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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从云如实道:“是,不过并不是我们与阴雪起冲突,而是阴骄怀疑我只有脱凡壳境的小师弟暗害阴雪,不顾修为差距直接出手,这才有了些许矛盾。”
陈石露出几分思索之色,看向沈弃:“可否细说当时情形?”
沈弃便将之前的冲突完完整整又说了一遍,神色间流露出些许忐忑:“那天我与师兄正要休息,外面却忽然一阵吵闹,我才出去看看情况。以为我的修为,哪可能当众袭击阴雪。”他抿起唇,将手伸出来:“先生若是不信,可以一探。”
陈石见状,也当真按住他的手腕,探入一丝灵力探查。
确确实实是刚引气入体的脱凡壳境初期的修士。
金猊在旁边看着,不忿地哼了声。陈石此举分明是学宫在怀疑是他们对阴雪下了手,才派人来试探。
只是碍着陈石是师长,态度言辞也十分和气,他只能将沈弃往身后拉了拉道:“那日我也在,阴雪行事跋扈不讲道理,刚到学宫就被人暗算了一遭,说不得这次出事,是他在外头惹到了硬茬子,反而累得整个学宫都风声鹤唳。”
沈弃顺势站到金猊身后,将挽起的衣袖拉下来,抬眸瞧了陈石一眼,手指轻轻捻了下。
陈石露出几分尴尬之色,神色无奈道:“阴雪身份特殊,学宫也是无法。你们若是有阴雪的线索,务必及时告知学宫。”
慕从云颔首应下:“若有线索,我们定会据实相告。”
陈石这才转身离开。
待出了听竹苑不远,阴骄便带人迎上来:“如何?”
陈石微微摇头,神色温和道:“怕是阴少主多想了,我已细细询问过,并无异样。沈弃的修为我也亲自探查了,确实是刚入脱凡壳境没错。”
阴骄闻言神色发沉,沉默不语。
阴识道:“但我们初到西境,有矛盾的也就是玄陵这一行人。况且沈弃虽然只是脱凡壳境,但玄陵那位首席修为可与我大哥相当,若是他出手呢?”
陈石摇头道:“二位有所不知,玄陵这位大弟子名声在外,他是玄陵无妄峰谢辞风座下的大弟子,这些年来闭门苦修,几乎不与人往来。别说和人交恶了,平日里你可见他主动同旁人多说一句话?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小矛盾寻私仇。而且他的修为是不错,但阴雪可也有忘尘缘境的修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就将阴雪掳走?”
他的话有理有据,阴识讷讷收声,看向阴骄。
阴骄沉吟片刻道:“阴雪性子虽骄狂,但实力绝不差。能悄无声息地瞒下他的行踪又断了我们之间的联系,除了无上天境的强者,唯一的可能便是动手之人他认识,所以学宫内才没有丝毫打斗的踪迹。还望学宫加强盘问。”
陈石只能应下,又安抚了几句方才转身离开,去向学宫复命。
待从学宫出来,陈石才不紧不慢地回住所。
进了屋后,他面上那种无时无刻不挂着的温和笑容逐渐收起来,拿出一盏白色的灯盏点燃。
灯盏烛火跳动,将他的身影投在了墙面上。
他又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尊木鱼,沉而重的敲击声如水波散开,墙面上黑影扭动起来,化作一个黑色的人影自墙上走了下来。
“尊者。”
“人可找到了?”陈石问。
“整个学宫都翻查过一遍,并无阴雪行踪。”
“没有……”陈石缓缓摩挲着木鱼光滑的表面:“不在学宫里,会在哪呢?”
