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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卖妇女这种事,杨麟只在电视报道上听说过,无法想象,一个大城市的女人,被卖到这里时,该有多么绝望。
后来,家里为了给大伯治腿,花光了所有积蓄,我大伯为了不继续拖累家人,就喝农药自杀了。那时候,我爸爸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但家里太穷,本地没有姑娘愿意嫁过来,我奶奶就做主,把我妈给了我爸,没过多久,奶奶也死了。
那你妈妈她,没想过逃走吗?杨麟问。
怎么可能没想过,她逃了四次,但每次都被我爸抓回来关起来,再后来,就有了我。
你爸爸打过她吗?
陈错摇摇头,在我印象里,没有,他对我妈很好,努力干活挣钱,想让她过得好些,打消离开的念头,怕她孤单,主动提出让她去玉河小学教书。不过,等我上学以后,她就不再去学校了。
为什么?
因为,她不想见到我,他恨我奶奶,恨我爸,恨我,恨这里的一切。陈错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所以,我学会走路后,她让我爸每天送我去县里学舞,就是为了尽量避免和我们见面。
得知她学街舞的原因,杨麟心里有些酸,握住他的左手,听老林说,你还学过搏击术?
县里的街舞馆旁边就是搏击馆,我小时候,恨我妈不关心我,就经常和别人打架,想引起她的注意,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时,就去旁边的搏击馆偷师,一来二去,就认识了馆长,他见我好学,又不怕吃苦,就免费让我跟着学了两年。
那你妈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杨麟问。
陈错盯着天花板,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良久才开口,我八岁那年,一帮从外面来的警察,直接闯到家里把她带走了,我爸拼命拦着,被狠狠揍了一顿,到现在,我还记得她临走时看我们的眼神,有恨意,有解脱,就是没有一丁点的,不舍。
陈错眼底闪过一抹黯然,她走以后,我就像疯了一样到处惹是生非,跟人打架,可我知道,我就是被人打死,她也不会再回来看我一眼了。
杨麟听着他话里掩饰不住的哀伤,心像被针扎一样难受,想起他的名字,陈错,陈错,大概是他妈妈在极度绝望之下的恨意和控诉吧!
再后来,我就认识了方虎那帮人,跟他们混了几年,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那件事是什么,不用多说。
杨麟还想问他父亲的死因,看着他哀伤的眼神,到底忍住了,伸手搂住了他。
☆、老醋还是陈的酸
第二天早上,杨麟醒来时,陈错正站在窗边抽烟,听到动静转过来。杨麟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黑青,叹了口气,你不会一宿没睡吧?
陈错笑了笑,我每天五点自然醒,你知道的。
杨麟撇撇嘴,没说话,起来洗漱去了。
脸上的浮肿已经消了,杨麟松了口气,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让他顶着个猪头去跳舞,还不如让他直接去死。
回屋时,陈错已经穿好衣服等着了。经过昨天那场群架,陈错的新t恤被扯得领口变形,露出性感得锁骨,杨麟咽了咽口水,佯装咳嗽,我就说吧,那家衣服质量不好,干一架就废了吧!
陈错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不觉得,这样效果更好么?
?!
杨麟愣了一瞬,听着他玩笑般的话语,仿佛觉得最初那个闷骚的老陈醋又回来了。
他心情大好,干脆把额角的创可贴撕了下来。
干什么?陈错挑眉看着他。
你不觉得,这样效果更更好么?杨麟丢下一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比赛地点在县教委的礼堂。
两人在旅馆旁边的小吃店吃了早饭,到县教委大门口时,还不到七点,院里一个人也没有,伸缩门紧紧关着。
杨麟推开一旁的小门,拉着陈错正要往里进,就被保安室里的大爷一嗓子给吼住了。
哎,你们俩,干什么的?
杨麟转过来,客气地笑了笑,我们是玉河小学的老师,被邀请过来参加才艺比赛的。
玉河小学?保安大爷来回打量着他们,邀请函给我看看。
邀请函?杨麟转头看陈错,有吗?
陈错摇了摇头,老林没给我。
没邀请函不能进!保安大爷丢下一句,搓着手往屋走。
等一下。陈错追上去,大爷,教委老师是电话通知我们的,确实没发邀请函,您可以打电话确认一下。
保安大爷转过来,看了眼手表,这个点,老师都还没来,你们等着吧。
杨麟一步蹿到门边,胳膊搭在门框上,大爷,外边挺冷的,让我们进去等吧!
