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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vement4、《填空》
用漫漫馀生去弥补、去填塞,憾恨难耐的空白。
46.
过年吃吃喝喝的日子咻一下就没了,老妈开工后恢復每天忙惨惨的上班生活,我窝在家里陪外婆,偶尔跟老同学或老朋友们约出去晃晃。一如过去几年,寒假收假前,我跟禾冉都会挑出一天,一起去看看宇修,跟他说说话。
大概是已经养成习惯了,每次到宇修家去,我跟禾冉一定会带着礼盒去探望阿姨,然后我会自己上楼、在宇修的房里静静待着一两个小时,禾冉会待在客厅陪阿姨聊天。
可是这一次,我想要拖禾冉陪我,阿姨笑笑没说什么。几年过去了,她的面容沧桑了些,可是心情上已经调适了一些,不像当初那样憔悴。
这样很好啊其实,虽然你就这样不负责任地走了,虽然你留下来的所有都是这样让人难过,可是被留下来的人们,终究还是会慢慢学会释怀的。
吶,宇修,你在那一边又过得怎么样呢?学会快乐了没有,是不是、愿意放过自己了呢?
看见我们终于也都不再因为你而忘记生活,你是不是会觉得比较宽慰、还是你会觉得,我们已经不爱你了呢?
宇修,对你还有这么多的牵掛,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灿云,你还好吗?」
看着宇修的照片,我在心里无声发问,禾冉的手轻轻搭上我的肩,微微施了点力道,足以让我感受到他的存在。点点头,我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抚上相片中的我们,想扬唇笑给禾冉看,却有点弯不起来。
「禾冉,你觉得宇修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呢?」抬眸望向他,禾冉难得地唇边没有笑,只是静静望着我手中的照片,面色沉鬱的我难以理解。
「禾冉?」伸手覆上他搭着我的肩的手,他回神看着我,看起来有点痛苦。
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吗?」眨眼轻拍他的手,我弯唇轻轻地问,他蹲下身来看着我,伸手摸摸我的头,「灿云,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叶宇修要放你们的合照在自己的书桌上呢?」
嗯?
静静望着禾冉,我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第一次进来这房间,第一次看到这两个相框时,我曾经疑惑过,可时间久了,我也没那么在意了。又或许,只是因为、我贪心地想要自己认为,对宇修来说,我还是很重要吧。
「为什么要这样问?」笑了笑,我伸手抓下他放在我头顶的手,轻轻握着,「他已经不在了……我们找不到答案了。」
讲着讲着我鼻头一酸,抿了抿唇,我吸吸鼻子又笑给他看。
禾冉仍然异常地沉默,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一直变换表情,最后淡淡叹了一口气,轻轻拥住我,「如果他知道灿云现在过得很好,他一定也会让自己过得很好的。」轻柔顺着我的发,禾冉在我耳边轻声说着。我却只觉得他话里心情沉重。
离开宇修家之后,我们搭车到一中街,重温高中时期三天两头晃荡的感觉。
因为还在寒假期间,傍晚时分,街上尤其人多。禾冉知道我一向讨厌人挤人,于是转头过来看我满脸哀怨的样子,暗自抿唇默默笑着。
「笑什么啦。」撇了撇嘴,我施了点力道捏捏他牵着我的手,他也不甘示弱地回捏,笑笑地开口:「有人就傻傻的,说要这时候来逛逛然后跟学姊约吃饭啊。」
「就是傻咩,不要跟啊,哼。」
「喔?那……我走囉?」挑了挑眉,禾冉松开我的手,笑着作势脱离这一边的人潮,我默默看着他好像真的打算离开,咬咬唇,乖乖自己伸手抓住他:「不要啦……」
看我一副苦瓜脸求饶的样子,他大少爷心情大好,笑瞇了眼伸手揉乱我的头发:「受不了你。」
无辜地乖乖被他蹂躪,我勾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跑掉,两个人就这样在人潮中慢慢被推着前进,然后才终于是走到了我们预约的餐厅前面,米恩已经等在那里了。
