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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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仲贤道:“应该只是示好吧。”自家女儿跟苏太后又没有利益冲突,苏太后能有什么别的用意?
卢太太听了放下了心,田从焘听说以后,却皱起眉:“都问了什么?”
苏太后的人去见卢箫的时候,卢箫身边始终有宫里派去的人在旁,所以陈州也已经知道了问话内容,“就问了皇后娘娘好,请皇后娘娘好好学规矩,不要忐忑担忧,将来好好辅佐皇上。”陈州很乖觉,知道皇上对未来皇后娘娘看重,就早早把称呼换了。
苏太后这段时间一直很安生,田从焘一般每三天去给她请一次安,看看田从熙的儿子寿哥儿,苏太后对他也客客气气,总是循例问候过就放他走。只有刚立后的时候,微微表现了一些对他的不满,因为他在下诏书之前,根本没有来知会过苏太后。
她这几个月一直无视卢箫,没有派人问过,估计也有这个原因。但是田从焘丝毫不在意,也没对她解释,苏太后最后终于绷不住,还是派人去向卢箫示好了。
“难得太后娘娘有心。”田从焘微笑,“你亲自去一趟仙居殿,把刚贡上来的樱桃带一篮过去,就说是朕孝敬的。”
贡品到了宫里,该分配各宫的都已经送过去了,陈州这次再去送,那就是皇上额外孝敬的。陈州领了差事,笑眯眯的带人去拿了一篮樱桃,去了仙居殿。
剩下田从焘想到自上次见面后就再也没见过卢箫,心里不免有些牵挂,就又叫了个内侍进来,让他去一趟卢府,也送一篮樱桃去,他还亲自动笔写了一封信,让内侍亲自交给卢箫。
卢箫看到信以后,又好笑又感动,他在信里毫不避讳的让她不要在意苏太后的试探,然后就笔锋一转,开始说他这些日子都忙得很,无法出宫,一直见不到她,心里很想念,又说知道她这里也忙出不来,不然早就约她出去走走了。
看着眼巴巴等自己回信的内侍,卢箫只得回进内室,提笔写了封回信,感谢他送来的樱桃,让他忍一忍,再有不到四个月,他们就成婚了,实在不必急于一时。
田从焘收到信,想到两人即将结为夫妇,心里一甜,顿时觉得不那么难熬,也有精神重新处理政事了。
最近朝中变法派跟保守派又闹了起来。他登基以后并没有停止变法,只是做了些纠偏工作,同时敲打了激进派的官员,还处置了几个急功近利导致不良后果的地方官,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李环。
李环就像是一把利刃,只有他冲锋在前,才能更顺利的推动变法,所以田从焘只把他召回来嘱咐了几句,并没有按保守派的意思撤他的职。
李环明白了新君的想法,自然变本加厉,谁的面子也不给,一力在山西推行变法,这几个月也有不少成绩。田从焘适时给了些夸奖表扬,其他几省巡抚,有拥护变法的,自然开始跟李环学,于是被触动利益的人越来越多,朝中也越来越热闹。
田从焘才不理会他们的争吵,他在春闱后,选择了五个新科进士,再加上几个有经验的监察御史,两两搭档,一共派出去六路钦差,如今已经得到一些有关地方的详情,这些大臣蒙不了他。
除了募役法和方田均税法,田从焘又召集人研究了农田水利法和市易法,论证可行性和适应性。至于对卫所军队的改革,他希望等到国库充盈,变法顺利推行了以后,再开始有所动作。
每天忙忙碌碌,时间也就过得飞快,田从焘这里刚定下怎么推行水利工程的时候,闷热的夏季就已经过去,秋意一点点渗透进来,他和卢箫大婚的日子也临近了。
教习宫女已经回了宫,卢箫身边没了他的眼睛耳朵,他总觉得不踏实,这天就寻了个机会,悄悄出宫去了卢府。
卢笙在家里见到皇上的时候,实在不知该如何反应。父亲还在衙门里,他今天偷个懒,早点回来,居然就遇上了皇上亲临,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皇上,您这是……”
田从焘笑的和煦:“朕过来看看卢箫。”
卢笙:“……”皇上您能含蓄点吗???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田从焘索性说道:“也不用麻烦,你叫她过来坐坐就好。”
卢笙想了想,有自己在这陪着,似乎也没什么妨碍,他也没机会去问母亲,只得出门吩咐人去请姑娘过来。吩咐完,回去陪田从焘说了一会儿话,下人就来回报,说大奶奶和姑娘来了。
卢笙松了口气,还是妻子机灵,知道陪着来。
田从焘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也没难为他,让他和陈皎宁都入座,先跟他们夫妇聊了几句,才问卢箫最近都在家做了什么。
卢箫能做什么呀,老实备嫁呗,可又不能这么答,就说看书练字。谁知田从焘居然细细的问看了什么书,又跟她讨论书的内容,一聊就是半个时辰不走。卢箫看着时候不早了,只得下逐客令:“时辰不早了,皇上还不回宫么?”
