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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他的声音低沉,语带遗憾地说:“很抱歉,患者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经过我们四十分钟的全力抢救,还是回天乏术,我们也很遗憾!”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唐以微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她忍不住上前一步问:“医生,他才37岁,还这么年轻,怎么会突发脑溢血?这个病不应该发生在他这个年纪。”
医生说:“你说的没错,正常脑溢血的发病年龄的确是50—70岁。但是近年来,老年病年轻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依据我的判断,他生前应该受到了特别强烈的刺激,才会突发脑溢血。”
“人死不能复生,请家属节哀!”
医生说完,沉默地停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他自然很清楚,说再多宽慰的话,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人死不能复生。
赵双瞳呆呆地背靠着墙,眼神中的最后一丝光灭了,她的神情变得麻木呆滞,像一个失去思维的傻子。
唐以微和陶静茹明明心里装满了关切和担忧,却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
终于,赵双瞳身体中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抽空,她的身体沿着墙壁软软地滑了下去,随之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响彻整条走廊。
她的世界坍塌了。
赵双瞳和唐以微缓缓蹲下身体,陪着她一起掉眼泪。赵景宸则靠着墙,满眼忧伤地看着三个流泪的女人。
失去至亲的人,这种感受他深刻地体会过,就在一个多月前。
十几分钟后,殡仪馆的车及时来将许云峰拉走。
看着白色的担架停留在她面前,赵双瞳浑身哆嗦的像一片风中的叶子。她隔着被单,慢慢抚摸那个一动不动躺着的人,眼泪在她脸上肆意奔流。到最后,她都没有勇气掀开被单看上一眼。
扶着赵双瞳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唐以微眯起眼,仰望天空。
天空湛蓝,大朵大朵的白云在天空悠闲地飘着。
转眼,已经是撩人的深秋了。
在这个秋天,苏莹,徐云峰,两个与她的生命有过交集,原本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先后离开了。她跟徐云峰接触虽然不算多,但是对那个温润的男人印象却颇好。
惆怅,难过,唏嘘,心痛……各种情绪在她心底交织。
原来一个人的生命,由天由命,就是由不得自己。
上车对着窗外无言许久后,陶静茹忍不住问赵双瞳:“他怎么会突发脑溢血的?他受了什么刺激?”
赵双瞳虽然已止住了眼泪,神情却依旧麻木,眼神也异常空洞。
过了好一会她才回答:“上周公司ipo申请被发审委否决了。生前云峰跟基金公司还有什么pe、vc签过对赌协议,从昨天开始,基金公司和pe、vc就天天盯着他讨钱,逼他赎回股权。三个多亿啊,公司账上现在就几百万流动资金,根本拿不出来这么一大笔钱。”
说到这赵双瞳突然吃吃地笑了,那笑声听着让人说不出的心慌,比哭还让人难受。
“这下好了,人被逼急了,人被逼死了,看他们找谁要钱去。”
看着窗外不断后移的街景,唐以微黯然地闭上了眼睛。在当下50%左右的过会率面前,被否决其实太正常了。徐云峰错就错在了对赌协议上。
她突然想起在马尔代夫时,赵双瞳曾经反复追问她,如果公司不能顺利上市,是不是麻烦很大?
没想到一语成谶。
更没想到,徐云峰为此丢了性命。
徐云峰生前曾给自己定过许多条目标,包括把公司做到上市,其中还有特别温馨的一条:每周陪儿子洗三次澡,这对一位日理万机的ceo来说,并非易事。
早晨临出门的时候,赵双瞳还听到,爸爸一边亲吻三岁的儿子一边保证,晚上一定会准时回家,陪他洗澡。可是他还是食言了。
下午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送赵双瞳回家的路途上,她一路反复喃喃念叨这件事。
逝者已矣,生者除了面对现实,还能怎样。
只是到赵双瞳家的时候,需要面对的现实,却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赵双瞳家是一个三百多平方的复式住宅。即便是如此宽裕的面积,家里还是挤得人满为患。
其中有几位是徐云峰公司的高管,来的目的不详。还有一些是闻风而动的pe、vc及基金经理,目的自然是许云峰生前与他们签的对赌协议。最让他们吃惊的是,穿着制服的法院的人也来了,而他们来的目的,是因为法院收到了原告的诉讼保全申请,他们受命执法,来查封这套房产。
环顾乱哄哄的环境,唐以微悄声问赵双瞳:“孩子呢?两个孩子哪去了?”
