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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句话听得当时还是同知的柳元久魂飞魄散:“大师所言,意指小女已……”

“非也,非也。”广慈大师捻须微笑:“这位小施主是个有大造化的,只须耐心等待因缘际会,自然会大好的。只因她前世尚有罪孽未除,所以今生才得缠绵病榻之报,此生她须入药师门下,且要悬壶济世为自己积福才能保她此生平安,不知施主可舍得她一介闺阁抛头露面?”

“只要能保小女平安,我自是舍得。”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又是他心爱的人所出,怎么舍得眼睁睁见着她去死,柳同知彼时早已把世俗约束抛诸脑后,一心只盼着女儿平安喜乐。

“大善!天门寺后山有一华佗传人结庐于山涧之畔,他的医术是极好的,你速速访了他去你家为令嫒医治,并求他收了令嫒为徒。”

就这样,由于广慈大师替她渡劫,明媚不仅奇迹般活下来,而且还有了一个行医的机会,三岁那年她便被送到了这紫霞山,跟着钱老修习医术,钱老从外边看起来不过只是一个普通老者,但他其实却是医圣传人,因着喜欢紫霞山的风景和山间各种珍贵药材,他才隐姓埋名住在了这里。

“施主,你此番下山,我已经帮你看了一挂,祸福相倚变幻莫测,一切需要当心。”广慈大师双眼如炬的望着明媚,他看不出她的前世是什么,但他能见着她眉间隐隐有紫气,这是富贵之兆,可究竟能富贵到什么程度,他也说不准,这紫气并不明显,时而浓时而淡,他看过不少人面相,还没见到过明媚这样让他没有十分把握的。

“大师,古人不早就说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个祸福相依也是正常的。”明媚望着广慈大师笑了笑:“无论前边有什么事情,究竟还是要往前边走下去,人不能停在原地,否则会错过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大师说对不对?”

“你能这般想便是对了。”广慈大师合掌念了一声佛:“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来天门寺找我,我会给你指点迷津。”

“谢谢大师,明媚会想念大师的。”明媚站了起来行了一礼,慢慢退出了禅房。广慈大师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真真奇怪,本来只是一缕生魂,现儿却和她的身子融合得水到渠成。而她眉间紫气更怪,有时似乎浓到有能贵极一时母仪天下之兆,可旋即那紫气又淡了下去,真叫人看不破。我这辈子还第一次遇到这种玄妙的事情,可无论怎么说这柳府庶女,却是个有大造化的。”

从天门寺辞行回来的晚上,明媚有些头疼,早早儿睡了下去,可却总是无法入眠,屋子外边有萧萧风声,吹着竹叶扫过她的窗棂,哗啦啦的作响,仿佛有人在她耳边哭泣,她瞪眼望着窗户上不断摇曳的树影,有一种迷迷糊糊的感觉从心底涌起,就如庄周梦蝶,不知蝴蝶是庄周还是庄周是蝴蝶。

她究竟是大陈皇朝的柳明媚,还是前世那位柳医生?明媚抓紧了被子,只觉得一阵迷惘,她分明看到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朝自己走了过来,一样的脸孔,一样的笑容,只是她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严肃。“柳明媚……”那人轻轻喊了一声,朝自己扑了过来,明媚吃了一惊,手脚冰凉的躺在那里,胸口似乎被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想动却不能动,恍恍惚惚间似乎又听到有人在喊,“姨娘用力点,用力点,都见着头了……”

☆、第四章 出生

明媚醒来的时候,闻到一丝血腥的气味,血腥味道很浓,让她实在有些不舒服。她努力的想挪动一下身子,可发现自己怎么也不能动弹,抬眼望了望上空,却见到几橼深褐色的房梁。真是奇怪,飞机失事以后自己怎么会在一间屋子里边?难道不该是落在什么荒山野岭或者是海上孤岛?莫非是有人将她抬进了屋子?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旁边传来嘎嘎的笑声:“本来想着她该落气了,竟然还活着。”

有人接话道:“可不是呢,我想夫人也该用了不少法子,可没想到这位小姐命大,怎么也让她活着爬出了娘肚子。”

听了这话明媚有些摸不清头脑,又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旁边这两位正在镇定自若的说着一桩谋杀案,没有一丝慌乱,也没有一丝愧疚,自己究竟在哪里?这个地方怎么能让人如此从容不迫的实施犯罪行为?

