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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的影子一直在跟着他。
纲吉无比惊恐的确认这一点。
好像就自那天开始,他无时无刻能发现那个扭曲的、阴暗的影子。
纲吉在盛夏天用被子裹满了全身,他躲在其中瑟瑟发抖着,就好像羽翼未丰满的雏鸟只能在暴雨中瑟缩的蜷在巢的一角,痛苦又煎熬的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他现在就如同那暴雨中的雏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他没有选择开空调,外面的骄阳依旧热烈,纲吉却拉上了全部的窗帘,他就是选择在盛夏中把自己蜷缩在了被子里,并且浑身冒着冷汗。
盛夏的骄阳似乎唯独带给他的不是火辣,而是触及骨髓的阴冷。
整个房间的光源全靠顶灯幽幽散发的白光,纲吉露出的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摊在地上的一滩死白的光晕,它和书柜落下的影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处,刺激的让人眼睛酸痛。
纲吉瑟缩的用手指牢牢抓握着卷在身上的被子,关节用力到发白,掌心里全是黏糊糊的触感,不止是掌心,他的后背他的前胸早就被冷汗覆盖不知多久了,冷汗不断被高温焐热又继续潮湿,纲吉恍惚中觉得自己陷阱了沼泽中,缠绕着他的只有泥泞,他正在越陷越深,泛着腥气的泥土已经挤压上了他的胸膛。
他开始无法呼吸。
纲吉颤抖着把自己蜷缩的更紧一点,湿透成一缕一缕的发丝黏腻在他的脸上,更衬的那张脸白如死灰,全然没有一丁点血色。
笃笃笃————
低沉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纲吉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狠狠颤抖两下,被血丝覆盖的眼球死死盯着房间的门,妄图用视线灼穿整个木门。
“小纲,你还好吗,妈妈我要进来了喔。”
纲吉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来的人是奈奈。
“你还好吗?”奈奈无比担忧又关切的问,她略有些着急的看着纲吉明显离正常还有段距离的举动。
纲吉空洞洞的看了她一会,迅速回答道:“我没事啊。”
奈奈担忧的看着他,放下了一看就是刚熬好的放在托盘上的粥,她慢慢向着纲吉走过来,柔软的手掌撩起了湿透的额发,覆上了纲吉的额头。
“糟糕,你烧的好厉害!”奈奈担心的看着儿子烧迷糊的脸。
纲吉睁着涣散的瞳仁看着奈奈虚散的影,眨眼也盖不去一条一条的血丝,他为奈奈手掌的温度而瑟缩了一下。
“我没事.......”他含含糊糊回答,“只不过有一点不太舒服而已......”
“我可不这么觉得!”奈奈嗔怪的念了他一句,但手上还是心疼的让儿子躺平,扯开了几乎被缠死在身上的被子,坐在床边顺了一下儿子的额头后,奈奈无奈的向着窗台的方向走去。
“要开窗通风啊你......为什么要拉窗帘呢?”
走开的奈奈没注意到儿子瞬间又把被子裹了回去,恍惚的瞳仁猛地开始紧缩。
“不要————!!!”
奈奈为那骤然响起的可以称得上是凄厉的嘶喊惊恐的条件反射松了手,被撩起一角的窗帘又垂落了回去,反射着光的玻璃只出现了一瞬。
“怎、怎么了吗?”
奈奈还维持着刚才被惊吓的余韵,她扭头却看见了......状态似乎比她更处在受惊中的儿子。
纲吉坐了起来,裹起的被子松松垮垮半挂在他身上,露出了里面几乎湿透的棉质体恤,他大喘着气,寡淡的嘴唇开合不断,冷汗又一次湿透了他的脸颊,正顺着鼻尖滴落下来,纲吉畏缩着惊恐的看着奈奈,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是浓到要溢出来的惊惧。
“没事啊。”纲吉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毫不对称的弧度来,整个人的神情看着极为恍惚,惨白的光从顶上在他脸颊上落下了斑驳的影,他的瞳仁亮的吓人。
“不要拉开窗帘。”纲吉再一次重复,喑哑的嗓音听着有着渗人。
“我只不过有一点中暑而已,没事的妈妈。”
这么解释的纲吉已经考虑不到奈奈可能问“中暑为什么要把自己裹起来为什么不能拉窗帘”之类的问题,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求维持原状。
“我真的没事的,妈妈。”
奈奈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在纲吉的连番催促下没有再次选择拉开窗帘,她轻手轻脚打开了空调把室温调整到了适宜的温度,捋着儿子汗湿的额头她再一次担忧的问:“不用去医院吗?”
