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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被他逗笑:“好。”

月色朦胧,薄云疏星。

这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用饭时间格外长些,待各处收拾好后,沈鸢回到自己所住的东厢房时,已近亥时。

推门而入,房中燃着炭火,暖意扑面而来,一角烛火朦胧,是银杏提前布置好的,房间虽小却干净整洁。沈鸢抬脚迈入,而后回身,缓缓将门阖上。

倏地臂上被人用力一拽,紧接着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将其用力揽过,顺势扣在她腰上。

心头惊了一下,沈鸢下意识想高呼,嘴却先一步被人堵了,肩上一紧,后背已抵在门上,男人宽大粗糙的掌心紧压在她唇上,低沉的嗓在夜色中压得更低:“别叫,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只一瞬,心里便安定下来。

四目相对,沈鸢原本瞪圆的美目稍动了动,以示自己心意,捂在她唇上的手松开,另一只制在她腰上的手却依然扣紧,且还是下了狠劲的。

掌心松开,沈鸢深呼了口气,而后轻眨了几下眼,待确定真没看错人后,方才轻轻柔柔唤了一声:“将军……”

作者有话说:

说了让男女主在这章见面,四舍五入也算实现了吧,别打我 ≡w≡

第64章

◎我特来此,不是为了吃饭◎

卫驰是在萧穆之后才到的此处, 之所以没从大门而入,一来是因没想好如何同沈明志正面交谈,二来是因看见外头停放整列的车架, 是萧穆带来的人手。

他如此堂而皇之地来了,因为心中憋闷, 却没想过若是和沈明志碰个正着, 该说什么为好, 待他离开之后, 沈鸢又如何在她父亲面前自处。

他确实不喜萧穆, 但今次却是因他,才让他恍然发觉,那些他不以为然的礼数得有, 所谓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

上京不是北地,婚事也不是战事。

即便他不喜繁琐,但他理应给沈鸢和沈家其他人一个交代。

故犹豫片刻之后, 卫驰未走正门而入, 而是从西面翻墙而入, 此处不过几间屋舍,且他熟悉沈鸢喜好和习惯, 三两下的功夫, 便找到她住的房间。

炭火烧的最旺的那间便是,房中充斥着她身上特有的恬淡气味, 卫驰在榻上小坐了片刻, 之后便听见她和萧穆二人的对话, 从头到尾, 一字不落。

并非他有意想听, 只是房内安静, 此处隔音又不大好,二人对话便不免落入耳中。她认识萧穆在他之前,那是一段他不曾参与的过往,过去自无法改变,但他们还有以后。

沈鸢的性子,他很清楚,会朝前看,不会回头,且她对萧穆的态度,他也知道,但如此正面直接地听到二人对话内容,确还是头一次。

不得不说,即便萧穆怀有异心,但他方才所言,确也字字在理。当初她无路可走,被迫入了将军府,初时他确待她不好……思此,卫驰提了下唇角,好像也不止初时,如今他待她,也同样算不得好。他一直觉得她内心摇摆,对自己的感情不够坚定,细细想来,他又何尝给过她能够坚定的理由。

“将军……”沈鸢被他紧揽在怀,见其久未言语,知道他不喜萧穆,以为他因此事不悦,随低低开口,又唤了他一声。

“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一看你。”四下阒寂,男人缓缓开了口,语气不似手臂力道那般强势大力,而是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依恋和心疼。

沈鸢怔了一下,知道他不是因方才之事如此,便也放心下来,这样近的距离,不难看见他略显疲惫的面容,便连声音也带了几分倦,是她先前从未见过的样子,沈鸢伸手环住他的窄腰:“将军今日怎么了?”

想了想,又问:“可是因为方才……”

“不是,”卫驰打断她,也怕她乱想,解释道,“是军中的事情。”

听到“军中的事情”几字,沈鸢没有再问,她不知军中发生了何事,先前只知道他一心记挂着未发下的军饷,如今这个问题已然解决,但她感觉得到,这一次的难题,好似比先前困难得多。

从前只见过他临危不乱,肃杀冷峻的样子,今日如此,头一回让她觉出几分他的脆弱来。

沈鸢没再说话,只静静抱着他,享受此刻独属于彼此的安宁。

卫驰亦是如此,四下阒寂无声,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窗外有风拂过,枝叶簌簌,两人彼此静静相拥,未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却觉异常安宁静谧。不需要任何宽慰的话语,只需这么静默着相拥而立,便能抚平他内心所有的创伤和不平,这是沈鸢独有的力量。