盘查了一日,据看见阴雪的学子说,阴雪晌午时分上完了课后便回了上岚峰。但逸风院的人却说阴雪晌午时分并未回来过。反倒是有相同时段回上岚峰的学子说看到阴雪又掉头下山了,行色匆匆的模样。但具体要去做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陈石思索许久也没有什么头绪。但阴雪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失联,必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天外天的烛龙一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陈石摩挲着掌心的木鱼,缓缓笑起来:“再往学宫之外去找,务必赶在其他人之前将人握在手里。”
那黑影无声地行了个礼,便又退回了墙上。
陈石吹灭了灯盏,端着木鱼坐到塌上打坐。
在他未曾察觉的时候,一缕灰雾如同小蛇游走,自门缝间钻了出去。
就在灰雾将要消散时,打坐的陈石猛然睁开眼睛,一道寒光闪过,灰雾尾部被切下小半,余下大半霎时消散在空气中。
陈石上前查看,掌心拢起那一小撮难以察觉的灰雾,神色凝重起来:“蚀雾?”
“陈石。”
与此同时,沈弃亦睁开眼睛,抬手握住了回来的灰雾。灰雾融入体内,沈弃立即便发现蚀雾少了一部分。
先前趁着陈石探查他的灵脉时,他趁机也放了一缕蚀雾在他身上。原本他只是想着这人能被派来询问,那知道的事情向来不少,或许能带来些消息。
没想到这收获远远比他预料之中要丰厚。
虽然最后关头被对方察觉了,截下来一部分信息,但眼下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他猜到对方的身份。
唤魂灯,鬼木鱼。
这两样法器皆是陈破所有,再加上赵槐序先前提供的信息,说陈破已到了重阆,陈石的身份呼之欲出。
没想到陈破不仅到了重阆,还混进了学宫。
沈弃转了转腕间的木镯,将赤隼兄弟放了出去:“去,盯着阴雪,若陈破的人寻不到,可以适时给些线索。”
他倒要看看,陈破找阴雪想做什么。
*
接连五日,都未能寻到阴雪的行踪。
前两日学宫的气氛还十分紧张,但前面两日学宫和黎阳皇室的护卫队几乎将整个学宫都犁了一遍,又将学子们反复盘问了两遍,仍然没能找到阴雪的行踪之后,便撤了禁制,开始往学宫之外寻找。
不用再整日被拘着不许乱跑,也没有护卫和先生反复询问,学宫内的生活逐渐恢复了平静,学子们也逐渐放松下来。
慕从云并不太关心外头的动静,沈弃的转院申请在第二日便批了下来,转入了剑院。只是他修为太低,只分到了最末的丁班。
瞧着沈弃的剑使得实在太过不像样,除了每日上课的时间,余下的时间他全都拿来教导沈弃用剑。
沈弃学得倒是认真,也不像先前那般叫苦撒娇,只是慕从云瞧着他那努力之后依旧毫无长进的剑法,反而打起了退堂鼓。
但看着沈弃满腔热血地练剑,他又实在无法开口打击他,只能看着人欲言又止。
沈弃收起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弯着眼朝他笑:“师兄,今日还练么?”
他如今已经能引气入体,练一两个时辰的剑倒也不算累,只是慕从云在一边看得实在心累,闻言略微迟疑,还是狠下心说了言不由衷的话:“不必,今日已经够了,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沈弃瞧出他眉眼间的无奈,心中愉悦,面上却只当没发觉,高高兴兴跟在他身侧道:“那我们可得早些去,今日有师兄爱吃的八宝鸭。”
慕从云“嗯”了声,同他一道回听竹苑。
沈弃炼剑累了一身汗,先去沐浴更衣。慕从云想着金猊这会儿应该也回来了,便去对面屋子叫他。
刚抬手敲了下门,却发觉房门并未关紧,缓缓开了半边,屋子里头并没有人。
“竟还没回来?”慕从云喃喃一声,眉头微微蹙起。
金猊于修行上并不勤勉,往常他与沈弃去练剑时,他偶尔会一道,但大多是练上半个时辰,就会寻各种理由偷懒回来午睡。今日也是一样,他练了半个时辰便说寻肖观音有事,急急忙忙跑了。
“师兄?”后头沈弃换了衣物出门,就见他停在金猊屋前。
慕从云回过神来,压下了各种念头,与他一道出门。
往下走了一段,便是关聆月与肖观音居住的紫宸苑。慕从云传了讯,却只有肖观音一人出来。
“你二师姐和三师兄呢?”慕从云问。
肖观音拢着眉不高兴道:“二师姐又被妙法门那个赵言拐去丹室了,还未回来。金猊老早就回去了,说要午睡,大师兄你没叫他?”