纲吉微弱的摇了摇头,他看着奈奈虚弱的笑了起来:“我没事的,只是最近不太舒服,继续休息就好了。”
奈奈选择相信儿子,在喂了儿子小半碗粥后看着儿子放松下来的身体,她轻手轻脚走到了门外,临走时她不放心的叮嘱:“妈妈我要出去一趟,有不舒服的话等我回来就去医院。”
“好的,妈妈。”纲吉冲着她笑。
奈奈走后,寂静又重新占领这个房间。
纲吉颤抖着又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他抖得更厉害了。
他涣散的视线不自觉移到了窗台的方向又顷刻间挪开了头。
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捎不去的惊恐,纲吉在盛夏的季节心下冰冷如海。
他静静又涣散的想着,他完了。
就在刚才,就在奈奈掀起窗帘的刹那,哪怕被藏起来的玻璃只出现了一瞬间,纲吉也从那上面一闪而逝的反光中看到了那个血红的模糊不清的虚影。
他跟上来了,他缠上自己了......
纲吉痛苦的回忆着,好像就自那天开始,他从任何一个能反光的角落,都看到了那个挥之不去的血红的影子。
一开始纲吉安慰自己,他只不过最近总是会恍惚,没休息好而看见的幻觉而已,毕竟妈妈就什么都没发现。但是渐渐地,无论纲吉如何让自己休息与放松,那个身影都如同一束点燃他神经的火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陷入了越休息越疲惫的恶循环中。
镜子反映的影响总是最清晰的。纲吉不太记得某天他洗漱时一抬头看到镜子里那个清晰的翻滚着血雾还在滴滴答答流血的虚影时是什么反应的了,他可能尖叫了,也可能磕到了头,毕竟影子就在他的身后,一只流着血貌似在腐烂的手正要拍上他的肩膀,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血腥气让纲吉的头脑发晕。
其二就是玻璃类的东西。纲吉现在已经不出房间了,毕竟他总不能把家里所有的玻璃都遮盖起来。他到现在还能回忆起全身无时无刻都仿佛被监视的错觉,玻璃类的制品太多了,纲吉一抬头,他发现浴室的玻璃上倒映着流血的影子,它滴落的血污在地上拖得老长。纲吉拿起玻璃杯刚要喝水就看见倒影上一只腐烂的手正向着他头顶的方向伸出来。
剩下的只要能反光倒影点什么的东西都让他退避三舍,纲吉已经记不起他看到金属色的水龙头上出现了血红的色彩是什么感觉了,他可能已经麻木了。
纲吉在不知何时发现,他好像无时无刻都活在某些存在的监视之下,总有一双躲在暗处的眼睛在窥视着他,并且他的身边总有一个肉眼无法探明的未知的影子。
纲吉无法接受这个,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天比一天混沌,也许接着这么下去,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终有一天会化为永远的虚无。
永远......
......
————他留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与我们同化
阴暗的、细碎的笑声像无数个窃窃私语,陡然让人心下升起无名的火。
至少脾气一向都属暴躁的犬夜叉知道攻击没什么用还是一连挥出了数个风之伤。
————没用的,没用的
他们恢复原样后嘻嘻哈哈嘲讽起来。
“开什么玩笑!”犬夜叉喘着气,他怒视着不断湮灭又重新恢复的四魂之玉的一部分,他仰头大喝道:“纲吉————不要怕我们马上就来找你!!!”
————他听不见的
“有些事,不是听不见就不做的。”
出乎意料的,所有人都意外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夏目,只见这个一向都是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的男孩挺起背来,毫不惧怕的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群,“我的哥哥会听见我的呼唤的。”
他自信满满的笑了起来:“他答应过我了,他会做到的。”
它们突然安静下去了,黑漆漆中的眼睛格外亮的惊人,像是风暴掀起的前奏。
杀生丸啧了一声,爆碎牙被他举起了一点,看上去毫不遮掩他的庇护之意。
低低的喑哑笑声响了起来,它们同一时刻弯起了所有的眼。
————真的吗
......