赵双瞳叹了口气,用已经哭哑的嗓音低低地回答她:“我刚刚提前打过电话,让保姆带他们躲到阁楼上了。”
唐以微这才稍稍放心,这么多神情肃穆、来者不善的人,她实在怕吓到了孩子。
看着乌泱泱攒动的人头,陶静茹忍无可忍地对他们吼道:“都散了吧,都散了吧,人家家里要办丧事,你们不要挤在这添乱。”
闻言后,徐云峰公司几个高管,知趣地走过来,对赵双瞳宽慰一番后,告辞离开了。
几个pe、vc和基金经理却依旧翘腿坐在沙发上,其中有一人开腔了:“话不是这么说的,徐云峰如果早点把钱还上了,我们何苦在这给你们添堵。”
听到这样的回答,陶静茹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人都被你们逼死了,你们难道还想逼死人家孤儿寡母不成?”
大概是被“孤儿寡母”这个词触动了,原本一直沉默的法院的人,终于站出来调和,驱赶基金经理,“你们赶快走吧,这套房子我们现在立刻要查封。”
“那债务怎么办?”基金经理神色很是无奈,“老公死了,我们只能找他老婆,婚姻法也是这么规定的。我们也没办法,这么一大笔钱如果追不回,我没法跟公司交代,到时候我自己的饭碗都保不了。”
法院的人没好气道:“你们不是已经向法院起诉了嘛,也申请了诉讼保全。现在自己还上门来逼迫人家孤儿寡母,你说人家现在能有什么办法。我就搞不懂了,你们这么干,究竟是相信我们人民法院的执法能力,还是不相信我们?如果相信我们,现在赶紧走,如果不相信,现在赶紧去法院收回起诉书。”
“呵呵!”基金经理谄媚地笑,“我们当然相信你们,人民法院肯定是为人民服务。”
受了一通抢白后,pe、vc、基金经理终于讪讪地离去,家里总算恢复了平静。
只是安静了没超过两分钟,法院的人就向赵双瞳出示了工作证及执法证明,并且礼貌地对赵双瞳说:“不好意思,请您收拾一下东西,赶快离开,我们现在要查封这套房产。”
在场的都受过高等教育,也都知法懂法,多说已是无益。
收拾好日常用的东西后,一行人默默地离开了。
一夜之间,赵双瞳的生活天翻地覆地变了个样,一下子从云端落到了泥地。
什么叫做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这就是。
上车后,大家开始商量,该让一家子去哪落脚。
赵双瞳的父母在遥远的北方,发生了这么大的这事,她怕父母一时接受不了,也暂时不打算告诉他们,所以投奔父母显然不合适。
思忖片刻后,唐以微提议:“住我那去吧,我那有两间客卧。”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认可。
到唐以微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安顿好赵双瞳一家。吃过晚饭,陶静茹接了个比较急的电话后,就有事先告辞了。
她刚走没多久,五岁的诺诺和三岁的言言就吵了起来,姐弟俩还吵得特别凶。到底还是年纪太小,不知人间疾苦,两个可怜的孩子浑然不知,爸爸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至于吵架原因,则是为了房间的分配问题。
依照大人的安排,两间客卧,保姆和诺诺合睡一间,赵双瞳和言言合睡一间。
听到这样的安排,小屁孩言言居然不乐意了。
☆、第六十六章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赵双瞳崇尚国外人的育儿方式,言言从几个月大就一个人睡在自己的房间了。
他忽闪着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吐字不清却还人小鬼大地说:“我是……我是男生,我不能……和女生住在一个房间里的。”
唐以微走上前蹲下,一把抱起言言肉嘟嘟的小身体,他的身体软软的,像个小肉球,身上还有股好闻的奶香味。想到他才三岁就没了爸爸,她就心痛的无以复加。
她在他娇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亲,怜惜又温柔地问他:“那你和姐姐一起睡好不好?”
