹这样衣衫不整的回去,被外人说闲话。

曹震关门出去,五小姐林秀琼抱着妹妹,陈道笙看着林沉畹,眼底尽是心疼,把她垂下的一缕秀发撩起,她发白的脸没有血色。

低柔地问林秀琼,“你们到这里干什么?”

“我们找大嫂的妹子冷二小姐,大嫂出了一点事,想找冷二小姐去看看我大嫂,劝解一下。”林秀琼说。

陈道笙朝门口喊了一声,“来人。”

进来一个保镖,“二爷。”

“去把冷小姐叫来。”

“是,二爷。”

林秀琼说;“谢谢陈二爷,如果今晚不是陈二爷,我妹妹就吃亏了。”

陈道笙把西装给她往上拉了拉,眼中满是疼惜,声音暗哑,“怪我,我没保护好她。”

曹震拿着一套衣裳回来,“大哥,衣裳是新的,不知道林小姐穿合不合身。”

这时候谁还管什么合不合体。

陈道笙接过,温柔的目光看向林沉畹,“换上这身衣裳。”

曹震往外走,出门把门轻轻带上。

林秀琼接过陈道笙手里的衣裙,一件妆花缎夹袄,一条同款裙子,看着陈道笙,陈道笙恍然,苦笑一下,站起来,默默离开。

林秀琼帮六妹把衣裙换上,也不知道曹震哪里弄来的,衣裙肥大。

门外传来叩门声,林秀琼朝着门口喊了声,“请进。”

冷二小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陈道笙,冷二小姐看着林沉畹一身宽大的袄裙,便忍不住想笑,看一眼陈道笙,没敢笑,“五小姐,六小姐,你们是来找我吗?”

“大嫂跟大哥闹别扭,你去劝劝你姐姐。”六小姐林秀琼说。

当着外人,林秀琼不方便说,冷二小姐聪明伶俐,知道林家姊妹来找她,定然是姐姐出了大事,便有一些慌乱,“我跟两位小姐去林府看看。”

陈道笙说;“我送你们。”

林秀琼说;“谢谢陈二爷,我们家的汽车在门口等着。”

汽车发动,林秀琼回头朝后看,花都夜总会门口,霓虹闪烁,目若朗星的男子,站在炫目的光影里,一干众人,如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冷大奶奶屋里,冷太太长吁短叹,“你爹不放心,怕你认死理,又叫我回来劝劝你,你看如今咱们家这个情况,家底都被你爹抽鸦片卖光了,你离了督军府,将来可怎么办?你在林家,吃穿不愁,府里人都尊你一声大少奶奶,尊贵体面。”又小声说:“你看你公公,还不是娶了几房姨太太,你婆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冷大奶奶坐着,她母亲说什么都不答话,冷太太无奈,这时,冷二小姐从外面进来,“姐。”一眼看见她母亲,“母亲你也在这?”

“桂香,你来得正好,快劝劝你姐姐。”冷太太说。

路上,五姑娘林秀琼把事情跟冷二小姐说了,冷二小姐看她母亲在,有些话不好说,推着她母亲,“你去找姨太太们说话,我跟我姐有话说。”

待她母亲走了,关起门,冷二小姐说:“姐,你别听母亲的,既然夫妻过不到一块去,离婚好了,现在妇女解放,走出家门,你总闷在这府里,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姐,你离婚不必回娘家住,我在外面租了一间公寓,姐你跟我住,以后我会有钱的。”

冷大奶奶听她妹妹的话,心稍稍放宽,“我这几年也积攒了一些钱,生活还够用。”

“姐,你这几年婚姻不幸福,既然你决定离婚,跟姐夫心平气和地谈谈。”

娘家有人支持,冷大奶奶这两天也寒了心,丈夫不回家,不管她是死是活,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姐妹俩聊了一晚上,冷二小姐讲了不少道理开解她,妹子的话冷大奶奶能听进去,决心跟丈夫离婚。

林沉畹把几块银元放在信封里,交给小楠,“你抽空给孤儿院送去。”

小楠接过,“小姐,我明天去,上次我去送钱,院长还问起小姐,说小姐真是个好心肠的人,默默地帮助孤儿们,说想见小姐一面。”

上一世林沉畹定期给孤儿院提供帮助,资助孤儿院里的孩子上学,她隔两个月把存下的一部分零用钱捐给孤儿院。

“小姐,院长说了,有几个孩子学习很用功,他们知道是一位姐姐一直在帮助他们,他们很感激这位姐姐,都想见见小姐,记住帮助过他们的恩人。”

“不用感激我,我做的微不足道,告诉他们好好学习,长大了做对国家有用的人。”

