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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张睫,林雪定定地注视着莫楚寒,好像讶异多于惊惧。他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难道是霍家祥通知他过来的?
两人默默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曾经两个亲密无间的恋人,现在生疏到恍若隔世。
莫楚寒的俊颜有种异于常人的苍白,嘴唇也惨白没有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而疲惫,只有一双眼睛仍然寒若星辰。
不知道对望了多久,最终还是莫楚寒打破了沉寂。他缓步走近林雪,惨白的俊颜绽开一丝笑容,就像花岗岩雕刻出来的一般,那么悲壮生硬。
“是不是很意外?”莫楚寒一双俊目充满了讥诮的笑意,他撩唇道:“想不到我这只丧家之犬还会来见你!”
林雪已经从震惊中清醒,她第一句就是:“是霍家祥让你过来的?”
心里有些愤怒,因为霍家祥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安排她跟莫楚寒见面。不知为什么,她对莫楚寒有种本能的惧怕,不愿再面对他,总觉得他的存在有种压迫感。
也许这是长期积郁成的习惯吧!承受了太多的伤害,她对他的畏惧和戒备已经深入骨髓,无论到什么地步都无法彻底消除。
“霍叔只是看我……太可怜,才顺手助了我一臂之力,请不要怪他!”莫楚寒慢行几步靠在车上,好像不胜疲惫。
近距离的接触,林雪感觉出他急促吃力的喘息,难道他的身体已经衰弱到如此程度,就连走几步路说几句话都喘息成这样?
“我不想再看到你!”林雪冷冷地侧过身,果然没有再看他,她想上车离开,她想以最快地速度逃离开这个男人。
“等等!”莫楚寒颀长的身躯堵住车门,俊目流露出一丝悲哀。“我快要死了,有几句话想对你说,说完了……我也瞑目了!”
有这么严重吗?林雪知道他从不撒谎,也不喜欢故弄玄虚。从某种程度上讲,她跟他是一样的人。都不太有情调,也不太会讨人的欢心。
当初,他们俩同样的含蓄,同样的孤单,却又被对方相互吸取打动,在一起并没有多少绵绵情话,他们更多的时候就是拥抱在一起,体会着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温馨。
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默契,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和猜疑。两个同样不善于表达的人,两个同样不懂情调的人,两个同样骄傲的人,他们在一起注定无法编织出幸福。
“我知道你恨我!也有很多充分的理由来恨我!”莫楚寒修长的身躯倚着车门,他的眼一直含着那种灰色的讥诮的绝望的笑。“没错,我是nt的毒枭老大!我设计害死了李辉弄残了梁天逸轮(蟹)暴了云朵,那些都是我派人做的!”
“……”林雪咬起唇瓣,凝睨着他的目光闪过一丝忿懑。
“呵呵,”他低声地笑着,苍白的俊颜因为回光返照,度上了一种异样的神采。“我这样的坏人应该遭受最残酷的惩罚!应该去下地狱!”
林雪松开了银牙,鲜润的唇瓣上留下两排清晰的齿痕。她突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那么复杂,说不清理更乱。
“你为申张正义而来,要我莫楚寒下地狱!要为那些被我杀害或者伤害的人讨回公道!好,我配合你!”莫楚寒用胳膊撑着车门,他勉强站直身体,目光灼灼地凝睇着林雪,告诉她:“我没有让nt组织的成员做任何抵抗,就这么任由梁峻涛带着人杀过来!林雪,我双手奉上我的王国,就为了博你一笑!看我莫楚寒穷途末路,你开心吗?假如你开心就对我笑一笑,好不好?”
“……”林雪呆呆地望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的疑团总算解开,她奇怪nt组织半年内迅速地衰弱;奇怪为什么开展剿毒行动时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奇怪那么鼎盛一时的毒品王国就那么推枯拉朽般地灭亡……
现在,一切都找到了答案!原来是莫楚寒故意的!他故意双手奉上他的王国任外敌侵略践踏,他完全不抵抗,就为了毁掉自己的王国搏她一笑。
那么庞大的毒品王国,几乎可以跟霍家王朝相媲美,也是他这些年的心血!就这么白白地毁掉了,连一丝犹豫不舍都看不到!除了真正的疯子,谁能做出如此疯狂的行为?