纲吉颤抖的抿紧了唇,不然他下一秒可能就会干呕起来。
他越来越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周身某个存在正在一步一步向他靠近着,如同一个移动的暴风眼,幽幽的冷气以此为中心向周遭扩散着。
纲吉情不自禁开始颤抖,他的牙关不受控制发出了细密的磕碰声。
更让他冷汗如雨的是,他发现冷空气已经开始侵袭哪怕被他裹起来的肌肤,他越来越冷了。
这也就是说......它就在身边。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在错乱思绪的大脑里就让纲吉恨不得晕过去,接着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像是一块冰一样,某个极度寒冷的东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神经反馈的刺痛让纲吉分不清他正在被灼伤还是冻伤。
为什么他要遭遇这种事呢?
他的双眼看不见那个跟在他周围的影子,视线一被蒙蔽凌乱的思绪开始起舞,不受控制的幻想开始占据他的大脑。
碰到他肩上的是那只腐烂的手吗?它是不是正弯下腰狰狞笑着注视着他恨不得自缢的模样?它下一个想要动手的地方是哪里,脖子还是脑袋?
纲吉带着哭腔发出了凄厉的嘶鸣:“离我远一点!!!”
“不要靠近我......求你了......”
他终于捧着脸奔溃的大哭起来,他在这种煎熬的某种注视下支撑太长时间了,为了不让奈奈受到伤害他一直一个人强撑着自己,现在,纲吉终于受不了了。
“求你......”
他低低的哭诉出声,像是雏鸟临死前最后的悲鸣,心下随着话后涌动起难以言喻的痛苦来。
于是奔溃大哭的纲吉没发现,他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某个脸色惨淡的幽灵静静的看着他,他蠕动了一下嘴唇似是在说抱歉,但是很可惜,明明就在眼前的少年什么都听不见。
他周身的空气开始扭曲,有个声音带着扭曲的畅快响了起来。
————我说过的,他认不出你
————他惧怕着你
————真是可惜,明明不久前他还是那样依赖着你
迪卢木多仿佛没听见一样,他依旧维持着生前的礼仪半跪在少年面前,他静静的注视着少年哭的蜷缩着发抖的样子,血雾翻涌期间不经意露出他闪着光的眼下泪痣来,看着倒有点像是一滴眼泪。
您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迪卢木多看着他,他这么说着,但是少年听不见。
————没用的,他听不见你的声音
————在他眼里你永远都是他最恐惧的模样
迪卢木多同样也无视了他身边那个声音,他用力握上了纲吉的手。
面前的少年更加惊惧的颤抖起来,抽搐的身体像一只离死亡不远的小兔子。
迪卢木多轻声呢喃:那我也要带他走。
————没用的,你带不走他
————在法则的限制下,无论谁都要遵守规则
————现在的他是永远也不会呼唤你的
声音带着目的终要达成的畅快,它轻声喟叹一般说:
————他终于要属于我了
————就差一步......
迪卢木多终于施舍给他身边的波动一点眼神,这位高大英武的骑士皱着眉,他缓缓站了起来,与此同时整个世界都开始颤动,如同地震一般,空间的角落开始一丝一毫分崩离析,好像有什么尖锐的武器从外面冲撞着。
迪卢木多轻声说:他是沢田纲吉,他是我迪卢木多·奥迪那认定的君主与挚友,无论他对我是何情感,我都将永远侍奉他。
————你认定的君主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你,远离他
迪卢木多纤长的睫毛一顿,然后他抬起眼,说:那又怎样。
声音安静了一会,作为这个空间的主宰者它感受着空间的奔溃,心下开始演算,它有了决定。
————是时候了,他该许愿了
迪卢木多发出了极轻的啧的一声,他垂下眼,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世界分崩离析,在越来越浓的黑暗里,他看着自己渐渐和最重要的人越来越远。
法则的确限制着所有人,它公平的桎梏着每一个生命遵守它制下的规则。
迪卢木多在心下轻声呢喃:
请呼唤我的名字,纲吉殿下。
吾名为迪卢木多·奥迪那,是您的骑士。
遵循着骑士道,请将我作为骑士尽情驱使吧。
......
