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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戚茹这副模样,渠义摇了摇头,把未出口的话吞了下去。
等她拿了冠军再说不迟。他这样想到。
比赛正式开始。
编组打乱序号,一共分了十组,每组六人,戚茹被分在第六组,徐宁在第五组。
苦练一周,水平有了,参赛也有一个多月,徐宁不再紧张,已经能很好管理情绪,在舞台上就当做自家的卧室。
有人帮她把古筝搬上中央,她双手合拢,将略微松动的指甲紧了紧,然后坐下。广袖宽服,她摆出大气的姿态,右手轻轻拨了拨弦。
娓娓道来的情思,诉不尽的爱恨就这样吹进了在座每一位心中,如羽毛轻轻拂过,心头一痒,又如利刃刮了一刀,在痒处又添一份苦痛。
“天机算不尽,交织悲与欢。古今痴男女,谁能过情关。”
电视剧太火,片尾曲大热,红颜劫这首歌前两年就登上了年度十大热曲,徐宁选这首歌,不得不说是选对了。
相比之下,后面戚茹的江山雪就显得不太出色了。尤其是第六组第一个上台的年轻男人,他用竹笛吹了一曲戚茹曾经演奏过的霍元甲,又掀起了观众的欢呼。两相映照,仅仅只在古风圈传唱度较高的江山雪就显得稍次一档。
虽然歌曲知名度和难度并无关系,演奏手法各不相同,但听在观众耳朵里,只有好听和不好听两种区别。
好在评委专业,观众的反应虽然直接,却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判断。但点评的时候,专业是二胡的那位评委说的话有些诛心。
“你的风格一直在变,这本来是好事,但你太过于依赖流行曲,至今我听到的都是技术难度不高的歌,而不是单纯的曲。现在的歌有词,曲没有,一首好歌有词的搭配才能完整表露出意境,只有原本就纯粹的曲才是民乐的最好表达。古代有很多词牌名,我们现在看到的很多古词都是在同一个曲牌子下填的,先有曲,后有词。只可惜好词留了那么多当初的曲调却都没有流传下来。你的扮相很出彩,但这是音乐的舞台,我们用耳朵听,而不是用眼睛看。希望你能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再让旁的事物喧宾夺主。”
不管他说的话是否有失偏颇,对于民乐的观点是否正确,但他有一点没有说错。戚茹选的这首歌的作曲者,水平的确不如红颜劫的作曲者,刘欢,来得高明。
徐宁是第五组第一个晋级的选手,而戚茹是第六组最后一个。
其实这结果有迹可循。
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徐宁暂时放弃了学业,一门心思放在古筝上,从早到晚练习同一首曲目,想不出彩都难。而戚茹,只有每天晚上练习一小时左右的二胡,就熟练度来说,不如徐宁。
评委说的没错。戚茹也认了。
她确实,有点依赖于流行曲了。明明之前曾经决定在后期的比赛中要用经典的二胡曲目来征服评委和听众的耳朵,但她一直想着,再晚一点,再晚一点。这一晚,就晚到了六十进三十的晋级赛。
时间不多,她该遵守原本的想法了。
之前的晋级赛中,两位评委都多少会有一点争执,会对同一位选手有不同看法,这一回却出奇一致。
“谢谢老师点评,我记住了。”戚茹深深鞠了一躬。
即便她心里还有点其他想法,想说民乐需要创新,不需要按照原本的做法,纯粹谱曲,国内已经有不少中国风的音乐是先出词,再谱曲,可她没有说。
基本的礼貌她有,身为后辈,身为选手,有些话可以在私下说,而不应该在台上直接反驳。
戚茹不知道点评她这一段会不会被剪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这段评价而掉粉被黑,她并不在意。
只要晋级,她还来得及改。
徐宁倒是没想到评委点评她的时候那么温和,点评学姐的时候却严厉。可她高兴不起来。