“你方才所言,年节之后,要随父亲离京,此话是真是假?”昏暗中,卫驰缓缓开口询问。自上回账簿一事后,他便在心中和自己立了个规矩,能问清楚的事情,尽量开口问清,若有模棱两可,拿捏不准之事,便选择信她,无条件地选择信她。

沈鸢怔了一下,没有回答,暗夜遮掩住她游移一闪的眼,她没想卫驰会忽然有此一问,其实方才所言,半真半假,随父亲一道离京确是她先前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后来有些动摇了,他突然发问,她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的低头不语,与他所料相近,卫驰没有再问,只紧了紧环在她肩上的手,下颌抵在她发上,声音不大,语调却是坚定:“待年节过后,我亲自来此提亲。”

寥寥数语,回荡在耳边,仿佛掷地有声。

沈鸢蓦地抬头,看住他,眼底皆是不可置信。此地连沈府都算不得,不过暂时落脚之地,他竟开口直言,要亲自来此提亲。

“怕来晚了,你又跑了,”卫驰轻笑,打趣说道,“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卫驰何尝是会说笑的人,只这一次,她竟被他逗笑,面颊红了,沈鸢低头抿唇,而后用微乎其微的声音,从口中勉强挤出一个“好”字来。

月光如水,倾入房中,两人相拥而立,似乎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也能清晰感觉到,卫驰逐渐好起来的心情。半晌之后过后,沈鸢开口悠悠问道:“将军是一路快马,特意从上京赶来的吗?”

卫驰低低“嗯”了一声。

“那将军当还没有用饭吧?”从上京策马而来,算着时辰,他应当还未用晚膳,“厨房有汤和饭,我去给将军端来?”

想起她先前在将军府时,总给自己送的汤,印象中好似只喝过几口,味道算不得太好,不过他向来不是个挑吃的人,眼下听她说主动要给自己端汤来,心头莫名多了几分暖,确实挺想尝一尝她的手艺,然而却不舍放开她这个人。

揽在他肩上的手臂未松:“等会儿再去。”

“我特来此,不是为了吃饭。”

一句话,沈鸢却好似听出了其他意思,是因为卫驰忽而转了语气,语调中没了方才的闷闷,而是成了原先她熟悉的语调,脸莫名红了一下,好在四下昏暗,看不分明,否则她怕是得羞死。

沈鸢乖顺地倚在他怀里,没再说话。可到底是日夜相处过多时的伴侣,她的直觉到底没错,随着怀抱越来越紧,越来越热,两人间似乎有一触即燃的火花升起。

手上力道稍松了些,卫驰低头,透过朦胧烛火定定看她,灵动澈亮的眼,白皙莹润的面颊,再往下,是她饱满嫣红的唇。

沈鸢抬眼,亦看着他,目光交缠,今日她大胆地没有躲避,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细细密密的吻随之落下,不似先前的强势霸道,而是如同今日的他一般,是难得的温柔细腻。

沈鸢一手攀在他肩上,下颌轻抬,随着吻的深入和动情,不由自主扬起脖颈,认真动情地回应着他。

这样的沈鸢,难免令他有些失控。卫驰自认不是没有自制力的人,但却不得不承认,在她面前除外。

身子仍被抵在门上,男人揽她肩上的手力道松了,转而搭在她纤长白皙的颈上,鬓发乱了,衣襟稍有些松了,锁骨传来一阵温热触感,猝不及防地吃痛了一下,肩头忍不住瑟缩起来,脸色一下烧红起来,即便在昏暗少光的夜色中,都能看清少女绯红娇羞的脸,如枯草堆上的一团火,将面前男人好不容易克制住的妄念再次点起,燃烧。

身子一个激灵,后肩撞到门上,发出“咯吱”一身闷响,声音虽不算大,但在寂静无声的夜色中,却显得尤为突兀。

此处宅院本就不大,银杏刚好从外走过,听到屋内声响,只以为是姑娘夜里睡得不好,毕竟刚换了地方,睡不习惯也属正常。

“姑娘可是睡得不好?”隔着房门,依稀可见房中有人影站在门边,银杏在外开口询问,“若是炭火烧得不够旺,奴婢便进来再加些。”

相比昏暗少光的庭院,房中一支红烛,已算明亮。沈鸢也知屋内透光,银杏定是听见声响加看见光影,方才驻足询问。

“不,不必了……”唇齿分离,沈鸢轻喘息着,声音有些飘忽。话毕,男人长臂一紧,将人带到身后几步远的榻上。

银杏站在外头,听姑娘回话,又见门上映出的光影消失,刚到此处,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银杏没再多想,只抬脚离开,往后厨走去。

床榻上,两人身形交缠,卫驰翻身将人制在身底下,呼吸洒在她耳畔,越来越重,越来越急。

沈鸢心跳如擂鼓,有动情所致,但更多的却是害怕,方才银杏从外走过时的简短询问,令她不得不想起,此刻自己并非身在将军府中,父亲和幼弟就住在相隔不远的房中,若是……

她怎能如此!