保安大爷突然被他拦住去路,有点不爽,不行不行,不许进去,在外边等!
嘿!杨麟直起身子,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现在才七点,我们得在这冻一个小时,你这屋这么大,让我们进去待会怎么了!
保安大爷也急了,甩开他的手,哪来的混子,谁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赶紧滚,赶紧滚!
我操?杨麟的火瞬间被拱起来,正准备跟他好好理论理论,一道温润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
王大爷,大清早的,谁又惹着你了,火气这么大?
保安王大爷看到来人,脸色缓和了不少,石老师你来得正好,过来评评理,这一大早的,不知道从哪来了俩小混混,非要冒充老师进去,我问他们要邀请函,他们拿不出来还耍横,简直就是没家教!
你说谁是混混,说谁没家教呢!
杨麟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突然被陈错和石老师一左一右拉住了胳膊。
空气突然安静两秒钟,杨麟明显感觉到两股力量在莫名较劲,而战场就是他可怜的手臂。
忽然,右臂一轻,石老师率先放了手,那道温和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两位是玉河小学的老师?
陈错把杨麟拉到身边,上前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玉河小学的老师陈错,这位是支教老师杨麟。
石老师微微一笑,伸手和他握了握,又向杨麟伸出手,我叫石修,是玉阳一中的化学老师。
杨麟只觉得那笑容似春风化雨,润泽无声,让人心里暖融融的,不自觉地伸出了手。
这次活动邀请函,是由教委的老师亲自送到各学校的。石修看着王大爷说,这样吧,我给王主任打电话确认一下,如果是邀请函出了问题,再请他跟您解释。
别别别,不用不用不用,您说的哪里话,我是什么身份,怎么敢让主任亲自跟我解释! 王大爷慌忙摆手,我呀,就是看他俩年纪没多大,又穿得流里流气的,脸上还挂着彩,您说说,哪有老师是这样的啊,既然有您作保,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您这就带他俩进去吧!
这一折腾就是十多分钟,两人跟着石修来到礼堂,已经有工作人员在调试设备了。
杨麟仔细打量着这位石老师,不由暗暗赞赏,他长着一张十分清爽俊秀的脸,头发不算长,细碎的刘海随意散在额前,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西装,气质从容优雅,举手投足透着斯文,看年纪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大,却多了几分稳重与圆滑。
刚刚真是多谢你啦,石老师!杨麟笑着说。
哪里哪里,都是同事,这点小事,不足挂齿的。石修笑得一派温和,这个比赛,县教委年年都办,可玉河小学还是头一次参加,二位的节目可真是让人期待。
杨麟毫不客气地笑了笑,所以说,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拿个第一回去,要不然也对不住石老师的一力担保啊!
石修噗嗤一笑,杨老师真是幽默,我都迫不及待想看到二位的表演了!
他笑容稍敛,其实,我还有个消息,想必二位更感兴趣。说着瞟了陈错一眼,听说,市教育局的领导今天会过来视察,而且是这次的才艺比赛的评委。
此话一出,果然见一直保持沉默的陈错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朝他微微点头致谢。
杨麟看看陈错,又看看石修离开的背影,不明所以。
喂,你当着我的面,和他眉目传什么奸情!杨麟板着脸,掐着他胳膊兴师问罪,说,你们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错瞥了他一眼,避开他的手,刚刚和他调情逗趣的,好像不是我吧?
什么调情逗趣?杨麟正要辩白,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酸味,不怀好意地笑了,老陈醋,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陈错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又似乎一句话都不必说。
这个认知让杨麟心情大好,忍不住哼起歌来。
听着他哼的曲调,陈错先是一愣,随即偏过头抿嘴笑了。
礼堂里,人渐渐多起来。
陈错和杨麟到后台转了一圈,只见小小的化妆间挤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熙熙攘攘地聊天说笑。从装束和打扮上看,唱歌、跳舞、相声、小品、朗诵各种形式都包含了,竞争似乎挺激烈。
八点准时彩排,石修拿着节目单过来,你们是第三个出场,好好表现。
杨麟接过节目单,一眼就看到了排在最上方的名字,石老师第一个出场呀,真是厉害了!