明媚努力的想偏过头瞧个究竟,可自己的脖子似乎断了一般,转头都很困难,旁边那两人又开始说话了:“若是照着夫人的意思,不论男女都要弄死,可老夫人却交代了要好好照顾姨娘,毕竟舍不得,自己儿子的骨肉,虽说是庶出的,也照样是她的孙女。”

“可不是吗。真是让人为难。”另外一个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老夫人莫非是年纪来了,忽然就不能下狠手了,以前姨娘两个孩子还在肚子里边便落胎了,还不是她做的手脚?怎么偏偏这会子却仁慈起来。”

“咱们莫要多说,究竟是弄死她还是让她活着?四爷可还在外边院子等着呢,所幸这小丫头子还没哭出声,若是大声哭出来,咱们想下手都不成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过来,明媚猜度着该是有人站了起来,心里为那个刚刚出生又即将丧命的女婴感到悲哀和愤怒,这究竟是一群什么人,竟然目无法律,将杀死婴儿完全不当一回事情。

只不过这地方真是透着诡异,还有什么老夫人夫人的称呼,还有姨娘庶女,明媚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断的思索着这个问题,自己坐的飞机大约该是途径太平洋的时候失事,怎么会掉到这个地方,旁人说的话她完全能够听懂,而且话里话外都透着古怪,仿佛是在看古装电视剧。

正在想着,忽然就见自己头上飘来一个黑影,明媚努力的睁大了眼睛,就见头顶上方出现了一张脸,那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妇人,头发有些花白,额头上戴着一块奇怪的布条儿,脸色黄里透黑,眼角处的皱纹几乎能将从她面前飞过的蚊子夹死。

那妇人见明媚睁眼望着自己,甚是惊奇,转脸招呼旁边的同伴道:“哟哟哟,你快来瞧瞧,看她眼睛乌溜溜,煞是好看。”

头顶上方又出现了一张脸,这人比方才那人年纪要轻些,脸色也略微白些,伸了脖子瞧了瞧,皱了皱眉道:“生得好又如何,还不是到人间走一遭马上又得回那阴曹地府去?”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明媚苦笑了一声:“小姐,你也莫要怪我们,我们与你无冤无仇,可却是身不由己,你赶紧回去重新投胎,只愿你下次能投生到好人家,一辈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这两人口中的小姐莫非就是说自己?明媚有些恐慌,瞧着一个妇人伸出手来往自己脸上摸了过来,她不由得尖声大叫:“走开,快走开!”可是话说出口自己根本听不到一个清楚的句子,只听到屋子里回旋着一声声的啼哭,明媚呆了呆,自己真的变成婴儿了?她奋力挣扎着又大叫了一句:“屋子里边有人要谋杀我!”

又一阵清亮的哭声响起,将屋子里边两个妇人惊得手足无措:“怎么办?四爷肯定听到哭声了。都怪你,早些动手便好。”

明媚听着屋子外边传来了一个急促的声音:“姨娘生了?母子平安否?”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有人出去回话:“姨娘生了个千金,母子平安!”

明媚努力动了动手脚,这屋子里边竟然还有第三个人?这两人是仆妇,那个想必便是请来接生的产婆了,为何她也能无动于衷的听着那两个仆妇的对话?总怕是接了银子封了口的,明媚心中好一阵悲伤,她是来到了怎样一个世界?

有一双手将明媚抱了起来,轻轻的脚步声在明媚耳边响起,不多时一线明亮的光刺向她的眼睛,她不由自主闭了闭,就在闭眼的那一瞬间,感觉到自己落入了另外一个人的怀抱。睁开眼睛一看,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正在朝自己微笑,他生得面色白净,眉目俊秀,瞧着温文尔雅文质彬彬。

这就是自己的父亲了?想着那两个仆妇的对话,明媚决定要努力从小开始讨好他,也好让自己以后少吃些苦头。她咧嘴朝那年轻男子笑了笑,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笑容是否到位,可她却听到了那年轻男子欣喜若狂的声音:“你们快来看,她笑得真美,看着她的笑容就觉得心都要软了一般。”