“你不开心吗?为什么看不到你的笑容!”莫楚寒遗憾地轻轻摇首,叹道:“我以为……所做的一切可以让你开心!”
林雪张了张嘴巴,只觉鼻腔酸涩,眼眶辣辣的,好像在蓄积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
“就算不开心也罢了!至少……你不再恨我!”莫楚寒如释重负,他眉宇间的忧伤和哀愁似乎瞬间消失了,又恢复了昔日眉眼俊朗的温润模样。“小雪,我死后,你是不是还会记得我!”
林雪咽下一口唾液,挪移开目光。她没有勇气继续跟他对视,怕自己会心软,怕泪水不受自己的控制。
“假如,我死在你的面前,是不是可以化解你对我最后的怨恨?”莫楚寒仍然自说自话,就算得不到林雪的回应,他依然兴致勃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好想……看到你再次……为我心疼得流泪……”
等到林雪发觉到不妙的时候,一切都无法挽回。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莫楚寒的嘴里涌出来,鼻子也在流血,甚至连眼睛和耳朵都在往外渗血。他双手撑住车体,将那些殷红的血块吐在车旁,染红了一地。
内脏大出血!这几个字眼在林雪的脑中闪过,下一秒钟,她就疯狂地奔向莫楚寒。双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嘶声问道:“你怎么啦?”
“我要死了!”莫楚寒居然很镇定,他吐净了血块,拼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回眸对着林雪灿烂一笑:“你开心吗?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蓦地炸开,林雪只觉所有意志力都在这一刻崩溃。她紧紧地抱住莫楚寒,哭道:”你这个疯子……“”噗!“一口殷红的鲜血喷溅在林雪的胸襟前,令她还未说完的话咽回去,即而尖叫出声。她扶住莫楚寒高大的身躯,颤声道:”快上车,我送你去医院!“”没用的!“莫楚寒一手撑着车体分散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一手扶着林雪的肩膀,似乎贪恋着她的馨香。鲜血从他的口中不断涌出,顺着林雪的肩膀流下来,烫得她胸口窒息,烫得她心脏抽痛。他俯在她的耳边,好像情人般低喃柔语:”今天是我的死期,谁也救不了我!小雪,我终于可以死在你的……怀里!“
他的臂膀紧紧地搂住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好像倦极的野兽终于找到了栖身的所在,阖上眼眸静静地睡去。”楚寒,你醒醒!“林雪用力地摇晃着他,她必须摇醒他,不能让他睡,因为他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快醒醒!“
经过林雪的再三呼唤,莫楚寒再次睁开眼睫,好像有些懵懵懂懂,他翕动唇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嘘,别吵,我想睡觉!“”不能睡!楚寒,我送你去医院!“林雪想扶着他错开一步,打开被他堵死的车门把他送上车。可是他高大的身躯太沉重了,她抗不住。”司机,你快出来啊,搭把手!他吐血,很危险,帮我送他去医院!快啊!“
那个司机好像死在车里了,任凭林雪喊破喉咙,也完全没有任何声息。
林雪惶乱起来,她用尽力气才把莫楚寒的身躯移开一点儿,刚伸出手想开车门的时候,突然,莫楚寒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将她压倒,他们双双滚落倒地。
莫楚寒沉重的身体压在林雪的身上,再也没有丝毫动作,他已经失去了知觉。”楚寒,楚寒!“林雪拼命拍打着他的脸颊,竭力想唤醒他。”醒醒!快醒醒!“
经过她的一番呼唤,莫楚寒奇迹般地终于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生命力已达极限,但对林雪的眷恋不舍,让他无法就此睡去,他听到了她的呼唤,所以他又醒过来了。
只是,他的瞳孔涣散,没有焦距,神智也好像迷糊起来。”楚寒,是我!我是小雪!“林雪紧紧地拥抱着他,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僵冷,他意识和生命都在慢慢地消散。”你起来!站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也许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瞳孔涣散意识模糊的莫楚寒竟然又清醒过来,他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终于认出了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是林雪。”小雪……“他用尽力气抬起头,揩去她眼角的泪水,俊脸绽出一丝惊喜欢欣的笑容:”你……又肯为我流泪了!“”……“林雪的泪水止不得地滴落,她紧紧抱着他,泣不成声。”你还恨我吗?还恨吗?“他低喃着,声音越来越微弱。
她摇头,哽咽难休。她的泪,他的血,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如此情深不移的男子,她怎么还能恨他?
