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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
“这次的樱花开得正艳,没事干的话去瞧一眼,怎么样,杀生丸?”
他的母亲凌月仙姬靠在王座上支着额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儿子,独特的音韵腔调乍一听以为是用心良苦的为她的儿子着想,但实际上,杀生丸抬头看着母亲兴致缺缺的脸,他确定只是她的母亲嫌他烦而已。
毕竟整个西国的子民都知晓,在云端之上的凌月仙姬最不喜的就是人类的樱花。
杀生丸面无表情的站在大殿的青石砖上,有些固执的仰头看着母亲的脸,自从他的父亲逝去后,他同时也失去了最好的老师与对手,现在,这世间够资格成为他老师与对手的也只有一个人,就是他的母亲。
她的母亲瞧着她的模样忍无可忍的叹着气,继而掩面低声哭泣起来,声音凄惨腔调婉转,含含糊糊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向斗牙王哭诉什么吾儿叛逆伤透为娘心之类的东西。
杀生丸默然的看着他从来都不同寻常的母亲,在确认这是母亲于一天内第二十七次隐晦的拒绝他要求战斗的请求之后,他转身就走。
他从不做多余的事,既然他的母亲并不打算和他交手,他也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
杀生丸一声不吭的飞离了凌月仙姬的宫殿。
他们并不像寻常的母与子,某种程度上他们更像是老师与学生,或者未来的对手,他们并不需要也不适合任何亲密之类的关系。
杀生丸飞上了云端,越过了雄伟的雪山,人类城邦虚伪的繁华就在他冷漠的眼下。
他冷漠的经过了一片开得尤其茂盛的樱花林,直直向着城邦最为偏僻与荒芜的一角飞去。
顺着空气中残留的、经过时间筛选的,依稀属于母亲留下的气味,杀生丸出现在了院子里唯一一课巨大的樱花树下,并且无视了气味告诉自己母亲其实是出现在树枝上的事实。
倒也不是他有多么听凌月仙姬的话,只是现在的他还较为弱小,他并不是他的母亲凌月仙姬的对手,至少还不能被她放在眼里,弱者听从于强者的命令,这在杀生丸眼中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与凌月仙姬之间太过熟稔,某种程度上像极了斗牙王与凌月仙姬,所以......杀生丸神色淡淡的垂下眼,冷漠的看着从被打开的障子门内雀跃的跑向院子看见他后却愣在原地的人类女子。
知道对方话外之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个女人,同时也是据说父亲斗牙王最爱的人类女子十六夜愣神的看着他,忽而在漫天飞扬的樱花花瓣中脸上露出了柔软的、了然的微笑,她看着树底下英俊挺拔的少年模样的妖怪,轻声说:“您就是杀生丸少爷吧。”
杀生丸沉默不语的看着她,但是对方能准确说出他的名字这让他意外之中又多了点不虞。
十六夜叹了口气,那娇弱的美貌让她看起来像一朵经不起风霜的樱花,她看了杀生丸一眼之后又昂首注视着开得极为茂盛的樱花树,风让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了满地,在扑簌簌的声响中,十六夜轻声开口:“这么说,今年她大概是不会来了吧。”
“她永远都不会来了。”杀生丸冷冷的开口。
就像他与她都清晰的知道话中的她是谁,杀生丸确定十六夜知道他同样厌恶着她。
他曾无数次顶着奋战后全身剧痛的伤口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里舔舐伤口,就为了挑战与战胜的某个存在轻易的消逝在了这个世间中,仅仅为了另一个不值一提的存在。
一直充盈着他心脏的变强的想法似乎就随着犬大将的离去变得古怪又充斥着裂缝,就好像心中空荡荡的,他那颗强大的妖怪心脏出现了差错。
杀生丸无法理解他的父亲。
杀生丸冷眼看着面前脸色突然煞白的十六夜,对方那双据犬大将说极美的眼睛闪着水滴被打碎的光,柔柔弱弱像含着一汪春水,点点滴滴都是潋滟的光彩。
杀生丸同样也无法理解他的母亲。
十六夜开合了一下唇,看似想说什么,最后也只化成了一个柔柔的笑,她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模样的妖怪,看着那与她最重要的两人相似的容貌,她轻声细语道:“他们都说这里的樱花开得最艳,您要留下看吗?”