学校小礼堂,今天分外热闹,两位报名者陈蓉和杜云峰演讲比赛,同学们从教学楼里往小礼堂走。

杜云峰空着手,手里连演讲稿都没拿,跟一个男同学往小礼堂走,走到礼堂门口,站住,林沉畹等在门口,天灰蒙蒙的要下雨,她的笑容就像一道明亮的色彩,“杜学长,我可等你胜利的消息。”

“林学妹,杜某人从来没失过手。”

杜同学有这份自信和狂傲的资本,聪明绝顶,过目不忘,被育德中学看成是传奇的存在。

唐昀玉喊:“林沉畹,快进去,一会前排的座位没了,坐在前排给杜同学加油。”

“加油!”林沉畹握了一下拳,然后,跑进小礼堂。

演讲比赛开始,最先出场的是陈蓉,白妤薇坐在第二排,暗自替陈蓉捏了一把汗,陈蓉遇见对手太强劲,她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但还存着一丝侥幸心理,杜云峰毕竟短时间内要完成稿子,并且熟悉,没有陈蓉占优势。

陈蓉目视全场,旁若无人,陈蓉是个自来熟,人来疯,上次演讲稿已经背熟,这次出场后,临场发挥极好,比上次演讲效果要好,时间控制准确,没有超时。

到杜云峰出场,杜云峰一扫平常散漫态度,神情极为认真重视,开场白便抓住听众,声音清亮悦耳,抑扬顿挫,阐述新时代发展方向,整个演讲条理清楚,逻辑性强,演讲题目很大,配合手势,有大气磅礴的气势。

杜云峰演讲完,台下掌声热烈,不少女生很激动地喊着,“杜云峰,好样的!”

林沉畹极想跟着喊,又不好意思大声,她从座位上快速溜出去,在小礼堂门口正好遇见要往外走的杜云峰,杜大学子这就要走了,她猜的一点没错,喊了一声,“杜云峰。”

从后面追上去,杜云峰站住,脸上又恢复散漫的表情,林沉畹跑到他跟前,“杜学长,你真棒!你是一个天才。”

杜云峰噗嗤一声笑了,看她的眼神天真可爱,“小林同学,没有人是真正的天才,在你们上次演讲的时候,我就有了这篇演讲稿的构思,当时我在想,如果是我,我演讲稿该怎么写,写好后,我用了几乎两个晚上没怎么睡觉,研究怎么讲,我的演讲口才得益于小剧社,这一点我得承认,白妤薇她们拉我去小剧社我开始不愿意,怕影响学习,但确实对我有一定的帮助。”

林沉畹低头,“那你因为给我打抱不平得罪她们。”

杜云峰爽朗地笑了,“不是因为你,只是看到你台上表现那么好,我突然很想参加。”

林沉畹看不少同学往外走,“你要回去吗?不等结果吗?”

“结果对我不是不重要,过程已经达到我对自己的要求,结果总会知道的。”

杜大学子说完,晃晃悠悠地走了,林沉畹站在那里,心想,两天没好好睡觉,他学习态度不像平常表现出的轻松。

半个钟头后,林沉畹在教室里听到消息,是秦谷芬宣布的,“学校评委一致决定,杜云峰同学入选。”毫无意外。

林沉畹和五小姐林秀琼回家时,却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大嫂跟大哥谈妥了,大嫂要求离婚,大哥也同意了,三姨太薛曼琴不无惋惜,:“督军开始不同意,你大嫂自己去找了公公,督军最后无奈答应了。”

林沉畹问:“大嫂的娘家同意了?”

“你大嫂的娘家不同意,你大嫂的娘家爹扬言如果你大嫂离婚,不认她这个女儿,说冷家没有被休回家的女儿,你大嫂的母亲也不同意,但是你大嫂的妹妹支持姐姐,他们离婚的事已经定下来,只需要登报声明,脱离关系。”

林秀琼说;“大嫂这回很勇敢,大概是受了她妹子的影响,不知道大嫂有什么打算?”

“你大嫂倒是个有骨气的,夫家的东西什么也不要,等房子一找好,过两天搬出去。”

三姨太薛曼琴似乎很有些留恋,“本来你大哥名下的一套房子要过到她名下,

,还有把名下的财产给她一大半,你大嫂拒绝了,她就是那个脾气,说既然离了,跟夫家断了,不要夫家一文钱,自己养活自己。”

“大嫂挺值的敬佩的。”林秀琼有感而发。

大哥和大嫂的结局有些遗憾,似乎也是必然,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五姐,我们去看看大嫂吧。“、

姊妹俩走进大嫂的屋子,冷大奶奶正跟侍女和老妈子收拾东西,抬头看见她们,面色平静,“五妹、六妹来了。”

