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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好男人啊。”
陈硕将碗筷搁在桌上, 抬眼瞥了眼徐茂, 送他两字:“戏精?”
徐茂摇摇头, 摸着胸口,表情夸张道:“不是, 是发自肺腑的感动, 感动到哭了。”
说完还做出一个大哭的动作, 生怕人不知道他装得有多辛苦。
孟黎没眼看,横了眼人,扭头看陈硕。
陈硕搬了条椅子搁在孟黎背后,将筷子、碗递给孟黎,又从厨房冰箱取了两瓶冰过的大乌苏。
孟黎瞧见冒着凉气的啤酒,立马伸手找陈硕要。
陈硕将啤酒搁在一旁,提醒她:“先吃点东西垫肚子。”
孟黎哦了声,拿起筷子慢慢夹了一块香辣的土豆条放碗里。
徐茂看到酒也来了兴趣,鱼肉咬进嘴里,他边嚼边开玩笑:“哟,今天什么日子,还喝起大乌苏了,这玩意可经不起多造啊。”
“硕哥,趁火打劫啊。”
陈硕掀起眼皮扫他一眼,毫不客气骂了句:“脑子不好使?”
徐茂拍拍嘴,笑说:“得令,我闭嘴,不过硕哥你这心思可不磊落啊。”
“人孟妹妹一姑娘家的喝酒,您一上来就灌大乌苏,多少有点私人恩怨了啊。要不知道你德行的,还以为你故意灌人呢。”
孟黎见陈硕没吭声,斜他一眼,替他解释:“和他没关系,是我要喝的。”
徐茂挑眉,一脸意外:“哦哟,那行,看样子孟妹妹酒量不错?”
“还行。”
孟黎不顾陈硕眼神的反对,起身拿了瓶乌苏,握住瓶身,瓶口对准桌角,一个用力,嘣的一声,瓶口弹开掉在地上,一股白泡蹭地一下冒出来。
孟黎举起啤酒朝陈硕隔空敬了敬酒,然后扬起脖子,将瓶口对准嘴唇,仰头灌了好几口。
连杯子都没拿,就那么直接灌。
陈硕看她跟灌水似的没个准头,眉头直皱,喝了没多少,陈硕抬手握住啤酒瓶不让孟黎继续喝。
夺了啤酒瓶,陈硕拧着眉头盯着孟黎那张白里透红的脸,再次提醒:“空腹少喝点。”
孟黎耸耸肩,一脸无谓:“才喝几口啊,我又不是没喝过。”
陈硕手掌心扣住瓶口,寡淡目光投放在孟黎身上,轻飘飘问她:“是什么值得表扬的事?”
孟黎看陈硕处在生气的边缘,嘴唇抿了抿,否认:“……那倒不至于。”
陈硕掀了掀眼皮,淡淡开腔:“那就吃点东西再喝,别跟酒鬼似的,看到酒就什么都忘了。”
本来徐茂也准备开一瓶,闻言默默放下手里的啤酒,端起饭碗吃饭。
孟黎也埋头夹碗里的米饭往嘴里塞。
饭桌上只剩碗筷碰撞声,孟黎小口咬着鱼肉时不时盯一眼陈硕。
陈硕跟没瞧见似的,继续吃鱼。
吃了阵,孟黎搁下筷子,斜着眼瞟了瞟陈硕,似笑非笑问:“那女的很漂亮?”
陈硕没听懂她在问什么,“什么?”
孟黎瞭了下眼皮,似嘲非嘲开口:“爬你床的女人。”
陈硕差点被鱼刺卡住,他咳嗽两声,急忙灌了两口啤酒,梗着青筋交错的脖子回孟黎:“我怎么知道。”
孟黎不为所动,垮着脸轻飘飘开口:“都爬你床了,你还不知道?你瞎啊。”
陈硕滚滚喉结,咬着牙解释:“不是,大半夜的我他妈睡得迷迷糊糊,谁知道床上钻了个人。吓得老子以为遇到鬼了,掀开被子就把人提下床扔出房间。扔完眼睛都没完全睁开,我哪来的时间看人长什么样?”
孟黎往陈硕硬朗的面孔扫了眼,继续套话:“哦,你碰了人?”
陈硕差点气笑,“我哪儿碰了?不是给扔出去了,没听明白?”
孟黎看陈硕手臂肌肉线条因为生气而紧绷,淡定开口:“没有就没有呗,这么急干嘛。我又没说你有错。”
陈硕算是看懂了孟黎,知道他说什么她都不满意,也不再跟她掰扯:“得,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我跟你扯什么头花,信就信,不信算了。”
徐茂看得直瞪眼,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摸着下巴得出一个结论:“硕哥,你惨了。”
陈硕还在气头,淡淡睨他一眼,语气不耐问了句:“什么玩意?”
胖子一副知道什么大秘密的表情,他啧啧两声,露出笑:“不可说不可说。反正我觉着吧,你要栽了。”
陈硕白了眼人,懒得再说。
孟黎倒是秒懂胖子的意思,直接承认:“他确实要栽我手里,迟早的事。”
胖子眼睛一亮,立马夸奖她:“孟妹妹牛哇,给你竖个大拇指,鼓励鼓励你。”
孟黎:“……”
—
吃到一半,院门口传出机动车的声响。
刘奇身穿全黑冲锋衣,背着黑包,戴着墨镜,拄着登上杖一瘸一拐从黑色大g下来。
院子灯光昏黄不明,他走进来前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黑影,直到走到院中央孟黎才认出那人是刘奇。
陈硕早在刘奇出现在门口那刻就放下碗筷,眼神如狼一样尖锐、冷静,死死盯着刘奇不放。
刘奇察觉到那道锋利、有重量的目光,也转身望向厨房的方向,瞥见孟黎三人坐在长桌吃烤鱼,刘奇朝三人和善笑笑,率先出声打招呼:“在吃烤鱼?”
