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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感性的人,很容易把一个人和生命里过去的时间捆绑在一起,赋予特别的意义。如果说覃野是夏季的代名词,那钟时安就是冬天。
那两年里,我们当然也拥有过夏天。拿着冰激凌在街上无所事事地走,道边的树荫落在我们的身上,忽明忽暗。暑气让我们维持的距离更加理所当然,留下的轨迹像两条虽有歪扭但冷静自持的平行线。
只有冬天,冬天让我觉得我们是彼此身上的寄生虫,相依为命的概念被无限放大。尚城的冬天冷得让人绝望,而那两年里我们在绝望里拼尽全力寻找希望,像看不到尽头的征途。
我在大雪的一天心血来潮买了口锅,又大包小卷地买回了一堆食材,摆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等着钟时安回来吃火锅。
房子本来就不大,餐桌正对着门,迈进房子的那一瞬间钟时安被吓了一跳,“突然这么隆重?”
简单换了衣服洗了手,他坐到我对面,轻笑,“想吃火锅出去吃不就好了,这锅能用几次?”
我把自己隐藏在缭绕的热气里,“这样才有家的感觉嘛。”
钟时安低着头涮锅,额前的刘海挡住了表情,我早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回应,无所谓地继续笑着。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把火关了,少了电磁炉的声音房间里安静了不少,我的眼前还蒙着一层尚未褪去的水汽,撑着下巴突然问他,“和我有个家很难为你吗,钟时安。”
身后的水池上的水龙头还在滴水,窗外寒风呼啸,从未关紧的窗缝挤进来,声音凄惨。我嗤嗤地笑出了声,闭起眼睛,莫名其妙在心里数起了秒。
钟时安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我身边,手掌覆上我的额头,“你发烧了。”不由分说地把我拉了起来,掏出手机叫车。
难怪我觉得头有点晕,但远未到达说胡话的程度——我和他都清楚得很。不过我没有再说什么,很识趣地顺着他这个台阶下了。
我知道他最避讳什么,虽然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直坚持——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很多时候我都分不清我们俩究竟更像朋友,家人,还是爱人,我也不信他能分得清。朝夕相处下不产生感情对我这种肤浅女生来说颇有难度,这样的疑问伴随我到很后来,只不过我是累了,不愿意再追究了。
坐上出租车,钟时安还在我耳边数落我,“以后出门别穿那么少了,说了多少次你也不听。”
“难受为什么不说?你脸红得吓人。”
车窗外的街景繁华喧嚷,飞速向后流动。其实我根本不用去医院,他只是想换个空间,让我们彼此都更舒服罢了。
我本不是易病的体质,但自从来了尚城之后,我像是陷入了长久的水土不服,丫鬟命公主身,大大小小的病得了个遍,吃药更是家常便饭。照顾我是钟时安熟练掌握的技能,他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我是不是不对劲,在家里也能恢复得差不多,那两年里我们俩的经济情况,总去医院完全是自找苦吃。
也有彻夜未眠给我物理降温的时候,骑着车跑遍尚城的大街小巷只为找到一家中药店卖那偏方上的稀有药材,手机备忘录里全是调理时的按摩穴位。我能平安活到现在,某种层面上全靠钟时安。
但他很少生病,或者任何难受都喜欢自己扛。所以我也在那两年里练就出了火眼金睛,以寻找他刻意隐瞒之下的蛛丝马迹。
把钟时安摁到沙发上坐着,找出一条毯子甩到他身上,再把空调关了。一气呵成之后我叉着胳膊看他,“这就你一个人住,冷气开这么足干嘛?给自己保鲜?”
他皱着眉没理会我故作轻松的语气,我知道他马上要开始上演先人后己的大义剧情了,索性转身去给他烧水找药。
“你呆一会赶紧走吧,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撇清你在林谦与那的嫌疑?”
我在翻箱倒柜的噪音里嚷回去,“你撇不清的。”把烧好的热水递给他,“你就算能洗清自己的嫌疑,也洗不清我的嫌疑。”
“他还在怀疑我,只不过没到继续追究的程度罢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清重点?”我气到翻白眼,林谦与当然不是什么有情有义的人,我们俩没一个是真正安全的。五年了,我深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位二世祖信任的人。
“我今晚会走。”我掖紧了盖在他身上的毯子,“这里怎么连药都没有?您拖着病体能调查出什么来?”
“肚子……”
我俯下身轻轻抱住了他,他噤了声。“钟钟,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一样担心你。”我拍了拍他温热的后背,“你是我的底线,我希望你明白,然后照顾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我都会做,该算账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多少年了,我没当着他的面放过一句狠话,他几乎被吓到了,猛地攥住我的胳膊,“你说什么呢?我不是跟你说过……”
我不由分说地直起身子,拉开和他的距离,“我去给你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