沈鸢抬手抵在胸前,出力往外推了推,声音虽软却透着一股奇特的坚定:“不行,今日当真不行。”

卫驰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头脑亦跟着冷静下来,可事已至此,他不想轻易放过她。粗粝的掌心包裹住她细腻白皙的手,牵引着她。

开口时,声音已哑得不像话:“你别出声。”

沈鸢紧咬住唇,双目瞪圆,任由他牵引着自己的手。

衣襟散开,看着玄色云纹的衣摆在眼前此起彼伏,许久,方才归于平静。

沈鸢用了不短的时间,方才令面上的热度退了下来,她转了转略有些酸疼的手腕,恍然想起卫驰还未用饭,下意识地又想起身:“将军可觉饿了?”

卫驰笑起来,沈鸢真心乖顺的样子实在讨人喜欢,他的确饿了,却不想她为自己奔走忙碌。她明明心里紧张害怕的很,却仍记挂自己未用晚膳一事,不过一顿饭而已,他一个粗人哪里在乎,但感受到她挂念自己的心,当然动容。

“不饿,”卫驰回道,后侧身抱住她:“昨晚睡得好不好?”

沈鸢看着他,目光澄澈如水,手上的温热还未褪去,只缩在他怀里轻轻摇头。

“那今晚我留在此。”卫驰眼底噙着笑意。

“将军不走吗?”沈鸢问。

“明早再走也是一样。”白鹤镇在北,和镇北军驻地在同一方位,勉强也能算顺路。

沈鸢眉眼含笑,想起明日便是除夕,不免开口问道:“明日是除夕,将军要不要……”她想问要不要一起守岁,细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只抿了唇,没再继续往下说。

卫驰却已明白她的意思,不是不想过来,是有事情要做,且于他而言,是件要事,必须做好。

“待我处理好手上事情,定会再来。”话虽没有说完,但卫驰已明白她的意思。

沈鸢点头,没再多问,将头近过去,细发在他下颌处蹭了蹭:“将军还是得好好用饭,我叫银杏准备好送来便是。”

先前从未发觉她如此记挂用饭之事,明明她自己忙起来也是将用饭排在最末。见她如此执着,卫驰没再推辞,是抱紧她,低低应了一声“好。”

难得得她一次真心实意,怎能不好好领情。

……

白雪纷扬,霜风凄冷。

沈鸢从榻上转醒之时,外头正飘着纷扬雪花,身旁已没了人影。

卫驰策马疾驰,中途见雪花飘扬而下,都说瑞雪兆丰年,所有过往便让他了结在今年,望来年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吧。

暮色降临,惨白的天色逐渐被灰紫所取代,低沉浓重的夜色压下来,带走最后一丝暖意。今晚是除夕夜,东西两市都提前闭了门,入夜后的街道上空寂少人,只余各家门前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和灰墙青瓦内不时传出的笑语声。

写有“叶府”二字的古朴匾额下,两个大红灯笼随风雪左右摇动。夜色渐深,风雪愈发大了,一队人马如游龙暗影而出,埋伏在叶府周围。

卫驰一身黑色劲装,腰悬长剑,已在叶府门外伫立许久。

临近子时,各处宅院外不时有爆竹声响传出,夜空中偶有烟火盛放,好不热闹。

段奚站在卫驰身后,知道将军心里不好受,其实身在此处的众人,哪个不是如此。不远处,三更的梆子敲响,定下的时间已到,段奚抱拳,上前问道:“敢问将军,何时行动?”

卫驰沉了沉眼,没有说话,只果断抬起右手,很快又随之扣下。这是镇北军中行动的号令。

埋伏在四周的精锐看见信号,顷刻而出,越墙而入。

第65章

◎十二年前,你究竟在暗中做了什么?◎

星云流动, 灯笼花红。

梧桐小苑,院中空无一人,格外寂静冷清, 廊下随风摇摆的大红灯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军中精锐牢记将军之令,行动谨慎快速, 尽量不发出任何风吹草动的声响, 找到叶忠, 直接将人扣下, 定要留下活口, 这是将军再三交代的事情。其余人等若有反抗则扣下,若无反抗只需派人守住院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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