“不需要。”杀生丸冷眼睨着她。
十六夜却反常的眯着眼小小的笑了起来,她轻笑着点头,说:“好的,那我去为您准备茶点。”
“我说,不需要。”杀生丸压抑着怒气,他的妖气在刹那间有些不受控制的波动,暴动的气流掀起了地面积累的一层一层的花瓣,纷纷扬扬凌乱的落了十六夜一身。
杀生丸有些意外的抬起了眼,他以为他看到了一个丑陋的惊慌失措匍匐于地的在恐惧中痛哭流涕的脸,但是他在花瓣飞扬的间隙里看到了一双平静的眼睛。
十六夜的黑发在气流中向后扬起,于花瓣飞扬中她静静的注视着杀生丸,那个眼神与表情像极了某一时刻的斗牙王与凌月仙姬,这让杀生丸感到了些微的错愕与不解,不过他还是勉为其难的收敛了周身的气息,对方虽是他厌恶的人,但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并不能让他在变强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对方却反常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杀生丸皱着眉看着她,十六夜用衣袖挡着唇轻笑的样子能看出她从前被教授过礼仪与姿态的模样,这便更让杀生丸不解为何这样一个就该老老实实躲在笼子里的鸟雀会爱上他的父亲,一个强大的几乎是人类反义词的妖怪。
“您真像他们呢。”她的声音清脆如黄鹂,抹去笑出的眼泪后喟叹般开了口。
杀生丸冷哼一声。
十六夜继续带着笑容看着他,杀生丸忽而觉得看到了凌月仙姬,所以在对方“您母亲回回都会等到日落之后再离去”的话后他并没有转身就走,不过就在这抬腿又放下的几个眨眼间,身后的十六夜已经用着不失礼仪却又无比迅速的步伐跑远了,背影依稀能看出点不该存在的雀跃来。
杀生丸看了她的背影两眼后才猛然发觉,自己为何要停下?他就该这样离去才对,虽然对方与他并非素未谋面,但也不到熟稔的地步,况且他是不可能同他的父亲与母亲那般的。
杀生丸曾经在云层上看过他的父亲与十六夜一眼。
他只是恰好的在云层之上经过,樱花树下的斗牙王与十六夜就这么理所当然入了他的眼。
他看到了柔弱的人类亲密的靠着他的父亲,用那双素白的手拿起红色的酒盏替他斟酒,两人静静的看着飞扬的樱花,他的父亲饮了一口飘落了花瓣的酒液后会下意识的替身旁的人类拂去发间的花瓣,二人在四目相对中总是人类羞红了脸,脸上像是红霞的颜色久不落下。
杀生丸也只是随意的瞟过了一眼而已。
他的母亲知晓一切并无动于衷,所以杀生丸更不可能有任何评价,弱小又脆弱的人类不可能会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无所谓这个,但谁能知晓这一眼后世间再无斗牙王这个大妖,活下的却是卑微又弱小的人类呢。
杀生丸冷漠的就要抬腿离去,优异的听觉传达了来自地面的沙沙的声响,与此同时向他而来的风捎来了有着三分熟悉的气味。
杀生丸面无表情扭过头,他看到了向他脚边滚来的一个手鞠。
他带着某种想法抬起头,手鞠的主人正在廊下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靠近。
看着那双一颤一颤的白色尖耳,杀生丸在心中了然,这就是他父亲留下的孩子。
人类与妖怪结合的产物远远的躲在那廊下,金色的水汪汪的眼睛颤巍巍的看过来,他太小了,甚至只有杀生丸的小腿高,约莫是这片院子太少有生人靠近,小半妖的眼中好奇大于恐惧,圆嫩的脸上应该在纠结是跑过来还是继续躲着。
不过最后他看上去还是舍不得他的玩具,于是那小半妖抖着一晃一晃的耳朵,歪歪扭扭的向杀生丸跑过来。
杀生丸冷眼的看着血缘上是他兄弟的生物,对方太过年幼与弱小,走路跑步都会打颤,一眼就能看到底的表情看上去丝毫不知他的出生换来的是某个存在的逝去。
对方身着火红色袍子的身影像一团小小的火焰,但是微弱的让人觉得轻易就能被熄灭。
杀生丸看着被对方穿在身上的袍子,心中冷哼一声。
对方的火鼠裘与他的云狐裘出处同源,他至今还记得他用不断的满身伤痕得到了斗牙王赞赏的眼神,或许是他某个地方让这位伟大的妖怪终于满意,于是在第二天他的父亲亲手把据说此世间唯一的一件云狐裘交予给了他,像是一个来之不易的鼓励。
斗牙王永远都只给杀生丸留下了冷硬的背影,对方永远都用一种严厉的态度逼迫着他的儿子不断强大,要从对方手中得到一个赞赏与礼物需要满身伤痕去换,杀生丸自小便懂得了想要什么就要用实力去争取的道理。
他从来都不像面前的那个小东西一样。
小小的身影一步三晃的跑了过来,站定在杀生丸的前方,扬起的脸上满是无辜与懵懂,他真的太小了。
“走开。”杀生丸冷冷喝道。
被莫名凶了的幼崽一顿,那双通透的金色眼睛立刻被水汽浸满,两只立起来的白色耳朵一点一点的垂了下去软趴趴贴在脑后,他抿着嘴要哭不哭,脸上的表情似是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凶?
