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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明颤抖着打出一个问题:“可是我的亲生父母呢?他们不会报警吗?”
回复马上就出现了。
“你要知道,这个城市每年发生多少起人口失踪案,最后破案了的又有多少?不说别的,那些被拐卖的孩子有多少能找回来的?”
秦思明无法思考,而肖磊的信息还在继续。
“还有,我再提醒你一件事,别忘了,跟踪你的黑衣人掉的那张门禁卡,正是来自你母亲公司所在的大楼。也就是说,跟踪你的人,很有可能和你母亲有关。”
诸多回忆瞬间涌入秦思明的大脑,他想起小时候有邻居嘀嘀咕咕地议论,说母亲是做传销的,不是好人。又记起假期自己在家时接到的电话,对方咆哮着说“还钱!骗子!”。他记起搬家时的慌乱,以及住进新家那天母亲无奈的笑脸。
他曾在网上搜过母亲公司的名字,发现有不少贴子在控诉这家公司“搞投资诈骗”。具体作法就是以某种名目找人投资“项目”,并承诺一定的回报。打的广告都是些听来就吓人的词语,然后一开始给投资人一些甜头,一段时间之后便以“项目破产”为借口连本金都不再返还。
母亲从不在他面前谈论工作,甚至明言让他别多问。他一直很理解,上网搜索后更是小心地不去触碰这条线。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优越生活都是母亲带来的,他认为自己没有理由在享受的同时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母亲进行批判。
但如今这起事件迫使秦思明直面这一切,他忽然在想,如果当天收到快递后一笑置之,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快递,都怪那份神秘的快递。心里这么想着,手上已经敲出了字。
“你说跟踪我的人和我妈有关,这个跟踪我的人,就是给我寄快递的人对吧?他到底是谁呢?”
等了许久,对话框中才弹出一条新消息。
“你有没有发现,在我们想象出来的这个故事中,有一个人消失了。”
“是谁?”
“那个被绑架的女童,她去哪里了呢?”
草草结束与肖磊的对话后,秦思明一整天都在思考这件事。仔细想想,母亲经常不在家,周末大多也需要加班,实际上他和母亲一起在家中相处的时间并不久。特别是上了大学以后,他甚至周末也懒得回家。
母亲最近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想着想着,秦思明突然心里一动,好像是有一件怪事。
秦思明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他记得那是个周末,自己早晨八点多起来,发现家里没人,手机里有一条母亲的消息,说是公司临时有事,去加班了,让他自己吃饭。消息是早晨六点多发送的,也就是说那时母亲已经出门了。
结果上午十点多,母亲的助理往家里的座机打了个电话,秦思明接起来,助理说联系不到母亲,问他知不知道去了哪儿。
母亲明明说是公司有事去加班,却连助理都找不到她在哪儿。当时秦思明没多想,现在想来不仅此事奇怪,当天母亲还有许多方面不对劲。
母亲晚上回来时身上带着奇怪的味道,有点呛,像是有什么东西烧过的味道。
他又记起晚上跟母亲说她助理打来电话找她的事,母亲马上解释说是因为有东西找不到,她就先去找了。当时他还追问是什么东西,母亲含含糊糊的,最后从包里拿出个东西扬了扬说“就是这个”,秦思明记得那是一张卡片。
母亲明显在回避着什么,或许这些事情与她过去的经历有关,那段他们母子默默约定不去过多谈论的过去。
秦思明决定去调查母亲的过去,他认为一切的答案也许就藏在那里。并且他决定继续叫肖磊帮忙,他认为肖磊能带给自己勇气。
第15章
东安镇与东阳市仅有两个小时车程,周宇起了个大早,开车接上方纹,准备去趟东安镇。
与案件相关的线索源源不断地浮出水面,按理来说,将这些线索组合起来,应该就能够拼出案件的全貌。然而就是少了一点关键的东西,导致怎么拼都无法窥见拼图上的图案。方纹说这个缺少的东西在侦探小说里被称为“missing link”(缺失的链条),也就是大量信息被摆在桌面上,却缺乏能将这些信息连起来的元素。
根据目前已知的信息,马雪莹应该与王治国命案有着重要的联系,但是她在王治国的死亡推定时间内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与此同时,王治国的笔迹与宋小春失踪案中,宋远成收到的勒索信笔迹一致。并且案发后,他确实去银行存入了与赎金金额相同的五万元现金。
王治国的父母很早就得病去世了,他老婆也死得早,他一个人过了二十多年。他还有个弟兄,早年外出打工,就定居外地了,彼此没什么联系。有一个表姐和他住得还算近,有时互相帮衬一下。
王治国住在一套改造过的平房里,据说是他父母留下的,结婚的时候翻修过一次。周宇和方纹一路打听,找到了这间已经颇为破旧的平房。
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穿一身粉色运动装的女人拿着串钥匙站在门口。
“哎呀,你们是警察同志吧?”