「灿云──」开心地朝我们挥挥手,米恩蹦蹦跳跳地朝我直扑,我还来不及放开勾住禾冉的手就让她扑个满怀,然后三个人就一起踉蹌,只差没倒成一堆。
无奈地扶正几乎是巴在我身上的米恩,禾冉站在我身后撑住我还没站稳的重,伸手弹了下米恩的额头,我笑笑:「都多大了还这样乱撞。」
「我哪知道你们这么甜蜜蜜……」
「郑米恩!」伸手作势要再弹一下她的额,这女人倒是跑得挺快,咻地躲到禾冉背后去嚷嚷,「学弟你自己说你们不甜蜜吗!」
笑着挡下我要继续攻击的动作,禾冉眼里笑意满满,伸出空着的手顺了顺我的瀏海,「其实我觉得,不错甜蜜啊?」
默默别开视线,我退了一步,因为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让本来稀松平常的动作,此时不明所以地让我感到难为情。
「甜你妈啦谁要跟你甜。」语塞了好一阵子,我才不甘心地打了他一下,怒嗔道。
总觉得最近越来越容易被宋禾冉欺负了……有种淡淡的哀伤啊呜。
「欸,学弟,我们家灿云这是害羞了吗?」像是发现新大陆,米恩从禾冉身后冒出头,大大的眼睛眨啊眨,唇边笑得很是曖昧。
羞、屁、啊。
还没来得及开口否认,这笑得过分灿烂的混帐又低低笑了几声:「嗯……灿云通常都会用恼怒代替害羞。」
「恼羞成怒就恼羞成怒,你干嘛讲得那么婉转。」然后米恩直接戳破。
「怒你妈啦怒!」根本气绝地,我乾脆转身走进餐厅跟服务生报备我们已经到了,禾冉跟米恩只好乖乖忍着笑,一起走进餐厅然后一起走到服务生帮我们保留的位置。
吃饭过程中,米恩一如往常讲话没脑,大学生活过得忙碌精彩,追她的学长学弟同届同学还是一箩筐,哪怕她早就死会了。
说到这,我还没开始从这点下手开她玩笑,她倒是先发制人,立马开口:「欸,徐灿云,不是有学弟常常託人送拿铁给你吗?」
「……」我喝饮料的动作一滞,奶茶被我吸到一半停在吸管中间,我愣愣地看着米恩,不能明白她干嘛这时候提这件事。
「你的胃不好,谁还送拿铁给你啊?」露出饶富兴味的表情,禾冉转头笑望着我,我默默吸了口奶茶,瞪了米恩一眼,「就我跟你说过,有点憨厚,沟椎沟椎的学弟啊。」
「沟椎,没脑有屁用。」淡淡丢出一句话,米恩话里的讽刺意味有点明显。
然后我看见禾冉的唇角又上扬了一些。
「干嘛啦,学弟很可爱啊,做事情也挺仔细的。」想了想那学弟在系学会里处理事情的态度跟效率,我看着他们说。
「那在献殷勤前就该先打听好你不适合喝咖啡啊。」米恩撑着下巴凉凉地说,我被她堵得语塞,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对。禾冉在旁边安静得有点刻意。
「欸,宋禾冉,你就看我被米恩噹喔。」伸手戳戳他拿着汤匙的右手,汤匙跟碗碰撞发出鏗鏘声,他乾脆把汤匙移到左手,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可是学姊讲的没有错啊?」
「……你明明也见过那个学弟啊,怒欸!」拍一下他的手,我赌气转回头继续喝自己的饮料,隐隐约约感觉得出宋禾冉其实心情颇好。
他最近越来越诡异,越欺负我他就越开心。
那天的后来,学弟不知不觉间被我们拋出话题。从米恩念的法律系,然后我念的文创,再到禾冉的工教系,我们各自发着自己在系上或在课程上的牢骚,最后以有空再约作为道别语,开心地挥手说拜拜。
一句拜拜,也送走了我们最后的假期,开学后,忙选课等等的各种忙碌事项。禾冉因为忙系学会还有设计稿,能上来找我的时间又少了些,从一个礼拜一两次,慢慢变为两三个礼拜一次。
偶尔学妹会在我跟朋友吃饭时凑过来一起吃,在最后我跟朋友要离开时眨眨眼问我:「学姊,禾冉学长最近好像比较少来找你了欸?」
「哦,他最近比较忙啊。」笑着回答完,转身后我只能无奈望了眼笑得莫名其妙的我朋友。
「禾冉上不上来,很重要吗?」喃喃地对我朋友碎念,她忍不住地笑出声,惹来我一阵白眼。
「徐灿云,你自己不把那种好男人抓住,不能怪别人覬覦啊白痴喔。」
「靠北啊常常欺负我还好男人?」边骂我边把手伸进包里捞钥匙,我朋友回敬我一个白眼,然后挥挥手上的钥匙往自己寝室去。
一进房间,掏出手机丢了句讯息给宋禾冉,我把东西都丢在床上,拿了轻便衣物走出房门洗澡去。
──「混帐禾冉忙完没,有人想你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