杀生丸看着他立刻皱起了眉,可能他太过生硬的表情让面前的幼崽离大哭只有一步之遥。
就在杀生丸开始思考父亲教会的弱肉强食应用在面前的幼崽身上有何不可时,把他从将要弑亲的未来中拯救出的人物出现了。
“你在和兄长玩吗犬夜叉?”
把一切都布置好的十六夜坐于廊上冲他们低眉浅笑,于是面前的小幼崽立刻像受了惊的雏鸟流着泪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吚吚呜呜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杀生丸冷眼看着十六夜带着柔柔的笑意对着扑过来的幼崽张开了双臂准备迎接着他的眼泪,他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这般纵容儿子,凌月仙姬就从来不会对他这样。
“我都已准备好了,您要来尝尝吗?”十六夜一边把幼崽搂在怀里安慰着,她看着杀生丸询问。
杀生丸转身就走。
“这是他们都喜好的美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十六夜轻声开口。
杀生丸其实不屑于满足口腹之欲这种东西,他也并不食用人类的食物,但可能是这里浓郁的香气扰乱了他的鼻子,也可能是那话语中暗指的是他父亲与母亲,这让他产生了为不可察的兴趣。
杀生丸逆着飞旋的花瓣,一步一步走到了廊下,然后正坐下来,他垂着眉眼静静的看着被放于他身边的红色酒碟,透明的酒液被花瓣萦绕,于是杀生丸在泛起的波纹中看到了自己模糊不清的金色眼睛。
他端起酒碟浅酌一口,然后蹙起了英挺的眉,太过寡淡的口感着实让人不喜,他不理解他一向喜爱享受的母亲居然会热衷于这般寡淡的口感。
“今年的樱花也开得正艳呢。”
十六夜端坐在他身旁一个不远也不近的位置,仰头看着在风中摇曳飘飞的花瓣,她轻声仿佛喟叹着什么开了口。
杀生丸猜测她在怀念他的父亲。
十六夜并没有问杀生丸口感如何就好像杀生丸也知晓对方并不会为他斟酒,十六夜只为她的丈夫还有她的姐姐斟酒。
身后木质长廊发出了轻微的吱呀的响,杀生丸不用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就是那只不记骂的小幼崽被十六夜哄得忘记了恐惧,再一次被兴奋替代,正偷偷摸摸以为杀生丸发现不了的向他靠过来,目标也很明确,就是他们犬族的伴生物。
小幼崽正要为自己差一点抓住那纯白的毛绒绒而笑的露出刚长不久的犬齿,就发现离他还有一步之遥的毛绒绒变换了位置,他不解的歪着脑袋似乎在疑惑,但很快又开心的投入他单方面的抓捕毛绒绒的游戏里了。
但是很可惜,他甚至没碰到过一根毛。
他瘪着嘴要哭不哭的向十六夜哭诉,伸出短短的手指指着那毛绒绒,就好像在说:看啊,他欺负我。
十六夜愣神片刻后捂着嘴笑了起来,笑的太过轻快以至于没发现儿子气愤的发脾气跺着地板,她笑着笑着却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呛咳起来,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安慰好被她吓哭的儿子,十六夜轻抚着儿子抖动的耳朵,她忽而看着杀生丸道:“姐姐她曾说过这里看过去的晚霞是极美的。”
在杀生丸不解的皱眉里,她淡然的轻声说:“我必须要去休息会了,所以犬夜叉能拜托您照顾吗?”
