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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点着一只羊角灯,烛火透过薄薄的灯壁露出来……甄繁本以为他喜欢传统文化是拿来骗钱的,没想到他真喜欢上了。这个人脑子太活泛了,不像她一根筋,感情上也势必如此。她放弃深想这桩事,继续吃她的燕窝莲子羹。
唱机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时,甄繁觉得这是个很适合偷情……不,很适合**的氛围。
如果简居宁来勾引她,她肯定就范。
可简居宁就坐在对面翻书,根本不看她。
“你吃完了,就回房休息吧。”
“我想看会儿书再回去。”
可直到那个黑匣子里唱起“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时,简居宁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甄繁陷入了短暂的挫败,这次总不能她再主动吧。他俩要是货真价实的夫妻,谁主动都无所谓,可不是。如果她这次主动而没成功的话,这戏就彻底唱不下去了。
她试探着问,“我回去睡了?”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甄繁不甘心地说道,“用不用给你放洗澡水?”
“你早点儿睡吧,不用管了。你先凑合一个晚上,明天我给你换另一张床。”
“好,那你也早点儿休息。”她语气种带着一丝忿恨,可当简居宁抬头看她的时候,她又换上了一副纯良无辜的面孔。
躺在床上,甄繁翻过来倒过去地回顾简居宁的每个眼神,她想他未必对自己没意思,只是他怕她一主动,她就会赖上他,所以装得跟柳下惠似的。
为了制止自己深想下去,甄繁开始翻微博。
热门评论里某面相大师的评论十分显眼。
【看相大师】:我之前说甄繁的面相难嫁豪门,但没有说绝对不可能。不过没有嫁豪门的命,却享受了豪门的福,其他的运气肯定会有折损。这次走的也是偏门,不是正道,势必是奉子成婚。从面相看两人的子女宫都十分饱满,甄繁的人中纹路清晰无杂纹,我看头胎是男孩的概率比较大,大家猜是男是女。
甄繁本想再送这位大师一个转评赞大礼包的,不过看底下的评论都在骂他马后炮蹭热度,她那口气也就舒展起来。
【奥斯卡最佳编剧真烦】始终走在黑她的最前线:繁繁,你和简少爷何时办婚礼呢?请回答我!到时我愿意给你出一块钱的份子钱。
评论里除了仍质疑她和简居宁不配的,还多了一个广大的群体,就是让她出书出攻略的。索钰嫁给简居宁是正常,她嫁给简居宁就叫励志。
甄繁从中发现了新的商机,她靠着写《高嫁指南》之类的图书也能发家致富。或者她还可以搞个婚前培训班,单凭她是简居宁的太太,她便能拉到投资,也不愁招不到人。
如果她真这样做,她这辈子就和简居宁彻底绑定在了一起,不过这种绑定的方式太没有格调。
随着网友更新换代,她的黑历史也会被健忘,过不了几年,她没准也能成为简居宁他妈那样的人,顶着简夫人的头衔四处行走。
简居宁他妈那样的人……
第31章 chapter31
卢尔特夫人的沙龙里, 并没有出现索钰的身影。
甄繁现在成了简居宁的合法妻子, 作为这个院子的女主人,受邀而来的客人也不好公开对她进行嘲讽, 甄繁头一次参加这种沙龙, 她作为一个听众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准备用一上午的时间耐心领教这些时常见诸报端的名流对社会文化发展风向有什么高见, 不过当她听到沙龙里某个长得很有文化的人把“澹(tan)台灭明”念成了“詹(zhan)太灭明”,她就失去了领教的兴趣。
那个人很有些声望,时常在报章上对甄繁制造的文化垃圾进行批判。直到现在,甄繁也认为他的批评不无道理,不过刚见到他的那种羞耻自卑感仅仅就因为一个错字顷刻间一扫而光。
甄繁搬到新家的第四天, 她依然和简居宁分房睡,但凡简居宁有一点儿主动, 就不会如此。
甄繁现在已经能理智地看待她同简居宁的关系,所以她很能理解简居宁的不主动。别说现在简居宁不想结婚, 就算他想结婚, 她也根本不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抛开家世名声这种事不谈,她身上一堆病,只一个肾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怀孕都有风险, 更别谈还有其他毛病。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尊重甄言的择偶自由, 但如果甄言要娶像她这样的人, 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人生那么多路, 何必选择最艰难的那条。
