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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到,游戏就应当终止。这是双方最早达成的协议。
所以秋山雨慢慢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左霏没有开口阻拦,而是站在原地,捏着那根折了好几折的数据线,在沉默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看他低头粗略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痕迹,又轻微抬动手臂试探着,微眯着眼,似乎是在回味那种残存的滋味。
嘴里说着自己不恋痛,可这一言一行之间全是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左霏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涉水不深,所以才从没见过这样的m。
他反手抻了抻胳膊,说:“他们没说假话,你的确下手很重。很不错。”
“你不觉得疼?”她还是问道。
秋山雨却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左霏散开手里的数据线,又将它重新卷起,“你一直说不疼。”
“是你让我这么说的。”秋山雨笑眯了眼,“没到‘疼’的程度,那就是‘不疼’了。”
“错,”左霏抬眼看他,“没到‘不疼’的程度,那就是‘疼’。如果你不是皮糙肉厚到没有任何感觉,那你就应该说疼。”
“是吗?”秋山雨不以为然,“看样子我们对‘疼’与‘不疼’的理解不太一样。我当然不是钢铁城墙,不至于没有任何感觉,可要说‘疼’……我觉得也没到那种地步。”
“那到了哪种地步?”
“舒服。”
卷到一半的数据线在半空中晃荡几下。左霏停手偏头,盯住他的眼睛,盯了几秒,而后突然咧嘴一笑,问:“舒服?”
“嗯。”他向前一步,微微俯身,牵起那跟晃悠着的数据线尾端,低头看向她,“请务必继续这样对我。”
左霏顿了顿,没说话,只是从他手里一点点扯出数据线尾巴,然后迅速缠几圈塞进侧面。
没得到想象中的回应,秋山雨也并不纠缠,笑了笑,便退一步转向洗手间去了。
洗手间里很快传来淅沥沥的水声,但并没有持续很久。
秋山雨很快从里头出来,身上多了些被水气侵染的痕迹。少数干涸的血渍消失不见,但遍布全身的红色密网却眼见着清晰了许多。
看见左霏还保持着先前的相对位置,他似乎有些意外。
“你没走?”
左霏语气平和道:“你不也没走?”
秋山雨嘴角微微陷下去,“……是,我也该走了。”
他捡起先前搭在沙发上的衣服,一件件重新穿上,将那略显狰狞的一张网完全遮掩住。而后他重新戴上眼镜,微一眯眼,便完全恢复了初见时那副斯文、精致、不可摧败的模样。
除了她和他,没人会知道那身精雅的西装底下都藏着些什么样的东西。
这感觉令人着迷。
“走吧,我送你出去。下次……”他停住,笑看着左霏,“还有下次吗?”
左霏并不与他对视,收好自己的东西,说:“我会再联系你的。”
“看起来我通过测试了?”
“考察期。”
“嗯……考察期。”他缓慢地重复一遍,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那就下次再见。”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别,之后左霏特意留意了秋山雨的动向,确认他没有尾随自己之后,随意找了辆共享单车,骑到大学城的地铁口,然后随着人流穿过地下通道,回到地面再向学校方向走去。
路上,她一直在回想今天她的奇怪反应,就是那一瞬间大脑突然空白的反应。
她心知那反应的产生单纯只是因为出乎意料。她没有想到秋山雨在遭受粗暴对待的时候还有多余的心思去记挂时间的问题。她很意外。
尤其是当她正处于不满、躁动、恼意迭加的状态中,濒临愤怒的下临界点,他却毫无负担地微笑着告诉她:时间到了,游戏该结束了。
左霏觉得很难用语言来表述那一瞬间她的心情。她感觉到了割裂感,感觉她的情绪、言行、态度在他眼里是不是会显得有些好笑。或许是演技拙劣,或许是故作姿态,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在那一瞬间,所有的不满、躁动、恼意都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被另一种巨大的违和感所吞没。
那就是她和秋山雨之间的完全不平衡的能力差距。
她对他没有震慑力,完全没有。
甚至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那叁个小时的相处过程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几乎是被他带着走的。
因为他那看似无动于衷的微笑,她变得躁动、不满,进而恼怒,然后开始顺理成章的惩戒。
她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心态上的影响,受影响的人只有她自己。
是她太过冲动了吗?又或者是像以前那样意外失控了吗?
好像不是。
即便在现在,理性完全回归大脑的现在,她也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任何不妥。
如果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用更蛮横、更凶狠的方式来对待他。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不后悔那么做。她只是对秋山雨过快的抽身速度和清醒速度感到意外。
又或者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抽身”或者“清醒”的过程。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沉浸其中过。他自始至终都像一个看客,意识从头到尾都游离于训诫之外。
若非如此,他做不到那么准点地掐住结束的时间。
可是这合理吗?她不禁想。
或许是合理的。
秋山雨比她年纪大,接触这一行的时间比她久,玩得也比她原来深。在他眼里,她或许就是一个有点意思、下手狠厉、威名在外的——
候选人。
是的,候选人。即便不选她,他也会去找其他的女s。
就像他一开始说的,他“需要疼痛”,所以他会去“寻求疼痛”,而她,只不过是在他寻找合适人选的时候刚好进入了他的视线。
所以在她考察他的时候,他也在考察她。他们之间是一场双向选择。而最后,她通过了考察,而他被她留在了考察期内。
原因很简单。不止是秋山雨想找一个工具人,她也想。她想要一个会痛,会哭,会叫的工具人。
她不仅要他痛,还要他坦坦荡荡地认痛、难以抑制地痛呼、不由自主地呜咽、发自内心地求饶。她要从他的痛苦与挣扎中获得成就感,获得快乐,获得压力的释放。
可是现在的秋山雨显然没有达到要求。他对她没有畏惧感,嘴硬不认痛,就连事前事后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就更不用说低头认错了。
不过没关系,既然他这样皮糙肉厚,那即便达不到标准,她也可以试着将他训成一个符合要求的工具人。
她有的是办法,也有的是时间。
等到狠打几顿,打到皮开肉绽体无完肤的时候,就是再硬的骨头,也一样会弯折于地。
她有这个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