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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宋景行转而又想到这人以后是要留在京里同朝为官的,现在他和小姑娘的关系也不明朗,这周围能说上话的,应该收服一个是一个。
就又让人感觉去追上管家吩咐,把钟璟言请到自己的书房,显得更为重视一点。
这边正在前厅等着的钟璟言是为了之前宋景行在皇上面前为自己说话的事而来的。宋景行不爱与人来往又孤僻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所以这趟来访,他对能否见到宋景行是不抱期望的。
正喝着茶,看到去通禀的管家回来了,猜想管家定是准备要找个借口回绝自己,就站起身,面上带着不失礼仪的微笑,准备放下带来的礼物就走。
却没想到听到管家说,这右相要请他去书房一叙。
钟璟言听完,也没动作,只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管家又催促了一声,才迷迷糊糊的跟在管家的后面走。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传闻中完全不一样啊。钟璟言有些摸不着北,又疑虑自己和这宋右相并不相识,他为何要帮自己在皇上面前说话呢。
等钟璟言到了宋景行的倚竹园,就见他已经在院子门口等着了。
看到传闻中的宋右相那刻,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来回打转,
“萧萧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两人相互作揖,客气了一番,宋景行就把人请进了书房。
可宋景行鲜少这样亲自待客,而这待客的目的又本不纯良,书房里的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好在钟璟言是个健谈会找话题的,倒没让是这尴尬持续太久。
而途中钟璟言也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右相为何要在皇上面前帮自己说话。
宋景行只浅笑,然后冠冕堂皇的说些不过是因为看过他写的东西,觉得他学识不错,家世也好,顺嘴提了句罢了。
宋景行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忍不住又往桌案上的楠木盒里伸过去,把那块粉碧玺拿在指尖不停的摩挲,眉眼间尽是笑意。
这话倒也挑不出什么问题,反正眼下自己这探花郎也当了,今日也来谢过这右相了。钟璟言不准备久留,又跟宋景行来回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
宋景行见他要走,也没打算留他,只是坐帽椅上站了起来,随手就把拿在手里的碧玺挂件戴在腰间,从桌案后面绕了出来,示意要送他两步路。
钟璟言看宋右相要亲自送自己,多少有些受宠若惊,又稍稍下腰作揖示意他留步,这一低头就瞥见宋景行的衣裳下摆那儿一抹熟悉的粉色。
毕竟隔着些距离,钟璟言又不好上前仔细看,虽然对着挂件上的雕花看不真切,可觉可挂饰看上去与自己寻来的那块碧玺十分相似。
他薄唇一抿,姿态谦卑的向宋景行询问:“钟某冒昧一问,不知右相腰间佩戴的可是碧玺一物?”
宋景行早就见钟璟言低着头一脸凝眉苦思的样子,又顺着他的眼神低头往下看。听他这会儿询问自己,只当他是个识货的。
十分欣慰的说:“不错,是块粉碧玺,往日少见了些,竟没想到钟贤弟竟然认得。”
见钟璟言识货,本就把他视为自己人的宋景行忍不住把这称谓从钟公子变成了钟贤弟。
只觉得小姑娘的这个表哥,可比她两个亲哥哥顺眼的多呢。
可钟璟言也没空去辨别他对自己的称呼变没变,听他说这的确是粉碧玺后,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自己送给袅袅的那一块,眉头皱的紧巴巴的。
宋景行见他表情复杂,颇为不解:“可是有何不妥?”
但钟璟言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并无不妥,这粉碧玺的确是个稀奇的。在下也曾寻得过这样大小的一块,打磨过后送给了自家表妹。只是当初花重金买下碧玺时,那商人口口声声说,这周朝怕是找不出第二块的,是以刚才见到右相这块,才失礼看出了神。”说到这里,钟璟言有些赫然。
而听完这话,宋景行的却脸上一闪而过几分窘态,心里更是忿忿不平。他眼下清楚的很自己身上这块就是就面前人送给小姑娘的东西,只是阴差阳错的到了自己的手里。
这下真的丢脸丢大了,可宋景行这样要面子的人,这个场子怎么都得撑下去。
他若无其事的走到钟璟言身边,手掌轻轻拍上他的肩,带着他往院子门口走去。又一脸感同身受的对他说:“现在这些商贩,为显奇货可居,什么话都会说。钟公子不必在意,这块碧玺也是下面人呈上来赠予我的,当时也说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他言语中把这锅一甩。
因为宋景行站在身边,钟璟言又忍不住朝那块碧玺看了一眼。这一看甚至觉得这碧玺的花纹都与自己那块相似。
可宋景行都这么说了,他也只打算等空了找袅袅问上一问,看看她是不是无意间弄丢了。才被人得了去当成宝贝送给了宋景行。
宋景行把钟璟言送到院门口,忍下了想把人扔出府的冲动,最后还扯出了一个稍显僵硬的笑容给他,总算是把人给送走了。
等钟璟言一走,他一把扯下挂饰,朝一旁的何安扔过去,只声色俱厉的丢下一句话。
“给我把这块东西磨成灰!”
