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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袂翻飞,赵曦月走得越来越快,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离开这儿。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面对皇后对自己的冷淡,可当听到自己的母后口口声声只为了别人着想之时,她还是忍不住失态了。
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溢满了她的心头,让她忍不住想要远远逃开。
却在月亮门的门口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人,鼻梁撞在对方硬邦邦的手臂上,震地她生疼。
“谢蕴!怎么哪里都有你!”
饱含怒气的声音传进耳中,谢蕴低头看向这个横冲直撞地撞到自己还恶人先告状的小姑娘。她半掩着鼻子,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红了一圈,半咬着唇,不知道在忍耐着什么。
见自己看了过来,她别开视线,掩着脸的指尖微微发着抖。
“在下刚与六殿下讲完功课,正准备回府。”谢蕴声调平静,言下之意是自己在这个地方是合情合理的,赵曦月的提问完全是无理取闹。
赵曦月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她居然不知不觉地走到赵曦珏住的毓庆宫外了。
赵曦月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别着眼睛低声道:“让开。”
谢蕴看了眼身侧空荡荡的地面,“殿下,路很宽。”
“本宫叫你让开!”她抬高了声调,可别开的视线却始终没有转过来,紧紧攥着裙摆双手将手下的布料揉成了一团。
谢蕴却站着没动,只讲自己方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殿下,路很宽。”
“谢蕴!”赵曦月再也忍不住堵在心口的郁气,仰脸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神色淡漠的人,“你就非要和我作对吗!”
话音未落,她眼前忽地一暗,一只微带凉意的大手严严合合地盖在她的双眸之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竹香,耳边传来他清冷地有些淡漠的嗓音:“哭吧。”
眼泪,猝然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作者是坐在海底捞门口,闻着里面的火锅香写完的,心态很崩,所以写得时候不由得也跟着崩了起来(喂)
先说明一下!糯糯是皇后亲生的没错,但是她长得像姑姑……当然,皇后不是因为这种原因才对她冷淡的,再往后几章会写到!
第三十章 (小修)
谢蕴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哭泣,?或者说,他从小到大见过在自己面前哭的女子实在是有些多。
他自幼在庆阳长大,初时,?负责照顾他的福婶就经常因为府里没将照顾他的月银送来同福叔哭个没完。到书院之后,也曾偶然撞见过几次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被欺负地泪眼汪汪。等到有小姑娘欲语还休地给自己送吃食又被自己拒绝的时候,?他便懂了什么叫“梨花带雨”。
可如赵曦月这般的,他是第一见着。明明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了,?还要死死攥着衣裳不让眼泪滚落下来。好不容易哭了出来,?泪水便像是决堤的洪水,顷刻间就将自己的手打湿了一半。
她抓着自己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甲嵌进他的皮肤里,有些疼。
哭完了,?又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扁着嘴角,?语气霸道又理所当然:“本宫没带帕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哭过的关系,?她的一双杏眸比往日还要清澈了许多,?眼角还沾着尚未干透的湿意,?侧眸望来的模样娇蛮可爱,竟少见地没有让他心生烦躁。
谢蕴的性子贯是心里想得再多,脸上也不会透露丝毫情绪。可听着她如此理直气壮的话语时,饶是他都忍不住微动了下眉梢,?抬手自袖袋中取了帕子递给她。。
握着帕子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可惜这好看的手上面,眼下却零零散散地分布着指甲抠过的痕迹。没有出血,但甲痕的周围还是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罪魁祸首的视线落在那些甲痕上,?神情别扭了一瞬,又飞快夺过他递过来的帕子,别开眼动作轻柔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手上的东西落了空,谢蕴停在半空中的手微顿了一瞬,慢慢地垂了下来。
动作敏捷,态度果断,想来是已经没事了。
那再在此处呆着也没什么必要,正准备开口告辞,却听前头的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扭着嗓子道:“这帕子脏了,本宫回头还你一块。”说着还摸了摸帕子上干净的一块,喃喃道,“这是谢府绣房制的帕子么,料子倒是舒服,不过针脚也太粗糙了。”
“……”谢蕴今日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声音里难得出现了一丝无语,“街面上买的,两文钱一条。”
一分价钱一分货,两文钱的帕子还是别指望能有多惊喜的绣技了。
赵曦月却更困惑了:“帕子还有两文钱的么?”赵曦珏带她去买帕子的时候,人家店家不是说最便宜的都要半钱银子了吗?
