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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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妈的计划,去他妈的路线,他的命来找他了,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把他抱进怀里!
粗暴地收拾完最重要的东西,祁源小心地靠近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约莫半人宽的间隙,闪了出去。
由于他良好的配合态度,走廊上的警卫已经撤走了,如果顺利的话,他只需要干掉守在别墅门口和安保区的两波警卫,就能永远地离开这座囚笼。
然而不巧的是,当他顺着楼梯走下去时,本该空无一人的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一个正在看报纸的人。
这么晚了,下楼有事?祁睿之翻了一页报纸,淡淡地问了一句。
祁源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但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走,喝水。
嗯。祁睿之应了一声,片刻后突然又开口道:刚好跟你说一声,出国的事提前安排好了,明天早上六点的飞机,准备一下吧。
祁源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将玻璃水杯啪地一声掼在桌子上。
他压抑着怒气,低低地问道:不是说好了三天后?为什么突然提前?
明天或者三天后,有什么区别?祁睿之将目光从报纸上挪开,投向儿子高大的背影,难道说,你还在等什么?
祁源的心突地往下沉了沉,但转念又想,不可能的,他这几天没有露出一点破绽,老东西老奸巨猾,估计是在试探他。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子,坦坦荡荡地直视着对方,您想多了。
祁睿之和他对视了几秒,收回眼神,最好是我想多了。
正当祁源准备退回房间再做打算时,一个警卫大踏步走了进来。
先生,大少爷。警卫迅速地走到祁睿之身旁,弯腰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祁睿之的眼神变了变,用一种说不上来的表情看了一眼祁源,你等的人来了。
祁源愣了一下,什么?
让他进来。祁睿之对警卫吩咐了一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儿子,证明你改过自新的决心的时候到了,当面说清楚吧。
祁源扭头看向门口,下一秒,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像魔法一样出现在了眼前。
他的身体骤然僵成一块石头,喉头上下滚动了几下,张开嘴,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而虞泽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将目光转向了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看不太出来年纪的男人,在家里也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和祁源有四五分相似,但气质和祁源完全不同,整个人如同打磨沉淀了百年的玉石,内敛沉静,深不可测。
您好,祁先生。虞泽往里走了两步,俯身鞠躬,初次见面,我是虞泽,也是祁源的对象。
少年人的嗓音清泠动听,尾音干脆坚定,但祁源却不合时宜地被对象两个字酥得脊椎发软。
如果此时此地没有那个碍眼的老东西,他一定要狠狠地把人揉进怀里,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发疯地亲吻他花瓣似的唇,在他耳畔说一万遍我喜欢你我爱你。
很高兴见到你,虞泽。祁睿之微微一笑,风度翩翩,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但据我所知,祁源和你已经分手了。
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祁源握紧了拳头,忍住想要直接上前把人带走的冲动。
虞泽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平静地和祁睿之对视,在一起是两个人一起决定的,分手也一样,您认为呢,祁先生?
我认为,你们两人继续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未来。祁睿之收起了面上所有的表情,既然祁源已经回头了,你再继续纠缠下去,很不体面,不是吗?
是吗?虞泽也笑了笑,不卑不亢地回反问道:不妨请祁先生把所有的不光彩的手段收起来,再让祁源选一次呢?
祁睿之似乎觉得他的用词很有意思,不光彩的手段?虞泽同学,人生在世,除了虚无缥缈的爱情,还有很多别的东西。
顿了顿,他瞥了一眼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祁源,语气悠闲笃定,不如你问一问他,愿不愿意放弃现在有的一切,孑然一身地跟你走出去。
小扇子似的眼睫扑簌簌地颤抖了两下,虞泽抬起眼睛,看向祁源。
他脸上的神色很淡,但琥珀色的眼瞳里闪着亮得惊人的光亮,语气淡然,祁源,你愿意吗?