“……”卢笙几乎滑到椅子下面,灵姐儿怎么跟皇上也说话这么直啊?!
田从焘倒不以为意,他见了卢箫,跟她聊过天,也觉得心满意足了,于是顺势起身告辞,回宫去了。
傍晚卢仲贤回来,听儿子学了这一幕,回头跟妻子说:“倒也般配。”
一家人心里又安定了些,可随着时间的临近,家里的气氛不免又变得忐忑不安了。到大婚那一日,喜忧参半的送了卢箫入宫,卢太太就独自坐在女儿房里发呆,任谁来劝也不肯走,最后甚至就睡在了女儿的床铺上。
☆、第145章 新婚之夜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终于得以换下礼服的卢箫在洞房内走了一圈,忽然冒出了这么两句。
田从焘就坐在床上看着她,闻言笑道:“我已经将这座大殿改名叫做坤泰殿了。”长生殿简直太不吉利,他都怀疑苏太后和宋皇后是怎么安心住的。
卢箫回头笑道:“你还介意这个?”
此刻已经入了夜,大殿内红烛高照,却只有他们二人,田从焘冲她摆摆手,柔声道:“过来坐。”
卢箫依言走过去坐下,然后立刻就被他揽进了怀里,“难道你不介意么?我听着总有些别扭。”田从焘一边说,一边用空着的左手去握住了新婚妻子的手。
“我无所谓啊,不过是个名头,我可不相信杨贵妃住过这里。”卢箫低头看着交握的两只手,嘴角弯弯。
田从焘却不满她不看自己,也把头低下去,凑到她脸边,道:“谁管她住过哪里呢?*一刻值千金,我的皇后娘娘,我们是不是该……”
卢箫往后一躲,却只是靠的他更近,不由脸热道:“折腾一天了,你不累么?”
“唔,一抱着你,就一点都不累了。”田从焘贴在她耳边说完,就干脆伸手将娇妻抱上了床。
百子千孙帐层层叠叠落下来,室内再无人声,只有红烛依旧燃着跳跃的烛火,将室内照的通明。
陈州带着人老老实实立在殿外等候,直到更深露重,寒意一重重袭来,里面才响起唤人的声音。他忙叫人把热水准备好,带着人进去服侍皇上和皇后娘娘沐浴更衣,又重新换过被褥,这才再次带着人退出去守着。
内殿里,卢箫已经筋疲力尽的睡去,田从焘却还有些兴奋的睡不着,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太奇妙,让他恨不得从此将眼前人绑在身边,一时一刻也不分开。
拥紧枕边人,感受到她的呼吸起伏,田从焘渐渐平静下来,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是你?”他只觉刚一睡着,就入了一梦,眼前一个白胡子老头笑吟吟的站在那看着他,“你这个混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出来!”说着就要冲上前去揪住孝义的领子。
孝义灵巧的躲开了田从焘的袭击,喊冤道:“我又怎么了?你们不是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吗?怎么还找我算账?”