☆、第 28 章
说这豹豹自从来了将军府, 府里的鼠虫蛇蚁少就了大半, 连大清早喜欢成群结队在枝头叽叽喳喳叫唤的鸟雀,在豹豹的威胁下也都乖乖闭上了嘴,飞的离漪澜苑远远的。
姜思之往日在府里总是觉得百般无聊, 如今有豹豹陪着, 也不再惦记出府的事情,倒是让姜正则安下了心。
只是这豹豹还有一个爱找东西磨爪子的毛病,而且偏爱挑着贵的东西抓。有一次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进到姜正则的书房里去的,把书房里小叶紫檀做的书案桌脚抓了个稀烂不说, 还把案上先帝御赐的沉香木狼毫笔咬了成了两段。
姜正则发现后气急了眼,当场叫人要把豹豹给抓起来拔了它的毛做一套新毛笔。
可一群人左追右跑的,哪里比得过豹豹上蹿下跳。姜正则见众人抓不住它, 就挽起衣袖撩起衣袍要亲自动手时,姜思之朝豹豹喊了一声让它快跑。
豹豹在这将军府里就姜思之一个人的话,见到主人让自己跑,马上后腿用力一跃, 跳上房顶一溜烟儿就不见身影了。
后来的一整天里姜思之都没有在府里见到豹豹, 少不得开始担心了起来,直到夜深准备就寝, 坐在床榻上的姜思之才听见“吱呀”一声,看见房门被一双一爪子努力推开了一道缝,而豹豹正努力的从门缝了挤了进来。
豹豹跳上姜思之的膝头,翻了个身,肚皮朝上, 时不时扭扭蹭蹭,又抬着下巴,示意她赶快摸摸自己。
姜思之刚摸上它的下巴,指尖就触到一个微微发凉的东西,拨开豹豹的毛发,就看见它的脖子里带了一个细细的皮带,上头绑着一个食指般粗细的短竹筒。
姜思之的一颗小心脏霎时扑通扑的通跳个不停,明知自己房里没人,还是忍不住探头四下看了一圈。
她打开竹筒,拿出里面卷成细细一条的水纹纸。猜到定是那个人写的,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看。
她翻身上床,把锦被揉作一团抱在怀里,面朝床里坐着。这才慢慢的一点一点打开。
纸条上只有八个瘦体行书,纸面干干净净,却让姜思之看的面红耳赤,手心都是汗津津的。
日思 夜思 日夜思之。
豹豹在一旁看见主人微微起伏的胸脯,鼻尖隐隐沁出细汗,侧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有些担心,一双小肉爪搭上她的手臂,“喵喵”叫了好几声,才让她回过神。
姜思之转头看见豹豹,这下才总算明白宋景行让自己把豹豹带回府的目的,感情就是帮他送信来的。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戳了戳豹豹的小脑袋。
“原来你也是个坏东西~”姜思之皱着小鼻子对豹豹说,可豹豹听不懂主人在说什么,只当在跟自己玩,又钻进她怀里叫她抱着给自己顺毛。
姜思之就这样抱着豹豹,又忍不住把纸条打开看了好几遍,看到自己都窘促不已,把脸闷进软和的被子里偷笑了好一会儿。
半饷,她把脑袋抬起来,放下手里的被子和豹豹,下了床。从高高的黑漆嵌螺钿花蝶纹架子的顶端,垫着脚拿下一个剔红宝盒,把手里的纸条使劲儿压了压平整,放进盒子里盖好又放回了架子上。
姜思之躺回到架子床上,把豹豹放在身边,小手细细抚着它的毛,盯着它一双琉璃珠似的大眼看,忍不住凑上去用鼻尖对着它湿湿凉凉的小鼻子。
她敛眸微微吸了吸小鼻头,好像真的能闻到一点淡淡的竹香。等做完这个举动,羞赧的用双手捂着脸,又不知是想起了其他什么事,双手扯过被子盖过头顶在床上来来回回打滚。
主人这怕是疯了吧,真可怜。一旁的豹豹心想。
接下来几天,豹豹依旧是白天见不到猫影,到了深夜才会带着宋景行的信出现在姜思之的房里。
话往往不长,总是寥寥几个字,却都是些让人肉麻酸腐的句子,真不知道他那样清隽的人是怎么写出来的。
姜思之虽然每次都是边看边小声的嘀咕那个看不见的人,但看完后还都像宝贝一样收进盒子里,时不时趁房里没人的时候拿出来一张一张又重新看一遍,自己在心里偷偷美着。
就这样盒子里的纸条就快累了差不多得有十张的时候,终于有一天宋景行让豹豹传来的字条上多了一句话。
袅袅为何都不曾回我只字半语?
