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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人声音低沉的回了句,他的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 这个时间,温酒若非不是大事, 定不会来找他,这样风雨飘摇的一个时节, 就是小事都不敢疏忽, 何况大事!

他站了起来, 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 月亮躲在了云层后面,屋外黑茫茫的一片, 就连温酒的脸, 都看的不是很清。

高长凌微微侧过了身, 温酒点了点头走了进来。

“汤青槐死了。”温酒的声音没有起伏, 高长凌点灯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转过身来。

“死了?什么时候?”高长凌右手握了握拳, 而后随手拿起一侧的披风披上。

“大约一个时辰前。”

“怎么死的?”

温酒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比划了一下脖子,高长凌了然的点了点头。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高长凌坐在椅子上,示意温酒坐到他对面, 还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

“我的人原本只是在监视何良,但今天汤青槐去了何府,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反而是何良,在汤青槐来没多久之后,立即去了瑞王府。”温酒喝了口茶,“何良从瑞王府回来之后,汤青槐神色不安的回了府,下面人报上来的时候,我就直觉有些不对劲,便让人去看着汤青槐。”

“谁曾想,他已经死在府里了,那人下手狠辣,伤可见骨!”温酒下意识的摸了下脖子。

“何良呢?”高长凌眯着眼睛。

“从瑞王府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出去过了。”温酒觉得这事蹊跷得很,所以这才半夜来禀报。

“我记得我那二皇兄应该不在府上,何良是没等到人?”高长凌抬眼问了一句,温酒点了点头。

高长凌站了起来,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摩擦,来回踱步,汤青槐这个人,原本是个无名小卒,但是之前和曲鸿峰走的近,和何良也不过泛泛,但这事他选择告诉何良,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这件事情里同时涉及到了他们,他们俩能有什么共同点?

再者说今天,汤青槐和何良的这一系列举动明显是得到了一个大消息,但是他们选择的不是告诉皇帝,而是找瑞王,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告诉瑞王远比告诉皇帝来的更得他们心。

何良如此行色匆匆,那必然是件不容拖延或者说是件会造成震荡的大事。但是选择不告诉皇帝,那么就说明,这件事情不是那么能放到台面上来。这么急着找高长淅,说明这件事,或多或少也会跟高长淅有些关系。

不,更有可能的是,这件事情的主人公就和高长淅有着某种联系。

和汤青槐,何良,高长淅都有渊源的人。

高长凌按了按眉头,是谁呢?是谁呢?

突然一个名字闪过,他停住了脚步。

魏国公?!

是了,可不是么?汤青槐,何良,高长淅,不都曾或多或少与魏国公府有过关系么?或者说,或多或少都和曲望南有过关系。

如果说这个消息关于魏国公府,并且对魏国公府不利,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汤青槐虽然不知缘由,但从他和曲鸿峰的事情来看,定是对魏国公府有所怨怼或者图谋,所以他才会选择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同样跟魏国公府有结怨的何良。

何良没有找皇帝也是知道,这个节骨眼,皇帝定会为了北境把这件事情压下来。去找高长淅只能说明这事和曲望南还有关系。

对魏国公不利,和曲望南有关系,如此想来,也只有曲望南的身世这么一件事情了!

汤青槐定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告诉何良,何良则迫不及待的告诉高长淅,但不巧的是高长淅不在府上,所以这个消息还没传出去。

高长凌咬了咬牙,这事不能传出去,也绝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出去!

如今汤青槐已经死了,这个消息他从何处得知也难以追述,不过,杀他的这个人,倒是可以找。你要是说,汤青槐的死和这个消息没有关系,那他高长凌倒是真的不信了,这世界上的事情可没有什么巧合,多的都是人为罢了。

“叫上人去何府。”高长凌没有表情,但声音却沙哑。

“去何府?”温酒站了起来,皱了皱眉头。

“我要你在天亮前,确保这个消息永远不会从何良的嘴里说出来。”高长凌直勾勾的看着温酒。

“殿下是要?”温酒比了个手势。

高长凌点了点头。

“这样的消息,何良在没得到我二皇兄的答复之前,定不会四处说去,但保不齐告诉了他儿子,所以你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还要帮我确认,有几个人知晓。”他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不会手下留情。