慕从云的面色倏尔严肃起来:“屋中没见人。”
联想到阴雪失踪之事,他立即给金猊传讯,然后三人原地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金猊的回讯。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金猊虽然性情跳脱,但其实十分细心,若是要独自去办事,必定会知会其他人一声。
慕从云心头的阴霾越发浓重,又给关聆月传讯询问。
片刻之后,关聆月同赵槐序一道赶来,神色也见凝重:“我们也都没有见到金猊。”
继阴雪失踪五日之后,金猊也失踪了。
第42章 歹徒
“大家先在上岚峰分头问问。”慕从云思索之后很快有了对策:“与金猊有往来的人都问问,他若是从紫宸苑回听竹苑,大白日里总会有人看到。入夜之前若还是找不到人也收不到回信,我便去寻学宫。”
五人迅速有了分工,肖观音、关聆月、沈弃还有赵槐序往附近的院落去询问,慕从云则径自回了听竹苑,进了金猊的屋子仔细查看。
金猊的屋子里一切如常,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这也是慕从云刚开始见屋里没人时,并未重视的缘故。
但肖观音说金猊要午睡,早早就从紫宸苑回了听竹苑。若是中途金猊没有因别的事离开上岚峰,那听竹苑的这间屋子很大可能就是他失踪的地方。
当时他与沈弃练剑,并不在院中。赵槐序去了丹室,听竹苑只有金猊一人。若真出了什么事情,确实难以察觉。
慕从云边思索着,便检查屋内陈设,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丝错漏。
外间的小厅并没有什么异样,他这才往内间去。
内间由一扇山水屏风隔开,与外间瞧着差不多,一应物件摆放的整齐有序,床榻上被褥也叠放的平整,并未有用过的痕迹。
但不知为何,慕从云心头总充斥着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这种感觉萦绕在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不敢忽视这一丝警醒之感,慕从云将内室检查了两遍,目光扫过窗台上蔫巴巴的植物时,忽然顿住——
目光缓缓扫向整个屋子,慕从云终觉明白这一丝违和感是从何而来了。
——屋子里一切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就见茶盏都放在托盘之中。
床榻上的被褥也没有半丝褶皱,干净整齐地不像话。
但金猊素来是个粗糙的性子,慕从云来过他几回,每回金猊都要急急忙忙地收拾半晌才放他进门,即便临时收拾过了,但也能看出屋里的凌乱随意。
绝不会有现在这般整齐干净。
更像是有人刻意收拾过,营造出一种金猊并未回来过的假象。
——这个手法与掳走阴雪的人又不太相似了。
慕从云蹙眉认真思索,凭着记忆将帐幔随意挂开,叠放的被褥打乱。椅子随手拉开,桌上托盘中的茶盏拿出来,倒上半杯水,随意摆放在桌面上。
按照金猊原本的习惯将陈设随意摆开,慕从云站在屋子中央沉思。
若是金猊当时确实在午睡,忽然遭遇袭击,他会如何应对?
金猊只有脱凡壳大圆满的境界,并不似晋升忘尘缘境一般可以在睡眠之中仍然保持警醒。午睡之时他的反应必定会比平时迟钝,但若对方派来的人只有忘尘缘境,以金猊的修为,并不是全无反抗的机会。
而且看屋内动过的陈设,金猊也必定努力挣扎过的,这才打乱了屋里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