————感觉还好吗?纲吉
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光明的黑暗里,纲吉睁开了眼。
“这里是哪里?!”
他下意识怀抱住了自己,不安的扫视着一切。
在他越来越不安惊恐时,有光亮了起来。
纲吉惊疑不定的向着那光看去,没注意到自己眼中带着几分希冀与感激。
那是一颗......珠子?
闪着瑰丽的光芒的珠子就漂浮在他的前方,唯一奇怪的是珠子被一根箭矢贯穿了。
“......你是谁?”纲吉不安的询问。
————我能实现你的愿望
“诶?”纲吉仰头,他弱弱的询问:“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不能回家吗?”
————那就许愿吧
......
“喂,等等,你们听,那是不是纲吉的声音!”
弥勒突然喝停了犬夜叉,他示意众人屏气凝神。
然而这时候那群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玉的一部分的妖怪们开始大吼大叫起来,意图实在太过明显。
“吵。”
杀生丸眯了眯眼,十分不满的挥动了一下爆碎牙,一瞬间吵闹的妖怪全灭。
众人:......
【我想要回家啊!】
纲吉带着哭腔的声音的的确确传了过来。
还没等劳累的众人开始欣喜,就听见某个声音说【那就许愿吧】
众人:......
“你不能不能不能啊!!!听到没有!!!”
银时第一个面色狰狞大喊起来。
他们似乎听见纲吉发出了什么惊恐的【噫】的一声,声音中的哭腔越来越重了,他说【你是谁啊,好凶。】
银时:......
接着那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借题发挥,它说【我能让你远离那些奇怪的家伙,许愿吧,我能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夏目:“你看你干的好事!!!”
银时:.......
“阿纲哥,你就在那别动,我们马上就去找你!”夏目仰头扯着嗓子喊。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夏目对上了身边弟弟妹妹们骤然激动的眼神,他笑着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因为我们是你的兄弟啊!”
【......我记得我是独生子来着?】
众人:......
“你管那么多干嘛,老老实实站那别动,等我们去找你!”
犬夜叉舔着嘴唇,兴奋的看着面前的所有妖怪们,就在他要挥铁碎牙时......
纲吉似乎又咿唔了一下,他嘀咕道【这人也好凶,我想要回家。】
戈薇:“犬!夜!叉!”
犬夜叉吃痛嗷呜一声,他被戈薇揪住了两只耳朵。
弥勒叹气,然后他喊:“什么都别想纲吉,那个凶你的家伙已经被揍了,我们很快就来————”
【我认识你们吗?】
银时翻着白眼:“我们都是你这个不孝子的老爹,你乖乖在那什么也别干等着我们接你回去挨揍知道吗!”
【这里好黑啊,我害怕......】
“纲吉。”
在黑暗中不安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纲吉突然听到了从空旷的远处传来了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他正喊着自己的名字。
杀生丸注视着前方,他轻声说:“别怕。”
纲吉吸着鼻子,嗯了一声。
珊瑚听着他已经平稳的呼吸开始飒爽的笑了起来,她举起飞来骨:“继续大干一场吧!”
“嗯!”犬夜叉露出了一个狂气的笑容,他应和着珊瑚。
鸣人:“那我们快点吧,阿纲哥他很怕黑的!”
我爱罗:“不但怕黑,也怕一个人。”
琥珀:“胆子真的不大呀。”
反常的是,那种压抑喑哑的笑声又出现了。
————你们不该回应他的
“难不成回应你们这群家伙吗!”邪见看上去怒不可遏高举着人头杖。
————你们根本到不了他的身边
————给予了希望却发现那才是最深沉的绝望,他会不会因为恐惧开始许愿呢
戈薇一怔,她急忙喊:“纲吉,千万别许愿啊!”
他们仍然能听见纲吉的声音,但是纲吉的回应,消失了。
————没用的,已经不需要你们的声音了
“该死的你们————!”
......