田从焘大怒:“你还敢说!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们需要等到今天么?”
“等到今天有什么不好?经历过磨难和分离的感情才更加甜美醉人,也才能让人更珍惜嘛。”
田从焘冷哼:“你不用巧言令色,我知道我奈何不了你,不过你也别想再左右我和赵琰,我们都不会再理你的鬼话!”
孝义还是笑眯眯的:“你误会了,其实我是来恭喜你的。成功救赎自己,坐拥天下,又抱得美人归,程先生,你才是真正的赢家。你可以放心,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和赵琰的面前,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如我所愿的变成了一个新的正常的繁荣发展的世界。”
田从焘只是冷冷看着他,不接话。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其实我对你和赵琰都没有恶意,也没有做过伤害你们两人的事不是吗?要是没有我做这一番手脚,你和赵琰还没有今天呢。”孝义从袖子里抽出一本书,“她应该跟你说过了吧,有没有兴趣看看原著剧情?”
田从焘犹豫一会,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孝义笑道:“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没有跟她讲,不过如果你自己愿意说,那也是好事,夫妻二人还是以诚相对才好。这个你慢慢看,我就先走了,最后说一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世上的道理本就如此简单,千万不要把一切只当做一场幻梦。”
话一说完,老头就从原地消失,再也没有了踪影。田从焘皱着眉头到椅子上坐下,缓缓翻开了那本书。
“喂,还睡?快起来了!程启?皇上?陛下?万岁……”
耳边充斥着乱七八糟的称呼,田从焘终于抵抗住了困意,睁开眼,发现新婚妻子正趴在他胸膛上盯着他看,右手手指还在调皮的戳着他的脸颊。
“早,”田从焘懒洋洋的说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卢箫指指窗外:“反正不早了,快起来吧,还要去给两宫皇太后请安呢。”
田从焘在被子里环住妻子的腰,笑道:“母后是不会介意我们去晚的,至于另一位,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卢箫笑道:“你这是有恃无恐啊!不过可惜,我不是你的宠妃,而是正宫皇后,怎么都得摆出皇后的样子来,所以,快起床!”
田从焘一个翻身就把卢箫压在了底下,调笑道:“谁说你不是宠妃?后宫只你一人,你就受点累,既当宠妃又当皇后吧!”说着就低头要亲她。
“哎,别闹,都没刷牙洗脸,快起来。”卢箫挣扎着不从。
田从焘却非得要亲她:“好啊,新婚第一天就嫌弃我!”两人纠缠笑闹,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田从焘叫人进来服侍他们穿衣梳洗,收拾好了先去见苏太后。
她名分在前,这是无法改变的,好在苏太后也识趣,受了二人的礼,喝了卢箫敬的茶,给了见面礼之后就打发他们去见林太后了。
到林太后这边自然又是另一幅光景,除去行礼敬茶之外,还留了帝后二人用膳。林太后越看儿媳妇越喜欢,早膳后还不舍得放她走,拉着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
最后还是太后身边的宫女提醒,说皇后娘娘昨日累了一天,也该让她早些回去歇着,林太后看了一眼妻子不走自己也不提要走的儿子,这才放人。
没过多久,苏太后那边就得到了消息,“皇上和皇后是手拉着手出来的?”
内侍答道:“是,皇上跟皇后说了几句话,后来就没有上辇,看样子,是打算走着回去。”
奇怪,皇帝忽然立了卢氏女就够奇怪了,现在夫妻两个又这么恩爱,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苏太后皱眉沉思,以田从焘的个性,就连少年时,一见钟情的可能性都很低,何况现在?就算卢皇后是个美人,他也不至于见过没几次,就这么喜欢了啊。
这卢皇后一向养在深闺,几乎没谁对她有什么了解,苏太后曾经打发人问过苏翔的妻子陈氏,谁知陈氏跟她嫁到卢家的姐姐感情不深,一向不怎么亲近,居然也不曾见过卢家小姐,以致于在她这里,卢皇后就是个谜一样的人。
所以她更觉得奇怪了,田从焘到底是怎么看上卢家小姐的?难道就因为一只大雁?怎么可能?之前她还以为,他是迫于压力,随便选了一个皇后,谁知这新婚之后,两人竟然十分恩爱!