他孑然一身地向他走来,问他愿不愿意孑然一身地跟他一起走。
我当然愿意。祁源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答道。又像是怕回答得太过仓促显得不郑重,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愿意。
一直不动如山的祁睿之,脸色蓦地沉了下来,祁源,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改变主意了。祁源一边说一边往虞泽那边走,无比自然地将人护到自己身后去,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虞泽。像您这样体面的人,该不会说过不算话吧?楼上的那位女士,既然听见了,不如下来做个见证。
几秒后,祁夫人出现在楼梯口,略有些尴尬地撩了撩头发,轻声细语道:小源,你别一时冲动,有什么话跟你爸爸好好说
祁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净身出户,最开心的不是您吗?您现在应该好好劝劝您的丈夫,立刻放我们走。
啪的一声,一个玻璃杯爆裂在祁源面前的地上,摔碎的玻璃碎片溅了他一身,他却硬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牢牢将人护在身后。
好,很好。祁睿之怒极反笑,站直了身子,眼神利刃一般钉死了祁源,所以这几天你都是在骗我?你早就打算好了要走?大衣口袋里装了什么?
他早该想到的,跟他对着干了六七年的儿子,连一声爸爸都不肯叫的儿子,怎么会突然变得乖顺起来,说要出国就出国?合着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全在骗他!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在这装什么父慈子孝?祁源懒懒地扯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是你把我像犯人一样关起来,打断我的腿,威胁我,恐吓我对了,你想知道我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旧照片,展示给祁睿之看,眼底蒙上了一层凶狠的戾气,是我妈的遗照啊,你敢要吗?你敢看吗?祁睿之,我问你夜里跟那个女人一起睡的时候做不做噩梦?
最后一句话近乎是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祁睿之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火,看来你今天是要跟我拧到底了?好,你什么都不要了,可以!先把我给你的命还回来。
眼底的血腥气彻底弥漫开来,祁源昂着头,好啊,我的命有本事你就拿走。但是你敢碰虞泽一下,我们就一起死。
反了你了!祁睿之斯斯文文的面具终于裂了开来,抄起身旁的椅子就往祁源面前走。
先生!祁夫人大惊失色,立刻要扑过来阻止,被祁睿之一个眼神吓得一动不敢动。
虞泽你往后退一点。祁源推开了虞泽,让他打,打完了我要是还没死,从此以后,我的这条命就属于你了。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祁睿之,沉重的木椅照着祁源的左肩狠狠砸了下去,砸得高大健壮的身体晃了晃,然后重新站定,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十八年,我养了你十八年,就算是狼崽子也应该养熟了!祁睿之暴怒之下失去了理智,又是一脚踹向他受伤的右腿,你他妈为了一个男人要跟我断绝关系!
够了!祁先生!虞泽闪身上前,飞快地伸手,一把牢牢接住了祁睿之还想砸下去的椅子,您真要打死他?
祁睿之想夺回对木椅的控制权,却发现椅子到了少年手中就纹丝不动了,只能满眼血丝地警告道:放开,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
祁睿之,你敢!一直闷不吭声挨打的祁源突然发起疯来,冲上前去一把揽回了虞泽,嘶吼道: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像杀了我妈那样杀了我啊!
话音落下,祁睿之的呼吸暂停了一瞬,下一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熟悉祁睿之的人都知道这个信号代表了什么,虞泽不清楚,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妙,反应迅速地用力拉了一把祁源,试图把他护到自己身后去。
这是祁源的亲生父亲,祁源不能动手,但是他能。
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真的把他的男朋友怎么样。
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重重的拐杖拄地声,靳老爷子踏进了祁家大门。
祁睿之,我的女儿已经死在你祁家,你现在是要打死她的儿子,绝了她的后吗?
第67章
靳楠搀扶着靳老爷子出现的一瞬间, 祁睿之迅速收敛了满身的怒火,恢复了先前斯斯文文的模样。
老爷子。他放下手中的木椅子,整了整身上有些凌乱的西装, 恭恭敬敬地弯腰问好,您言重了。小儿不成器, 睿之只是管教一番罢了。
哼!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人老眼瞎, 就你这管教的法子,岂不是要活生生打死小源?
祁源用力地抹了一把唇边溢出来的血, 跟着冷笑了一声:什么叫不成器?喜欢一个你不同意的人就叫不成器?
