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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就死在自己怀里,还是以那样惨的方式,对于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来说,这是致命的打击。从这一刻起,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木苏和就再也不存在了,他所剩下的只有仇恨。
然而,对于木苏和的悲惨命运来说,母亲的死才仅仅只是开始。
木苏和因为母亲死在自己怀里,整整发了三天的高烧,人世不醒,差一点被烧死。醒来之后,整个人呆了好长一段时间。如果这样呆呆地到老,那也是好的,但命运并没有放过他。
母亲与人私通的事,并不以二人皆死作为结束。雪狼部流言四起,说木苏和不是狼王亲生的。木苏和高鼻梁,眼睛深邃,皮肤也白,这都不是燕云人的外貌特征,而他的母亲也不具备这样的特征。加之木苏和早产,没有足月就落了地,这时候也被解读成了是他的母亲在跟狼王前就与人珠胎暗结。因而,木苏和就此被推向深渊。
老狼王越看他越觉得不像自己,加之对他母亲的怒恨,木苏和被踢出了雪狼部王廷,去了一个偏远的草场。
那草场在雪山脚下,常年酷寒,通常都是犯了错的人,才会被罚到那里去劳作。木苏和虽是老狼王的儿子,但他被踢出王廷之后,他便什么都不是。
从前,他的那些哥哥们便不喜欢他,因为他和他的母亲独得老狼王的宠爱,这个时候,他落魄了,哥哥们自然都要来踩上一脚的。也不只是哥哥们,就连身边的那些人,那些犯了错受罚去雪山草场的人,也一样会狠狠踩他几脚。他这几年过的日子,简直猪狗不如。
直到半年前,老狼王突然派了人去雪山草场接他,他的命运又一次发生转折。
时隔八九年,已经十六岁的木苏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七岁的少年。他之所以跟着前来接他的人走,只有一个目的,他要亲手宰了老狼王。他觉得那是机会,此生唯一的机会。
他随身带着一把自己磨制的匕首,他要用那匕首割断老狼王的脖子,让老狼王给自己的母亲陪葬。
可是,命运没给他那样的机会。
他们一路往王廷去,路上却遇到雄鹰部的人。这时候,他才知道,莫车与几个兄弟为争夺狼王之位,已经打得不成样子。雄鹰部的介入,让这场内乱结束得很快。
前来接木苏和的几人都死在了刀箭之下,而木苏和也被雄鹰部带走。直到后来他到了雄鹰部才知道,他的大哥早就得了消息,狼王接他回王廷,是要许以他重任,做雪狼部的继承人。因为这个时候,老狼王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雄鹰部的人按照与莫车的约定,是去半道杀木苏和的,但最后却把他给带回了雄鹰部的王廷,严密看管起来。
呼延煊第一次出现在雄鹰部王廷的时候,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此后,呼延煊也向他表明了身份,只是他那时候不信而已。
忆起从前种种,木苏和只觉得胸口像是压着一座大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打发了呼延煊离开,除了不想让人发现呼延煊的存在,更不想让呼延煊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往事勾沉起太多不堪,他无力压住那些折磨他多年的恨与仇,此刻汹涌而来的气势仿佛要把他给吞没了。
他的心跳很快,脑子里一次又一次闪过母亲临死前的样子,以前自己那段猪狗不如的人生。一口血涌到喉咙,喷薄而出,在这个天刚明的早晨。
清晨的寒风里,北楼关的秋更深了。
整整三天了,晏辰都没有醒过来,而且一直发着高烧。再这样烧下去,恐怕小命也指不上了。
百里子苓与桑吉在旁边瞧着,他俩一大早就过来了。听说头一晚晏辰一直在叫着母亲,叫着叫着还哭了,说要给她报仇,要杀光所有的人。老沈头给他下了针,现在倒是不说胡话了,烧也差不多退了,但也跟个死人差不多,躺在那里只剩下浅浅的呼吸。
“老沈头,到底怎么样,你说句话呀!”百里子苓停下脚步,但只是片刻,又在屋里转着圈圈。“你不是说,这余毒不至于要命吗,他怎么还不醒,这可都三天了。”
三天的时间不算长,但对于晕迷还发着高烧的人来说,可能就是致命的。
“慌什么!”老沈头低喝道。
“你说慌什么?用了老子那么多上好的药材,就他妈这副样子啊!老沈头,你得拿话来说。”百里子苓也是急了,有点口不择言。
“现在着急了?你把他拽校场上去的时候,怎么不过过脑子?”老沈头也是个有脾气的,这时候还不忘怼上一句。
“你……”百里子苓现在有想打架的冲动,但又实在不能把老沈头怎么样,只得转身出了西厢房。
三天的时间,老沈头也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虽然那天回来之后,长乐确实发作了,但下了针,用了药,也号过脉,脉相在午夜之后就平稳了,他才去睡下。原想着,再吃上几副药,施以针灸,慢慢地也就恢复了,哪里知道情况会变成这样。
又是高烧,又是说胡话,又是昏迷不醒,看着倒是比之前还要凶险。别说百里子苓发火,老沈头也很想发火。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他也很想知道。
在晏辰昏迷的三天里,陈庭把北楼关城内每一寸土地都搜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那晚在牢房屋顶上的人彻底消失。而这三天里,百里子苓也没闲着。皇上给北楼关补充的兵员已到,都是些没有上过战场的生娃子,这些人要有作战能力,估计得花些时日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