苏太后隐隐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决定。熙儿刚去之时,她本来也没想过另立旁人,熙儿又不是无子,可后来眼见宋氏得势,察觉一切都是他们所为之后,她立刻就打消了立孙子为帝的念头。
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都是宋氏的儿子,不灭了宋氏,她意难平,灭了宋氏,这孩子出身就有瑕疵,就算为帝也免不了被人指摘。而且孩子才刚周岁,她自己的本事自己心中有数,要她垂帘听政,她其实也做不了什么,终归还是要依靠别人。
父亲和兄长的野心,她也知道一些,她本来和他们感情就普通,当初入宫就是被迫的,现在自然也不愿把大权交给他们。万一养出个杨坚来,她可要怎么收场?
几次问计秦远,他终于透露出立藩王的意思来。苏太后思前想后,觉得赵王和魏王都算合适,但赵王毕竟与自己有旧,且尚未成婚,这几年在长安,他跟陆家的那个小姐走的那么近,最后也没结成连理,反让柳家娶了去,她就以为田从焘终究是忘不了从前,最后选择了赵王。
谁知自田从焘登基以来,苏太后越看越觉得他变化很大,几乎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重情义的少年了,他对自己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完全就像是把她当一尊佛供了起来。
这让苏太后十分意外。她本来以为,就算年深日久,年少的情感已经归于平静,可在他心里,自己怎么也是很特殊的存在,谁料他竟这般冷漠无情,连要立后都没有提前跟她说一声、问过她的意见,长此以往,她在宫中还能有话语权吗?还能护得住寿哥儿吗?
他们倒是母慈子孝、夫妻和乐、共享天伦了,置她和寿哥儿于何地?她不能再退让下去了,苏太后暗下决心。
与此同时,正手牵着手回坤泰殿的帝后二人气氛正好。田从焘瞥了一眼身后,见人都远远跟着,就故作好奇的低声问卢箫:“还没问过你,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哪个以前?”
田从焘笑道:“到这个世界以前。”
卢箫道:“卖东西的。”她笑嘻嘻的解释,“就是卖给企业管理方法和解决方案的。”
田从焘扬眉:“听起来很高端的样子。”
卢箫一本正经的点头:“就是很高端。”
“你怎么不问我以前是做什么的?”说笑完以后,田从焘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低声问道。
卢箫其实不是很在乎,不管以前做什么的,都到了这儿了,说那些有什么意思呢?其实那一辈子的事,好些她都快不记得了,比如,她是如何在有父母的情况下成为一个孤儿的。好吧,她又想起来了。
“那你是做什么的?”她压下不愉快的记忆,捧场的问道。
田从焘握紧了卢箫的手,深吸口气,说道:“回去再跟你说。”
卢箫:“……”
☆、第146章 坦诚相待
帝后二人回到坤泰殿,田从焘拉着卢箫并肩坐下,手握着她的手,面色沉重,几次欲言又止,卢箫发现他有些紧张,就说道:“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毕竟是以前的事。我们也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再提那些也没意思。”
田从焘就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道:“我还是想告诉你。”他深吸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把自己前世的经历缓缓讲了出来。
他原本是农村子弟,家境穷苦,但是他本人非常聪明,学习很好,所以家里父母再辛苦也还是供着他考上了大学。他也不负众望,大学考的是国内一流名牌大学,学的是经济,本科毕业直接保送研究生,然后在导师介绍下进了银行工作。
程启是个非常有上进心的人,自尊心也很强,这可能跟他的出身有关,所以他进入工作岗位以后,就表现出了强烈的企图心。在银行工作一段时间后,因为表现出色,很得行长的喜欢,后来行长调入政府部门,也把他带了过去,从此开启了他从政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