周宇问道:“您是哪位?”
“我是王治国的表姐。”女人甩了甩手里的钥匙,“我听说治国出事了嘛。”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房门。
“你们这边楼盖得挺好啊。”周宇指了一下旁边的房子,附近都是三四层的小洋楼,只有王治国家,特立独行一般被几个小楼包围。
“哎呀,最近几年经济发展了嘛,赚了点钱能盖的就都盖了。我家前几年盖了个四层的新房,本来我也劝着治国盖,他说没必要,就他一个人住。这些街坊邻居有的借钱都盖了,就剩个他。”
周宇有点感慨,那些拼命挤到大城市打工的年轻人,过了半辈子可能还不如这些在小地方生活的人安逸。
表姐并没有察觉周宇的心思,一边唠叨着自己家的房子,一边领他们进了门。
王治国家有个小院,光秃秃的,也没种点花草瓜果啥的。角落里胡乱堆放着纸箱,还有一些看起来放置了很久的杂物。
屋里陈设简单,只有最基本的电器和家具,装修算不上老旧,但也算不上新。灶台上收拾得还算干净,冰箱里几乎没什么东西,看得出来主人平时不怎么开火做饭。桌子上摆着两个苹果,已经烂了。其余的倒是看不出屋子主人已许久未归。
表姐进屋之后直冲着衣柜走了过去,她熟门熟路地打开柜门,从底下的一个格子里翻出了几张存折。看周宇和方纹盯着自己,她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治国以前跟我说过,他没啥亲人了,就嘱咐我帮他处理后事。”
“嗯,不好意思,屋里的东西你不能动,要等我们查完案子再说。”周宇一把拦住了她,顺势问道,“他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事?”
“哎哟,啥时候来着……”表姐不情不愿地关上衣柜门,靠着想了想,“好几年以前吧,那会儿他父母刚去世,他也没孩子,就跟我说了一嘴。”
“哦?那是怎么说的?”
“他老婆死了,但是老婆的父母还活着,他有时候也去照看一下。他说等他死了,房子可以卖了,给他买个坟头,剩下的钱一半归我,一半让我转交给他岳父母养老。”
原来如此,这遗产里是留了她一份,难怪她刚才被拦住时老大不乐意了。
方纹突然指着墙上挂的一张泛黄的婚纱照,问道:“这是他那个去世的妻子吗?”
“对,他们俩是小学同学,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特别深。他老婆当时得的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就是急需用钱做手术。当时手术需要好几万块钱,治国手上没钱……我记得一开始拖了段时间,后来大概是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把钱弄到了,结果他老婆还是没挨住,去世了。我们后来没少给他介绍,有的他也试着处了,但都没处下去。他就一直单身着。”表姐摇了摇头,叹着气。
“他老婆得病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哟,我算算……那年我女儿刚好小学升初中,一九九七年的事。”
周宇和方纹对视了一眼,又是一九九七年。宋小春就是一九九七年被绑架的。
“你刚才说他后来筹到了钱,其实我们调查发现,那一年王治国去银行存了五万元,你知道他是哪儿来的这些钱吗?”
表姐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可能就是给老婆治病筹来的钱?当时他也来问我们借过一次钱,我们家给凑出了一万,好像也不够,不知道最后凑得怎么样……”
“那从你们那儿借的这一万块钱还上了吗?”
“他老婆死了就还了。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做手术就死了吧。”表姐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地说道。显然她和王治国一家的感情也一般。
“除了你,他还跟其他人借钱了吗?”
“应该借了,但是没借到多少。他跟我提过这事。”
周宇突然心里动了一下。
“他和他老婆什么时候结的婚?”
“九二年。”
“结婚之后,到他老婆得病,中间有四年时间,他也没想着修修房子啊?”
“修房子……哎呀,对了!”表姐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
周宇和方纹投去询问的目光。
“他本来是要盖房子的,但那会儿说钱不够,然后呢……当时有个远房亲戚说能带我们投资赚钱,说投了之后,光收利息就能把本金翻倍。当时我是不相信啊,但好多人都信。一开始治国也没投,但是看跟着投的人确实拿到利息钱了,他还有另外几个亲戚就跟着一起投了。结果好像就前半年给了钱,后面拿钱越来越困难,本金也要不回来。我记得治国是拿盖房子的钱去投资了,但是后来这钱要没要回来,我就不知道了。”
“你知道当时他是跟着谁投的钱吗?”