“可惜我刚吃完,不然一定蹭两口,尝尝味。”
转身的瞬间,孟黎一眼瞧见刘奇脖子的伤口。
一条五厘米长的,像刺划过又像是刀割的,从喉结斜沿到锁骨,伤口血迹已经结痂,可配上刘奇那一身阴冷的气息,显得格外渗人。
他站在昏暗不明的院子,像一道阴恻恻的影子,一团漆黑潮湿的雾,只露出半张脸,看不清任何情绪。
孟黎看到人的第一眼就深感不适,如今这种不适感更甚。
景区碰到他的那一瞬,孟黎现在回想起来,胳膊直冒鸡皮疙瘩。
尤其是刘奇看她的那个眼神,湿冷、隐晦,仿佛捕猎者看猎物一般,陷阱设好,他只需要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猎物进入陷阱,然后他轻轻松松拿下。
陈硕手掌落在桌沿,深沉、冷硬的目光缓缓落在刘奇脸上,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各自心怀善念。
对视几秒,陈硕出声打破沉默,他朝刘奇笑笑,若无其事问:“今天去哪玩了?回来挺晚。”
刘奇也无奈笑笑,装模作样解释:“去名扬山转了圈,又去看了看溶洞。运气不好,下山的路上摔了一跤,回来路上接到老母亲电话,说是家里有事,让我赶快回去一趟。”
“这次行程有点匆忙,本来还想在西川待一段时日,没想到出了这事。”
说完,刘奇摆摆手,跟陈硕约定:“下次见面,我俩一定要好好坐下聊聊。这次太过匆忙,都没来得及好好讲讲。”
陈硕看看人,见他一脸惋惜,沉稳开口:“既然家里有急事就不耽误你,如果有缘,下次见面自然会叙。”
刘奇笑笑,愧疚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可先撤了啊。”
陈硕站起身边往院子走边从兜里掏出烟盒,抖了两根出来,一根衔在嘴里,一根递给站在原地的刘奇,等刘奇接过烟,陈硕摸着打火机点燃烟,随口询问:“打算往哪个方向走?”
刘奇咬住烟,从兜里翻出打火机,边点边回陈硕:“西坪走高速快点,怕家中老母等不及。”
陈硕往刘奇脖子处的伤口看了眼,指间捏着烟,语调平静问:“今晚就走?”
刘奇无奈笑笑,说:“我上去收拾完就走,实在是来不及了,得赶路。”
陈硕拍拍刘奇的肩膀,眯着眼,神色晦涩道:“那我就不留客了,后会有期。”
刘奇不着痕迹瞥了眼落在肩膀的那只手,笑着开口:“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我就是回去看看老母,又不是死了。放心,下次肯定还会回来,到时候找你喝他个不醉不休。”
陈硕松开搭在刘奇肩膀上的手,揣兜,抬抬下巴,低声催促:“你赶紧上楼收拾,收拾完我给你办完退房手续就走,免得耽误你接下来的行程。”
刘奇抱拳,感激道:“多谢兄弟理解。”
寒暄结束,刘奇背着包,在夜色中匆忙上楼。
陈硕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刘奇仓促的背影,漆黑、深邃的眼里满是刺骨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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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不到,刘奇提着行李箱下楼。
陈硕给他办了退房手续,又亲自送他到门口。
等人离开,陈硕翻出手机给人发了条短信。
短信发送成功,陈硕重新回到饭桌。
一条鱼已经被徐茂、孟黎差不多了,只剩个鱼头孤零零摆在那儿。
孟黎看他过来,默默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子鱼肉递他手边,“给你留了点。”
徐茂瞧见这幕,主动夸孟黎:“你还真得谢谢孟妹妹给你留了点,要我压根儿没想起这茬,吃上瘾啥都忘了。当然咱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单纯被您老人家的手艺给折服了。”
陈硕端过鱼肉,睨了眼徐茂,似笑非笑问:“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嘴下留情?”
胖子摸摸鼓涨涨的肚子,吊儿郎当说:“您要谢,我也是受得起的。”
陈硕嗤一声:“德行。”
正巧有个电话进来,胖子按下接听,听电话里的人说完,胖子挂断电话,起身告别:“猴子车坏了,让我给他修修,我回修车厂了啊。”
陈硕搁下碗筷,拧眉问徐茂:“周生财?”
胖子咧咧嘴,摸头说:“不是他还能是谁,这孙子是真行,上回欠的钱还没还我,听说他前两天在山上坑蒙拐骗被你逮了?”
陈硕没承认也没否认,想了片刻,交代胖子:“给他抬点价,让他长长教训。”
胖子秒懂,笑着答应:“得嘞,不就是坑他一把嘛。他不是爱财如命嘛,我肯定往死里抠。零件什么的,我都往贵了喊。”
陈硕掀了下眼皮,没吭声。
可意思不用说都已经明白:就按照胖子说的来。
胖子离开,孟黎手撑着下巴,表情略带玩味地扫了陈硕好几眼。
陈硕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捏着筷子轻飘飘开始:“有话就说。”
孟黎啧啧两声,捧着脸揶揄:“我是越来越觉得谁要是惹到你,结局肯定很惨。”
“睚眦必报啊,陈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