姜思之仿佛都可以看到那个人在写这句话时候的纠结和委屈。她双手怀抱着豹豹,脚踩着小巧的番莲纹绣鞋走到桌几前。
用银剪仔细裁下一条云母笺,又往雕花卉纹的澄泥砚里加上一点清水,一手捏着墨条开始细细的研磨起来。
拿着笔用笔尖沾上墨,姜思之却写下不去。两指夹着笔的后端,掌心撑着下巴,双眉微敛,一双鹿眼在夜里看上去有些湿漉漉的,皓齿时不时刮磨着下唇,看上去真真是苦恼极了。
到底要给他回句什么话呢?她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她才不要像那个人一样没羞没躁的写那些酸话呢。
姜思之的目光瞥及正窝在一旁的豹豹,大概是这几天两头来回的跑把它累极了。豹豹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大眼对着姜思之缓慢眨巴了两下。
姜思之突然灵光一闪,落笔匆匆几下,又拿起纸条撅着小红唇徐徐往上面吹着气,等墨迹干的差不多,才翼翼小心的把一端缓缓朝里卷起来,摘下豹豹脖子里的短竹筒,塞了进去。
豹豹见主人把短竹筒拿走,便弓着背,将四肢用力抻了抻,然后后臀着地那样坐着,等着主人把东西重新戴回它脖子上。
可姜思之却把豹豹抱回了怀里,轻手轻脚的带着它回到架子床上,摸了摸它的脑袋说:“明天再去吧,今天咱们先歇着吧。”
豹豹好似听懂了一般,感受着主人轻柔的爱抚,舒服的眯起了眼,悠悠的“喵”了一声,在姜思之的颈边又原地转了两圈,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了进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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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宋景行下了朝回府第一件事再也不是沐浴换衣裳,而是去书房看看那只日日享受美人恩的小豹猫回来了没有。
这只豹猫是几年前他特地寻来的,一直养在暗卫手里。小东西是认得他的,虽然同自己不亲近,但还是允许自己的近身触碰。
宋景行刚推开门,就看见那抹浅褐色的身影正在自己靠墙放着的紫檀雕花方几上啃着那盆可怜的兰花。
这已经是这短短几天书房里换上的第三盆兰草了,宋景行的额角边隐隐有青筋浮现,他嘴角绷的直直的,如果不是知道如今这猫是小姑娘正养着的,他真的不敢保证下一次会不会叫人在这花几上摆上一盆毒草。
他大步走过去,一手掐着豹猫后脖颈松松的皮毛拎了起来,放到自己的书案边,从它脖子里把短竹筒拽了下来。
虽然刚开始都满怀期待的等着小姑娘回信,但每天这送来的竹筒里都是空空如也。
哼,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宋景行一开始也憋着不说,只管自己写自己的,可接连好几天都不见那边回一个字,终是憋不下去了。
堂堂一个大男人,冲自己心里头的小姑娘怼个什么劲儿啊。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哄的小姑娘开心,脸面这东西算什么,于是昨天宋景行临了还是又在纸条上加上了一句,希望能得小姑娘的回信。
现在宋景行拿着短竹筒的手不禁有点微颤,他心里都忍不住骂自己是个没出息的,至于这般嘛,跟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似的。
可当他打开竹筒,看到里边露出一角白纸后,嘴角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上翘的老高,满心只有三个字:
美滋滋!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宋景行心里七上八下的, 像个刚上花轿的大姑娘一样, 打开了字条。
只是这字条刚一打开,这刚被人抬起来的大花轿就被轿夫松了手,狠狠的落在地上。
手中的字条上只写了一句话:两地甚远 莫要累着豹豹甚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