她永远都想不到,他会用如此惨烈的方式向她表达他的爱!决绝的——不留退路!”小雪,你还爱我吗?“他轻轻吻着她,在她的脸颊上留下带血的唇印,那么触目惊心。
还爱他吗?她不知道!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心已经被他揉碎了!她只是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她不再计较过去的一切!
无论爱情还在不在,他们曾经真执地相爱过!经历了沧海桑田,原来,那个最初相恋的男子,始终爱她如一。
细碎地吻印满她的脸颊,意识模糊之前,他低低地叹息:”我……好想……再爱你一次!“
有遗憾有难舍更多的还是满腔的辛酸和回天乏术的无奈。
林雪任由他抱着她,任由他抱着她吻了又吻,泪水濡湿了彼此的脸颊,分不清是泪还是血。”咳!“一大口鲜血再次喷溅,一切动作都停止,莫楚寒软软地倒下去,一只手还眷恋地握着她,不肯松开。”楚寒!楚寒!“林雪撕心裂肺地喊起来,她跪在他的身边,摇晃着他,可他再也没有任何声息和反应。”你醒醒啊!“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到车旁边,拼命地拍打着车门,尖声喊道:”司机,你下车救人啊!“
车门被锁死了,司机坐车里冷漠地看着她,好像根本无动于衷。”混蛋!“林雪从腰间掏出了袖珍手枪,这是她带着防身的,而霍家祥的人并没有搜她的身,所以还在那里。”再不下车救人,我毙了你!“
那司机这才慢吞吞地打开车门走下来,在林雪的手枪威逼下,极不情愿地走到莫楚寒的身边,俯下身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鼻翼下面探了探,面无表情地宣布道:”他已经死了!“”你……“林雪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开枪了!这个该死的家伙,她真怀疑他是不是正常人类!”我让你抱他上车,去医院,听到没有?“
那司机见林雪激动的样子,怕她真开枪,就只好抱起莫楚寒,准备弄上车。
就在这时,一辆迷彩绿色的越野车飞速行驶过来,正好停在他们的面前。车门打开,跳下来一老一少两个人。”楚寒!“一个苍老的声音痛苦地喊道,然后如劲风般地冲过来从那个司机的怀里抢过了完全失去知觉的莫楚寒。
林雪认出这个老人是李彦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李伯父,楚寒吐了好多血,你快送他去医院!“”滚开!“李彦成双眸猩红地瞪着林雪,好像恨不得咬死她。”你这个红颜祸水,到底还是害死了楚寒!他的病情那么严重,吐血就有生命危险……现在他吐了一地的血,你以为他还能活过来吗?“”……“胸口里面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撕扯着她的心,痛得她阵阵痉挛。没错,莫楚寒这次发病,必死无疑!”少爷!“那个少年是莫楚寒身边的亲信阿墨霓,他看着满身鲜血的主人,不禁流下了泪水。”你为什么非要搞死自己?“
也许他永远都弄不明白主人的脑子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如此费尽心机地毁灭掉nt,难道他就为了最后能在这个名叫林雪的女人面前吐血身亡吗?
李彦成形如疯虎,谁也不再搭理,他抱着莫楚寒上车,浑然不管对方的身体已经在慢慢僵冷。他要救活他,哪怕有万份之一的希望,他都要拼尽一万分的努力来救他。
阿墨霓一言不发地回眸凝睨了林雪一眼,那一眼里充满了怨恨和忿怒。都是这个女人害死了他的主人,假如可以,此时他真想拔枪射死她!