如果她无私一点儿, 或者识趣一点儿,她就应该远离简居宁。
可她并不无私,也不想识趣。
在甄繁搬到新家的第六天,甄繁彻底把简居宁救世主的名号给传扬出去了。
甄繁在一天内接受了二十家媒体的采访,在谈及她和简居宁的关系时,她的中心思想始终是简居宁对她多么好,单是为了治好她多年的失眠,简居宁给她测评了几十款床垫,上百款枕头,为了她能早早入眠,每天晚上用他那极富魅力的声音用不同国家的语言给她朗诵诗歌,即使两人没住在一起,他也会在晚上给她打电话,跟她聊天,直到她快要睡着时才挂断电话。
为了她的饮食更健康,他特地在郊区打了一口一百米的井,买了一头驴磨豆浆……
甄繁描述得极其生动,且富有感染力,当她提到简居宁给她打了一口井时,她的眼里甚至有泪光闪动,“你能想到一个男人给你的新婚礼物是一口井吗?我当时真是,不怕你笑话,眼泪就马上掉下来了,真的,就是很感动。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我可以请大家尝一尝那口井捞上来的水,真的很甜。”
采访她的记者听得目瞪口呆,惊叹世界上还有此样的男人,只恨自己的男朋友不仅没有简居宁多金好看,还远不如人家体贴。
而在谈到简居宁为何对她如此痴情时,甄繁笑一笑,“我和广大网友一样,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独独选择了我,可能这就是缘分吧。缘分到来的时候,确实有中彩票的感觉。希望大家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个人。”
在采访的尾声,甄繁主动谈到了未来事业规划,她现在决定放弃以前的编剧事业,从虚构走向非虚构。她现在正在做历史科普的视频和音频,不久后就会上线,之后是以自媒体方式还是传统媒体传播,暂时还没定,希望大家能够支持。
最后,甄繁恳切希望大家不要把对她的不满转移到简先生身上,“真的,我特别理解大家对我的不满,但我希望这种不满是针对我一个人的,而不要株连到家人身上,简先生已经对我做得足够多,我实在不希望……”
甄繁本来已经讲得足够夸张,但经过媒体记者的加工,简居宁的形象又有了再次提升。
在纸媒网媒大规模报道的第二天,采访内容就以不同的标题登上了微博热搜。
自从甄繁和简居宁在一起后,她不用花钱就可以直接免费上热搜了。
热搜前二十充斥着简居宁给甄繁打了一口井、简居宁测评一百个枕头的内容。
在热搜微博的评论下,主要有三个阵营:第一类是感叹简居宁怎么这么好的;第二类是惋惜这么好的简居宁怎么就被甄繁给捞到手了;第三类则是无缝衔接自己的生活,纷纷艾特自己男友,简居宁长成这样,有钱成这样,还能对女朋友这么好,你赶快学一学。
全网都处于对简居宁的一片赞歌以及对甄繁走了狗屎运的艳羡中。
最主流的言论是:简居宁是什么绝世好男人!唯一的不足就是眼瘸了,看上了甄繁。
只有黎媛媛在一片倒戈声中,认定甄繁在说假话。她发了一条微博:有些人说谎也不打草稿。
不过并没有多少支持者。
当甄繁的名字还挂在热搜的时候,她风风火火地来到了苏启铭的公司。
她推开办公室门给自己拉了把椅子,连招呼都没打,开口便是,“简老先生的投资,你拿到了吧。”
没等苏启铭反应过来,甄繁把自己打印成册的计划书递给苏启铭看。
“繁繁,虽然我也很相信你的能力,但是你要做科普节目……你也知道这几年你的名声,做这种事情未必有人买账,有这钱的话还不如拿着去买房。”
“黑红也是红,不是我自夸,像我这种人转型还是很有些关注度的。”
“繁繁,好好当你的阔太太不好么?何必出来工作呢?你也知道我爸……”
“他老人家只是不同意我做编剧,可没说不同意我做别的。启铭,我很想支持你的事业,但如果你对老朋友这样冷漠的话,我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做出一些对你不利的事情。我要做这件事,找别人也未尝不可,但是我考虑你,完全是看在咱俩过去的情份上,想给你分一杯羹。咱们三楼一直空着,完全可以做成一个演播厅,要是咱们自己不做的话,平常也完全可以出租出去,其实租金还算可观。”
甄繁面带微笑地把节目策划脚本递给苏启铭,苏启铭最后说他会好好考虑这件事。
“明天给我答案,启铭,你可得好好考虑。”
和苏启铭商定之后,甄繁开车回到了简家的四合院。
在路上,甄繁接到了老甄的电话,电话里是试探性的询问,“繁繁,最近睡眠怎么样?”
