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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罗翠微闷闷在他怀中转身,背对着他,“那我睡了。”
云烈终于觉出不对劲了,忙不迭搂得更紧,“你想问什么?我保证知无不言。”
罗翠微在他怀中僵了脊背,沉吟半晌后,回头在黑暗中盯着他烁烁不安的眸子。
“方才你们喝酒时,宋玖元的妹子找我说话了。”
“不管她胡说八道了什么你半个字都别信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云烈吓得不轻,立刻手脚并用将她缠紧了。
他听军中许多成亲多年的同袍讲过,大家的夫人似乎都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听不得自家夫婿与旁的任何姑娘有半点牵连,若然一句没解释到位,轻则吵架,重则……就会没有夫人了!
宋秋淇那小混账也不知胡说八道了些什么,明日就叫宋玖元把她的嘴缝起来。
“人家也没说和你有关系啊,”罗翠微白了他一眼,翻过身来与他面对面,“她喝醉了,话说一半就睡着了。”
“说、说什么了?”云烈惴惴地咽了咽口水。
罗翠微冷冷一哼,也不矫情绕弯子了,“她说,她的哥哥提过,若我知道了你的什么事,我一定会走。是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说来听听。”
“她胡说,我没有,绝对没有对不起你的事,”云烈气呼呼地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喝醉酒胡说八道的话你也听得进去?”
“真没有?”罗翠微狐疑低喃。
“你竟然宁愿相信一个小醉鬼挑拨离间,也不肯相信你的丈夫?!”
云烈轻恼,低头咬住她的耳垂,“明日我把她拎过来,你当面再问她一次,她要是真说得出什么来,我头拧下来给你。”
见他理直气壮地如此气焰嚣张,罗翠微顿觉应该是自己错了,于是立刻就缩在他怀里喵喵叫,“好吧,我错了。可是我要你的头做什么?”
“哼,”云烈得理不饶人,气哼哼的薄唇燃着火似地,又辗转烧到了她的颈侧,“你方才的无端猜疑,损害了我清白的名誉!”
“这么……严重?”罗翠微被他闹得周身一个瑟缩,躲又躲不过,只好任人宰割,“那,怎么、怎么赔?十车粮……够不够?”
极力求和的软嗓里夹杂着破碎低吟。
“不要,看在你人还不错的份上,算你便宜些,”沉嗓喑哑带笑,“赔我个孩子好了。”
“哦,这个……”
像是想起什么,黑暗中忽然响起云烈咬牙的强调,“得是会叫‘父王’的那种!”
若是生下个敢叫他“叔”的孩子,他一定会把那小团子丢出去喂狗,说到做到!
第55章
显隆帝封给云烈的藩地,除防区内的临川城外,还有桐山、成武、清芦、衡溪、昌繁。
名义上共六城。
可临川城地处边关要塞,是防区营地所在,又是与北狄人冲突的最前线,为军管区域,并不适合发展民生;其余五城则人丁凋敝,所余不多的百姓又散居各处,原有的各级官衙早已形同虚设。
或许也正因为此,他的就藩才能如此顺利,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挠。
毕竟其他几位殿下就算对临川有什么想法,也只是希望拿走临川军的兵权以壮自身羽翼,并没有兴趣接下贫穷凋敝的整个临川六城。
换句话说,云烈虽是五位开府殿下中头一个获得藩地的,实际却是接手了一个百废俱兴的烂摊子,够得他忙。
热闹的接风宴过去后,众人便照旧归位,继续各司其职。
翌日云烈没有出门,遣人将宋玖元唤到小院商议接下来的事。
经过连日的奔波走访,他们终于将藩地内真实的人口数量、聚居情况盘点出个大概。
宋玖元前几日一直跟随云烈在外走访,对这些情况也都清楚,心中自有大致的判断。
“藩地内本就人丁稀少,还散居各处,这非但于振兴农、商极为不利,更严重的是还会造成之后的政令发布不畅。”
云烈与他手下这些亲信都出自临川军,谋事更偏于行伍作风。
戎马之人谋事绝不躁进,也不图表面光鲜,力求稳扎稳打、直指核心。
在他们的布局中,并不急于先忙活所谓藩王州府的官署建制;理顺民生、造出新城,彻底稳住立足之地,才是他们当前着眼的第一步棋。
云烈抬手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桌上的沙盘,“若想在一两年内就打开局面,最好的法子是将界内的人尽可能集中到一处。”
只有将散居五城的人口迅速集结到一个地方,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拔地起一座新城。
待新城运转逐渐成熟,随着本地人口繁衍及外来人丁涌入,便可再逐步按他们预先的布局再起下一座城。
“但眼下各级官衙形同虚设,若想靠发布政令让民众迁居,短期内必定见不到多大成效,”宋玖元蹙眉,暗暗叹了一口气,“况且,招贤令已出近一月,应者寥寥,有能者多在观望,咱们于政务上还没有太多得用的人手。”
云烈沉吟片刻后,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对宋玖元吩咐道,“即刻派人快马加鞭,向桐山傅氏投拜帖,本王明日亲自前去拜会傅氏家主。”
桐山傅氏是本地望族之一,在百姓间颇有些声望。
云烈打算从五城望族们着手开始游说,只要有一两户本地大宗族同意迁居,其他散居的百姓陆续就会跟来。
这就如古谚所言,“欲引凤凰来,先种梧桐林”;有了人口,城池很快会拔地而起,接着就会有人应招贤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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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隆四十二年八月廿八,卯时。
晨光微熹,初秋的黎明下软风轻寒,夜露飒飒。
今日云烈要亲自前往桐山,故而起了个大早。
待他打理好一身行头后,习惯地转回卧房,准备向睡梦中的娇妻“辞个不太正经的行”,却见罗翠微裹着被子坐在床榻正中。
此刻的罗翠微还迷迷瞪瞪的,整床棉被裹在身上,使她看上去像颗蓬松滚圆的大棉糖。
云烈顿时心尖颤颤,忍不住走过去坐在榻沿,连人带被将她环住,照着她脸颊轻咬一口。
残困未消的罗翠微五感俱皆迟缓,遭逢这等滋扰后好半晌,才缓缓扭头,睡眼惺忪地“瞪”人。
“做什么咬我?”