————选择等待吗
纲吉唔了一声,他蹲坐着,不好意思般看了一眼珠子:“对不起啊,他们都那样说了,那我还是等他们吧,我暂时不许愿了。”
————没关系,按照你的想法就好
————不过,你真的就这么相信他们吗
纲吉一怔,什么意思?
————都这么久了,没有一个人来
————他们真的会来吗
————声音都没有回应了呢
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的纲吉失落的把头抵在膝盖上。
“我......在继续等一会吧。”
————我很喜欢你们人类哦
————喜欢使用【永远】【等我】之类的诱人的词汇,明明每个人都知道没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却如同编织美梦一样依旧让人期待
纲吉叹了口气,把自己蜷的更紧了些。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他呢喃着,“为什么会跟着我呢?”
纲吉揉搓着指尖,上面依稀能感受到那冰冷的触感。
————讨厌吗
“我应该是害怕。”纲吉说。
“我只想要平平淡淡的和我的妈妈生活下去。”
————你的母亲,她在等你
“诶?!?!”
.......
“完了完了完了!”银时急的像是被拔了毛的鸡,“都搬出他妈来了,他不许愿谁许愿啊!”
“但是那真的是阿姨吗?”
夏目愣怔的说,因为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女性的哭声。
是奈奈的声音。
她正悲切的呼喊着儿子的名字。
【妈妈!】纲吉大声回应了起来。
银时:“啊........完了呢......”
【为什么要离开妈妈呢?】
【不要妈妈了吗?】
纲吉急促的反驳:【不是的,妈妈!】
但是那个声音应该听不见,她依旧在喑哑的悲鸣着,一时间整个空荡荡的世界里都回荡着这个名为母亲的哭诉。
【为什么不和妈妈永远在一起呢?】
纲吉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去,他只是发出了微弱的呢喃:【我没有......我好想回家啊......】
【妈妈好想你啊。】
【只有妈妈和你,我们两个永远在一起生活着,永远呆在妈妈身边不好吗?】
“这下糟了呀!”珊瑚挥舞起飞来骨的力度让她身后的弥勒暗自捏了把冷汗。
“你不能去许愿听到没有!”犬夜叉大吼起来,但是该死的,声音传不过去。
“纲吉!”戈薇一下又一下射出她的箭矢,她希望带着她灵力的光芒能出现在少年面前,哪怕一瞬间也好。
他们所有人发了疯一般攻击着面前所有挡路的妖怪,尽全力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着。
......
纲吉凝视着自己的手心,在奈奈的声音消失后他把脸抵在了膝盖上,自顾自揉搓着手心沉默不语。
————她在等着你回去
“我知道。”纲吉嗫嚅着说,他静静看着那个永远在黑暗中散发出希望光芒的珠子,又重复着说:“我知道......”
————想要许愿吗
纲吉看着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
纲吉突然问:“那个,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呢?”
珠子晃动了一下,看着像是在思考。
————我想见你,我好想见你啊
“诶?”
————一直在寻找着,能让我一直存在的人
————一年?十年?百年?数不清了
————所以某天突然遇见纲吉我真的很开心喔
纲吉有些错愕的挠着脸颊,他弱弱的说:“我有这么厉害吗?”
————有哦
珠子无比迅速又欢快的回答了他。
————我能看见纲吉你有很耀眼的灵魂啊
来自陌生人?珠子?的夸赞轻易的就让这个几乎没得到过除母亲外其他人正面赞扬的少年红了脸。
“我真的有吗......”纲吉用比蚊子差不多的声音嘀咕,“我好像什么事都做不好诶,人人都喊我废柴。”
————那是他们没有用心去看
如此同时另一个空间的银时、犬夜叉:......
感受到其他人无法言喻的眼神,两人立刻变得面无表情。
————是真的哦,纲吉真的很了不起,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注视着纲吉了
纲吉棕色的睫毛顿了一下,他问:“真的吗?”
那声音颤抖中又多了几分看见光追寻光的希冀。
————是哦,我永远都不会欺骗你,只是你忘记了而已
“......忘记了?”
————纲吉是怎么样努力向我靠近、追寻我的,我都记得喔
另一个空间的众人:......
犬夜叉气的差点要捶胸口:“它怎么那么不要脸!”
