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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傲天驾驶着车子,飞速地沿着盘山道往下。
裴诗琪静静地躺在裴诗雅的怀里,她脸上带着恬美的微笑,仿佛小时候,在姐姐的怀里撒娇……“姐姐,对不起!”这是二十年来,她说的最真诚的一句话。
裴诗雅的手按住了她胸口流了的鲜血,焦急地唤道,“别说话,没事的,小琪,医生会治好你的。”裴诗琪闭上眼睛,半晌,又慢慢睁开,“姐姐,你听我说完好吗?我活不了了,我知道,我一直在做错事,错事做多了,就会遭到报应的。”裴诗琪声音很虚弱,很平静,眸中带着几分天真。
苍白的唇角,一丝鲜血宛延而下。
裴诗雅的眼里,泪水如决堤的水,无法控制。
“你没有做错事,小琪,姐姐没有怪你……”“姐姐,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很开心自己有一个姐姐,我常常向别人炫耀,我说,我有一个了不起的姐,她会给我缝漂亮的书包,她会给我做风筝,她很漂亮,很讨人喜欢……可是,小兰她们却说姐姐是个野种,我就跟她们打架,每次都打得满身是泥,回到家里,爸爸就打我,我就哭喊,说爸爸偏心……”“别说了,小琪,你不要说了,你休息一下,就会好的。”“姐姐,让我说完……”裴诗琪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裴诗雅不忍心打断她。
“姐姐,妈妈包了很多荠菜馅的饺子,你要记得回去吃!姐姐,我也不想绑架Tony的,可是,冷家豪那个混蛋,他强暴了我……在那天,你带我来冷家,他对我做了那种事情,还拍了下来,他说,如果我不听他的话,他就把我搞臭……”一行晶莹的泪水,从裴诗琪的眸子里流出来,那是少女的绝望和羞耻。
“我没有资格去喜欢任何人,我没有办法接受约翰森,我喜欢他,可是我不能让我玷污了他……”“没有的,小琪,你要好起来,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会好起来的,约翰森在等着你。”裴诗雅焦急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裴诗琪的思绪开始变得混乱,她嘴里的声音呢喃着,“姐姐,这一生有你,我很幸福,也很幸运。这个,是他让我给你吃的药,我一点也没有放,我不会害你的,姐姐,你要相信我……”裴诗琪抬起头,右手掌心打开,一包药掉了下来。
裴诗雅将药包接过来,紧紧地捏在掌心。
原来,她一直都在误会着她。
“小琪,姐姐没有怪你,姐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姐姐等你好起来,姐姐的婚礼还需要你做伴娘……”裴诗琪嘴角浮起一丝虚弱的笑意,“姐姐,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好开心,姐姐,我走了……来生再见……”“不要……”裴诗雅痛苦地呼喊着。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那双冰冷的小手,可是,她的生命还是走到了尽头。
裴诗琪还是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一双手无力地滑落。
裴诗雅整个世界变成的雪白的颜色,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寒冷。
“姐姐,你折的风筝好漂亮啊!我姐姐真的好棒哦!”“姐姐,小琪长大了能够跟姐姐一样漂亮吗?”“姐姐,小兰老说你的坏话,我把她狠狠地揍了一顿……”“姐姐,这是妈妈给我的零花钱,我们偷偷去买你喜欢吃的豆沙包好不好?”“姐姐,你将来嫁人会不会不爱我了?”“姐姐,你永远不许离开我,不许嫌弃我哭,不许,不许,不许……”远远地,一个小小的女孩背影,扎着两只羊角瓣,在冰天雪地里奔跑着。
姐姐,我走了……来生再见……声音慢慢地,越走越远,裴诗雅伸手想要抓住,却抓了个空,整个人从什么上面跌落了下来。
睁开眼睛,幻觉都消失了,冷傲天的脸,离她很近。
“小琪……”裴诗雅痛苦地低喃着。
冷傲天低头,亲吻着她的唇,“小琪走了,你放心,她的身后事,我会替她办得好好的。”一连几天,裴诗雅都无法从那种自责中苏醒过来。
她没有保护好她,甚至,在山中的那一刻,她竟然真的相信了冷家豪的话,以为裴诗琪真是曾经那么恶毒。
裴诗雅突然伸手抱紧了冷傲天的脖子。
“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呜……”裴诗雅终于失声痛哭出来,一个人,从你记事的时候,就跟你生活在一起了,天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经历了许多有趣的事情。彼此相依相爱,从小就习惯了她的存在。
这种感情,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年,可是突然有那么一天,她就离开了你。
裴诗雅感觉,自己突然无法接受!!