甄繁一听便知道父亲肯定是看了报纸上那些失实话语。
“爸爸,我挺好的。您别看网上和报纸上那些东西,都是为了曝光的策略性言论。当然,居宁对我很好这件事,绝对没得说。”
那天晚上,甄繁吃到了真正的开水白菜,她一直在等着简居宁问她,可他什么都没说。
第32章 chapter32
开水白菜是真不错, 甄繁想起前几天的宴席上也有这道菜,某位看起来很有格调的人把开水白菜和贾府的茄鲞相提并论,“越是简单的食材越能体现出厨子的技术和主人的品位,只有暴发户才天天鱼翅鲍鱼”。甄繁觉得这人很无聊,连吃都能和品味高低联系在一起。
饭桌上, 卢尔特夫人向来视甄繁如空气,甄繁的对策便是也视她为空气。
卢尔特夫人说简居宁的初恋游弥明天上午就到首都国际机场了, 这位初恋是一位自由摄影师,年纪轻轻便获得过许多奖项, 如今和父母一起在英国定居。游家很早就移民英国,简居宁当年去英国, 他爸简总还特意托游弥的父亲照顾他。
“其实细看的话,甄繁有些像游弥。”
“我怎么没这个感觉。”
“也对, 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
“这跟气质有什么关系”简居宁制止了他母亲把这话继续说下去。
甄繁听出了言外之意,这位顾阿姨不可谓不恶毒,她一方面暗示简居宁娶她是因为她像简居宁的初恋,另一方面还不忘讽刺她是一个气质不佳的赝品。
“顾阿姨, 这鱼不错,您多吃点儿, 能有效延缓衰老。”甄繁特意把衰老加重了读音, 虽然拿一个女人的年龄说事儿挺没品的,但甄繁自从知道这是简居宁母亲的软肋后, 便例行在她主动发起攻击后刺他一刺。
卢尔特夫人不悦地皱了一下眉, “家里客房还有剩余, 我跟游弥说了,让她不要住酒店了,直接住在这里多好,你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吧,正好聊一聊,游弥前不久刚从南极回来。”
“我已经帮她预定了酒店,妈,您就不用管了。”
只是几句平常的对话,甄繁却又一股扎心之感,但她很快控制自己不去深想,而是面带微笑地说,“我倒觉得顾阿姨说得有道理,有朋自远方来,让人家住酒店多不合适,既然家里客房还有空余的,何必住在外面。再说顾阿姨在这里呆着多么寂寞,有人陪一陪总是好的。”
饭后不久,甄繁去敲简居宁书房的门。
“有事儿吗”
甄繁拿出两个长方体的盒子,“前几天我把你的纽扣弄掉了,本想买件衬衫陪你的,但找人定制又怕尺码不对,就给你买了两条领带。不过我买了就有些后悔,毕竟两根领带的布料加起来还没一只袖子多,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嫌我小气。”说罢甄繁干笑了两声,虽然她的笑话并不好笑。
领带颜色和形状都中规中矩。
“谢了,我正需要这么一条领带。这个颜色很不错。”
甄繁知道他在同自己客套,他怎么会缺领带,“我想进来和你聊会儿天,你方便吗”
她手里捧着简居宁泡的茶,“你当初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长得像你的初恋吗”
甄繁今天穿了一件淡青莲斜襟水渍长旗袍,那是她五年多前做的,因为简居宁说过她适合穿旗袍,可她还没穿给他看,他就同自己分手了,前几天她从衣柜里翻了出来,整件衣服弥漫着樟脑丸的味道。她吃完饭换了这件衣裳,站在镜子里,恍然间她又想起几年前试衣服的情景,当年她做一件旗袍可真肉疼。现在的她有了些钱,倒比几年前还瘦了,原来是修身的旗袍竟然还空了些出来。
简居宁盯着她的耳朵看,她应该换副耳饰戴,“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和她分手啊你提的还是她提的”随后甄繁马上补充道,“当然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她提的。”简居宁决定满足甄繁的好奇心,“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当时是不是特伤心”
“并没有。我很早就知道,感情这种东西保质期并不长,不知道怎么就消失了,人力也挽救不了。”那年简居宁十七岁,游弥在同他恋爱期间爱上了一个比他大十多岁的男人,在一个早熟的女孩子眼里,同龄的男孩子总是显得十分幼稚。简居宁被分手以后以为自己会很伤心,但两天之后他就从骑马这件事上找到了新的乐趣。当游弥为同他分手而感到十分抱歉的时候,他还主动去安慰她。
他把当年对游弥说的话又向甄繁转述了一遍,“爱情只是人与人关系的一部分,它并不比其他的感情更深刻。如果想要维持比较长久的关系,做朋友可能更好。”
甄繁冲他摇摇头笑道,“不,几十年的夫妻比几十年的朋友要常见得多。夫妻关系才是更为长久的关系。朋友间断交割袍断义就够了,但一对夫妻要想离婚可要麻烦得多。”
甄繁看见简居宁的面色有变,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最怕长久关系,她如果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的想法他就更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了,于是她马上改换了话题,“你明天要有事的话,我可以去机场接她,反正我最近也不是很忙。你母亲刚才不是说你小时候还在人家住过吗,如今人家回到故土,你自然得做个东道。你尽管忙你的,我可以帮你招待她。”
简居宁双手搭了个凉棚,头支在凉棚上盯着甄繁看,这人的耳朵又红了,他不否认甄繁对他有肉体上的诱惑力,而解决诱惑的最好方式是满足它。
甄繁本是低着头的,但很快又把眼神迎了上来,“你不要怕我吃醋,我信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