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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迟疑着问:“娘的意思是?”
钱氏道:“五姑爷家无恒产底子薄,你五妹妹的嫁妆也不算丰厚,我估摸着手头不宽余……要不,怎么也不会张口要东西。”
卢氏沉默会儿,应了。
钱氏又叹一声,“这做亲还是得门当户对,要说五姑爷每月十两八两银子的俸禄,那种小户人家用起来绰绰有余,可咱家姑娘自小锦衣玉食的,嫁过去岂不受委屈?要我说,这门亲若不是王爷亲自保得媒,是万万不能应。”
卢氏笑一笑,“也说不上委屈,五姑爷对五妹妹挺上心,又有娘暗里帮衬着,听说四妹妹上次探病也送了不少东西,细算起来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杨妡完全料不到因为索要了酒壶,钱氏误以为她揭不开锅准备接济她。
她换过衣裳,就坐在大炕上抱着酒壶端量,左看看右瞧瞧,又揭开盖子看了看里面,除去比平常酒壶份量重一些外,完全瞧不出异样来。
看了约莫一刻钟,索性丢开手,往厨房去了。
不等走近就闻到浓郁的肉香,吴嫂子擦着满头的汗珠迎出来,“未正时候炖上的,有小半个时辰了,待会儿把骨头盛出来凉着,锅里的汤加把菜叶调个汤,牛肉也焖好了,等捣点蒜泥拌着吃。”
秋声斋上下都知道魏珞爱吃肉,所以每到他休沐这天,定是要准备好几道大油水的菜。
杨妡点点头,“既然都炖好了,吴嫂子回去歇着吧,这大热天守着灶台太受罪。等爷回来,我炒两个青菜就行。”
吴嫂子知道杨妡先前学过灶上伙计,便道声好,脱了围裙。
吴嫂子做事利索,不大的厨房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杨妡四下一打量,洗了把韭菜,切半张豆腐皮,又就着灶下的火蒸了两根紫茄子。看着天色还早,仍回了正房院,接着先前没绣完的帕子继续绣。
天气热,杨妡惦记着魏珞肯定天天汗不离身,所以用细棉布裁了好几条帕子留着擦汗。他在外头用的东西,用不着绣那些花儿朵儿的,杨妡便沿着帕子四周密密地绣上水草纹或者紫藤纹,这样既大方又雅致不怕别人拿错了。
一边绣一边想着他,满腹的情思尽数变成细密的针脚。
夏日天长,不等日落魏珞便进了家门。
杨妡隔着窗子瞧见他的身影,急匆匆下地穿鞋子,刚穿好,魏珞已风尘仆仆地站在她面前,“阿妡,我回来了。”
杨妡一言不发,猛地扑进他怀里,两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他身上潮乎乎的,有股子汗味,不好闻却让她心安。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健硕的胸膛,满腹的委屈忍不住地往上翻,眼眶又酸又涩,杨妡深吸口气,压下几欲喷出的泪意,愈加往他怀里缩了缩。
往常魏珞回来,杨妡也都是欢喜地抱着他,却不像今天这般紧,这般用力。
魏珞笑着拍拍她的肩,低声道:“浑身是汗,别熏着你,我先去洗洗。”
“不,”杨妡闷声回答,双手仍是搂着他不放。
魏珞下巴扫着她顺滑的发,心里软成了一团,低了头贴着她的耳畔,柔声道:“你想我了?我也很想你,我的小乖乖。”手指在她脖颈处摩挲着,顿一下,又道:“一身的土一身的汗,我去洗洗,很快就回来抱着你,听话,嗯?”
杨妡微闭了双眼,将眸中泪意尽数收了,这才从他怀中抬起头,“你去吧,我往厨房看看。”
魏珞捧起她的脸,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下,抓起帕子大步走出门。
杨妡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刹时消失不见,磨磨蹭蹭地到厨房,用韭菜炒了豆腐皮,把茄子用酱油跟香油,再加点香葱拌了,再就着炖骨头的肉汤做了碗汤水。
刚把饭菜摆好,魏珞湿嗒嗒地走进来,肩宽腰细,两条腿又长又直,麦色的肌肤上滚动着水珠,臂膀上肌肉高高隆起,线条刚劲有力。
杨妡取下他肩头搭着的帕子,另外换了一块,轻轻地帮他擦背,擦到臂弯处,瞧见自己先前咬过的齿印只剩浅浅的一道,脑子忽地一热,又张嘴咬下去。
魏珞“嘶”一声,却站着没动,待她松了口,瞧着臂上深深一圈青紫,叹口气,“你也不嫌牙疼,我总是时时刻刻念着你,没一时忘得掉。”
“我又不单让你记着我,”杨妡低头咬咬唇,很快抬起来,盯着他的眼眸,悄声问:“阿珞,我有事瞒着你,你会不会怪我气我?”
第160章 坦白
魏珞把她抱到炕沿坐好, 替她褪下鞋子笑道:“怎么会怪你,你瞒着肯定有你的道理。”说罢, 脚蹬着把自己的靴子也脱了,与杨妡分坐在炕桌两边。
杨妡扬声让红莲提了酒壶进来,“今儿跟伯母和大嫂去王府看望阿姵,王爷赏的竹叶青酒还有这把壶。”
“王妃生病了?”
“不是, 是有孕。”杨妡给魏珞斟满一盅酒, 给自己浅浅倒了少半盅,“阿姵不得出门,就让我们去瞧她。”
“那是大喜事, 王爷还真有福气,刚成亲一年就有了儿子。”魏珞乐呵呵地喝口酒, 忽地发现了酒壶, 捧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这就是那个九转牡丹壶吧,这家伙估计是真高兴了, 连它都赏人。”
杨妡不解地问:“不就是烧制工艺难, 还有别的讲究吗?”
“你瞧着, ”魏珞把茶壶里的茶往酒壶倒了些, 另取两只空茶盅来, 拎起酒壶往里倒。
一只里面倒的是酒, 另一只却是温热的茶水。
杨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分明是同一个壶倒出来的东西,为什么完全不一样?
魏珞看着杨妡吃惊的样子, 朗声笑道:“机关在这里,这不是有两个小孔,你堵住左边或者堵住右边,倒出来的东西就不同……来试试。”
杨妡凑到跟前仔细看,果然在壶口处有两个针眼般的小孔。
难怪内侍在倒酒的时候,总是一手执壶柄,另一手扶着壶口,她以为内侍是怕洒酒,不成想其中另有乾坤。
那么,她中午喝的酒肯定与钱氏跟卢氏不同了。
杨妡讥刺一笑,并没有心思去试。
魏珞兴致却颇高,喝完一盅赶紧又满上一盅,空口喝了三四盅,夹起一大块牛肉沾了蒜泥,赞道:“家里的饭就是好吃,在军营里清汤寡水的,半点滋味都没有。”
杨妡就喜欢看他吃饭,每次他吃得香甜,她也会跟着多吃半碗。
今儿也是,刚才还没什么食欲的,可瞧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便也盛了半碗饭用汤泡了,就着蒸茄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