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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杨麟问,这几天,有什么安排?
干活。陈错说,过了十一天气就该冷了,我明天得去趟矸石山,把冬天的煤存够。
矸石山,是什么山?在哪?杨麟觉得,自己在这里就是个白痴。
就是煤矸石和废渣堆积而成的山,就在附近的玉河煤矿里。陈错耐心解释。
哦。杨麟一知半解,有些好奇,我跟你去。
你确定?陈错放下筷子,看着他,那上面很脏很危险,而且,很辛苦的。
杨麟被他怀疑的眼神瞧得十分不爽,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而且上面很滑,得穿胶鞋。陈错继续说。
穿就穿,老子又不是没穿过!杨麟没好气地说。
而且
你丫有完没完?杨麟打断他,婆婆妈妈的,还是不是个男人!
陈错没说话,直直地盯着他。
杨麟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刚要发飙,就听他说,行吧,去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杨麟就被陈错叫起来。
他打着哈欠,往窗外望了望,又看了眼手机,操,才三点,鸡都还没起呢吧?
矿车夜里过,得早点过去抢位置,白天人多,基本上就捡不到了,而且晒。陈错边解释边从柜子里拿出套深蓝色的衣服递给他,给,穿这个。
哦。杨麟艰难地爬起来,拿过衣服看了眼,果然是玉河煤矿的工服,左胸前印着矿名,红得扎眼。
洗完脸,杨麟才稍稍清醒些,看着陈错把篓子、铁耙子、手套之类的东西往侉子车斗里扔,啧啧两声,居然有些兴奋。
上来。一切准备就绪,陈错骑上车,示意杨麟坐后面。
山里的秋天来得早,刚入十月,夜风已经冷得刺骨了。
杨麟坐在陈错身后,四下里一片漆黑,寂静一片,只有摩托车轰鸣的引擎声,衣服被吹透,杨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自觉往前方唯一的热源靠了靠。
一进矿区,就有了路灯,照着个别脚步匆匆,赶着上早班的矿工。
这里的人,这么早就上班啊?杨麟问。
嗯,矿上是早中晚三班倒,早班五点下井。陈错说。
杨麟点点头,又问,你这么了解,在这儿干过?
嗯。陈错微微偏过头,寒暑假会来打个零工。
杨麟抬头,正看到他的侧脸,硬朗、坚毅、棱角分明,心像猝不及防挨了一拳,接着就是一阵钝痛,明明这人就在眼前,可就是莫名地,很想他。
没一会儿就到了矿口,镀金的玉河煤矿牌子高高悬挂在联合建筑上,下面灯火通明,偶尔有三三两两赶着去井口的矿工经过。
陈错从矿口经过,没停,继续往矿山深处开,刚才那片光亮如昙花一现,越往前开,路越黑得可怕,耳边呼呼的风声如恶鬼咆哮,杨麟坐在后座上,脊背直发凉,频频往身后看。
前边就是了。陈错指着前方不远处说了句。
杨麟歪过头,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看,漆黑的夜,勾勒出矸石山大致的轮廓,圆锥状的小山,一道长长的轨道从山下直达山顶,两串豆大的灯光分列两侧,除此之外,还有星星点点的光亮散布在山上,忽明忽暗地闪动着。
杨麟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好奇心登时被勾起,山上那些亮点是什么?
人。陈错说,跟我们一样,来捡煤的人。
哦。杨麟恍然,人还不少呢,咱们得抓紧啦!
说话间,就到了山脚下。
路旁停满了三轮车、独轮车,居然还有一头小毛驴。
杨麟凑上去,照着驴屁股拍了一下,那驴受惊,向后狂尥蹶子,要不是他闪得快,就要断子绝孙了。
嘿,脾气还挺冲!杨麟朝它吐了吐舌头,回头一看,陈错已经把车斗里的工具分成了两份。
篓子、耙子、手套,防毒口罩,还有带头灯的矿帽。
杨麟蹲下身,拿起矿帽摸了半天,才找到头灯的开关,打开戴在头上。回身一看,陈错已经戴好了矿帽、手套和口罩,背起篓子,手里还拿了三个大竹筐。
看他这样子,活脱脱就是电视上,宣传安全生产的明星大使。
杨麟打量了半天,照猫画虎地穿戴好,跟着他上了山。
到了山上,杨麟才明白这矸石山名字的由来。
脚下踩的是成堆的煤矸石,风一吹,卷起滚滚黑烟,鼻子里满是硫磺的味道,呛得他眼泪差点流出来。
阿嚏!
