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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很颠簸,摇摇晃晃的来回拉扯,宴宴靠在后座的头也跟着摆动。
她有些恍惚,窗外是青山,雨越发浓烈。扯开一道朦胧的帘子挂在窗外,洗去了最初始的泥浆。
带宴宴出来的男人年纪并不大,只是略显沉重的装扮和颓唐佝偻的背让他看着过于沧桑,像久经风霜奔波的人。
一路上,两人搭话次数不多。
他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男人叫号子。说是道上混的基本不用真名。
也就了然。
他是莫山的手下,救宴宴出来全凭莫山的本事,将殷离行踪调查了个遍。
什么人际关系,家庭背景,作息规律……
宴宴沉默的听着,有些麻木的点头。
她被殷离囚禁了几个月,习惯的生理性冷淡和畏惧扎根,是本能的厌恶和反感。
宴宴不舒服。
她望着窗外许久,眼神呆滞,莫名的茫然和失落。
那种被束缚已久猛然挣脱开来,喘着气舒缓着的劲头一过,心底就是另外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泛滥。
搅得她思绪万千。
一瞬间没有方向。
宴宴变成了宇宙间最跳跃的沙砾,在荒芜里错落放纵,最后轻飘飘的跌在地上,砸不出声响,唯一撼动的物种是自己。
因为微小。
所以连存在和泯灭都显得有些刻意。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路牌。
宴宴还记得自己回泔水街的时候,路过它,歪打正着的朝着那个方向走,最后真的回到了土壤中。
代价却是被殷离拉着沉沦深海。
以欲望为浆,身体为帆,搅动泛滥向恶,永不得自由。
而如今她再次出逃。
宴宴预知着后果,却有些讽刺的笑了,那是第一次她的脸上生出类似的表情。
阴冷的,含蓄的,藏在嘴角的地方,微微的披露了一丝。
乍见是无波,细思量嘲讽更甚。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宴宴看着似乎要穿入云端的建筑,头顶是绚烂的灯光,人流密集,窜动着摇晃着。
她没有对这个世界的向往,也不存在想要融入的渴望,宴宴觉得泔水街很好。
乌龟得在属于自己的壳里才有安全感。
永远漂浮游荡,总有一天会致命。
她想多活几年。
才会不带羞愧之意的去见她未曾见过的父母和希望她永远安稳的奶奶。
宴宴繁杂迷乱的思腹了一路。
回过神来眼前暗了不少,车子往地下一个甬道开去,车灯打起,照着路。
前面停着不少的车,一排排的。
号子给她开了车门,宴宴下车。
“丫丫。”
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这个有些封闭的处境里,略显粗犷。
宴宴弯起眼睛,回过头,看见站在亮光处的身影。
鼻尖泛酸。
刚要往前走,就被扑了个满怀。
奶糖甜腻腻的味道在鼻尖环绕,熟悉的温软,宴宴揉揉怀里人的头。
声音还哽咽着。
“阿香~”
只是喊了一声,她就抬起头,朝她笑。
“丫丫,不难过,我救你。”
她惯会安抚人,虽然心性尚小,却最是明晓情绪和氛围的。
暖暖的灯光打在明艳的脸上,好看的晃眼。
宴宴将人拖起来,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站着的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莫山,谢谢。”
难得的和他说了话,男人身形高大,点点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阿香身上,温柔的不似他。
宴宴轻笑。
被她牵着一根小指头,像小时候那样,走着。
到了装潢精致的屋里,宴宴被阿香带进了房间。
屋子里全是鹅黄色系的装修,墙面上布满着温暖的涂鸦,宴宴能看到她和阿香的影子。
挂在墙上的画里也是两个人手拉手的身影。
阿香歪着头看她,一脸期待,皎洁明朗的眼睛里清亮的印着她的轮廓。
宴宴笑了。
久违的。
“喜欢吗?”阿香问她。
宴宴点点头。
见她小孩似的转了个圈,往外跑进高大男人的怀里。
又抬起头望着他,有些得意的笑。
“我就说宴宴喜欢的。”
像是嗔怪带着娇气。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沉溺又温柔。
那一幕落在宴宴眼底生出些绮丽外的景象。胸口闷闷的,她想起了江深。
茫然的眨了眨眼,伸出手将两滴不小心滴落的水珠擦掉,若无其事的观望着房间。
窗边搁着一株开的绯红的玫瑰。
宴宴脸色苍白,痛感覆盖肉身,脑中全是肉体的搏击交融和浮动。
像蜉蝣。
角落里最肮脏的蛆。
扭动着无骨似的。
宴宴这才惊觉殷离带给她的是什么。
恐惧后遗症,麻木冷漠,应激性创伤,情绪干预……
她喘着气,眉梢的的愁苦好似枯叶蝶,隐匿在落叶间,翻覆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