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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之佩端着药进屋的时候,郑青菡更确定了这点,她对宋之佩道:“让我试试,我想自己端个碗。”
宋之佩对她道:“你刚醒,气力尚未恢复,我喂你。”
他会拒绝,郑青菡虽不意外,但也悚然一惊:“想不到,我现在连个碗也端不往。”
宋之佩连忙道:“不是,不是,是我喜欢端着喂你。”
这话说的很荒唐!
郑青菡垂着睫毛道:“这样不好,毕竟男女有别,佩哥哥以后还是少来的为好。”
宋之佩闭紧唇,半天才开口:“日日来这儿,我也觉得不合规矩,所以我打算娶了你,本想等你病好些再开口……。”
郑青菡心里有容瑾,自然容不下宋之佩,可宋之佩照顾她长久,花尽心思和力气无数,她也不忍心让宋之佩难过,只道:“我已经是个废人,这辈子不想再拖累别人手使不上力,连腿也使不上力,走个路都不行,还能做什么?”
宋之佩听着她说话,又瞧着她惨白的脸,心里一痛:“不能做什么,就做我的妻吧!”
“不能了。”郑青菡侧头望着窗外,又重复了一遍:“不能了。”
声音说得很低,却带出不容置疑的坚定,听得宋之佩很难过。
宋之佩不想跟个病人计较,只打算以后日长暑久的劝说,便道:“先吃药,该凉了。”
郑青菡不忍拒绝他的好意,只得咽下一口药,药到喉咙口,竟引得血腥味四起,还没下肚的一口药掺着半口血全吐在宋之佩清爽的长袍上,很是污秽不堪。
宋之佩不理会自己的长袍,擦着郑青菡嘴角残余的药渣安慰:“喉咙口疼不疼,我晚上再叫大夫来看看。”
还没说完,郑青菡觉得又一股血腥涌上来,张口吐出一口血,宋之佩情急之下拿手去接,血就从他手指缝里往下滴,弄得床上都是。
郑青菡蜷靠在床头:“不是喉咙口的血,那一剑刺得凶狠,把我心脉弄断,药都是冶标不冶本,我好不了的,不过是拖拖日子。”
宋之佩听她说完,心里一阵酸楚,勉强攒出笑意道:“谁的病不是慢慢养好的,你一醒就想病痛全无,心也太急。”
这话骗骗别人可行,说给郑青菡听却是完全无用,她医术高明,别人的病能看透,病到自己身上,自然也看得透。
郑青菡知道宋之佩的心意,明知病情无望,但也不说破,只道:“佩哥哥说的对,是我心急。”
宋之佩见她一劝之下语锋便软了下来,心里难过,脸上并不带出,称道:“这就对了。”
郑青菡气息微弱的靠在床头,开口道:“外头局势如何,佩哥哥不当官了吗?”
宋之佩日日夜夜围着她转,没见他外出,郑青菡才问出这一句。
宋之佩握住她的手:“我不当官,以后就处处陪着你,外头局势跟咱们也不相干,咱们守在园子里,过我们的安静日子。”
郑青菡心里另有计较,手动了动,想从他手里抽出来,倒不想,他握的更用力。
宋之佩也算说到做到,一天天都呆在屋里陪郑青菡,偶尔搬些书画进屋,说是画好拿出去卖钱。
郑青菡身子一直不太好,好的时候睁开眼睛瞧他几眼,也瞧他的画几眼,不好的时候基本是一晕就晕上半日。
一日宋之佩抱着画出门去,屋里除了郑青菡,还有个小丫环听雨,那丫环原是宋家药铺里头帮忙的,被宋之佩叫来服侍郑青菡。
郑青菡便问她:“外头局势如何?”
听雨道:“回夫人,外头乱得很,南化一直派兵往京都城攻,但攻不下来,敦郡王也派兵去剿南化,也剿不下来,两相僵持好些日子。”
郑青菡一惊:“南化还往京都城进攻?”
听雨回道:“听说敦郡王害死了南化小候爷的妻室,小候爷放话出来,杀妻之仇不死不休。”
“小候爷的妻?”郑青菡心里猛得一震,说不出的窒痛。
听雨以为郑青菡听不懂,解释道:“小候爷的妻子为护候爷大军退回南化,在远郊山上一人把敦郡王的兵力拖了五日,后来被敦郡王一剑捅死了。”
郑青菡没露出什么表情,只是声音很愁惨:“外头都传,候爷的夫人已被敦郡王捅死了吗?”
听雨道:“当然过世了,候爷是抱着他夫人的灵位成的亲。”
郑青菡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庞往下淌。
外头都说她已死,可她却活在宋之佩的院里,想来这便是宋之佩的本事。
听雨见郑青菡的眼泪不停的流,颇受惊吓地道:“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
郑青菡擦擦眼泪说:“我没事,再说些小候爷的事给我听听,我爱听。”
听雨讶异地望她一眼,然后道:“听闻候爷抱着他夫人灵位成亲那天没有穿喜服,穿的是一身素白丧衣,那身丧衣,从那天开始就一直穿着。”
郑青菡合上眼睛:“他穿丧衣不好看,他还是穿紫色长袍最好看,也最配他的性情。”
听雨微顿道:“夫人认识候爷?”
郑青菡缩进被子,蜷成一团,道:“我累了。”
听雨忙上前放好枕头,扶郑青菡躲下。
郑青菡蜷缩在面子里,一会就晕晕沉沉,只觉得自己又腾云驾雾而去。
南化候爷府的窗台边,容瑾穿着一身素白丧衣,已是深夜,皎皎月光照在他脸上,显出他一片惨白的面容。
郑青菡飘进房间,唤了他一声:“候爷。”
但容瑾全然听不见,目光空洞的望着窗外,怀里好似抱着个东西,抱得很紧很紧,一副视若珍宝的样子。
郑青菡飘过去看了一眼,是块灵牌,上面写着“吾妻郑氏之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