杀生丸顿时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不在正常时刻的凌月仙姬。
十六夜没等杀生丸确切的回复她立刻拖着虚浮的脚步捂着胸口又回到了那障子门里,继而合上了门。
不得不说她这样的想法与举动的确让杀生丸晃了一会神,毕竟他此时也只是个少年模样的妖怪罢了,还远不如他的父亲母亲。
他和同样看着十六夜离去背影的幼崽对上了视线,对方眨巴着眼睛,看着杀生丸的表情一瞬间想哭,但是很快又忍住了。
杀生丸移开了视线,他静静的看着上方的天空,某种程度上他一直在追寻着他的父亲与母亲,这也便是他还未离去的原因,他想要知晓母亲到底看到了何样的风景。
至于那个小幼崽?
那么弱小的生物不可能入得了杀生丸的眼,他不愿也不喜再向他投去一分一毫的视线了。
“......杀......”
突如其来的软糯的呢喃轻易的就消失在了风里,不过还是被杀生丸良好的听觉捕获。
他低下头,看着那个捧着手鞠站在他身旁的幼崽,对方注意到他投下的视线,小小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他举着手中的球,亮起来的双眼像是在讨一个欢心,他张着嘴,发出了咿咿呀呀的软语。
“......杀......生......”
幼崽捧着球露出了一个软软的笑,这稍微让杀生丸产生了点意外的心思,他的确没想到对方记住了他的名字。
“不要。”杀生丸无比冷漠的拒绝了他,甚至没有柔和过一分一毫的表情。
“走开。”
幼崽捧着球茫然的看着他,又磕磕绊绊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疑惑他为什么会得到拒绝。
再一次举着球垫着脚在对方面前晃了几下后幼崽确定面前这个有着好闻味道的大哥哥并不想和他一起玩的事实,他失望的撇着嘴,不哭不闹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玩着他的玩具。
对方并没有哭嚎而选择安安静静这让杀生丸多看了对方两眼,不过他看着对方一头银白的发就想到这是源自他的父亲于是杀生丸又厌恶的扭过了头。
他的确是父亲的儿子,这让杀生丸一边厌恶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流淌着最为高贵的血脉,自身却是一个无比卑微的存在,这个幼崽注定了他这辈子只能做一个头也无法抬起的半妖。
约莫是这里的空气实在是太过温润,完全没有他在云端的宫殿那里感受到了的凌冽的味道,杀生丸微微松懈了心神,在漫天的花瓣里他思索着父亲的意图,无意中放松了对周围的感知,把他唤醒的是他的伴生物上出现了软软的触感。
杀生丸转过头,他看到了幼崽蜷缩着在静静起伏的身躯,他搂着那个球,脸上有着美梦一般的笑容,在毛绒绒上睡着了。
杀生丸觉得自己应该有震怒一类的情绪,但是反常的,什么都没有,他心下冷的像是雪山的冰。
他几乎是平静的看着那幼崽在他伴生物上随着呼吸起伏的小小身躯,他能从过于宽大的火鼠裘中窥见到对方瘦弱的骨节突出的身体,杀生丸心想,这样太过没有戒心,随意的放松了对周遭的警惕尤其是在场还有一个并不对他抱有善意的存在,这是一定会被父亲训斥的。
但是也无所谓了,杀生丸转念又想,毕竟这世间再无斗牙王这个举世无双的大妖了。
杀生丸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平静,看着幼崽的睡颜他心下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现在晚霞也不能吸引到他了,杀生丸默默的起身,抽离了被幼崽垫在身下的伴生物,那幼崽也依旧毫无知觉,在木质长廊上打了个滚,翻了个身,继续陷入沉沉的睡眠中,嘴角一如既往挂着一个柔软的弧度,这一点上像极了他的人类母亲。
杀生丸化为原型从地面一跃而起直直飞上了云端,一瞬间地面滞留的气流掀起的花瓣如同下了一场雨,零零碎碎的落了还在睡梦中的幼崽满身,像是一个最轻柔的、泛着香气的绒被。