言言小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我不要,我要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姐姐也是女生,女生都很麻烦。”
相较于弟弟的古灵精怪,诺诺这个做姐姐的,则恬静许多。她本来在茶几前自得其乐地给芭比娃娃梳着小辫子,听到弟弟说她麻烦,当即不乐意了,扔下娃娃就跑了过来,大声抗议:“我们女生一点都不麻烦,你们男生才麻烦呢,你这个穿纸尿裤的麻烦鬼。我不和麻烦鬼睡一个房间,我也要一个人睡一个房间。”
五岁的诺诺已经从纸尿裤里解放出来,而三岁的言言还完全依赖于纸尿裤,所以在诺诺眼里,穿纸尿裤的弟弟很麻烦。
两个小孩子的吵架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赵双瞳和保姆都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听到吵架声都跑了出来。
赵双瞳本就情绪很不好,看到孩子吵架,她也不上去劝劝,只是远远地靠着墙,看着孩子掉眼泪。
唐以微刚准备说,她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赵景宸抢先开腔了:“要不这样,我家里房间多,你们住到我家去吧。”
赵双瞳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着拒绝:“这怎么行,今天一直让你送来接去的,已经很麻烦你了。”
两个孩子还在为房间的事吵的不可开交,赵双瞳虽然本能地想拒绝,但是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大家又收拾东西,着手搬家。
赵景宸搬来这么久,唐以微还是第一次踏进他这个家。
开门进屋之后,唐以微本能地环顾四周,黑白色的禁欲系装修风格,户型的确比她住的那套大,大约一百四十平米的面积,四室两厅两卫,住赵双瞳一家子绰绰有余了。
只是这家里的干净程度,却超出了她的想象。本以为独处的男人多少有些邋遢,结果到处都是纤尘不染,估计要么是勤打扫,要么就是请了保洁阿姨。
开放式厨房没有一点烟火的迹象,唐以微过去打开冰箱,跟她预料的一样,除了瓶装纯水,冰箱里空空荡荡,可以当储物柜。
赵景宸跟在她身后,尴尬地笑,“技不如人,以我的厨艺,哪敢下厨。”
唐以微也不理他,看看手表上的时间,时间不早了,去超市怕是来不及。她只能提醒赵双瞳,“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明天一早,你让阿姨去超市多买点菜和吃的回来。”
赵双瞳走过来,语调轻松地说:“没关系,这些你不用管了。别担心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庭主妇,这点生活自理能力还是有的。”
看着赵双瞳哭红的眼睛和肿肿的眼皮,唐以微却轻松不起来。
一直到诺诺言言洗完澡,都各自进了房间,唐以微才很不放心地离开。
出门的时候,唐以微扫了眼赵景宸手里的袋子,并未开腔,心底却生出一些微妙的情绪。
居然这么快就和他开始同居生活了。
电梯载着两人快速下行。
“今天要谢谢你。”唐以微突然对赵景宸说。
赵景宸摇头,“我们需要这么见外吗?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帮她就是帮你。”
唐以微叹了口气,“这年头锦上添花的人太多,雪中送炭的人太少。刚刚在赵双瞳家你也看到了,出了事谁愿意施以援手?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赵景宸不由感慨,“赵双瞳幸亏还有你们两个好朋友。”
眼见唐以微眉头深锁,赵景宸故意装可怜状,逗她开心:“这位施主,我现在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施主可愿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