“是。”温酒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出去了。

高长凌此刻也没了睡意,他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魏国公和罗亚夫人的事情,原本就合该是两国之间不会戳穿的事实。在大晋,魏国公原本就是百姓心里的那位保护神,他就是边境上的定海神针。所以皇帝定然不会把这个消息放出来,特别是这个节骨眼,说出这件事情来无异于动摇国本。

那西戎呢?罗亚夫人虽然不能说是一手遮天,但也是权倾朝野,这样的人要是那段过去被公布出来,怕也是要有大麻烦。

所以这个消息到底是从何而来?在大晋,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总不会是从魏国公府出来。宫里?更不可能,皇帝就算要除掉魏国公,也不会是在这个时间。

既然不是大晋,那就是西戎。若是西戎,那做这件事情的人,必定有权有势,且时时刻刻盯着罗亚夫人,等着取而代之。

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杀了汤青槐的人,如今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何良想要杀人灭口,可如今何良都没见到高长淅,没有理由杀了汤青槐。

那只剩下另外一个可能,他是罗亚夫人的人杀了的,那这个人是谁?

高长凌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他扶着额头,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终于知道自己漏了一个谁。

怜契,怜契!

怜契原本他就怀疑是西戎的间谍,和南南有着一样的眼睛,那是不是可以说怜契也和西戎夫人有些关系,这时间就巧在,何良从瑞王府回来之后,汤青槐就死了,这不就巧了,怜契不就在瑞王府!

如果怜契是西戎夫人的人,那么她也肯定是要让这个秘密永远沉在她该存在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一切就都说的通了,那罗亚夫人会不会为了以绝后患还有后手?

他猛地站了起来,这时才发现,天空都有了些灰蒙蒙的亮,原来他想了这么久。

他顾不得其他,赶忙换上衣服,如今只有见到曲望南,才能让他心里舒服些。可是刚刚踏出房门,就看见温酒一身黑衣向他走来。

“有人先我们一步!”温酒脸色不好,“我们到的时候,何良已经死了。”

“死了?”高长凌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皱起了眉头,“除了他,还有呢?”

“都死了。”温酒回想了一下,都没忍住的闭了下眼,“除了下人,和那个如今住在寺庙里的何悠悠,其他都死了。”

“都?”高长凌再次确认。

“嗯,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断了气,这人武功很高,何府的侍卫被打晕了,约摸着天亮下人起来之后就会发现。”温酒也不由得佩服做这事的人,何良和他夫人,何似,都没逃过。

“下手倒是快。”高长凌冷笑一声,突然瞪大了眼睛,推开温酒就跑了出去。

如果怜契的目的是把知道这一切的所有人都杀了,那是不是说明,曲望南也是她的目标之一?

温酒不知道高长凌为何如此,只能跟着他。

高长凌也不再顾及其他,骑着马就奔着魏国公府去,他到的时候,魏国公府的人显然还在沉睡,他等不了了,把马交给温酒,翻墙进了院子。

就像曲望南了解越王府一样,他也很了解魏国公府。

他快步走到曲望南房间前,依稀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这个时间,谁会和曲望南说话?或者说,怜契?

他猛地推开门,里面的人被他吓了一跳。高长凌快步走了进来,只见曲望南站在床前,慌慌张张的拨弄这被子。

看见是他,才松了一口气。

“是你啊!”曲望南拍了拍胸口,她还穿着单衣,显然刚醒。

“你没事吧!”高长凌快步向前,拉着曲望南看了看,确保她安全。

“没事!”曲望南脸色沉重,先拨开高长凌的手,去把门给关了起来。

“刚刚有人来过?”高长凌皱起眉。

“嗯!”曲望南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走到窗边,慢慢掀开了被子。

高长凌瞪大了眼睛,这人他认识,是他二皇兄唯一的儿子,高念歌。

“刚才怜契把儿子送给了我,她说自己做了不得了的事情,没办法在照顾这个孩子了,所以思来想去,要把这个孩子和她的贴身侍女托付给我!”曲望南拉着高长凌的手,“我闻到了她身上浓厚的血腥味。”

“你答应了?”高长凌摸了下曲望南的头发,看见她没事,他才放下心来。

“怜契是罗亚夫人的孙女儿,我们竟然是有血缘关系的,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她的眼睛和我很像。”曲望南笑了笑,她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就接过了这个孩子。

且不说这孩子的父亲还在,并且有权有势,她要怎么瞒着众人的眼睛,把这个孩子养大?