谢蕴的眸中便多了一份赵曦月看不懂的微光,“在下在庆阳街头的小贩处买的。”
想起赵曦珏曾同她说过,谢蕴自幼就是在庆阳长大的,回京的次数可能还没她最近出宫的次数多,赵曦月不由默然了一瞬,才低低应了一声:“哦。”
视线却控制不住地往谢蕴脸上飘去。
“殿下有话请直说。”所以别再用那双“我很想问但是我又不敢问”的眸子盯着他不放了。
赵曦月抿了下唇,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你自幼就不在京城长大,那你回京之后,你娘亲待你好吗?”
这问题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了,谢蕴不由抬眸看了她一眼,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在下的娘亲在在下还未满月的时候就过身了。”
赵曦月一愣,慌忙收回了视线,低声道:“对不起啊。”
“殿下为何道歉?”谢蕴却是反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你娘亲已经……”她扯了扯帕子,头垂地更低,尴尬地连自称都省了,“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不在身边长大就会变得不亲近,不是想戳你的伤心事……”
“在下并未伤心,殿下不必愧疚了。”谢蕴不冷不热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生老病死,时至则行’,勿须感怀。”
“生老病死,时至则行……”赵曦月将他的话咀嚼了几遍,有些无法接受他这说好听了是豁达,说难听了是凉薄的态度,纠结道,“可那是你的生母,你当真一点也不觉得难过?”
气氛一时凝滞了许多,谢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清幽的目光落在她将唇瓣微微抿成一条线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缓缓道:“于她而言,活着才更痛苦。”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穿过回廊檐上垂落的紫藤花枝,折了一段尾端的一段,捻在指尖把玩,“她临死时最大的心愿是我能活着,如今我还站在此处,便算是还了一份恩情。”
他的目光有些沉,落在手中的花瓣上,却又不像是在看花:“逝者已矣。”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地让人有些难受。赵曦月在瞧见他手上甲痕时心头浮现出的那一丝别扭再度浮了上来,她扬起脸,像是在探索着什么一般紧紧盯着谢蕴古井无波的脸:“那你讨厌你嫡母吗?”
她虽没亲眼见过世家中嫡庶子之间的差别,却也知道越是位高权重的世家,越是不会将家中的不合摆到台面上来。就像是当年的赵曦和,再不受宠爱,即便会被轻待,却也没人当真敢让他简衣粗食。
可他谢蕴身为堂堂首辅之子,用的却是两文钱一条的帕子,还要被送到遐方绝域的庆阳,吃穿用度恐怕连京城中的普通人家还要不如一些,两相对比,他当真能坦然以待?
“为何要讨厌她?”比起她莫名的执着,谢蕴明显要淡然地多。
“难道她没有苛待过你么?”
“情之所至,在所难免。”谢蕴言简意赅。自他第一次见到谢时,从他那里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道观长大的原因之后,他就知道康氏必定是厌恶自己的了,“我既能无病无灾地长大成人,又何须为一些身外之物心生不满。”
况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不是康氏将他送去庆阳又时常不送月例银子到道观,他也就不会成为沈笑的学生,更不能有机会写下《尚异谈》。
如此看来,他倒是该谢谢康氏多年来的冷待了。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中想想,他要是真的送份谢礼给康氏,只怕康氏的怒火会直接把谢府的屋顶给掀了。
“你当真一点都不在意?”赵曦月的声音将他的思绪从康氏那儿拉了回来,她有些执拗地望着自己,似乎是有些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
谢蕴看了她一眼:“殿下,您究竟想证明什么?”
赵曦月被问得愣住,有些迷茫地看着谢蕴。是啊,她想证明什么呢?难道证明了谢蕴会因为嫡母的不平对待而心生不满,就可以安慰到自己了么?
她何时成了需要有人同病相怜才能心满意足的人了?
“在下不知道殿下今日所遇何事,不过天道自然,人心亦是如此,殿下若能坚定自我,又何须为他人的言行伤神?”
