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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透气。”
“是很闷。”韩小姐也趴在天台上,吸了口气,视线仍旧盯着对面的大屏,“还有一个礼拜,这就开始应援了。迟也还真是人气不减啊。”
喻闻若点了点头,没说什么。韩小姐的口吻,好像迟也不应该还有这么高的人气似的,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答。
“喻主编想要的那幅画,不会是想送给迟也吧?”韩小姐冲他眨了眨眼,很俏皮,“我可是听说了喻主编这两天金屋藏娇的故事。”
喻闻若也没否认。“就是不知道令尊肯不肯割爱。”
韩小姐笑了笑,喝了口酒,什么都没说,转身又回了会场。喻闻若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消失的地方,停了一会儿,也重新跟了进去。
今年的生日,迟也在北京办了个小型的粉丝见面会。但因为生日当天是工作日,所以延后到了周末。喻闻若随便上微博看了一眼,迟也的后援会早已将集资购买的生日礼物列了个清单出来,各色奢侈品、智能家电——甚至他们不知道哪来的神通广大获悉了迟也的父母今年也在北京,还为二老准备了礼物——一张长长的礼单,总价值不下两百万,再加上各地应援的cbd大屏、巴士宣传,和以迟也的名义捐赠的各种慈善款项,总数已经破了千万。这两天还在论坛引起了热议,有人发帖问,《纯路人,请问说迟也这到底算糊还是不糊?》
然而这还只是面上的,喻闻若给迟也打电话,听说最近有个女粉丝私下里一直在联系迟也的工作室,说给他买了辆跑车。
迟也很惋惜:“风影新出的,八百多万。”
那意思是他其实还真的挺想要。
喻闻若也知道,今年迟也的情况很特殊,闹到现在还留下的粉丝都非常死忠,砸锅卖铁也想给迟也最好的,想证明他还有号召力,还有商业价值。比起去年byant上线联名款那会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有一点是,迟也今年第一次从立欣独立了出来。往年办活动收的礼物和钱大多要给公司,今年等于是直接给到迟也手里,于是粉丝们更加疯狂。引起热议之后,集资活动竟然还没停,反而变本加厉。很快,有人开始怀疑后援会是否中饱私囊,整个活动是否有非法集资之嫌。女粉丝送跑车的事儿也流传了出去,短短两三天里,已经有好几百个粉丝到找工作室,要直接给迟也送价值不菲的礼物。
迟也无奈之下,只好由工作室贴了声明,婉拒了所有的礼物,呼吁大家给迟也写信,再通过后援会转交——然后很快证明这也是个馊主意,迟也不得不专门租了个仓库来放这些信。
这一出接一出,闹得外人都在看笑话。连徐穹都在会上公然调侃喻闻若,“你送什么给迟也?”
因为是徐穹开的玩笑,大家都感觉有人罩着,也不怕喻闻若翻脸,都笑得肆无忌惮,七倒八歪。
喻闻若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无奈送礼难,还是无奈这些人真够八卦的。
但其实他要送什么也不是个秘密,据叛徒小简透露,喻主编早就挑好了一幅画,一个美国的当代艺术家所作,被一个姓韩的上海收藏家收入宅中。这位收藏家的女儿是个名媛,也是时尚圈知名的社会活动家,bridge曾多次邀请过她参加活动和拍摄。据说喻闻若私下里跟她吃了好几顿饭,人家才舍得割爱。具体的价格就不知道了,但反正那幅画原本的价,也不比迟也的粉丝集资的那个礼单的总价便宜。
还是根据叛徒小简所说,喻主编为了拿下这幅画,跟韩小姐做了一个交易。但具体是什么交易,没有人知道。
喻闻若会后把徐穹和小杭他们专题组的人留下来,单独说了个选题。
“it happened?”
徐穹低头,念出了喻闻若分发下来的一张资料页上的内容,“这什么?”
喻闻若笑了一下:“小枫在美国,没跟你说过吗?”
徐穹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这又关小枫什么事。
喻闻若转向小杭:“你听说过吗?”
“嗯。”小杭点点头,给徐穹解释了一下,“这个是去年从好莱坞兴起的一个社会运动标签,有个女演员指控好莱坞存在的性剥削现象,鼓励大家都站起来反抗,美国都好几场游行了,标语的全称是it happened, stop denying.”