“她是走投无路了。”高长凌了然,原来怜契和罗亚夫人还有这一层关系,那么一切就更说得通了。“相比较那个不爱这个孩子的父亲,她相信你更能照顾好这个孩子。”

“走投无路?”曲望南不明白。

“汤青槐不知从哪知道了魏国公和罗亚夫人的事情,告诉了何良。何良也是有着小算盘,知道这个时候,皇帝定会把这件事情压下来,所以他选择告诉瑞王,可惜的是瑞王不在府内。”高长凌冷笑了下,“这消息却不知道怎么被怜契知道了。”

“这个消息一旦公布,不只是对魏国公,就是对罗亚夫人都是极为不利的事情,所以怜契为了罗亚夫人,定会把这个消息捂住。”高长凌握了握曲望南的手。

“她把汤青槐,何良都给杀了!”高长凌心里倒是对怜契有了些佩服,“如此,她自知活不下去了,才将这孩子交给你。”

第一百零五章

怜契把孩子交给曲望南,翻墙离开之时, 眼泪终于是没有忍住, 但刚刚溢出眼眶,就被她充满血腥气的手抹掉。

时间紧急, 她来不及细想,只得把孩子托付给曲望南, 纵观这京城内和她有关系有接触的人,要么是阴险小人, 要么是冷血无情, 倒是只有这个曾经远远看过几眼, 从未相认的妹妹,更像是个正人君子。

她原本就是一只野狼, 不过只是被爱情拔掉了獠牙,虽然收起了利爪, 但到底野性难驯。她在西戎做的最好的就是暗杀, 从没想过在大晋的第一次出手, 也会是最后一次。

她已经回不去西戎了, 只能把这件事情的消息,拜托胡服送回, 提醒自己的祖母。她把自己的孩子和侍女交给了最放心的那个人,也算是无牵无挂,所以更能坦荡的面对自己的结局。她一直在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

何冉冉死之前还带着她那点可怜的骄傲,被扭断脖子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样可怜的女人,依附着父亲和夫君,作威作福却还觉得世人都欠她,当真是可笑。

有些人总把自己的处境归咎于别人,却从没想过,这些果都是自己种下的因,恶人倒是更容易自怜。

她已经让人连夜给高长淅送信,所以此刻天刚刚亮,下人们还没起来,高长淅已经踏着急促的步伐朝着何冉冉的院子来了。

怜契整理了一下头发,拿下面纱,在高长淅推门而入的时候,笑的就像她的祖母第一次夸奖她那样,明媚而又阳光。

高长淅推开门的时候是只身一人,怜契笑着坐在那,何冉冉的脖子呈现扭曲的形状,倒在地上,身边还有一滩血。高长淅扫视了一眼,然后回身关上了门,坐到了怜契旁边。

“为什么?”高长淅没有看怜契,而是侧过头看着何冉冉,但是眼神里却没有任何不舍,反倒还有种解脱。

“王爷不早就看她不顺眼,却奈何着那些个官场关系,如今我替王爷做了!”怜契笑着转头看向高长淅,“王爷不夸我一下么?王爷好久没夸我了,不对,是王爷好久没来看我了。”

她的语气里有留恋,有埋怨,还有妥协。对高长淅的留恋,对高长淅的埋怨,对高长淅的妥协。

“她碍着你的路了?”高长淅看向怜契,发现这个从前的枕边人如今却如此陌生,不,也有可能这就是她褪去伪装的样子。

“是啊,我忍够她了。”怜契俏皮的眨了下眼,手指放到嘴角,“她凭什么对我颐指气使,她算个什么东西,要是真论起身份,我比她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哦?”高长淅挑眉,“不如你来跟我说说,你是什么身份?”

他们俩笑看着对方,旁人看了肯定觉得不合时宜,但这俩人却却在一旁的何冉冉没有丝毫关心。

“王爷不知道么?”怜契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轻笑了一下,“王爷知道的,所以我脸上才多了一道疤。”

“王爷当真是个聪明人,我这样的人放在哪都不如放在身边来的安全。”怜契看了高长淅一眼,“王爷也是好手段,让我心甘情愿的困在你身边,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哪还有什么故国交代下来的事情,全身心的做你的身边的那只小家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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