生命里,每一次失去亲人的感觉,都是那么的疼痛。
中国,S市,大雪初晴的早上。
“叮叮铛,叮叮铛,铃儿响叮当,我们坐在雪橇上,我们滑雪多快乐……”欢乐的圣诞音乐,响彻了整条街。
每个店铺的大门口,都用英文写着,“圣诞节快乐……”雪人,圣诞树,装着糖果的袜子,甚至在广场的中间,有一株20多米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人家的许愿纸条,五颜六色的纸条被风吹得呼啦拉作响。
从凌晨一点,约翰森就坐在圣诞树对面的椅子上面,开始等着。
她说过的,圣诞节要送他一份礼物。
所以,他一直等着。
在平安夜的那一天,他就接到了裴诗雅的电话,她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呜呜咽咽着,说了一大堆,什么山顶,什么冷家豪,什么中枪,什么她说她喜欢他很久了其实……一大堆的铺垫,他只听清楚了两句话,那就是:小琪很喜欢他!小琪死了!
这简直就是像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然后再打入冰冷的地狱。
他冷哼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开什么玩笑,她明明答应他,圣诞节会送他礼物的,怎么可能死了。
其实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冰天雪地里,一直坐在这里。
坐了好久,他不知道,只知道身上堆积了一堆厚厚的雪。
一群孩子,围在他的身边,将他当成圣诞老人欢呼着。
“你是圣诞老人吗?”“你是坐着小鹿来的吗?”“有没有带糖果?”可爱的孩子叽叽喳喳地欢笑着……约翰森却浑然不觉,寒冷渐渐地麻木了他全部的神经。
模糊中,仿佛看到裴诗琪的身影向他走来。
“约翰森,过来呀,我送你一件礼物……”少女娇俏的笑声,在引导着他,他一步一步向着她的身影追逐而去。
突然,一阵剧烈的刹车声响起,他被远远地撞开了,再重重地落在了雪地里……雪花,一片一片,纷纷地落入了他的世界,落入了他的整个生命。
从此,他的世界一片冰封。
裴诗雅握着手机,惊魂未定地看着冷傲天。
“有个消息,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冷傲天黑眸紧缩,那焦灼的眼神,紧紧地捏住了裴诗雅的手,“什么?”“约翰森,在S市出了车祸,现在还在昏迷之中……”冷傲天丢开裴诗雅的手,拿起大衣匆匆往外走。
“我跟你一起回去。”“不必了,你留在这里……”风雨之中,冷傲天扔下这句话大步离开。
裴诗雅没有追出去,这个冬天,是个寒冷的冬天。
过了一会,冷傲天又回转来了。高大伟岸的身上,沾染了不少雪沫,他走进来,紧紧地抱住了裴诗雅,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
“你收拾一下,我跟你一起回国吧!”裴诗雅含泪点头,裴诗琪死在爱尔兰,遗体还要运回国去……“嗯,你先忙会,我去跟四叔道别一下。”裴诗雅正准备出门,冷傲天拿了一条白色的围巾,围在了她的颈脖,“去吧!”简洁的话,包含着浓浓的温暖。热泪在眼眶里流动。
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们都会相互扶持着,走完每一步。
站在冷震烨的大厅门口,裴诗雅轻轻敲门。
“裴丫头……”冷震烨打开门,深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征询。
裴诗雅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力。
冷震烨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节哀顺便!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毕竟你的生活还有其他重要的部分。”裴诗雅垂眸,黯然地点头。
“进来吧,你四婶去哄子遥睡觉了。”冷震烨十分利索地泡了一杯热咖啡上来,这个男人,将自己的妻儿照顾得十分周全。
让人很容易那一只受伤的腿,裴诗雅握着热的咖啡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环顾四周,客厅都布满着浓浓的圣诞气氛,小小的一棵圣诞树上,还挂着小宝宝的玩具。
让人不得不惊叹,这是一个多心细心体贴的父亲。
“四叔,有个事情,我需要你帮忙……”“什么事情?”“我想将财团主席的位置,暂时交由你打理……”裴诗雅心里略略有些不安,现在冷震烨的生活稳定而安乐,跟妻儿其乐融融。
把这些麻烦事交给他的话,肯定会让他的生活变得凌乱不堪,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是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的人能够胜任。
冷震烨果然也是震惊莫名,良久,突然爽朗地笑了。
“裴丫头,这个忙我可帮不了你啊。我现在每天要抽出大量的时间照着兰若和子遥,于我来说,她们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冷震烨的答案,完全在裴诗雅的意料之中,她略略沉吟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