徐穹敏锐地看了喻闻若一眼,把这传单似的玩意儿扔到了桌上,“你别告诉我,这就是韩小姐跟你的交易。”
那位韩小姐向来关心女性权益,在上海主办了女性职场交流论坛,那论坛的logo都在这资料页上印着呢,肯定是她交给喻闻若的。
喻闻若无奈地笑了笑:“哪有什么交易,你别听小简胡说。”
徐穹不怎么信任地看着他。
喻闻若沉默了一会儿,坦白道:“韩小姐跟我说……”
“什么?”
“蕾拉的书里也有这句话。”喻闻若看着她,重复了一遍,“it happened.”
与其说是为了想拿到那幅画,不如说是这一句打动了喻闻若。
徐穹叹了口气,也转向了小杭——很明显,小杭已经比她更早知道了这个选题,而且做过功课了。
“这个标签在国内的平台上是个什么情况?”她问,“参与的人很多嘛?”
“不能算很多。但是韩小姐确实在线下活动的时候提过好几次。”小杭看了一眼他的笔记本,“现在最多使用这个标签的网友,主要是为了一件事。”
“什么?”
小杭抬起头。
“声援杨茜起诉电影学院老师黄子昂。”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第一句,就是一辆车。老规矩,车在……
第98章
迟也生日的当天正好有时尚杂志的拍摄, 就在那一片,于是做贼一般,刚收工就溜到喻闻若那里去。两个人像偷情, 话也来不及多说两句, 先脱衣服往床上去。结果还没怎么着呢, 李曼菁已经一个电话打过来, 跟在迟也身上安了监视器一样。
“怎么还不回来吃饭?”
喻闻若从背后揽着他,吻他颈侧。迟也把他脸推开,支支吾吾地回答查岗的老母亲, “我跑通告呢……”
“胡说八道!阿芝都回来了。”李曼菁严厉地斥了他一句。她原先在学校里抓早恋一抓一个准, 何况是自己亲儿子,一听就知道不对了。“你跟谁在一起呢?”
迟也回头看一眼喻闻若:“没谁。”
李曼菁在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道:“赶紧回来吃饭。你爸爸还给你买了蛋糕。”
“哦, 好……”迟也朝喻闻若使了个眼色, 用口型无声地跟他讨价还价。“十分钟。”
喻闻若摇摇头, 那意思是十分钟不够。迟也皱着脸, 比了个挺下流的手势,喻闻若一下子看笑了, 一个不小心,透过话筒传了过去。迟也赶紧去捂他的嘴, 李曼菁却在电话那头道:“带小喻一起回来吃。”
迟也反应非常敏捷:“什么小喻,我没跟他在一块儿啊。”
李曼菁冷笑了一声,“啪”地挂了电话。
迟也把手机一扔,争分夺秒地跟人往床上滚。喻闻若笑得不行, 一只手揽着他腰,跟他缠在一起,嘴上还笑他, “你怎么像个欲求不满的高中生?”
迟也不乐意了,作势要站起来:“那我走了。”
喻闻若赶紧把人一拉:“说好的十分钟!”
迟也推他,一边笑一边挣扎着站起来:“我妈让我带你一起回去吃饭。”
喻闻若一愣,抬头看着他,神情有点呆:“……啊?”
“啊什么啊。”迟也说,“走吧!”
喻闻若跟着他站起来,笑得有点傻,走到门外了才问,“画收到了?”
“收到了。”迟也拉着他的手,“昨天找人挂在客厅了。”
“喜欢吗?”
