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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周夕雨坐了三天以来,赵宇贤发现她很安静,也很规矩。
安静到像空气,规矩到他无法抓出她的弊病,好让他拿去当茶馀饭后的话题。
他原本兴致勃勃,想要和其他人分享他的婊子观察日记,结果一无所获,别人问他和周夕雨坐如何时,他只能耸耸肩,表示她很安静。
周夕雨反倒是觉得和赵宇贤坐还好,并没有想像中的恐怖及恶意欺负,两人相安无事,桌子间无意形成的缝隙,就像是两人之间那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谁也都跨不过去。
「好,同学们安静!表决一下,这节课是要留在教室里画重点?还是去音乐教室里唱歌?」音乐老师一边拍着讲桌示意大家安静,一边询问着。
「在教室!」
「去音乐教室!」
「老师都不要,我要去你的心里!」
大家像在喊价一样,疯狂地向台前的音乐老师吼着,教室顿时变得像菜市场一样吵杂,吵的令周夕雨头疼,她想留在教室里,因为留在教室里,她就不用怕尷尬了。
但最终表决的结果还是去音乐教室。
这道梅雨锋面滞留在台湾许久,春雨缠绵,空气中漫着闷热的湿气,周夕雨走在湿答答的走廊上,脚上运动鞋的鞋底早已被她磨平,险些让她在溼滑的地面滑倒,仓皇间,她扶住了女儿墙,可手中的乐谱因此而散落以地,幸运的是,她走在了最后一个,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来来来!三个三个坐!欸!你们那里怎么四个?分开!」到了音乐教室,当周系雨正欲落座于潘雅音旁边时,音乐老师指着周夕雨她们,示意要她们分开,其实周夕雨自知在这四个人里面,她是多馀的,事实上,潘雅音和另外两个女生比较要好,她也不想给她们带来困扰,老师都已经发话了,她只得苦笑着,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
「欸!你们看婊子自己一个人坐欸!」
周夕雨坐下时,前排的陈郁慈发现了周夕雨自己一个人坐的事情,兴奋不已的和她前面的林苡伶说,然而此话一出,其他的女生也齐刷刷地看向了她,霎时间,她尷尬的想要鑽到地洞里去。
幸好这尷尬的感觉很快就随着流泻的琴音随风而去,但被人这样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她并非动物,不需要有人来观赏。
周夕雨漠然地看向眼前乐谱上的音符,发着呆,等待着下课。
「同学来!跟着唱!」
一颗又一颗的音符从音乐老师的指尖跳跃而出,从第一个音一出来,周夕雨便听了出来,是舒伯特的《野玫瑰》
有一阵子海角七号每天都在电视台重复播映,周夕雨偶然地看见,便把整部电影给看完了,而范逸臣与中孝介合唱日文版的《野玫瑰》野,则是最令她印象深刻的片段。
「男孩看见野玫瑰,荒地上的玫瑰。」
「清早盛开真鲜美,急忙跑去近前看。」
周夕雨最喜欢的就是头四句歌词,在她的幻想中,她觉得那玫瑰,便是独自一人于艰困环境的花季少女,有一天,有一个男孩在清晨偶遇了正在浇花的少女,在惊鸿一瞥后,便爱上了那位少女,在她转身时,急急忙忙地跑向前,想多看看那位少女。
许多人想要跟着老师唱,可是老师高亢优美的嗓音是全班八辈子都唱不上去的调。
全班都默默地在心里吶喊,希望老师能够降key,他们可不像老师是学声乐的,还是唱女高音呢!
「愈看愈觉欢喜,玫瑰、玫瑰、红玫瑰。」
「荒地上的玫瑰。」
第一段末三句的歌词写出了男孩对少女的愈陷愈深,女孩那如玫瑰般美丽的模样,令他念念不忘。
音乐老师好像意识到她的key太高的问题,在第二段时随即降了一度。
「男孩说我要採你,荒地上的野玫瑰。」
「玫瑰说我要刺你,使你常会想起我。」
「不敢轻举妄为玫瑰、玫瑰、红玫瑰。」
「荒地上的玫瑰。」
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样,若不是够深刻,又怎么会经常想起?
轻举妄为只会加速了失去那项事物的速度而已。
走出了音乐教室,雨已经停了,浓厚的云层透出了几缕微光,可光却并没有照进周夕雨的心房。
因为那里云层太厚,终年下雨,终年黑暗,终年孤寂,死气沉沉。
「欸!潘雅音我问你⋯⋯」周夕雨正欲与潘雅音讨论地理报告的事时,潘雅音尚未回答,就被林苡伶拉走了,
林苡伶顺带向周夕雨投向了一个嘲讽的眼神。
周夕雨眼神暗了暗,垂首不语地快速走回教室。
反正,她,习惯了。
习惯了受伤,习惯了自己孤身一人。
而远处潘雅音和林苡伶的争执已悄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