身边有杂沓的脚步声,明媚见着眼前出现了好几张脸孔,都在冲她嘻嘻的笑,这些笑容瞧上去非常真诚,看起来自己现在暂且安全了,明媚有几分开心,抬起眼来微微翘了翘嘴唇表达自己的高兴。

“小姐笑得可真好看!”旁边的人皆顺着那年轻男子的话说了下去。

“可不是吗,笑容真是明媚无俦,嗯,我就给你取名叫明媚罢!”那年轻男子将明媚抱了起来,把她的脸往自己的脸上挨了挨,明媚感觉到自己粉嫩的脸颊处出来隐隐的刺疼,心里很不满意的暗自抱怨了一声:便宜老爹,你的胡须没有刮干净啊!

☆、第五章 密谋

小小的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柳元久招呼站在旁边的奶娘将明媚抱过去,然后从腰间佩戴的荷包里摸出一个银锭子来递给那个产婆:“赏你的。”

产婆战战兢兢伸出两只手将那银锭子接了过来,心中暗自叫苦,先头被找来接生的时候只说是个姨娘,那两个仆妇给了她几两银子,吩咐她不管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要吱声,她知道这大宅门里边腌臜事儿多,因此也只是尽力给那姨娘接了生便躲到一旁。

现儿见着这位老爷打赏的银锭子,足足有十两重,可见着位姨娘颇是得宠的,难怪主院那位夫人要将她刚刚生出的女儿弄死。只是这位夫人也不够心狠手辣,不如斩草除根,母子都弄死了岂不是更爽快些,免得见着姨娘得宠心中膈应?

“姨娘怎么样了?没有大碍罢?我怎么没听见她的声音?”柳元久望着产婆,满脸都是紧张的神色。产婆弯腰回话,一边抬起手来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姨娘身子虚弱,刚刚生了小姐便昏过去了。”

“若兰!”柳元久脸色一变,拔足便往屋子里边冲了进去,只将产婆晾了了屋檐下,呆呆的望着柳元久的背影直摇头:“盛宠必招灾,这位老爷如此牵挂一个姨娘,总怕这姨娘的日子也不好过。”

站在奶娘旁边的丫鬟一边逗弄着明媚,一边愤愤不平道:“有什么日子不好过的?我们家姨娘本来就是老爷的结发妻,说起来现儿的夫人只是继室而已,老爷再怎么宠爱姨娘,她也只能在旁边看着!”

另外一个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袖,轻轻摆了摆手,低声道:“噤声,屋子里边还有主院那边派来的两位妈妈呢,仔细给她们听了,回去将你的话传给夫人听!”

先前说话的丫鬟犹是一脸气愤,依旧嘴里说着硬话,只不过声音低了不少:“哼,这事情本来便是这样,我又没有颠倒黑白,随她们去传罢,喜欢嚼舌根子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邀功的机会,就让她们去得夫人欢心罢!”

被包扎在襁褓里边动弹不得的明媚听了身边两个丫鬟的对话,心里边一咯噔,她在美国念书时找不到事情做打发闲暇时间,经过闺蜜力劝,她跟着她奔赴了一个小说网站看文。在那里她也看过几本宅斗小说,知道姨娘约莫就是副职,而那夫人的便是正职人士了。这世间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向上钻营,姨娘扶正才是正理儿,哪有正牌夫人反而降成了姨娘的道理?看来自己这个便宜娘可真是无能啊。

不多久,明媚便见到了自己的姨娘。她有一张姣好的面容,只是太过消瘦了些,一双大眼睛里含着泪水,手指温柔的拂过明媚的脸,杜若兰的声音有些悲苦:“明媚,都是姨娘没有用处,让你跟着受苦了。”

明媚睁眼望着那个女人,心里对这句话点了三十二个赞,自己这个便宜娘竟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没有用,还不算太笨,自己能说话以后与她多多沟通,看看怎么样才能使这个便宜娘聪明起来——正室夫人被降级成了姨娘,这事儿发生的几率实在太少了,可偏偏现儿就有一个例子,不由得让明媚深深的怀疑便宜娘的智商。

“香兰院那个生了?生下来是个活的?没有弄死?”一连串的话语又急又快,让人听了心中直打颤,一张脸上乌云密布,看不到一丝天晴的痕迹,眼角处有了细细的褶子,显得她比自己的实际年龄老了几岁。柳四夫人在塌上坐直了身子,伸手将衣领口子撑开了些:“去将那边两扇窗户打开,我怎么便觉得闷得慌。”