“冷静一点!”弥勒自己的脸色也不太好,他突然说:“仔细想一下,四魂之玉的确没有说谎。”
“它做到了没有【欺骗】。”
戈薇喃喃:“......只不过它掩盖了真相。”
“那阿姨的声音是怎么回事?”玲问。
“那应该是阿纲哥心里的想法吧,它可能用这样的方法表现了出来。”我爱罗摸着下巴沉思,细碎的黄沙不断从他身上落下,又打着卷飘了回去,搞得身边的邪见打了好几个喷嚏,得到了七宝的偷笑。
“那意思是不是,四魂之玉用阿纲哥的想法来......掩盖真相?”因为词汇量贫乏鸣人表达的词不达意,急的他用上了肢体表示,但最后还是借用了戈薇的形容。
琥珀皱了皱眉:“也就是说四魂之玉其实无法反抗纲吉?”
“所以它才不停想让阿纲哥许愿啊。”夏目叹了口气,把玲搂的更紧了些。
杀生丸皱了皱眉,握刀的手垂在身侧,他突然问:“他身边的那人呢。”
“谁啊?”银时条件反射回了一句,“他身边哪还有人,难不成有幽灵吗?”
说完他自己都停顿了,鸣人他们齐齐发出了小小的惊叫。
“守护灵先生啊!!”
......
纲吉再一次凝视着手心,他恍惚的说:“我也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
他仰头问:“所以说他们真是我认识的人对吗?”
珠子再次晃了晃。
————如果你指的是会凶你,喊你废柴,用石头砸你额头,把你弄丢之类的话,是喔。
纲吉:......
这么惨的嘛???
众人:......
“难怪啊......”纲吉微笑着喟叹起来。
————怎么了
“不,没什么。”纲吉摇了摇头,“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在我来这之前会那么难受了。”
————被靠近你的东西吓到了吗
————抱歉哦,我应该让他离你远点的
“不是哦。”纲吉对它眨了眨眼睛,“谢谢你哦,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我那时候心里那么痛不是因为恐惧。”纲吉顿了顿。他张了张口,说:“是难过。”
纲吉凝视着自己的手心:“我好像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如果是指记忆的话,什么都没有。”纲吉如实回答,“但我突然想起来了。”
在他永远唯恐避之不及的随处可见的哪都有在注视着他的那个影子,纲吉突然想起来了,在他惊恐的天旋地转的视野里,他看见了那个虚影开合的嘴唇。
他说:快离开这里。
珠子再次晃动了一下,这次它调转了一个身,插在他身上的箭尖刚好对准了纲吉。
————记忆的话,只要许愿我也可以帮你
纲吉轻笑着摇头,他再次注视着手心,被冰冷的温度划过的弧线正在他大脑里逐渐成型。
纲吉遵循着手心被轻划的记忆,他一字一顿念出了被划在手心上的名字:“迪,卢,木,多————”
————不要
与珠子陡然变得惊恐的声音作为对应,纲吉的身后有光升了起来。
就好像是生命诞生之初温暖潮湿但是漆黑的壳中出现了裂缝,于是属于生命的光照射了进来。
世界像是被打破了一样,夺目的光铺天盖地洒了进来,在黑暗如镜面般被打碎的碎屑中,一寸一寸照亮了黑暗。
有个高大的身影从光的源头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亮起的光突显出他温润的眉眼,额前一缕棕色的发丝不断拂过眼下在闪闪发亮的泪痣,他整个人的容颜堪比光辉。
蓝绿色的护甲装点了他的身躯,绣着精致花纹的白色单肩披风向后扬起,发出了哗啦声响。
身着戎装的高大骑士手握着血红的长/枪,黑靴一步一步踩碎了黑暗,他走到了纲吉身前,而后单膝跪下。
男人脸上的笑容如同骄阳,他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少年,轻声说:“菲奥纳骑士团,迪卢木多·奥迪那,作为骑士,以此身全心全意为您效劳。”
迪卢木多注视着面前的少年,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无声的、静静的波澜,柔和坚定的像是在注视一颗星星。
他轻柔的,带着无限怅惘的轻笑道:“您终于唤我的名字了。”
纲吉怔怔的看着他,说实话,其实他傻掉了。
“那个、那个对不起!”纲吉局促的差点九十度鞠躬,“我好像做了很不可饶恕的事情!”