爱之深责之切,越是对戚茹要求高,就代表戚茹越受看重。而老师对她和颜悦色,想必是知道她能有这般进步就已经算是努力了,对她并没有太大要求。
所以回家路上,徐宁一直低着头,没和戚茹做过多交流。
戚茹和徐宁毕竟不是太熟,说是学姐对学妹的指点而已,私交却算不上。见她如此,戚茹没有上赶着贴人冷脸的习惯,拿出手机和陆妙聊起天来。
陆妙一直在微信上问她惊喜是什么。
【到时候看电视就知道啦。】
【可是很好奇啊qaq,就不能先悄咪咪和我说一声咩。】
【不。】
【我绝对不告诉哥哥。】
【本来也和他没关系。对了,我发现房里有蟑螂,昨天顺手买了杀虫剂,下周和我一块去收拾小强逝去的生命吧(^o^)/】
【没问题。徒手抓小强的技能我都练出来了。】
南方油光水滑的大蟑螂几乎是家家标配,不管你是市中心的高级公寓还是乡间砖瓦房,它都有本事找上门。
话题慢慢转移,戚茹和陆妙聊起了学习。
陆妙和戚茹一样,是典型的文科生。她喜欢英语,喜欢唱歌,喜欢八卦,因为想要八卦到更多东西,于是学了很多其他的。比如推算时差和飞机从西飞向东到达机场后是本地几点之类的地理问题,她掐指就能算出。比如因为喜欢某演员的某部历史剧而去读欧洲史,看看她深爱的演员是否有不合理的地方,剧情是否紧凑,逻辑是否严密。
因为看的杂,喜欢的偶像又来自各行各业的不同国家,于是语言成为了必须。陆妙学习语言的天分是戚茹见过最好的,自学西语法语德语,居然在两年之内就学的似模似样。
想到这戚茹嘴角一弯,手机忽然又震动起来。
【下周我也去——你师兄】
“……”
【刚刚哥哥抢我手机,明明他自己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我抢。外公骂了他一顿呢!】
【他身体还健康吗,我请了一整天的假,下午去看望他。】
【好。外公已经出院了,你直接来家里吧。】
戚茹刚要继续回,紧接着又来了一条。
【坐车不要看手机,容易头晕,好好休息——师兄】
嘴角的笑容压也压不住,戚茹收了手机,闭目养神。
***
戚茹每周一都请假,周二回学校销假,程余已经习惯。
但周二来临,戚茹才进门,早读铃声刚响,她就被巡班的程余叫去了办公室。
“老师,有事吗?”戚茹看程余皱着眉头,似乎在发愁。
程余上下打量她,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欲言又止。
“您说吧,是要我做什么事吗?”戚茹猜测。
“哎,太聪明也不好,给你猜到了多没乐趣。其实也不算大事,就是,校长想让你帮着宣传宣传我们学校。当然,也不是让你直白地说,委婉一点。这不是强制,全看自愿。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多大关系。”
反正不影响她的保送名额。
戚茹了然。
一中的名气大,师资力量强,但锦川的高中更强。省会的资源好,教师工资也高,优秀的教师以在锦川重点高中教书育人为荣,以至于每年临安有大量中考成绩出众的学生都流入锦川,一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高考状元了。
有一年校长咬牙拿出五万留住临安的中考状元,不仅学杂费、住宿费全免,还有补贴。那一年,这位学生拿了理科全省第二名。
第一名还是锦川的。
校长不服气,但从生源上就比别人差一截,他也没办法。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顺应自然而已。
但这回有了个似乎正在往明星道路上走的一中学生,戚茹。不排除有人因为她而主动选择一中,明星效应在娱乐年代是十分有效的手段。要不广告为何要请明星来,而不是普通人。
戚茹对一中的感观不差,举手之劳而已,动动嘴皮的功夫就能完成。虽然她觉得自己名气不大,也许没什么效果。
“我愿意,下周比赛开始,因为人数减少会在彩排和休息期间对选手进行简短的采访,问一些生活日常,我会看情况提一提一中的名字。这样可以吗?”