迟也鼻尖皱了皱,也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那幅画特别莫名其妙,像是画了个人,又画得不太像个人。昨天挂起来以后,迟良和李曼菁分别对这幅画进行了三分钟的点评和揣测,最后是迟也自己根据落款查了一下这个艺术家,价钱报出来的一瞬间,李曼菁夫妇两个都沉默了。
尽管明知道喻闻若没有这个意思,迟也还是清晰地从父母眼中看到了一种阶级落差所带来的敬畏。
李曼菁为人处世里有一份朴素的傲气,当下还不高兴,非要迟也还一个差不多的礼回去。后来还是迟良劝她,迟也跟喻闻若都是经济独立的成年人,儿子是爱他们两,才想逃避一些矛盾。较真论起来,家里钱也是儿子赚的,各种事情也都是儿子自己做主的,他们夫妻已经管不了迟也了。儿子给了台阶,就赶紧下吧,继续做这个恶婆婆,儿子反倒要跟他们疏远了。
但喻闻若哪里想得到这一连串的事,就眼巴巴的,只想知道迟也喜不喜欢。
迟也笑得眉眼都眯起来,非常意味深长地回答他:“喜欢得不得了。”
说完就先拉开了车门,自己坐了进去,留下喻闻若站在外头,琢磨了好一阵儿都没反应过来。
喻闻若把车开出去,不负众望地被北京的交通堵在了高架上。期间李曼菁又给迟也打了个电话,听说在路上以后反而不催了,让他们慢慢开。迟也嗯嗯地应付完,喻闻若的手机又连响几声。他看了两眼,是小杭给他发了一个视频,便让迟也帮他打开,先看一眼。
视频点开的一刹那,宛如一股声浪,非常有节奏地从手机里涌出来。因为手机自动连着喻闻若车上的蓝牙,这声浪还是立体环绕的,好像四面八方都有人,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仔细听了好几句才依稀辨认出来,这些人都是在喊口号——“it happened!stop denying!it happened!stop denying!”
喻闻若眉头一皱,手搭在方向盘上,凑过来看屏幕:“谁在喊?”
“好多人。”迟也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好好开车,一边给他描述屏幕里的画面,“基本都是女的,几十个人吧……诶,杨茜?”
喊口号的声音停止了,画面转到了杨茜身上,背景露出了法院门口的一角国徽。大家七嘴八舌地围着她,有人上去给了她一个拥抱,杨茜伏在那姑娘的肩膀上哭了,大家都激动起来,急切地想要安慰她。
迟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杨茜是今天开庭吗?”
“昨天开的庭。”喻闻若回答他,“她败诉了。”
迟也无言。他完全不知道这事儿。
车速又缓下来,喻闻若踩住刹车,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道:“应该是昨天在现场的视频。”
迟也点点头,看着画面里杨茜抹了抹眼睛,站在众人中间,哽咽着,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谢谢大家今天能来……”只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哭了。又有人伸出手,想安慰她,有人在喊“茜茜加油”,还有人在维持秩序,让大家安静一点,听杨茜说话。
杨茜整理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子,扬声道:“黄子昂今天没有出现——他是个懦夫!”
人群中响应她一般,愤怒地跟着喊:“懦夫!”
杨茜一只手握成了拳,眼神热烈,又变成了当时迟也所看见的那个怒气冲冲的人:“我不会放弃!我会接着上诉!就算最后结果不变,我也一定会抗争到底!我不相信,这难道是一个强奸犯的国家吗!这就是我们的法律给出的回答吗!”
人群再次发出激烈的回应,他们围着杨茜,仿佛她是某种精神的化身,他们膜拜她,支持她,响应着她的召唤。
杨茜挺直了腰板,用清晰而有力的声音,大声道:“我要一个答案!”
人群中也喊着:“我们要一个答案!”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人近乎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stop denying!”于是激起了更大的声浪,镜头晃动着,拍视频的人也在喊着这句口号,晃得几乎看不清人影。然后有几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法院门口不允许聚众集会!干嘛呢!都干嘛呢!”
镜头晃得更加厉害,拍视频的人似乎在奔跑。没人喊了,男人的声音更加响亮,带着不容抗拒的权威:“都散了……散了!不许拍!”
“啪”地一声,似乎是手机落地的声音,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迟也心情复杂地把喻闻若的手机放下,车缓缓地经过最后一个拥堵路段,喻闻若把车速提上去,飞快地扫了一眼迟也的神情,然后又把脸转回去,继续看路。
“怎么了?”
迟也想了想,问他:“你们要报杨茜的事吗?”
喻闻若安静开车,没否认,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
喻闻若笑了一下,解释给他听:“杨茜本人的事情没有太多写的价值,结果已经出来了,就算她本人不接受,上诉翻案的可能性也不大。但她现在已经成了国内ihsd运动的代表人物,我更想通过她去挖掘一些更深的东西。”
“比如?”
“比如演艺圈的潜规则,电影学院里藏污纳垢的那些事情……”喻闻若突然停下来,看了迟也一眼。“这对你的案子也有帮助。”
迟也很漠然:“什么帮助?”
“如果ih能让更多的人意识到这一行里的性暴力,也许就会有更多的人理解你的遭遇,支持你。”
迟也嗤笑了一声:“不可能。”
“为什么?”
迟也挑了一下眉毛,心想你是没看见杨茜对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