“知道啊,老马家的闺女。后来老马家全家都跑了。”
周宇连忙问道:“老马家有叫马雪莹的人吗?”
“就是她啊。后来追钱的找到老马家问她爸妈要,老两口就躲去儿子那儿了。”
王治国与马雪莹有关联,这件事再一次被印证,而且王治国有理由去找马雪莹要钱,这似乎也能构成马雪莹除掉王治国的动机。只是她的不在场证明还没破解。
周宇和方纹又问了几个问题,但没有特别重要的发现,之后王治国的表姐表示王治国生前和在超市旁边开饭馆的邻居关系不错,二人决定去问问。
王治国的小超市开在车站旁边,说是车站,也就是一个孤零零的站牌。贴着光秃秃的马路,路两边就是杂草和庄稼地。
小超市的门头上写着“百货超市”四个字,看着店面不大。表姐刚才将钥匙给了他们,然后说要回家给孩子做饭,让他们有什么事再打电话。
周宇打开铁门,走进店里。超市虽小,配置倒还算齐全,门口挑高的地方装了一个监控摄像头。柜台里面放了把椅子,柜台上贴着两张收款码。
店里卖的东西以饮料、烟酒和一些饼干、泡面、香肠之类保存时间比较久的食品为主。可能因为长时间没开门通风,屋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周宇走到柜台里面,发现了一本类似中学生练习册的小本子,纸页已泛黄。翻开来,上面是进货、退货的记录,看起来没什么要紧的。
这时,伴随着一声“哟,你们是警察同志吧?”,走进来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
周宇有点吃惊,他和方纹穿的是便服,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隔壁开饭馆的。”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听说老王家出事了啊,那来的肯定是警察同志吧。”
“你跟王治国挺熟的吗?”这应该就是刚才王治国表姐提到的饭馆老板娘。
“还行吧。我们两家一起做生意几十年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时候饭点过了我们家这边没生意,我家老头子就来超市跟老王聊天。”
“那王治国走之前跟你们说过什么没?”
“没有啊,前一天还跟我们聊闲天呢,第二天我们见他的店一天没开,想着也许是病了。后来一直就没开门,我还让我家老头子去他家里看看,说是家里也没人。唉,没想到……”
老板娘将手放在围裙上搓了搓,她的手并不脏也不湿,这似乎只是她的习惯动作。
“老王过得挺苦,我们这边,但凡家里有点余钱的,都把房子翻新了。就他,一直住在老房子里,一个人怪可怜的。我们也劝过他好几次,他都说没必要,也没那个闲钱。他老婆死了以后他也没心思赚钱。前阵子他好像想通了,来问我们建个房子要多钱,还说想开个民宿,搞农家乐啥的,说得可像回事了。我回家还和老伴儿聊,这会不会是有相好的了,我们还替他高兴呢,这怎么突然就——”
周宇打断她,问道:“他想开民宿?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娘拍了一下围裙,说道:“最近县政府在鼓励我们有多余房子的弄弄农家乐、民宿,大力发展旅游业。你知道吧?那边有个湖,湖边还有个山。政府打算把这块弄成个小景区,做个东阳市周边的一日游。现在东阳市经济起来了,我们这些周边乡镇也都要跟着发展啊。哦还有,他还说想把他岳父岳母也接过来一起住,说是老人年纪大了,这样有个照应。听那意思,是想盖个五层高的楼呢。”
“那他这超市怎么办?”
“好像是不想开了,现在都流行网上购物,我们这里快递也通了,他这儿生意不行了,所以可能想着干点别的吧。他来我家问建房子时问得很细,包括找的哪家施工队,水电怎么改,工期什么的都打听了一遍,还专门请我们家老头子吃了顿饭呢。”
“盖五层楼啊,要多少钱啊?”
“我们家就盖了个五层小楼,花了五十万。我们也这么跟他说的。”
“他有这么多钱吗?”
“唉我也觉得奇怪呢,我记得之前说起盖新房他就说没钱,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拿得出五十万了,奇了怪了。”
老板娘离开后,方纹和周宇又在王治国的小超市里瞧了瞧。
“五十万……”方纹念叨着,“马雪莹说王治国找她就是想借五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