幼崽翻了个身,砸了一下嘴,嘴角甜甜的笑意应该是做了什么美梦,在梦中有一个身上带着好闻气味的大哥哥会不厌其烦的陪他玩,最后会哄着他睡,还赠与了他带着馥郁芬芳的樱花。
杀生丸再没有回过头。
他以为他在未来相当一段时间里都不会见到那幼崽了。
但是当在离开凌月仙姬独自行走在世间的某天傍晚,杀生丸在森里中嗅到了带着三分熟悉的气息。
那天的晚霞很红,像血一样,带着腥味的风的确捎来了血的味道,并且同样属于那个和他有着同样血脉的气息。
杀生丸蹙着眉有些不虞的想定是那半妖太过弱小,一想到对方可能有辱了父亲的威名,杀生丸顺着风的途径赶了过去。
他冷漠的想,如果那半妖实在是无可救药的弱小,只会撇着嘴半声不响的哭,那他就立刻把他带走,他会亲自训练与教导他,就像父亲曾对他做的那样。
留着父亲血脉的妖怪,哪怕是个半妖,就算只有他小腿那么大点,在变强这条路上是决不能后退的。
杀生丸在悬崖边看到了那个血一般像是在燃烧的身影。
悬崖边的土地被血液浸染透了,数不尽的碎肢血肉凌乱的遍布其上,唯一能站立的就是那个还在粗喘着气浑身滴血的身影。
被追寻而来的妖怪当做食物而追杀了。杀生丸几乎是一瞬间就判断出了情况。
让杀生丸有丁点满意的是,那幼崽没有输,并且让垂涎高贵血脉的低贱之徒付出了代价。
对方长高了些许,从初见还没有杀生丸小腿的高度现今变得有点少年人的清隽,杀生丸看着对方有些开始陌生的样貌才想起对方身上还留着属于人类的血。
在妖怪还不过是弹指一瞬的时间里,那幼崽因着体内血脉的桎梏按着人类的时间成长了。
杀生丸有些冷漠与鄙夷的看着他,心想果不其然还是太过弱小了。
就在他想要开口的刹那,那幼崽先他一步开口。
只见他呲着满是血痕的尖牙,对着杀生丸弓起了背狂吠道:“看什么看混账,再看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扣下来扔到地上去!”
杀生丸停下了脚步,他面无表情。
他看着对方呲牙炸毛嘴里骂个不停的身影,脑海里的确一瞬间出现了那个还没有他小腿高,被拒绝了会安安静静待在一旁的小东西。
而现在处在那边的东西叫喊的让他心生烦闷,况且对方弱小的让他无比厌恶。
于是杀生丸一脚把他从悬崖边踹了下去。
他感受着身旁寂静的风,心想,果然世间还是这般安静才好。
犬夜叉
犬夜叉讨厌樱花盛开的时节。
因为他会在其中的某一天看见一个他最讨厌的女人。
他的母亲十六夜会从前一天便开始等待,昂首看着那樱花树的神情是无比的恬淡,小小的犬夜叉还不太理解母亲的感情,他只知道他的母亲是开心的,一向被愁容覆盖的脸会焕发光彩,就好像在怀念着什么一样。
那个奇怪的女人会在当天踏着白色的祥云于纷扬飘飞的花瓣中落地,于是他最重要的母亲会带着雀跃的笑容牵着他的手向那女人奔去。
小小的犬夜叉十分讨厌那个女人,或许是那女人嘴角总是挂着似笑非笑如同讥讽的弧度,喜欢用那宽大又夸张的袖袍遮掩住嘴角,但是犬夜叉发现那双金色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空空荡荡的看着冷漠无比,和那个女人嘴角的弧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止一次让小小的犬夜叉背后的汗毛炸起,每当那个女人意味不明的看着他时,小小的犬夜叉都要忍耐扑上去咬一口的冲动,而这个恶劣的女人明知道他的不喜,用着那类似他偷偷见过的和母亲同是贵族的舞会上表演的歌舞剧,拖着嗓子仿佛喟叹一般状似亲昵的喊他:小半妖。
犬夜叉讨厌那个称呼,因为他曾经问过这二字的含义,而他的母亲看着他却落下了泪来,那泪眼滚烫的落在了犬夜叉懵懂的脸上,他虽还是不懂,但也在心中发誓不会让母亲再一次落泪了。
而这个女人在他的母亲面前却毫无顾忌的张口吐出那二字,犬夜叉恨得牙痒痒。
他的确试过在十六夜没发现时扑上去用他长出来的一口牙狠狠咬在了女人的手腕上。
那女人不恼也不动,冷眼看着犬夜叉宛如撒泼的举动,带着意味不明的讥讽笑容,她问:你在干什么,小半妖?