男人用有着泪痣的那只眼睛轻快的对着纲吉眨了两下,他笑着说:“朋友之间没有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不是吗?”
“可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连你是谁我都不记得了。”纲吉难受的看着他说。
“但是我记得。”迪卢木多看着纲吉,他微俯下身让少年的视线高于自己,宽厚的满是老茧的手心握上了少年的手,如同一个无声的鼓励。
在纲吉有些委屈想哭从而晃神的刹那,迪卢木多向他的侧边偏了偏头,刚好对上了那个不断晃动的四魂之玉,瞬间他在纲吉面前从来都是柔和的眉眼骤然变得锋利无比,他沉静下来的整个表情这才让人觉得他是一个真正的手中曾经染血的,从血海里脱颖而出的战士。
“怎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迪卢木多无辜的对着他笑,额前的呆毛弹动了两下。
于是纲吉愣神的把刚才毛都炸起的感觉归于错觉。
他看了眼面前的迪卢木多,又转头看了眼不知为何从刚才起就一直安静下来的珠子,问:“我该怎么做?”
迪卢木多无奈的听着只有他能听见的来自另一个空间的“让它死!”“许愿让它消失!”“在那之前先把它揍一顿!”的大喊,他带着无限的信任看着面前的纲吉:
“那就许愿吧,纲吉殿下。”
四魂之玉终于开口了。
————许愿吧,纲吉
纲吉下意识追寻着迪卢木多的眼睛, “我该许什么愿望?为什么是我来许愿呢?”
“只有你可以,纲吉殿下。”迪卢木多柔声回答着他。
————在这里,只有你可以,纲吉
“我不知道!”纲吉害怕的呢喃,“会有可怕的后果吗?会让其他人出事吗?”
迪卢木多嘴里发出嘘声安慰着,他轻拍着少年的肩膀直到纲吉冷静下来,他笑着说:“不用害怕,纲吉殿下。”
“无论如何,其他人都不会有事的,这点我可以向您发誓。”
“对于世界的压力我永远都不会让它落到您的肩膀上来。”
迪卢木多注视着纲吉晃动的瞳仁,他爽朗的笑着说:“不论您许下的愿望是什么,我都会永远的在您身旁。”
“毕竟,我可是您的人了啊。”
纲吉为这句话发出了噎到的声音,不过也因此他的的确确放松下来了。
另一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沉静下来,他们与所有的妖怪一同抬头仰望着漆黑的某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纲吉的回答。
弥勒握上了珊瑚的手,他轻声说:“那孩子一定没问题的。”
珊瑚点头笑着回应。
“哈!”犬夜叉嗤笑出声,“终于可以看到那东西吃瘪的样子了!”背上的戈薇无奈的捏了捏他的耳朵。
鸣人我爱罗已经击掌了起来,然后玲欢快的加入了到处击掌的队伍,琥珀与夏目对视一眼,无视了又打起来的银时和邪见以及嘲笑结果被卷进来的七宝,两人放松着笑了起来。
身边的某个妖怪看到了他们。
————他还没有开始许愿
它们固执的重复了好多次。
“那又怎么样!”鼻青脸肿的银时对着它们比着国际通用手势。
“你别看不起那个小子!”同样鼻青脸肿想学那个姿势结果发现手指头不够的邪见开始恼羞成怒。
“纲吉那家伙某种程度上比犬夜叉还要让人放心!”手指头够而比划成功的七宝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
犬夜叉:?
“啊,这个我同意。”戈薇突然说。
犬夜叉:??
“是呢。”弥勒珊瑚叹着气接上。
犬夜叉:???
最让犬夜叉不可思议的是他那从来都不掺和事情的老哥,今天破天荒的在弥勒和珊瑚后点了点头,无比平淡的接了一句:“纲吉的确很好。”
犬夜叉:......
把他唤回神的是纲吉开始吸气的声音。
【对不起,但是请你消失吧。】
在寂静回响的黑暗世界里,他们清清楚楚听到了纲吉这么说。
......