谢蕴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她的耳边响起,她看着谢蕴将拈在指尖的小花轻轻嵌在她的耳边,嘴角微勾,那抹上扬的眼角便透了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殿下往后必叫万人倾倒,度外之人,自当舍了才是。”
犹如寒冬乍暖,摄人心魂。
“天色已晚,在下先行告辞了,还请殿下路上小心。”谢蕴躬身行礼,却没有听见赵曦月的回答。他眼皮微掀,见赵曦月将他别在她耳畔的花拿了下来,捻在手中轻轻转动着。垂落的刘海掩住了她大半张脸,他本就要低头看她,这会便更加瞧不见她的神情了。
她不回答,他便当她是默认了。绕过站在他身前的赵曦月,他步履沉稳地往出宫的方向走去。可没走几步,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的赵曦月微垫着脚,抬手掐了几朵紫藤花,同自己方才别在她耳边的花并在一起。
青葱般的手指拨了拨娇嫩的花瓣,她望着手中的花,嘴角慢慢上扬,颊边漾开一个甜美的弧度。
谢蕴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与此同时,庆春宫,四公主房内。
“哗啦”一声脆响,小几上的一套杯盏应声而落。赵曦云犹觉不够,转身抓起案台上的花瓶又想往下砸,却叫扑上来的柳妃牢牢握住了手。
“阿云,你心里不痛快就同母妃说,不要那这些死物撒气啊!”柳妃泪眼婆娑地瞧着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的女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女儿同往常一样去了一趟皇后宫中回来之后就忽然发起了如此大火。
赵曦云看了一眼柳妃,将手中的花瓶往案台上重重一放,“同你说有什么用!你就会哭!只会哭!”话是如此,可当她抬手拂开柳妃伏在桌上时,亦是忍耐不住地哭出声来,“我谨小慎微讨好了她十多年,现在没了!全没了!”
她太了解皇后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次她被皇后发现自己是别有所图,往后皇后就再也不会相信她说的任何话了。
可她不甘心!
她自出生起皇后就一直优待自己,说喊自己母后的人已经够多了,叫她私下里唤她姨母。
她是后宫所有孩子里的独一份!
尽管皇后不知为何一直冷待赵曦月,就连赵曦月被太后抱到雍和宫中养育也没多说什么。可她还是觉得好害怕,害怕皇后有一天会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亲生女儿,会从此忘了她,将自己的宠爱全都倾注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她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活着。知道皇后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就一直努力让自己变成那样的女子。
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皇后对自己很满意,从不像对待其他公主那样生疏她,就连她的婚事都不忘同她商量。
若是没有遇见谢蕴,她即便心中有些不甘,却也不会多奢求什么,待明年婚期一到,就老老实实的待嫁。
倘若她没有遇到谢蕴的话,她就不会生出那一丝丝地念想了。
可是就连那一丝丝的念想,如今都没有了!
“阿云,你别这样,就算皇后娘娘不疼爱你了,可你还有母妃,还有皇兄啊。”柳妃被她的哭声吓得忘记了哭,颤着声音努力让自己想一些可以安慰到女儿的话,“明日母妃就去给皇后娘娘请罪,看在我这些年尽心尽力的份上,娘娘不会怪罪你的,你别担心,啊。”
赵曦云自手臂间抬起头,通红着双眼冲柳妃喊道:“你尽心尽力这么多年,可咱们这庆春宫,还不如林妃的好!”这是她第一次当着柳妃的面如此直白地将话给说了出来,震得柳妃脸色煞白,呐呐无言。
她却没注意到母妃脸上的悲切,咬了咬牙,攥紧了手下的帕子,目光狠狠地盯着雍和宫的方向。
好,不就是嫁去边伯侯府么,她不光要欢欢喜喜地嫁过去,还要让赵曦月知道,就算她嫁去了边伯侯府,也一样可以过得比她好一千倍!一万倍!
作者有话要说: 糯糯(美滋滋):听说有人说我以后会叫万人倾倒呀!
谢蕴(冷漠):不是,没有,你别乱想,只有我一个。
完蛋了我觉得谢蕴比六哥还难写otl……作死大概就是我这样的了……
糯糯和谢·完全不会哄人·蕴这会都是有点心动了但是不知道自己心动了,不过糯糯这会觉得这货是个外星人(x)的成分可能会更多一点(。
注,本章涉及到的所有道家知识都是作者百度之后信口胡诌地,切勿考究!
第三十一章 (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