从香兰院回来的两个仆妇垂手而立,两人大气都不敢出,站在那里互相望了望,年纪轻的那个怯怯回话道:“刚刚生出来的时候那婴儿脸色青白,眼见着便没气了,产婆也说这模样的婴儿是活不下来的,我们便想着让她自己慢慢的死掉,可没想着转眼她怎么又活过来了,哭声还挺大,将老爷招惹了过来。”

“两个没用的废物!”柳四夫人听了那仆妇的辩解顿时大怒,一个茶盏往她们脚下砸了过去:“快给我滚,站在这里只会让我觉得堵心!”

“咣当”一声,洁白的定窑细胎茶盏在地上碎成了粉末,茶水四处飞溅,一点点水花落在地上,湿漉漉的一片。两个仆妇如逢大赦,慌慌张张转身便往外走,刚刚到门口,就听后边传来柳四夫人慢悠悠的声音:“罚半年月例,各自去后边领二十板子。”

两人低着头应了一声,挨着那扇门慢腾腾的往外边去了。柳四夫人瞧着两人的背影,恨恨的啐了一口:“没有用的东西,好生让我失望!”

站在小榻旁边的一个妈妈等着柳四夫人气息喘匀了些,走了一步过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轻轻的替她按压了起来:“夫人,你又何必如此动气?这还不是怨夫人你自己?若是当初直接在药罐子里放一味毒性大些的药,母子双亡,那岂不是稳稳当当?”

“钱妈妈,你明白什么?”柳四夫人抬起头望了那妈妈一眼,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戾气:“我偏生便是要留她一条命,让她继续做那低贱的姨娘,让她只能仰视我,在我面前只能伏低做小,再也爬不上那正室的位置。而且我要让她一辈子没有孩子,孤苦伶仃,老无所依,这样才能让我出了心头一口恶气!”

“夫人说的极是,弄死了杜姨娘可能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真想折磨她,便不如让她半死不活。”钱妈妈谄媚的笑了笑,指尖继续在柳四夫人肩膀上按压这:“也怨那个杜姨娘不识时务,夫人与老爷那可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她竟然自不量力,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老爷说要娶她,她也敢答应,活该她要受这样的苦!”

柳四夫人听了这话心中才舒服了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伸出手揉了揉胸口,拈起一块果脯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着,一种酸甜的滋味在舌尖上涌起,这让她觉得更加快活了些:“钱妈妈,你给我想想看,若现在要不露痕迹的将那小女娃子弄死,该用什么手段儿好?”

☆、第六章 避害

天色有些暗了,明媚使劲的睁了睁眼睛,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已经不如她早上醒来时看到的那般明亮,沉沉的压着屋子,里边的东西仿佛都城了一页薄薄的剪影贴在墙上。

转了转眼睛,明媚见到了自己的奶娘正坐在小桌子旁边,她似乎刚刚沐浴过,头发上还滴着水珠子,一件对襟衣裳上的盘花纽扣还没有扣上,两页前襟就如蝴蝶翅膀一般在拍打着,露出了前边白色的柔软。

明媚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肚子里似乎有微微的咕哝作响,她觉得有几分羞愧,自己似乎饿了,想要吃饭了,可现在她的饭食便是这位奶娘的奶水,她别无选择。

紧紧的盯着那位奶娘,明媚决定她若是再不走过来喂自己,自己便大声啼哭抗议她对自己的虐待。可就在她准备要扯开喉咙哭出声来喊饿时候,她忽然闻到了一点点奇怪的气味。侧眼望了过去,她惊奇的发现奶娘正将一个小瓷瓶儿的盖子打开,拿着一根竹箸点到那瓷瓶儿里边去。

她是在做什么?明媚好奇的望着奶娘的一举一动,就见她将那筷子从瓶子里边抽了出来,一只手在不住的发抖,筷子上边坠下了几滴水珠子。“小姐就醒了?”奶娘见着明媚正睁着眼睛往自己这边看,赶紧将那竹箸放下走到小床边将明媚抱了起来。明媚皱了皱眉头,奶娘手上的气味实在有些难闻,那种味道让她想起了前世在实验室里的苦难岁月。

不对,那瓷瓶儿里绝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奶娘有什么想不通,竟然想要自杀?奶娘又拿起了筷子往瓷瓶里点了点,明媚有些担忧的望着她,伸出手去想要制止她的行动,但毕竟才出生几日,那手根本不听她的使唤,软绵绵的伸了出去都够不着奶娘的手。她只能眼巴巴的见着奶娘将那竹箸在胸前的樱桃上蘸了蘸,刺鼻的气味在明媚周围蔓延开来,让她心中猛的一咯噔,将药水抹在那上头,这分明是要给自己享用的!