————为什么
听着这样的问题,纲吉不好意思般挠了挠后脑,他说:“那个一定不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从不会说这样的话。”
“然后......”
他好像更羞涩了一样,纲吉小声的嘀咕:“那个,我好歹也是在生活在信息爆炸的现代,而且我没什么朋友,所以......影视剧动漫小说还是看了很多的。”
“好像不约而同的,据说能实现一切愿望的事物其实都是反派的角色诶。”
“这个我无比赞同。”迪卢木多微笑着颔首。
“你好像一直想让我许愿。”纲吉仰头看着四魂之玉,“急切的有点吓到我了,而且你说过你一直在注视着我,于是我想起了记忆里总被窥伺的感觉,这让我觉得奇怪又有点不太舒服。”
纲吉乖巧眨了眨眼睛,“于是我故意问了一声你就告诉我失忆的事实了呢。”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想来其实并不是失忆,是你拿走了我的记忆对吧。”
四魂之玉沉默不语。
————我不想消失
纲吉抿了抿唇,他看着四魂之玉,皱着眉头,眼中似乎有着悲悯,他说:“但是抱歉,我的愿望就是这个。”
在他身后的迪卢木多笑着挡在了纲吉的身前,“对你们这样的存在其实我并不抱有好感。”
他把四魂之玉的光芒挡在身前,转头看着纲吉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你想要我怎么做呢,纲吉殿下。”
纲吉刚要开口,他的鼻尖突然嗅到了属于草木的清香,他愣神的扭头,闯入视野的是扬起的红色六角梅。
样貌华贵的男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忽而轻声开口,说:“我来了。”
纲吉并不认识这个额生月印的男人,但他感到了来自心底的亲近。
“阿纲哥————”
参差不齐的声音陆陆续续从远方响了起来。
于是纲吉看到了好几个喊着他名字的孩子。
“你有没有事啊?”他们这般问着。
纲吉立刻面无表情。
他明明仿佛宕机,声音却带着一丝丝颤抖:“......你们是我弟弟?”
“废话!”银发的那个回答他。
纲吉看着他标志性的天然卷,还有死鱼眼,心下眼前就是一黑。
他一定是哪里不对!
“纲吉!”
穿着水手服的少女骑着一只人型大狗赶了过来,背后跟着同伴。
纲吉看见少女对他开心的笑了一下,说:“按照约定,我们全都来到你身边了哦。”
“啊......”
纲吉缓缓扫视一眼围在他周围的所有人,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他带着雀跃的笑深吸了口气,然后转头,看着一直静静等待着他的迪卢木多,他沉静的、一字一句的说:
“让它消失吧。”
“好的。”迪卢木多偏头浅笑,“如您所愿,纲吉殿下。”
他转头注视着开始抖动的四魂之玉,意有所指的说:“枪无法匹敌的话,剑又如何。”
在玉开始颤抖,从而波动的光斑与狂风中,他手中的长/枪消散,作为代替的是一把鲜红的长剑和一把金黄的短剑。
手中的两把剑在嗡鸣着,像是在呼应主人的心情。
手握着两把剑,迪卢木多的额发被气流掀起,露出了一瞬间悲悯的表情,他轻声道:“以吾主之名,四魂之玉,消失吧。”
他挥动了一下手中的两把剑。
骤然爆发的光刺的人落下了泪。
无尽的黑暗,被斩开了。
纲吉恍惚的看着光的方向流下了眼泪,他在斩开黑暗的无比耀眼的光中看到了无数的、没有尽头的妖怪全都静静的化为粒子,以及一位终于可以收刀入鞘的长发女子。
一直持续战斗了数百年的翠子对着纲吉轻笑了一下,掀起的风露出了她绝美的容颜。
她微笑着终于闭上了眼。
四魂之玉上布满了裂痕,然后碎裂开来,化为了尘埃。
只一剑,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殆尽,一切都重新归于寂静。
四魂之玉持续了数百年的恩怨与痴缠,终于在此刻被斩于迪卢木多的剑下,一切都消失了。
一切都结束了。
在重新占满世界的光明中,纲吉颤抖的呼出了一口气。
他的记忆与着光芒一同回到了脑海里。
纲吉转头看着他最重要的人们轻笑:
“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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