越野车如一阵风般地驶离了,就像来的时候一样突然匆忙,转眼就消失在密林的深处。
林雪呆怔地站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道路,假如身上没有那些血迹斑斑,假如路面上没有那一滩滩的鲜红,她真以为刚才只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恶梦。
司机仍然坐车里,任由林雪木头一般地在外面站着,毫不理会。
假如不是梁峻涛找来,林雪怀疑自己会不会在那里站到天黑。”媳妇儿!“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呼唤,真让她以为恍若在梦中。直到这声音一再地响起,她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看到一辆吉普车开到了眼前。
开车的人是云凡,车上坐着梁峻涛。不等停稳车,两人就一起迅速跳下来,快步来到林雪的面前,惊讶地打量着满身血迹的她。
梁峻涛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怀里,大手急切地摸上她沾满血痕的脸颊,然后再抚上她满是鲜血的肩膀和胸口。
没有伤痕,在她的身上脸上都没发现任何伤口,可是……这些鲜血都是从何而来?
云凡走到那辆车跟前,拔出手枪指着司机,命令道:”你下车!“
那司机很听话地下车,不等云凡审问,就主动把刚才的一切说了一遍。
林雪依偎在梁峻涛的怀抱里,嗅闻着他熟悉的气息,半晌才醒过来。她转过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男子熟悉的俊颜,呐呐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在金新月吗?这……怎么就跑来了呢!大脑刚才受得刺激太严重,绷紧的神经一直没有缓和,她紧紧抓着梁峻涛的大手,惶然地道:”这里很危险,你快走!“
梁峻涛拉住她,安抚地拍拍她的脊背,柔声安慰道:”没事,别害怕!“
得知莫楚寒逃到了金三角,有可能去找林雪的麻烦。他立刻不顾一切地将金新月的所有事务都丢给石宇,乘飞机火速赶往金三角。
他生怕莫楚寒会伤害林雪,哪怕这种可能性只有千分之一,他都不能让其发生。
给赵北城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快飞到金三角了,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因为林雪动身出发了,而且已经失去了联络信号。
幸好还有云凡,不得不说,云凡是个优秀的间谍人才,在联络信号完全被屏蔽的情况下,他仍然暗中跟随着林雪,并没有跟丢。
飞机降落,他很快跟云凡联系上了。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追赶林雪,他必须要赶在莫楚寒之前找到她。可是……他到底仍然又晚了一步。
听完司机的叙述,他才知道林雪脸上身上的鲜血,还有这满地的血迹,都是莫楚寒留下的。
看着林雪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知道那一幕肯定给她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响和阴影。
毕竟她跟莫楚寒曾经深爱过,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在她面前吐血身亡,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别怕,都过去了!“梁峻涛想擦掉她脸上沾的血痕,但那些血迹已经干涸。他连忙去车里取来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用手掌接了给她清洗脸颊。
冰凉的水淋到她的脸上,她不禁打了个寒战,推开梁峻涛给她擦试脸颊的大手,再次催促:”你快走吧!“
怎么都想不到梁峻涛会追来,她不能让他跟着她冒险,必须要把他送回去,她再找霍家祥交涉关于释放杜鑫蕾的事情。
梁峻涛看着她那件被血迹污脏的衣服,觉得十分碍眼,很想给她剥下来丢掉。这样想着,他也这样做了。
将她抱上车,在她的惊呼声里,他飞快地剥落她的外衫,顺手丢出车外。然后,他脱下自己的衬衫给她穿上。
总算将她弄清爽干净了,他吻吻她,温柔地说:”乖,在车上等我!“
林雪浑身都已经没有力气,她顺从地点点头,缩在座椅里,一动不动。
梁峻涛下车,关上车门,向那个已经被云凡控制的司机走过去。
拔出手枪,他用枪口顶住那个司机的脑门,星眸笼起杀气,喝问道:”说,是不是霍家祥安排的一切?“
司机倒是很镇定,他没有惊惶,只如实道:”霍先生说莫少想见四小姐一面,让我配合就行,其他的不用我多管!“
就因为有霍家祥的默许,所以当莫楚寒出现的时候,那名司机一直视若无睹。
这名司机其实是霍家祥的亲信司机,专门给他开车,见识过了大风大浪。霍家祥跟他透露,莫少也许命不久矣,但让他不必多管闲事!
跟随在霍家祥身边,再血腥的场面都见过,他只需遵守命令即可。霍家祥说让他不必理睬莫楚寒,无论死活都不管他的事情。
只要天黑之前,他能把林雪安全载到目的地即可。
见司机不像撒谎,看来莫楚寒早就跟霍家祥打好了招呼,存心在半路拦下林雪表演一场生死大决别!