祁睿之的怒气又被轻易地挑了起来, 但碍着老爷子在场, 只克制地反问道:你还有脸问我?这么多年, 你做过哪一件成器的事?在学校里打架闹事, 挥金如土, 学习成绩倒数第一, 你还敢振振有词
不好意思,祁先生。虞泽客客气气地出声打断了他的数落, 请问您有多久没有关注过祁源的学习成绩了?上学期期末他在班里排第十六名, 分数过了本科线。
什么?祁睿之愣住了,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敢置信的神情。他对祁源的学习成绩早就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几乎是任由他破罐子破摔, 反正最后都是把他送出国去。
算了,虞泽,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祁源伸出手, 找到了虞泽的手,紧紧握住了,脸上的表情只剩失望后的平静,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只要送出国去就眼不见心不烦,最好是死在国外。
老爷子咳嗽了两声,语气颇有些严厉地训斥道:连我这个外公都知道小源这一年来的每一次进步,你这个亲生父亲却一无所知。睿之,你自问你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靳楠也不紧不慢地添了一把火,姑父,祁源最近的表现,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或许您该摘下有色眼镜,再重新审视一下他。
祁睿之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试图在心里组织好措辞再开口。
在场的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大厅内一时沉寂下来。
片刻后,虞泽冷淡又认真的嗓音响了起来,祁先生,人是会变的,您要给祁源变好的机会。
暂且不谈您是否同意我和他在一起。这一年来,他起早贪黑地学习,成绩从倒数上升到十几名,您这样不由分说地要将他送到国外去,等于是全盘否定了他的努力。
不出国可以。祁睿之脸上罕见地浮现了一层的倦色,但我还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两个男人在一起没有出路,老爷子,这一点您能体谅吗?
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十指紧扣的两个少年人,一时没应声。
祁源的暴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我跟谁在一起凭什么由你来决定?
祁源!虞泽低斥了一声,龇牙咧嘴的野狼瞬间变得温顺下来,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祁先生,我不知道您所谓的出路是什么?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虞泽极轻地笑了笑,如果人类生存的全部意义都在于此,人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
祁睿之被他质问得有些语塞。他头一次在辩论这件事上落了下乘,不由头疼地皱了皱眉,语气转为语重心长,同性恋不为世俗接受,这条路比你们想象的更艰难。你们还小,不要被一时的荷尔蒙冲昏了头脑。
祁源一听又想反驳,虞泽捏了捏他的手,轻声回道:就当您说的都对。但人生在世,谁能说得准,我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的声音是那样坚定沉着,语气里却隐隐含着化不开的悲凉,不像是十八岁的少年,像是过尽千帆后疲惫又沧桑的旅人。
睿之,随他们去吧。老爷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人这一辈子,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一起过,太难了。
老一辈子的人曾经都不相信爱情,婚姻嘛,不过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相互扶持,相敬如宾,生儿育女,一直到老。所以他一手操办了最疼爱的女儿的婚姻,从未问过她的意愿。
直到她飞蛾扑火般地扑向了她的爱情。
这样的不幸,经历过一次就够了,他绝对不能让他的孙子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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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不堪的一晚终于结束了,祁源懒得看老东西的脸色,决定先带虞泽跟老爷子一起回靳家老宅。
老爷子年纪大了,身子骨再怎么硬朗,也禁不住这一晚上来回的折腾,回程的路上沉默地躺靠在座椅上闭眼小憩。
祁源牢牢地扣着虞泽的手,歪了歪脑袋蹭进他的颈窝里,用气声在他耳畔说话:你今晚就这么突然跑过来,快吓死我了,知道吗?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的?
虞泽有些怕痒地瑟缩了一下,没好气地小声回道:我不过来,你打算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小心肝,我怎么舍得让你等太久?我都计划
说什么悄悄话,大声点。老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暼了他们两人一眼。
祁源立刻直起身子,正襟危坐,外公,我是在跟小鱼儿说,您就像是天上的神仙突然下了凡,及时拯救孙儿于水火之中!
满嘴跑火车。老爷子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句,你还真当外公会掐指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