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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送到自己家里后,覃野一直在忙,几乎没和我见几面。我最终还是没有听他的话乖乖坐着等他,和管家打了个招呼,抱着奶奶的骨灰盒先行离开了。
我其实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但现在局势特殊,没有时间去细细思考斟酌。
第一反应是要把奶奶妥善安置回家,但当我意识到自己现在所谓的家,其实是林谦与的房子,一种浓烈的悲哀霎时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在干嘛啊?这些年,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随后我带着一颗沉到万丈深渊的心赶到钟时安家,用备用钥匙开了门,暂时把奶奶放在了我们存机密文件的柜子里。离开前我注视了那盒子良久,脑海里还有妈妈那块冷冷清清的墓碑,墓园的风雨仿佛在此刻扫上了脸颊,我几乎无法平稳站立。
一旁漆面的柜门映出我哀戚的眼神,绵密而又锐利的情感顺着我的腹腔胸腔蜿蜒而上,在喉咙处勾勒出命悬一线的咒语。我在此刻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背后空无一人。
行至于此,万籁俱寂,天光渺茫,脚下是过往的乱葬岗,而我孤身赴地狱,终于赤裸着直面撒旦。
大步流星地闯进风元一楼大厅的时候,我身上仿佛还带着一场大火的余焰,颇有和林谦与同归于尽的气势。可当认出我的接待告诉我他不在办公室时,我却突然平静下来。
一片落叶施施然落在我心里的那片灰烬之上。电梯直升上天台,我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神清冽,毫无波澜。
天台的门是指纹锁,只有我和林谦与能解开。想来,这还是他前几年霸道总裁人设当上瘾时一时兴起的浪漫戏码之一,我无聊时跑到他公司找他,又不能总在办公区招摇过市,所以总爱跑到天台吹风。他索性就把天台改成了我的专属区域,甚至还命人布置了一番,方便偶尔和我在此白日宣淫。
我知道林谦与一定在这儿。
听见动静,林谦与转过身看向我。
一月的天台,寒风凛冽而刺骨,明明旁边就有专门搭建的玻璃房,他却一直站在露天之处,严寒里更像一尊僵硬的雕像。
他边脱大衣边走向我,我却抬起胳膊挡住他要给我披上的动作。
相顾无言。我定定地和他对视,被扬起的头发时不时挡住视线,我们都没有动。
原本准备了许多质问的话语,愤怒的,震惊的,失望的,汹涌的情绪像漫天的潮水难以抑制,快要冲破我的身体。
但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着千吨重的陨石,直直朝我压过来,我在他给的末世里进退维谷。
“为什么骗我?”“设这样的局把我当白痴吗?”“你和我缠绵的时候就不愧疚吗?”……
这些烂俗的怨怼,我终是发现了它们的无用。
“谦与,”再平常不过的开口,“我想要暂时离开几天。”
来之前我在蔚山的势力下了解到,钟时安虽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暂时摆脱了风元的控制,但林谦与对他的信任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他以退为进,主动辞职离开风元,现在人已经不在尚城。
我虽然是他拼尽全力撇清关系保下来的唯一希望,但风元既然能提前布好局,在算钟时安总账的时候把我隔绝起来,我在林谦与这也仍是如履薄冰。
“对不起,明明。”林谦与开口第一句,倒的确是他这个旁人眼里单纯天真沉湎于小情小爱的平庸理事的风格。
“是我不够信任你……”
“有什么好道歉的?”我意欲不明地笑了笑,“你本来就不该轻易信任我。”
他只当我是真的很生气,手下意识想要抚上我的脖颈,又察觉到了环境的寒冷,拉了拉我的衣领。
真神奇,我暗暗感叹。林谦与现在对我的愧疚和信任有几分真几分假,几乎成了我目前最感兴趣的谜题。人道风元现任理事正气凛然,是所有年轻企业家的典范。可在尚城这座早已从根基开始溃败的荼蘼之城,他们这些权力的枝丫,有几个是真正干净的?
我迈步上前,主动把自己埋进了林谦与的怀里。我知道他同意了我的请求。因为这些或多或少的愧疚,他难得的顺从让我分外恍惚。
怔愣过后,他抱我抱得那样紧,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我拼命逃窜,又无处可去,等待噩梦醒来的时间,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