怎么样?陈错走到他身边。
没事。杨麟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吸了吸鼻子,走吧,离山顶还有一段,矿车马上来了,咱们得快点。
就在这吧。陈错把篓子卸下来,弯下腰,拿起耙子开始抓煤。
在这?杨麟四下看了看,还没到半山腰,而大部分亮点都集中在山顶,大概那才是需要抢的好位置。
矿车是开到山顶,把煤矸石往下倒吧?杨麟问。
嗯。陈错手上一顿。
那山顶才能捡到最多、最好的煤,在这,能捡到个屁!杨麟知道他是在顾着自己,可就是不想被他这样照顾,被他看扁,干脆赌气拉他的胳膊,走,去上面。
杨老师。陈错反握住他的手,来之前我说过,这山上很危险,是真的危险,你看咱们脚下的石头,是松的,一个不留神摔下去,骨折都算轻的,你没来过这里,更得小心,我不敢冒这个险,你懂吗?
听着他的忠言逆耳,手被他握着,杨麟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说话,那咱们这趟,不是白来了?
怎么会!陈错笑了,抓起一大块煤,扬了扬,这山叫矸石山,满山都是煤,随便捡捡就是一大筐,怎么会白来呢!
说话间,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杨麟偏头一看,不远处,几节装满煤矸石的矿车沿着轨道开上来。
杨麟跟着矿车往上走了一段,看着上面灯光攒动,像极了等待偶像出场的演唱会现场。
矿车缓缓开到最高点,停了片刻,车斗向下一翻,满车的煤矸石顺着山顶滚滚而下,整座山顿时被黑烟笼罩,遮天蔽月,顷刻便从山顶扩散至山下。
杨麟被粉尘迷了眼,蛰得生疼,恰好此时又起了一阵大风,加速了黑烟的蔓延。杨麟被吹得身子一晃,脚下石头松动,重心一失,整个人摔倒在地上,顺着山坡骨碌碌往下滚。
刹那间天旋地转,身子被硌得生疼。
就在此时,一道急促的呼喊传过来,接着右臂被一只手拉住,但转瞬就被下坠的力道拽了下去。
身子被紧紧搂住,杨麟把头埋在他胸前,身上已经疼得麻木,不知过了多久,翻滚终于停下来,这一瞬,时间都似乎静止了。
等那阵眩晕过去,杨麟睁开眼,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男孩,脸黑得连亲娘都认不出来,口罩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只余一双曜石般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着光,还有一双薄薄的,微微张开的唇,似在诱人品尝。
不知道刚刚是不是把魂摔出去了,这一刻,杨麟的大脑是短路的,缺氧的,一切动作只能跟着本能走。
所以,当他的唇轻轻贴上陈错的时,意识还在神游天外,迟迟没有归位。
☆、捡肥皂陈错共浴
杨麟幻想过和陈错亲吻,还不止一次,但他从没想过,居然是在乌漆抹黑的矸石山上,还是在两个人都一脸黑灰的情况下。
最可恨的是,那厮事后居然装作没发生过,拍拍屁股起来继续捡煤了,留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杨麟在回神的那一刹那,心里对陈错的反应闪过无数种猜测。
正常来说,不该是起来揍他一顿吗?
不过,以陈错的性格,估计没有什么杀父夺妻的深仇大恨,是不会对人动手的。
但还有一种可能,杨麟窃窃地想,他没有拒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还没往深了想,杨麟立马甩甩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甩了出去。
再次陷入自我纠结的怪圈,杨麟说不出的烦躁。
要杀要剐倒是给句话啊,这算什么。
不过烦归烦,他的脸皮还没厚到主动去询问被强吻者是什么感受,所以只能不停地往后篓里扔煤,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陈错余光瞄着他,抿着嘴默默笑了笑,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耙子走过去,哎哎,别扔了,你准备背一筐石头回去么?
