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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面临经济不景气,廖子飞父亲的工厂陷入危机,财务状况可说是惨澹无比,很多同业早已因此关门大吉,而他爸爸的公司为了压制成本,老闆于是决定裁员。
廖父在大专毕业后便投效这间公司,年资和经歷得以接连三次都未成为刀俎下的代罪羔羊,但留下来的员工也未必轻松,反而成了炼狱的开始。虽然保住饭碗,工作量却加重不少,且加班费成为有名无实的存在,大家纷纷叫苦连天。
从那之后,廖家在生活方面的开销,变得必须咬牙节俭才能勉强度过,廖母出生小康家庭,从小没受过什么苦,对于这样的窘境理当吃不消。
何况那时,廖子飞刚满四岁,孩子成长过程中的支出一向是重担,好几次,廖父劝妻子去找份工作减轻经济负荷,但她不肯,夫妻俩吵架越来越频繁,廖母时常在深夜把自己灌个烂醉,藉着酒精痛斥丈夫无能,怨懟自己的命运颠簸崎嶇。
当时的廖子飞,对一切都感到恐惧,他不晓得母亲为何歇斯底里,摸不透爸妈愁眉苦脸的原因。
忐忑不安的生活,在他五岁那年划下休止符。
那天,幼稚园老师叫大家画全家福,命令一下达,所有孩童闹哄哄的开始动工,只有廖子飞不动声色,只是盯着白纸发呆。
「怎么啦,为什么不画?不想吃点心?」班导师朝他走来,柔声询问。
他挤眉弄眼,像是用力忍住即将夺眶的泪光,「爸爸妈妈现在每天都在吵架,也对我很冷淡,只要想到他们的脸,就会想到讨厌的事⋯⋯」说到这,他忽而抬眸,「我可不可以不要画?」
面对幼童的无助,班导师感到心疼,她想了几秒,在小飞对面的椅子坐下,「小飞,你希望爸爸妈妈开心,对吧?」她问,年幼的廖子飞则是一脸狐疑。
「他们只是最近遇到一些事,心情起伏比较大,才会不小心冷落你,你乖,把心里想要的家画出来,他们看到就会很开心。」
「真的吗?」
班导师頷首,温柔轻抚男孩的头,「你是他们的宝贝耶,怎么捨得让你难过?」
语落,得到安慰的廖子飞破涕为笑,对老师道谢之后,便专注埋首于那幅画作。
几个小时后,当车子驶入熟悉的街口,廖子飞和老师一同走下车,这段日子以来,他第一次这么想快点到家。
一接近门口,两人发现门竟然没锁,正感到事有蹊蹺,就听见里头传来争执声。
「轩芳,你不要走好不好?」男人的声音首先传来。
对方满脸嫌恶,厚重行李箱横在两人中间,「跟着你这种穷鬼,有什么值得留下的理由?」
「拜託你,等我撑过这段时间就好,我不能没有你⋯⋯」
廖冠辉几乎双膝跪地,但任凭他怎么恳求,都不改女子的决心,「等你把钱都赚回来再说吧,我只想过好日子。」她亲暱搂着陌生男人的肩,「我要的,是衣食无虞的生活。」
「你怎么能因为钱离开我?我们以前⋯⋯」
「不要再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女人厉声打断,「没有钱,没有好日子,你凭什么?」
男人抬头,脸色前所未有的哀戚,灵魂彷彿被人夺走,「孩子呢?小飞呢?就算你再怎么痛恨无用的我,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无辜的小飞?」廖冠辉黯然的神色突然骤变,「你该不会要带走小飞吧?他是我儿子,我可不准!」
「哈!」女人讽刺笑出声,「小飞无辜,我就不无辜?我连养自己都有问题,还养他?他是你儿子就归你吧,我一点都没有要抢的意思。」语落,她毫无留恋的转身,「走吧。」
下一秒,许轩芳和陌生男人走出家门,廖子飞就定定站在那里,此刻的他,表情没有任何起伏。女人没料到会撞见孩子,她先是傻住,却什么话也没说,最后别过脸,拉着陌生男人的力道加重了些,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廖家。
小男孩仍旧没有开口,只是安静走进家中,视线停在墙上的照片。
夫妻从热恋以来所有甜蜜合照,象徵着当时至死不渝的承诺,如今,这些都只是回忆下的產物,当男人无助跪在地板掩面痛哭,女伴果断和别人离去,连一丝眷恋或不捨都没有,更别说是眼泪。
或许冷漠无情也是会遗传的吧?当时的廖子飞,没有爸爸肝肠寸断的哭喊,也没有后来爷爷奶奶的大发雷霆,他反而像母亲同样面无表情。
自那天起,他无声明白到──母亲这个词汇,将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
「因为我妈,所以我从小到大都对有钱人很反感,现在却又因为你来日出,把你重新归类为朋友。」廖子飞嘴角勾起悲愴,「你一定觉得我先入为主,而且莫名其妙吧?」
他说完,兀自笑了起来,嘲笑自己的幼稚,视线始终望向无尽海面的他,大概没看到我的无声摇头。
「时间也差不多,该去店里了。」廖子飞站起身,拍掉那些沾在裤子上的灰尘,我跟在身后,不时凝望男孩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故事的催化,还是正逢日落的馀暉洒落,此刻,空气里多了份寂静与落寞。
我不自觉叫住他,廖子飞转头,一脸困惑,「等我一下,我想把这边拍下来。」我说。
当汪洋海面与柳色天空同时映入眼帘,正准备拿起手机,原本离我已经有段距离的廖子飞,也正巧掉头走到我身旁,「有空的话,再来看夕阳日落吧,到时候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在我按下快门键的同时,他如此说道。
我转头,只见他眼底都映着笑意,视线又专注掉入那片海,似乎若有所思。
不知道现在的廖子飞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