五小姐林秀琼叫了一声,“大嫂。”就不知说什么好了。

“大嫂,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林沉畹问。

“五妹、六妹,你们找我妹子过来陪我,已经给我帮了不少忙。”朝床上地上指指,“这些都是我陪嫁的东西,衣物早已经过时了,放着也没什么用处,我让她们收拾出来,拿出去送人。”

冷大奶奶嫁过来时,冷家的家境还不错,就是这一二年败了,冷大奶奶有丰厚的嫁妆,搬出去后,生活暂时不成问题。

大哥和大嫂谈过之后,大嫂心境平和许多,如果当初能冷静地坐下来心平气地沟通,这段婚姻或许没那么糟糕,只有到分手时,才能多几分对彼此的宽容。

离婚已成定局,无法挽回。

林沉畹仔细看大嫂,这几年她越来越瘦弱,脸色越来越差,似乎强撑着,大哥外头有女人只是压倒骆驼最后一根稻草,她要不为自己放生,只有在这段婚姻窒息。

姊妹两人从大嫂屋里出来,五小姐林秀琼说;“我的婚姻一定要自主,互相喜欢,绝不能像大哥大嫂,任由人摆布,看到大嫂今天的结局,我不会重复她走过的路,还有二姐,被父母包办婚姻,害苦了。

“大哥大嫂的问题解决了,二姐的婚姻是不是也有希望了,二姐跟那位黄先生情投意合。”

相比大哥和大嫂,林沉畹更加希望二姐林秀薇能脱离那段不幸的婚姻。

“二姐的婚姻跟大哥的婚姻不一样。”林秀琼说。

两人都明白,林高两家是利益联姻,督军伯父如今困难重重。

大哥大嫂的事情解决了,林沉畹安心地做演讲比赛准备,高树增改完稿子,林沉畹又重抄写一遍,然后背熟。

小楠跟五小姐林秀琼说;“我家小姐现在背书都背傻了,连做梦都念叨。”

五小姐林秀琼看坐在书桌旁复习功课,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六妹,“这人痴,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两人的对话,林沉畹一个字没往耳朵里进,除了参加州演讲比赛,她期考要拿到理想的成绩。

她在学校这一关是过了,但她自己知道其实总体表现没有白妤薇和陈蓉大胆,放得开,性格的形成有极其复杂的原因,比如遗传因素,后天成长条件,这些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她苦恼,州竞赛的舞台可比学校大多了,她到时候会更加紧张,紧张就影响发挥,背稿不难,但克服过度紧张心里,对她来说,要做到,有很大的难度。

她想来想去,放学后,还是去杂志社,找高树增。

没有一个成功的人,不是经过一番超出常人的付出,林沉畹几乎每次来杂志社,办公室里最后一个人都是高树增。

杂志社的门半开着,林沉畹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白日是晴天,屋里不很黑,没有点台灯,高树增认真的写东西,听见敲门声,他抬起头,瞬间的惊喜,不能自制,“林小姐,你怎么来了?”

林沉畹微笑,“打扰高主编工作了。”

“没有,没有。”

高树增站起来,一顿手忙脚乱给她搬椅子,又要倒水,“不用忙,高主编。”

两人坐下,高树增问;“你怎么突然过来,找我有事吗?”

林沉畹每次注视他时,目光中都带着尊敬,“高主编,我找你还是演讲的事,我人多就会很紧张,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总是放不开,我在家里练习时,轻松自如,一到台上,看下面黑压压的人,我莫名其妙地开始紧张,手心出汗,两腿发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像别的同学那么勇敢?”

高树增耐心地听她说,没有中途打断,待她说完,方开口,“你说的上台时紧张情绪和表现谁都有,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你只是稍稍比别人反应大,这没关系,经过反复锻炼,能克服,这样,你把我当成听众练习。”

林沉畹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样不会影响到高主编的工作吗?我在家都是对着镜子练,有时对着我的侍女练习。”

“对镜子练习,面对的是你自己,你会很放松,对你的侍女练,她是雇来侍候你的人,你当然对她也不会紧张,你只有对着不很熟悉的人练,才能有效果。”

我跟高主编也很熟悉。

接下来,林沉畹站在地中央,开始练习演讲,第一遍她很紧张,因为高树增眼睛一直盯着他,第二遍第三遍放松多了。

练到第n遍结束,高树增看着她,半天没说话,林沉畹问;“我这次表现不是很好?”

高树增手拄在桌子上,“我在考虑有一个地方能适合你练习。”说完,站起身,“走,我们去哪里。”

“去哪里?”林沉畹疑惑不解。

“到了你就知道了。”

琛州的马路两旁路灯亮了,灯光如水,高树增开车把她拉到中心广场,打开车门,“林小姐下车,就这里。”

中心广场的灯光很亮,冬季,天阴冷,因此没什么人,广场中央有个雕塑,雕塑高高屹立。

高树增站了雕塑前,“林小姐,你站在石台上演讲,我站这里当你的听众,你要像是在舞台上,有许多人听你讲。

林沉畹站上去,石台没高处地面许多,但林沉畹站上去,却感觉高高在上,望眼俯视,凌空飞翔的感觉。

高树增一个人站在下面,她想象成舞台上,台下有许多人,像正式演出一样,由于站在高处,开始很紧张,声音放不开,慢慢就不紧张了,她讲完,跳下石头台,站在高树增面前,“高主编,还行吗?”