你不是喜欢装哑巴吗?接着装啊!杨麟赌气地斜了他一眼,低头接着捡石头。
陈错没吭声,捡起一款黑得发亮的煤块,递到他跟前,哝,这个才是煤,别再捡石头了。
杨麟哼了一声,心里虽然憋气,可还是把篓子里的石头倒掉,照着他给的样本,在地上挑拣起来。
生气归生气,活还是要干的,毕竟已经因为他放弃了好位置,再捡一筐石头回去,就真的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了。
两个小时不到,他们就捡了整整五大筐。
东方渐渐泛白,陈错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起身招呼杨麟,可以了,收工吧。
杨麟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双腿直打软,站起身伸了伸腰,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才背着篓子,抱起筐,跟着陈错往山下走。
装好车,杨麟跨坐在陈错身后,已经没了力气,索性把上半身摊在他背上,累得直哼唧。
你还好吗?陈错偏过头,眉间写满担忧。
只剩半条命了杨麟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句,接着就伏在他背上不省人事。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摩托车的前座上,原本坐在这的人,却不知去向。
杨麟爬起来,刚想抬手揉眼睛,想起手上全是煤灰,又收了回去,眯着眼四下看了看。
此时,天已经大亮,周围的一切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灰突突的矸石山早已不见踪影,面前是一大片低矮的平房门脸,一根粗长的烟囱往外呼呼地冒着白气,像是锅炉房,不远处是他们之前路过的煤矿联合建筑,灰头土脸地耸立在公路旁。
原来进了矿口,杨麟恍然。
咕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就在此时,左手边那间平房里传来了一阵饭香,杨麟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瞬间觉得更饿了。
就在他即将被那香味吸引过去时,右侧传来关门的声音,他转头看过去,见陈错从平房里掀帘出来,手里还拎着两个塑料袋。
你醒了?陈错走到他面前。
嗯。杨麟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洗漱用品。陈错把塑料袋往起抬了抬,指着对面的门脸,这是矿上的澡堂子,咱们洗完澡再回去。
什么?杨麟吓得后退两步,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我不去澡堂子!
陈错似乎猜到了他的反应,耐心地解释,这个点,里边没人,再过半个小时,下夜班的才会过来,咱们快点洗,不会有人进来的。
根本就不是有没有别人进来的问题好吗!杨麟简直要疯,不,是简直要气笑了,那你呢,你不是人吗,你要我跟你一起洗澡?
如果说,前一刻他还在揣测陈错的想法,那么此时,他已经完全不懂这孙子在想什么了。
你丫故意的吧!杨麟揪起他的衣领,恨得咬牙切齿,我刚才什么意思,别说你不懂?装孙子也就算了,还他妈故意寒碜我,你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陈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有微光闪动,片刻,握着他的手腕把手拿开,我没这个意思,你想多了,那里面有隔断,还算私密,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排斥,是我没事先征求你的意见,抱歉,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回去洗。说完,把东西挂到车把上,准备上车。
杨麟听着他道歉的话,慢慢冷静下来,看着他沾满煤灰的脸,才隐约意识到他要在这里洗澡的原因。
现在不是半夜,路上人多车多,这样回去确实太惹眼,而且
自己捡了一筐煤就已经累成了这样,更何况工作量是他四倍的陈错,他体力再好,终究不是铁打的。
想必他是累极了,回去想好好歇歇,不愿再烧水忙活了吧。
里面,真有隔断?杨麟咳嗽一声,问道。
陈错已经跨上车,闻言,又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诧异。
你这人真是杨麟咬了咬牙,一把扯过车把上的塑料袋,往澡堂大门走,我去洗澡了,你自便吧!
陈错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笑了,从兜里掏出根烟,靠墙慢慢抽着,估摸着小杨同志已经脱好衣服进去了,才把烟掐灭,走了进去。
从大门进去就是更衣室,没人,柜子全是空的,分上下两层,杨麟找了个靠里侧的柜子,脱下脏得不成样的外衣外裤,放在下层,体恤和内裤放在上层。
然后进了浴室。
这浴室挺大,正如陈错说的,一个人没有,而且这里的隔断和杨麟想的完全不一样,不是那种一个喷头一个的小隔间,而是从里到外隔成了四个空间,每个空间靠墙装着十几个喷头,喷头之间不设隔断。
杨麟顺着中间的通道径直走到最里面,把洗漱用品放到墙上的置物板上,打开花洒从头淋到脚,沾到水的一瞬间,疼得差点叫出来。
刚才脱衣服的时候,只顾着紧张,匆匆脱完就进来了,此时低头一看,浑身上下布满了被石头硌的淤青,还有几处擦破了皮。
澡堂的水温没法调,杨麟强忍着冲了半天,等伤口没那么疼了,才开始洗头。
就在他洗完头,准备打香皂的时候,又有一阵冲水声从最外间传来。
一想到这水声的出处,杨麟顿时心猿意马,手一滑,香皂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