云凡脱下上衣递给梁峻涛,梁峻涛穿上了,对他摆摆手,吩咐道:”你回去吧!“
有些不放心,云凡要求道:”我陪你们一起去!“”不必,到了霍家祥的地盘,带再多的人也无益,反倒让他小觑了我!“梁峻涛笃定地示意云凡离开,然后他上车,发动开车子。
那司机见梁峻涛没有要坐他车的意思,就知趣地行驶在前面带路。
不知道是不是在车上换衣服的时候受凉,林雪感觉自己感冒了。喉咙疼得厉害,浑身酸软无力,恹恹得提不起丝毫精神。
穿着梁峻涛的衬衫,她抱着自己的臂膀,蜷缩在座椅里,什么都不想说。
梁峻涛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凝视打量林雪,见她好像疲倦地快要睡着了。想想她脸上和身上沾染的血迹就一阵恼火,这个莫楚寒果然阴险,就算死也不让他们好过!
那一幕对林雪来说无疑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梦魇,她永远都不可能忘记那个死在她怀里名叫莫楚寒的男人。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紧攥起,捏到指关节泛白,他真想找人打一架!可惜,死人不会打架,所以这一局他注定输给了莫楚寒。
好像一切都在莫楚寒的安排中,从推毁nt到回到金三角,再到林雪去找霍家祥,然后半途中拦截下她……
梁峻涛不知道莫楚寒当时都对林雪说了些什么,因为司机只是看到莫楚寒倒在林雪的怀里吐血死去,至于他们说了什么并不清楚。
但他知道,莫楚寒所说话的肯定是林雪这辈子都痊愈不了伤。她再也不可能平心静气地享受幸福,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地生活。
小心地没有触动她的伤口,他默默地跟随前面的车行驶,不知七拐八弯的行驶了多久,直到前方消失了道路,他们来到半山腰的断崖前。
车子戛然停住,司机下车,对他们招了招手,就闪身进了山崖的后面。
梁峻涛将林雪抱下车,然后抱着她跟在那个司机的后面走进山崖后的羊肠小道。
金三角群山连绵,外地人走进来弄不好就会迷路。但在当地经验丰富的走山人来说,既使夜晚也如履平地。
梁峻涛抬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果然已经失去了信号。这是只最先进的无线追踪仪,可以抵抗一般的屏蔽设施,但显然司机带他们进入强磁场范围,所有无线或者卫星信号接号设备都将统统失灵。
没有搜他们的身,因为进入戒备森严的毒巢后,他们俩身上带的那点儿武器将不足为惧。唯一能构成威胁的就是他们俩身上的无线通讯器材。可是,进到这座天然大磁场,所有无线信号都将被天然屏蔽,他们将跟外界彻底失去联系。
走了约有半个小时的山道,林雪见蜿蜒的山道好像还没有头绪,怕梁峻涛累,就挣扎要下来自己走。梁峻涛不肯,铁臂圈住她,轻声斥道:”乖乖地,我不累!“
不过,话虽这样说,他看着那个走在前面一身轻松的司机,不禁有些悻然。就喊住他,闷闷地问道:”假如我不来呢?是不是你也准备让林雪跟你走这么久的兔子路?“
怀疑这个司机是不是在存心整他,如果是,他不介意在他的腿上射一枪,让他尝尝瘸着腿走山道的滋味。总之,看着对方如履平川地在外前面走得飞快,他抱着林雪在后面追赶,总之,梁首长很不爽。
没想到司机停下脚步,如实地交待说:”假如你不来,霍先生会派直升机来接四小姐!“”……“梁峻涛想骂人,当然他想骂的是霍家祥,但霍家祥不在跟前,他更想拿这个司机来撒气。
好像看出了梁首长的忍耐性已趋极限,那个司机怕自己变成无辜的出气炮灰,连忙又加了句:”霍先生说,莫少走后四小姐的心情一定不太好。姑爷来抱着她还能安慰安慰,让她的心情好些,就算姑爷辛苦一些也值了!“
言下之意,梁峻涛就是特意跑来做苦工的!”……“难道一切都在霍家祥的预料安排中?霍家祥竟然就这么笃定他梁峻涛会巴巴地跑来?靠!