“小姐。”奶娘轻轻的拍着明媚的背,声音有些悲苦:“也怪你命不好,托生在姨娘的肚子里边,夫人将你看座了眼中钉,只想要将你拔了去才舒服。”

一滴冰凉的眼泪掉落在了明媚的脸上,旋即又有温柔的手指将它擦了去:“我若是不帮夫人做事,我的男人就要被关去坐牢了,小姐你可别怨我,我也是被迫的……”奶娘噜噜苏苏的说了一堆,最后好心的总结了一句:“与其在这苦水里长大,不如赶紧去另外投胎生到旁的人家,不需要天大的富贵,有爹娘疼爱就最最好了。”

明媚听了心中好笑,这奶娘真是生怕自己不明白对头是谁,解释得这般清楚。可即便她不说,自己也知道肯定不是她,她与自己无冤无仇,她何苦来害自己?不是那位柳四夫人还能是谁?

奶娘在那处涂的东西定然是一些毒药,在她吃奶的时候,自然会将那药混着奶水吃了下去,这毒药绝不是剧毒型的,明媚用力的吸着鼻子闻了两口,这应当是毒性比较轻的,可拿来对付一个小小婴儿已经足够。自己吃了那药不会当即暴毙,肯定会生大病,即算是请了大夫来看诊,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捱过几日她就会一命呜呼了。

真真是好手段!明媚心中冷冷一笑,瞧着奶娘小心翼翼的托起自己的脑袋往她丰盈处凑了过去,明媚用尽全力偏到一旁,鼻涕与口水糊了奶娘的胸口一团。“哇哇哇……”趁着奶娘在低头擦着那口水的时候,明媚大声啼哭了起来,站在走廊外边的丫鬟崔西听见她的哭声,连忙奔了过来:“姑娘怎么了?”

奶娘慌不迭的将胸脯掩住,手抖抖的托住明媚:“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刚刚想喂奶,小姐便哭闹了起来。”

奔进来的崔西白了奶娘一眼:“你究竟会不会奶人?瞧姑娘哭得这般脸红脖子粗的,若是姨娘见了,还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儿呢!”

奶娘低头唯唯诺诺的应着,门帘儿一撩,透进来一束半明半灭的光,外边又奔进来一个丫鬟:“这是怎么了?姨娘听着姑娘哭闹心里边便不安宁,让我将姑娘抱过去呢!”

崔西点了点头道:“我不就说过姨娘会心疼?还不快些将姑娘抱去姨娘屋子里边去?”

外边的光线比屋子里边要强烈些,刚刚出了房门,明媚就觉得好一阵刺眼,但她心里头分外快活,总算是从三鹿奶里摆脱出来了,虽然说杜姨娘没什么奶水,可毕竟还是安全产品,总比吃那有毒奶水要好。

杜姨娘坐在床上,张开一双手将明媚接了过来,见明媚哭得一张小脸通红,额头上蒸蒸的爆出了豆大的汗珠子,一撮细细的头发粘在一处成了一绺儿,心中大痛,将明媚抱紧了些,眼泪珠子落在她的脸颊上:“娘的明媚,你这是怎么了?”