更让犬夜叉恼怒的是,他一口尖利的牙完全扎不进女人的手腕,甚至连点红痕都没留下。
犬夜叉在女人的眼神还有身后母亲愣神后的轻笑声中磕磕绊绊松了嘴,他涨红了脸,然后一股脑的窜上了树,死活都不愿再下来。
犬夜叉。
母亲十六夜在树下仰头看着他,喊他名字时脸上是无奈的表情,而那个女人就站在母亲的身后,袖袍掩着唇角,一副与我无关的看热闹。
下来好不好啊。
母亲柔声问着他,张开双臂就等着以前犬夜叉闹别扭时从树上跳进她的怀里。
但是这次的犬夜叉他不,他讨厌那个女人所以他不愿下去。
你会受伤摔下来的,所以来我怀里好吗。
母亲依旧维持着那个模样,更加缓着声唤他的名字。
犬夜叉缩在枝干上,倔强的把眼泪憋了回去,他用力把头从左摆向右以此来表明他的决心。
他的母亲蹙着纤细的眉无奈的看着他,慢慢放下了双臂忽而叹了口气。
呵。
那个女人突然冷哼出声,看着犬夜叉眼神中的戏谑更浓了。
还没等犬夜叉对她呲牙就发现他一向文雅柔弱的母亲,迅速脱下了那身繁杂的服饰,只着最轻便的里衣,轻而易举的、一下子就出现在了犬夜叉的面前。
抓到你了,犬夜叉。
他的母亲带着亲昵柔柔的冲他笑,然后用他无法挣脱的力量把他搂进怀里无比轻松的就下了树。
被放在地上的犬夜叉傻了,他那个小小的脑子发出了嗡的一声。
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罪魁祸首的女人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他的身后,然后一把薅住了他的耳朵。
诶呀,小半妖。她白皙的指尖揉捏着犬夜叉的耳朵,意味不明的轻声道:看来以后躲树上去哭鼻子也不行了呀。
谁哭了啊!犬夜叉冲她呲牙,看上去还想再来一口。
你可伤不了我。女人说,但是她忽然眨了眨眼,一下一下,纤长的睫毛在她玉一般的脸上落下了扇面一样的阴影,她突然说:我可以教你如何动用你的牙齿和爪子,要学吗。
犬夜叉愣神的看着她,那女人额上的月印如同泛着虚影一样雾蒙蒙笼罩了他的脑子,他恍惚中想到了他名义上的亲族在母亲转过身后窃窃私语的样子,还有和他同龄的孩子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欺辱他,这往往会让他的母亲落下泪来。
于是犬夜叉立刻说:好,我要学。
那女人直起了腰,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兴味,红唇勾起。
于是犬夜叉的噩梦来了。
尽管那女人为了他多留了一天,但就这短短的两天,还一点点大的犬夜叉那颗小脑袋里总也不明白为什么时间过得是这般的慢。
他好像一直处在干嚎里,因为痛。
他的母亲在廊上心疼的看着他,但因为犬夜叉虽然在干嚎但也依旧在继续的模样让她忍痛待在原地。
她蹙着眉,要哭一般的不知道在安慰谁,她总是说:犬夜叉,你父亲应该也是对你抱有期待的。
这时候那个女人看着仿若死狗一般躺在地上只有吐舌头力气的犬夜叉,阴阳怪气的道:诶呀呀,这样还差得远呢,不管是你父亲还是你哥哥。
父亲,哥哥......这在犬夜叉自有记忆以来是完全陌生的词汇。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犬夜叉在干嚎中的的确确达成了那女人的要求。
他在女人的指导下学会了如何让牙齿的威力最大化,以及如何用爪子造成一击必杀。
当然在学成之后的下一秒他全用在了女人的身上。
不过很可惜,那女人轻而易举就让他躺到了地上。
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犬夜叉挫败的脸,露出了恶趣味的笑容,额上的月印明晃晃烙进了犬夜叉的瞳仁里,看着那笑容还有月印,记忆力身体无时无刻不在体会的痛疼猛然乍现,犬夜叉几乎是毛骨悚然,他可能还丢脸的发出了呜呜的喉音。