抱着林雪走了一个小时的山路,饶是梁首长铁打的身板也鼻尖冒汗。正当他想把那个司机一脚踹飞的时候,细如羊肠的山路总算结束了,前方出现一条宽敞的公路,有几辆车早就在那里等候着。
手持轻型冲锋枪的武装份子分站两排,见到梁峻涛抱着林雪走过来,都恭敬地对他们弯腰鞠身,其中有一人上前帮他们拉开车门。
梁峻涛忍下一口恶气,抱着林雪坐上车,什么话都没多说。现在他跟林雪已经完全落在霍家祥的控制掌握之中,是留他做上门女婿还是直接一枪毙了他给霍老二偿命,全都在霍家祥的一念之间。
没办法,谁让他非巴巴地跑来陪伴林雪呢!好像一切都完全在霍家祥的预料当中,姜是老的辣,在感情理智这方面,他好像输给了霍家祥。
车队开始行驶,这次没过多久就拐进一座地下隧道,然后进入到一座庞大的地下城堡。
这是霍家祥的据点之一,狡免三窟,他的老窝却数也数不清。
林雪终于开口了,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峻涛,你不该陪我来冒险!万一……“”傻媳妇儿,我不陪你你还指望谁陪你?“梁峻涛将她搂在怀里,细细地吻她鬓角的碎发。对于眼前的险境,他完全不在意。”你才傻呢!“林雪戳了戳他的额头,眸子里包含着说不清的情绪。”明明我自己来这里什么危险不会有,你来了就不一定了!“”呵,你就那么自信?“梁峻涛歪着脑袋瞧瞧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万一霍家祥趁机把你强留下另外给你选个上门女婿可不得了!我得来占着位置!“
林雪微微莞尔,清眸浮起一丝浅浅的暖意。”媳妇儿,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儿不舒服?“梁峻涛见她脸色恢复了许多,不像刚见到她时那么灰白,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感觉温度还算正常,没有发烧。”没事。“林雪摇摇头,阖上眼睫,没再说话。
依偎在梁峻涛的怀抱里,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莫楚寒拥抱着她,一口口地鲜血喷溅出来,在她的面前,在她的怀里,他的身体由热变冷,慢慢地僵硬慢慢地死去。
两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在梁峻涛怀里再度低声饮泣。
梁峻涛俊颜阴沉得好像随时要滴下雨来,但他拍抚林雪的动作依然温柔。他知道此时她内心的纠结和悸动,也知道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将无法抹去莫楚寒对她造成的阴影和伤害。
车子继续向着隧道的深处行驶,随着灯光越来越亮,地势越来越低,梁峻涛知道他们已经深入到山腹地带。
终于车队缓缓停下,有人上前为他们打开车门,恭敬地说:”四小姐请,姑爷请!“
这次,林雪没让梁峻涛抱她,而是强撑起精神,自己下了车。
这是座庞大的地下城,华丽宽敞如传说中的皇宫城堡,头顶高高的是圆拱形的弧度,密布着满天星般的点点灯光,他们好像徜徉在星空下的旷野。
四周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岗哨,手里拿的枪械丝毫不亚于国防局的装备。
霍云飞带人迎出来,冰冷犀利的黑眸先是在梁峻涛的脸上打视一遍,最后落在穿着宽大男式衬衫的林雪身上。
梁峻涛揽着林雪,挑起英眉,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霍三少,别来无恙!“”哼!“霍云飞以一声冷哼来回应梁峻涛的问候,他抿紧薄唇,冷冷地凝睨他们半晌,才淡淡启音:”爸爸在里面等着你们呢!走吧!“
他转过身,大步向着身后那座庞大的城堡走去。
梁峻涛和林雪跟在他的后面,缓步踏上大理石台阶。这里的建筑都是以当地盛产的天然大理石为基础材料,石料打磨得极细腻,简直明光可鉴。
踏在上面,质感堪比上佳的柚木。地下城堡用石料做建筑材料,可以防潮。所以一年四季,这里凉爽舒适,尤其是盛夏的季节,既使外面酷暑逼人,里面依然是天然的避暑胜地。