“林沉畹,再大点声,你的声音很好听,放开喉咙,再试一遍。”

林沉畹又一次站上去,这一次似乎比上次轻松多了,中央广场没人,她放开嗓音,耳边只有风吹过,她忘了紧张。

高树增望着台上的女孩,月光洒在她身上,纯净圣洁,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彻夜空。

高树增的心房徒然被撞击了一下,阴冷的冬季,寒风凛冽,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外套,身体却发热,莫名心潮澎湃。

当女孩跳下来站在他面前,“高主编,这回我的表现如何?”

他似乎听见自己略微激动的声音,“好!”

连着说了两声好,究竟是女孩表现的好,还是别的,他无需分清楚。

连续三个晚上,他陪着她在这里,她已经能以最好的状态出色地完成每一次的练习。

督军府的汽车准时等在广场前,林沉畹最后一遍练习结束,跟高树增告别,“高老师,你自由了,不用陪我受罪了,我想我可以克服心理障碍。”

他心里说,陪你到这里,是我最大的自由,忘掉一切,世界变得单纯而美好,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这样,当你唯一的听众。

“高主编,谢谢你,我走了。”

女孩站站在五米之外,朝他告别,然后,迈着轻快的脚步,朝汽车方向走去,走到汽车前,又回头朝他招招手。

督军府的汽车消失在夜色中,中心广场空旷无人,夜风寒冷,他站在雕像的石台下,抬头望着她站过的地方,直到一个阴冷的声音,“少爷。”

高苏增回头,严肃的神情,“你怎么来了。”

“阿忠不放心少爷,提醒少爷天冷,冻坏了身体。”

佣人阿忠低帽檐遮住半边脸,“林小姐回去了?少爷没送她回家?”

高树增语气平淡,“督军府的汽车来接她。”

“少爷,看来林小姐对少爷不太放心。”

阿忠缓慢的声音说。

“她很单纯,善良。”

阿忠的小眼睛看着少爷的脸,“少爷,你不会对林小姐动真感情了吧?”

高树增仰望天空,夜空深邃浩瀚,高处不胜寒。

育德中学的下课铃声一响,冲出一群学生,奔向操场打球,方崇文看见林沉畹出来抱着球跑过去,“畹妹妹,你下课了。”

“崇文哥,你找我吗?”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二姐联系的法文老师,也就是我二姐的好友,放寒假时,给我们补习法文,我二姐介绍的英文老师回家过年,年后才能开始上课。”

“崇文哥,替我谢谢你二姐,你二姐什么时候走,我去送行。”

“畹妹妹,我们就不用客气了,我二姐过了正月就走。”

她算了下时间,期考结束放寒假,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还有一个实际问题,“崇文哥,老师在哪里给我们补课,是去老师家里吗?”

“法文老师是个女老师,在师范大学任教,住在学校宿舍里,去她哪里不方便,不然,还是去我家里补课,我父母也都认识你,很喜欢你。”

这样最好,方家跟林家常来常往,亲戚关系。

“好,崇文哥,那就这样定了,不过补课费,我们一人出一半。”

“畹妹妹,你怕我们家出不起这点补课费吗?再说,你也没什么钱。”方崇文开玩笑说。

“我有钱,我的零花钱每月都有剩余,我都存在洋行里,我家里知道我请家庭教师,家里也能给我出钱。”

两人没到不分彼此的关系,经济上独立,才不会被人看轻。

“你不愿意用我们家的钱,我理解,这样,补课费不用一人一半,你负责课间的点心水果。”

方崇文家境富有,不缺老师的点心水果,这只是方崇文照顾她心里感受。

林沉畹颇为感动,“谢谢你,崇文哥。”

那边一个男同学喊;“方崇文,快来呀!该你上场了。”

“畹妹妹,那我打球去了。”

林沉畹看着方崇文带球跑向操场,阳光帅气。

陈公馆东侧小洋楼,寒冷的冬季,走廊西窗敞开着,午后的疏淡的阳光把窗帘在走廊花卉纹地毯上拉出长长的一道暗影。

走廊尽头的小书房里,陈道笙坐在书案后的椅子里,手放在电话机上,放了足足有一秒钟,拿起来,娴熟地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是督军府,请问您找哪一位?”

他低低的声音吐出,那个在舌尖滚过许多遍的名字,“林沉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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