程余高兴起来,要是戚茹真的答应了,真的有优秀的生源愿意留下来,说不定他手下也能教出高考状元,顿时笑开了花。
“可以可以。这样再好不过了。”略微思索之后,他又补充,“不着痕迹让大家知道也许更好,比如拿着一中的自制辅导资料翻翻,你休息时可以把校服披在身上,露出一中标志。诸如此类,不用明说,只要给出画面,大家就知道。”
戚茹面无表情看着程余。
程余尴尬摸头,“那个,我知道你在周末一般不看书,但是,装装样子也不掉块肉是不是。校服……校服虽然不太好看,呃……防寒啊,还耐脏。你说是不是?”
戚茹还能说什么,班主任都发话了,只能答应。
程余对戚茹愈发满意,没问她的学习,反而关切地问了问她的比赛状况,让她好好比赛。
而回到班级后,她背完单词,背完古诗,开始思考下周的比赛曲目该选哪一首。
既然决定用名曲,戚茹就让师傅推荐了几首,又上网搜罗了十大名曲,顺莫着发现了一本书叫《二胡经典名曲200首》。
这下可犯难了,选择困难症。
于是她把十大经典曲目写在纸上,下课铃声一响,就推了推陈霜。
“你说我选哪个曲子好?”戚茹前些天才对班长说过演奏曲目保密,今天就拿着问陈霜,多少有点打脸的意味。
但她知道陈霜嘴巴紧,知道了也不会透露出去。以她的脑瓜子,说不定告诉了她,她转个头的功夫就忘了。
果然,陈霜盯着那几个名字发愁。
“这都是什么呀。月夜?李白那种感受吗?病中吟,哇有点可怕,是不是太惨了……”她挨个点过去,却忽然停下,“哎哎,这个好这个好,战马奔腾,我听过!”
戚茹在入学典礼上演奏过这一部分,其高昂的马嘶声还历历在目,视频帖子还飘荡在贴吧首页,时不时被人挖坟顶上来。
“战马啊……”食指点了点课桌,戚茹用红笔在这四个字的名字上打了个大大的红勾。
原本是想用它当做决赛曲目,现在看来,决赛曲目可以换一换了。
只是,换什么呢?
第67章
虽然评委点评不够好,但戚茹还是进了三十强。
对此,她波澜不惊。只有徐宁,为自己能闯入三十强而在家中开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会。
教她古筝的老师被奉为上宾,徐家父母对闺女的能力心知肚明,席间觥筹交错,哄得老师好不开心。
反观戚茹,有心探病,于是让徐宏教自己做养生汤,拎着保温盒往陆家走了两趟。之后便和陆景行交流即将到来的考试,以及应对省教育局的检查。
上级视察地方是常态,每隔两三年,一中就要迎来一次上级教育局的检查。教育局的工作人员会问些问题,主要检查学校是否违规补课,早晚自习设定的时间是否合理,能否保证学生有充足的睡眠。
很多学校的学生早就被老师调|教过,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一中的学生却不必如此。
一中曾经连续三年被举报补课过重,压榨学生,引起上级注意,还撤了校长的职位。如今这个校长是从其他学校调职来的,对时间管理很有一套,并不以补课为荣。他觉得补课越多,越证明自己招收的学生差,老师能力不足。
至于去年的衡中交流,怕是一时犯了傻。
戚茹和陆景行作为高二年级的优秀学生,被老师重点要求了上课期间要踊跃答题,课后领导问话要得体,力求展示一中学子的靓丽风采。
而在这之前,新一轮的月考需要提前,这样才能在领导来之前,让公告栏上换一批更亮眼的成绩。
“你们班主任怎么说?”陆家书房里,戚茹问安静看书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