步上台阶,明净的玻璃墙和玻璃门将灯火通明的厅堂照得清清楚楚。其实,这是错觉。从外面看以为里面一览无余,但那一切只是表面现象。
果然,进到里面的厅堂,这里纯粹就是摆设,霍云飞没有停步,带着他们拐进一条甬道,继续前行,最后进到一间布置精致的茶厅里。
霍家祥正坐在太师椅里品茶,见梁峻涛和林雪走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碗,站起身,高兴地迎上来。”雪雪,你总算肯来看望爸爸了!“霍家祥热情地拉住林雪的纤手,欣喜地打量着她,再对旁边脸色阴晴不定的梁峻涛说:”姑爷也一起来了?快坐吧!“
他跟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热情地招待着女儿和女婿,好像完全忘记了梁峻涛的身份。”今年的第一茬春茶,嫩得很,也清得很,除了不禁泡,味道实在不可多得!“霍家祥让茶奴沏了茶分别送到林雪和梁峻涛的面前。
林雪接过茶水,忍住没有立刻提起杜鑫蕾的事情。
因为霍家祥一再强调林雪和梁峻涛是专程回来看望他的,这种氛围之下,她再提起杜鑫蕾会拂霍家祥的兴致。
要想事情成功得快些,她反而要控制住急切的心情,毕竟,欲速不达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问起有关孩子的一些事情,霍家祥叹道:”真想看看我的小外孙儿!“”默默还小了,等他大一些……你可以去京都看他!“林雪这样说道。”默默?“霍家祥微微不悦,”这个名字谁取的?一点儿水准儿也没有!“”……“好吧,现在有求于他,对于他公然抵毁冷老爷子的行为,她只好视而不见。
梁峻涛明显有些不高兴,扬起眉峰,说:”我们那里的人跟霍先生的审美观点不太相同,都觉得这个名字很好!“
不过是孩子的名字问题,跟个后辈争论起来也没什么意思。霍家祥装作没听见梁峻涛的话,抬眸觑见林雪穿着不太合身的男式衬衫,就转首对身旁表情阴沉的儿子说:”老三,你带你妹妹去换身衣服!“
霍云飞坐在那里连屁股也没挪动,打了个响指,就走上来一个云髻高盘的泰国美女。
那泰国美女走近前来,恭敬地对霍家祥鞠了鞠身,再用流利的华语问霍云飞:”三少有何吩咐?“”rania,你带四小姐去洗澡换身衣服!“霍云飞吩咐道。”是!“rania弯了弯腰,抬起头对林雪微笑道:”四小姐,请跟我来吧!“
林雪也觉得浑身粘腻腻的,那股血腥味道挥之不去,她想去洗个澡也许心情还能好些,就起身跟着rania离开了茶厅。
等林雪离开,霍家祥的目光再次移回到梁峻涛的身上,别有深意地撩唇,道:”姑爷实在胆量过人,想不到你还真敢陪她回来!“
看着在座的霍家父子和周围实枪荷弹的武装份子,梁峻涛知道自己的性命完全捏在他们的手里。不过他完全不在乎,扬眉挑衅地道:”我梁某素来光明磊落,不喜欢跟你们父子俩一样偷偷摸摸。上次到了京城都没有跟我打声招呼,我想跟你们见面吧,又怕吓着你们,索性今天就亲自到你们的地盘上来亲自拜访了!“
这话说出来,霍家父子脸上一阵异样,原来他们上次去京城探望林雪,早就被梁峻涛知道了。对方提起此事,也是在警告他们,上次他放他们一码,等于欠他一个人情,这次他来了,他们要对他不利,那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行径了!
气氛变得有些僵冷,他们原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因为有林雪的关系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此时林雪离开了,霍云飞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气。
突然,危险的沉默被一个刺耳的声音打破:”哈,我爸爸和三弟都欠你梁峻涛的人情,我可不欠你什么!“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身躯高大面容带着几分凶狠的男子大步走出来。
他手里端着一架轻型机枪,枪口指着梁峻涛,保险栓已经拉下来,好像准备随时都会开火。
他就是霍家祥的大儿子——霍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