小半妖。女人恶趣味故意用力揉捏着他的耳朵,你还差得远呢。
最后还是他的母亲把他从邪恶的女人手里拯救了出来。
因为这一次时间全都花在了训练他上,女人和母亲没有同往常一样花下饮酒,那女人感到无趣似的耸了耸肩,最后看了一眼十六夜后再没有一丝犹豫跃上了云端。
那个巨大的身影终于离开了犬夜叉的视线,于是他扑进母亲的怀里说:我不喜欢她。
母亲轻柔的揉了揉他的耳朵,笑着道:你的父亲与哥哥都爱着她。
又是这两个对于犬夜叉来说无比陌生的词汇,他金色的圆润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十六夜,问:他们都是谁?
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十六夜柔声回答他。
但是我没有见过他们。犬夜叉委屈的咬嘴唇。
他的母亲露出了慌神又落寞的表情,最后轻声说:你的父亲是最了不起的妖怪,至于你的哥哥,只要犬夜叉乖乖的,就能看见他呀。
她看上去明明很难过但是又安慰着犬夜叉。
那他会陪我玩吗?犬夜叉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十六夜的脸,尖尖的耳朵一晃一晃,孩子气的多了几分期待。
当然。十六夜刻意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轻笑着给出了答案。
于是犬夜叉开开心心的被十六夜牵着走,他忽然问:明年她还会来吗?
会喔。
那她和母亲都在聊什么呢?
是你的父亲呀。
犬夜叉不解的问:为什么母亲和她会聊这个呢?
十六夜给了他一个明快的笑容:因为你父亲是我们最最重要的人啊,这世间没有比我们二人更接近你父亲的存在。
她俯下身给犬夜叉的额头留下一个亲吻,轻声道:你的父亲一直爱着你。
小小的犬夜叉并不了解这份爱的重量,他只是很高兴十六夜同意晚饭前他享用甜味的糕点。
他以为他会和他的母亲一直这么平静的生活下去。
但是很可惜,十六夜没几年便逝去了。
犬夜叉失去了眼泪,他在十六夜的坟前枯坐了不知道多少个夜。
他的母亲被埋葬于城外一棵巨大的樱花树下,犬夜叉并不是很了解十六夜拒绝族亲的提议,决绝的表示一定要埋葬于那棵树下,她也是这么嘱托犬夜叉的。
那个奇怪的女人也来了。
她每年都只来那么一天,唯一的破例也是教导犬夜叉而花费了两天,但是这次,她不声不响的同样在树下站了很多天。
他的母亲说过那女人其实很忙,每年能抽出一天来已是难得,但这次她应该花费了太久的时间。
她死了。
女人在他身后无比冷漠的开口。
我知道。
犬夜叉用哭腔回应着她。
他最后把他不离身的手鞠送给了那女人,小小的犬夜叉心想:这世间也只剩她一个人独自怀念着某些存在了。
他把来自母亲的手鞠送给了她。
在那之后小小的犬夜叉一个人开始流浪,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存在想要把他吞之于腹,他很快在一场场的厮杀中成长起来,不得不说,那个女人教授的关于厮杀的技巧真的很有用。
某天他在血一般的残阳中在一场生死一线的厮杀后悬崖的另一边出现了一个白色的高大身影。
视线都已经开始发黑的犬夜叉抬眼就看见了那黛色的月印,一瞬间他的瞳孔紧缩,记忆力排山倒海的疼痛一瞬间翻涌,他几乎是炸起了浑身的汗毛。
他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就慌不择路的咆哮:看什么看混账,再看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扣下来扔到地上去!
然后下一秒,他被那混账踢下了悬崖。
我不会放过你的!