哪里哪里,我只是来凑个人数,二位的街舞才是重头戏!石修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嘴角挑了挑,马上彩排,我先去准备了,一会儿见!
杨麟点点头,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哎,陈错,我看这个石老师倒像有两把刷子,可能是咱们的头号劲敌呀!
没人回应。
杨麟回头一看,身后空空荡荡,哪还有老陈醋的影子。
靠,又跑哪去了!
雪又下了起来,陈错站在消防通道的窗户前,缓缓地吐了口烟,透过窗外纷纷扬扬的飞雪,似乎又看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傍晚,也是这样的大雪,空气里满是血腥的气息,在那个废弃的巷子里,程老师的染血的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袖子,提着最后一口气,告诉他,不要走歪路!
就快彩排了,你跑这来干嘛?杨麟插着兜,慢悠悠地晃过去,撞了一下他肩膀,你不会,又吃醋了吧?
没有,出来透口气。陈错把烟掐灭,关上窗户转过来,走吧。
哎,等等!杨麟一把握住他的手,冷不防被冻个激灵,你手怎么这么凉?
刚刚被风吹的。陈错笑了笑,不是要彩排了?走吧!
杨麟没吭声,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把他的双手夹到腋下,紧张了么?没关系,有我在,你放一百个心,专心跳就行了!
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陈错眼睛不由发酸,双手往后一环,把他带到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他,半天没松手。
彩排完一遍,观众陆陆续续地入席了,杨麟往观众席扫了一眼,除了岁数大些的教职工外,还有不少年轻的面孔,大概是来给老师捧场的学生。
手机时间显示9:58分,领导们依次入席,礼堂渐渐安静下来,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上场,念了段俗套的开场白后,开始介绍到场观赛的领导。
正如石修所说,这次不仅有县教委的领导,市教育局的领导也来了好几个,而且是坐在评委席上的。
杨麟百无聊赖地听着主持人报菜名般的领导介绍,打了个哈欠,转头看了陈错一眼。
只见他正盯评委席最中间的位置,若有所思。
杨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视线落在那位不知道姓姚还是姓乔的书记身上,猛然间回过味来。
玉河小学的师资极度匮乏,县教委有心无力,只能寄希望于市教育局拨款,但市里的贫困县不在少数,像玉河小学这样的贫困小学更是多如牛毛,也许陈错是想通过这次比赛,吸引市领导的注意,为玉河小学争取到更多的资源吧!
其实这一点,在刚刚石修过来提醒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的。怪不得陈错会紧张到手冷,要知道,他就算在外边冻一天,手依然还是暖的。
果然是个反应迟钝的笨蛋,杨麟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思忖间,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个节目是石修的钢琴独奏。
只见穿着一身儒雅西装的石修走到舞台中央,朝台下鞠了个躬,转身端坐在钢琴前,双手轻轻搭在琴键上。
接着一串舒缓的音符自他指尖流淌而出,似情人耳边低语,绿柳拂过水面,让人不由心生平静,正如石修给人的第一感觉。
一曲《天空之城》静静流泻而出,琴音舒缓,宁静而悠远,所谓琴声如人,也不过如此了!
杨麟目不转睛地盯台上,神情专注而欣赏,这一幕落在陈错眼里,心底泛起一阵苦涩,正如台上那人,从容,自信,优雅,仿佛他和杨麟都是天上那耀目的恒星,交相辉映,彼此欣赏。
一曲终了,掌声响起,石修面带微笑地走下台,杨麟快步迎上去,和他交谈了几句,掏出手机递给他,石修笑着点点头接过来。
大概是在交换联系方式吧!陈错黯然地想。
第二个诗朗诵表演已经过半,工作人员过来招呼他们做准备。
杨麟走回来,拍了下陈错的肩,怎么样,紧不紧张?
陈错沉默地摇了摇头,从大衣兜里掏出护额道具递给他。
杨麟接过来戴在头上,左右看了看,然后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别怕,哥带你飞!
☆、露锋芒陈错炫舞
前面诗朗诵的老师终于鞠躬谢幕,稀稀拉拉地走下台,主持人上台报幕,话音未了,台下忽然传来一阵低微的嘈杂声,杨麟碰了碰陈错的肩,神秘一笑,大步走上了台。
甫一上台,就听下面蓦地一声尖叫,是杨麟,真的是杨麟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