慵懒的娇嗓沙沙跌进云烈耳中,像有谁抓了把砂糖,不轻不重自他耳廓一路摩挲着,徐徐缓缓钻进他心里。
又甜,又挠人。
“没咬你,你做梦呢,”他垂眸闷笑,大掌轻轻揉着她脸颊上才被咬过的那处,欺负人脑子还不太清醒,“你怎么起这么早?”
看来昨夜他还是太过“心慈手软”,啧啧。
罗翠微眨了眨还有些沉重的眼皮,茫茫然不答反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你是鹦鹉啊?还学舌,”云烈忍俊不禁,两手捧着她的脸搓来搓去,“我要去桐山拜会傅氏家主,得早些出门,才好赶在日落前回来。”
如今他可是有娇妻在家等门的人了,不能轻易在外逗留太久的。
罗翠微的脸被他搓得快变形,终于清醒很多,娇慵地打着呵欠,随口问道,“还是宋玖元随你去么?”
“他今日要和熊孝义一道在村子里安排些事,我带旁人去。”
“哦,那你快走吧。”
罗翠微漫不经心地催促一句,艰难地从被中探出手脚,却又倏地缩回去,忧愁皱眉,“早上好冷,不想起。”
居然如此冷淡地赶他走?
云烈瞪了她半晌,见她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失落的恼意,只能闷闷站起,没好气地笑道,“这么怕冷,不会等到太阳出来暖和些再起身?”
“我跟宋秋淇约好,请她今日带我去半山附近看看地形。”
接风宴那晚后,宋秋淇一觉酒醒,全不记得自己与罗翠微说过什么。
昨日罗翠微做好点心等她大半日也不见人影,便差了人过去告诉她,今日带点心给她,顺便请她替自己领个路。
算着日子高展也差不多快来了,罗翠微打算提前寻几个适合建宅的地点备选。
“若她又胡说八道什么,你半个字都别信,大不了等我回来与她对质。”
前晚那小姑娘喝醉后跑到罗翠微跟前胡说半截话,害云烈虚惊一场,这仇他可还记着。
罗翠微笑得歪倒在床榻上:“知道啦。”
云烈点点头,走到一旁打开柜子,指着柜中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衫,“你想穿哪一身?”
“我可以自己……”
“快说。”云烈凶巴巴打断她。
罗翠微裹着被子歪在榻上笑觑他,随手指了一套银杏刺绣的交领齐腰襦裙。
从前她总听人说,男子在成亲之后,新鲜劲头一过去,面对妻子时便会漫不经心,甚至不耐烦。
可她家这位倒是怪,像是为了弥补之前不能在她身边时时的遗憾,自打到了临川后,明明忙得都快要脚不沾地,却一日比一日黏人,见缝插针地找茬与她腻着,大事小事总愿抢着亲自替她做,活像是打算将她惯成个只需动嘴就衣食无忧的“废物”。
她也不舍得辜负他这番心意,便由着他。
云烈将她指的那套衣裙拎出来,认真打量片刻后,满脸严肃:“太薄了。你不是喊冷吗?”
“等会儿太阳出来就不……算了,不跟你争,”罗翠微见他蹙眉,无奈笑着另指了一套,“换成那个吧。”
宽袖直裾袍,外头还要配浅纱罩袍,多穿一件呢。
“你不是要上山?穿这个不好走路,摔了算谁的?”
罗翠微无奈地咬着唇角,笑瞪他一眼,“你想让我穿哪一身就直接拿出来,别再问我了。”
于是,昭王殿下在爱妃的甜蜜嫌弃下,亲手服侍爱妃更衣之后,才匆匆出门,打马往桐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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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感谢宋秋淇与祁老之前对云烈的照顾,昨日罗翠微特地亲自下厨做了点心。
她于厨艺上只是懂些皮毛,此地的食材也不如京城丰富,又想着前一日大家在那“接风宴”上才大油大肉了一顿,便让随行侍者去向隔壁邻家买回来两颗新鲜大南瓜,做了南瓜水晶糕。
毕竟是送给人做谢礼的,她特意挑了形状最完好、最精致的,分别放进两个食盒中,还撒上些从京中带来的肉松做点缀,这才一手拎了一个食盒出门去。
“王妃殿下,交给我吧。”侍女陶音急忙行过来,要接下她手中的食盒。
此前从昭王府跟到临川来的,除了两名年轻的侍者之外,便只有侍女陶音了。
不过罗翠微与云烈许多事都惯于自己来,陶音一人倒也照应得过来。
罗翠微摇摇头,笑道,“我去看望一下那位老人家之后,还要让宋家小姑娘领我去半山上瞧瞧,怕要午后才回来的。你留在家中辛苦些,替我熬个汤吧。”
她嘴刁,离了罗家的司厨就没太大胃口,不过她也不为难陶音,时常让她熬些汤,就权当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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