犬夜叉恶狠狠在崖底下咆哮,哪怕对方应该听不见了他还是要大吼。
这般小小的插曲在他的流浪生涯中根本不值一提,他很快就忘却了这回事,甚至连记忆里十六夜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更不用说他那几年几乎算得上美好的生活,现在想来,有十六夜的日子对于在长大的犬夜叉来说就像梦一般美好。
他经历了一场场绝无仅有的冒险,最后终于与他的妻子安定下来了,犬夜叉不用再流浪了。
人类的寿命实在是太过短暂,犬夜叉曾经想,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妻子便从绽放的花变为了枯萎的叶,然后在他的怀中慢慢腐朽。
但是该死的,犬夜叉还是爱着她。
他回想起与妻子玩闹一般的约定,在最后一个故人逝去后,犬夜叉再一次开始了流浪。
不过现在他强大起来了,再不像幼时那般弱小,所以不见终点的旅途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散漫的游荡。
在某天经过雪山之巅时,他再一次看见了那个女人。
她依旧是记忆中那般雍容华贵的模样,眼中的冷漠也同样一分不少,用着她别样的腔调百年如一日的唤他:小半妖。
犬夜叉不再是从前一言不合就炸起的模样,他只是看着那女人的脸,轻声道:樱花又开了,开得极艳,要去看看吗?
不了。女人这般回复他。我最讨厌的就是樱花。
犬夜叉轻笑着与她擦肩而过。
按照约定,他还要流浪23年,只不过在向西边走时他想起了某个不应该存在的人类的脸。
于是犬夜叉耸着肩向着西国前进,他想,反正流浪就是没有目的地的旅途,去哪都一样。
这世上已经几乎没有几个人拦得住他了,于是他轻轻松松闯入了他兄长杀生丸的书房。
果不其然那个青年模样的人类在案桌前抓耳挠腮。
我做不到啊。他嘤嘤嘤的在那和邪见哭喊。
发生什么了?犬夜叉凑过去看他们,两人奇异的好像看见他一点都不惊讶。
原来只是练字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要用毛笔!毛笔!纲吉对他炸毛,他哭丧着脸说:我不会啊,我想用钢笔。
你果然是个废物。犬夜叉睨着他。
那你来!纲吉瞪着他,连同旁边的邪见一起。
来就来。犬夜叉冷哼一声,抓起那毛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起来。
连贯的一笔之后他扔下笔,抱臂就等着来自两人的夸赞。
两人默不作声看着他的杰作,犬夜叉心想一定是被他的字所折服了。
你......邪见晦涩的开口。
你信不信鸣人那小子写的都比你好看!
开什么玩笑!
犬夜叉一把扯过那宣纸仔细瞧着自己的大作,他不信那个记忆中词汇量都不够的小萝卜头写的字会比他好看。
这明明写的世间少有!犬夜叉瞪着面前的两个人。
不过面前刚想要嗤笑的两人一瞬间都变得面无表情,低下头眼观鼻沉默不语。
的确是世间少有。
有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犬夜叉一瞬间激起了鸡婆疙瘩,他那个混账兄长果然在不断长进,气息与味道居然收敛的瞒过了他的鼻子。
不知何时走进来的杀生丸看着面前的三人,以及那个宣纸上来自两个人龙飞凤舞的大作。
呵。他冷哼一声,看着犬夜叉,道:现在开始,你和他一起练。
于是在纲吉和邪见的狼狈逃窜中,他和杀生丸打了起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书房里唉声叹气加咒骂的身影多了一个。
某天在午后阳光下昏昏欲睡的犬夜叉突然惊醒,他一把扔了书中的毛笔,心想,他为什么要听杀生丸那家伙的话?
就在他理直气壮就要翻窗出去继续踏上旅途的时候,他的肩上出现了一只手。
带我一起走吧。
这么一把年纪还要被强制练字的纲吉生无可恋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犬夜叉肆意的挑了挑眉,他爽快的说: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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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回到正文。
本章又名:其实也才屁大点的大狗子自那天起更加偏执的坚信了幼崽只要长大就会变得欠揍(不是)
上章我压根没想过原来还有替身这种解释,不存在的大门向我打开了(宇宙,猫猫,痴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