明媚闻着杜姨娘身上传来的淡淡奶香,一头扎到了她胸脯前边不住的磨蹭,崔西在旁边笑道:“姨娘,姑娘该是饿得狠了,你快些让她吃口奶。”

明媚大喜,这崔西还真是自己肚子里边的蛔虫,自己想要做什么她都知道。杜姨娘听了崔西的话儿,赶紧将自己的衣裳解开,明媚一头扎到她怀里,咬着那点樱桃开始吮吸,可吮吸了好半日,才有几滴甘甜落在嘴里,吸完那两滴,再怎么用劲,那处也没有半滴奶水落入她的空中。

饥肠辘辘的感觉实在难受,明媚很不满意的盯着自己面前那白嫩的肌肤,实在饿得狠了,忍不住大声啼哭了起来。

☆、第七章 前尘

柳四夫人靠着窗户坐着,头上的金簪子微微晃动,映着天窗上的阳光,在地上头出一点点的影子,不断变化交错,不住的闪着人的眼睛。她正抬脸朝着站在一旁的奶娘,阳光在她唇边不住的晃动,就如老虎的胡须一般,正朝天上翘着,仿佛马上就要飞扑过来咬人。

“你说那死丫头不肯吃你的奶?”柳四夫人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很平淡,似乎在问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风轻云淡。

“是,夫人,她不肯吃奶,一直在哭闹。”奶娘愁眉苦脸的站在那里,自己男人可还拿捏在这少夫人手上,若是她一个不高兴,将他送了进去坐牢,自己一家都会被毁掉了。

“那我又怎么听说她偏偏愿意吃那杜姨娘的奶?”柳四夫人唇边露出一丝笑容,可任凭是谁都瞧得出来,那笑容里有着一丝怒意一丝说不出来的戾气:“你莫非是想要将你男人送到牢房里头去才心甘?”

“夫人,求夫人明察!”奶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可能是那药水有味道,她就是不肯将脑袋凑过来。”

“你难道便不会板着她的头凑过去?你难道连一个奶娃子都制服不了?你难道就这般没有用处?真真气死我了!”柳四夫人的眼睛鼓了起来,泼水儿一般指着奶娘便破口大骂:“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瞧你分明巴不得想要你男人死得早些了!”

奶娘身子伏在地上不住觳觫:“夫人,我真的已经试过了,我才去板小姐的脑袋她便哭了起来,那个叫崔西的丫鬟就跑了进来将她抱去姨娘房里了……”奶娘抽抽搭搭道:“我如何敢不尽心替夫人做事!只是……”

站在柳四夫人身边的钱妈妈挪了挪脚,附在柳四夫人耳边轻声道:“夫人,你也别生气,杜姨娘没有奶水,听说奶头都给二小姐咬破了,直往外边流血呢!这奶娘不合用,杜姨娘将她退了回来,咱们也没必要再和她啰嗦,将她送出去便是。”

柳四夫人皱着眉想了想,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丫鬟:“宝珠,你将她打发走,告诉她想清楚些,若是想要留着着条贱命,就把嘴巴闭严实点儿!”

伏在地上的奶娘听着柳四夫人如是说,轻轻的出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和家人总算是平安了,朝柳四夫人感激的磕了几头,爬起身来,低头跟着宝珠走了出去。

“这杜姨娘倒也遭罪了,听香兰院咱们放在那的人说,两边都咬破了皮,即便咬破了皮儿,那二小姐也吃不到奶水,着急得直哭,昨晚上哭了一个晚上,眼见着声音都小了。”钱妈妈满脸堆笑,半弯着腰站在那里:“夫人,这也不是在给你出气?”

柳四夫人脸上这时才有了一丝笑纹儿,可马上神色又黯淡了下来:“可是他昨晚却去了那边,他心里还是记挂着那对母子的。”她伸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十个手指甲上闪着艳红的蔻丹,远远瞧着那里就如有鲜血淋漓一般。

“夫人着急什么,咱们那院子里不是有人?那奶娃子还能活几日?迟早要将她弄死。”钱妈妈站在旁边轻声细语的劝说着:“夫人,你别老是皱眉,你今年才二十呢,这花朵儿一眼的年纪,该是舒舒坦坦的笑才行,我这就去让奶娘将大小姐给你抱过来,你瞧着她便会开心了。”

一提到自己的女儿,柳四夫人这才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快些去将明珠抱来,我有一会子功夫不见她,倒也怪想念的。”

明媚躺在杜姨娘身边,实在想吧嗒吧嗒嘴,可却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杜姨娘没有奶水,她又坚持不靠近奶娘,肚子里空空如也,不住的在咕噜着响。实在饿得狠了,瞧着崔西伸出来抱她的手都像一对鸡爪儿,恨不能抓了过来吭哧吭哧的吞到肚子里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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