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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泊清了清嗓子,“你们不让本捕头进去说吗?还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我为何来此?”

束穿云把门打开,弯了弯腰,“请进。”

好汉不吃眼前亏,很明显元泊是有备而来,就是不知他在闹哪一出。

“还是束小姐有眼色,”元泊觑了束穿云一眼,一撩衣摆跨过门槛进了院子,他身后的众捕快也想跟进来,却被元泊止住了,“找个凉快的地待着去,别在这门口晃。”

“头,这…”捕快们想说这不合规矩,毕竟他们是来查案子的。

“这什么?本公子的话你们不听?要不要把李捕头调回来?”元泊扭头挑眉训斥。

“不敢,不敢,”众人纷纷后退,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

衙门里谁不知道,元大公子为了做捕头,让元知府把李捕头给调到了别处,连李捕头都无可奈何,他们这些小捕快,可没胆量和元大公子叫板,谁让人家爹是知府呢?

“啧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大荒,你说是不是?”元泊看着一桌的酒菜就差点流口水了。

“汪汪,”其他捕快都走了,但是作为元大公子的爱宠,大荒是绝对跟随在侧的。

元泊大马金刀坐下,看着如元宝一般的饺子,用手捏了一个塞进了自己嘴里,“好吃…”随后又捏了一个,还不忘给大荒一个。

“汪汪,”大荒一口吞下,一个不够,还不够塞牙缝的,大荒摇着尾巴要求更多。

“你到底来做什么?还有你怎么做了捕头?李捕头呢?”元凌实在忍不住了,啪的一下去打元泊又伸出去的手,“不许吃了,我们都还没吃饭。”

元泊四下看了看院子,院子的一角花团锦簇,院子虽小却也别致,看得出平时有人在细心打理,此时院里除了他和大荒,只有元凌和束穿云。

“先说我为何做了捕头这事,因为李捕头被调到了别处,没人做捕头了,我就做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元泊趁着元凌不注意,又偷偷捏了个饺子塞进了嘴里,还别说,榆钱做的饺子,味道还不错。

“什么乱七八糟的,”元凌被他绕晕了,“什么叫你闲着也是闲着?你闲着就能做捕头了?爹是不是糊涂了?”

这话也是束穿云想说的,但是她还不敢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他爹糊涂了。

“凌儿,这话过了啊,”元泊板了脸,“爹也是你能说的?”

“我说的是事实嘛,”元凌小小声,看着哥哥真的生气了,遂闭口不敢再说。

“你整日里不着家,自是不知衙门里出了何事,”元泊忽然叹了口气,状似很烦恼,“我刚接手捕头一职,没想到就出了大案。”

“什么大案?”束穿云敏感的发现,这案子或许与自己有关。

“常孟诚你可识得?”

“识得,他是我二姑姑家的表哥,”束穿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常孟诚死了,和一个女子,死在了五阳湖的画舫上。”

晴天一个霹雳也不过如此,束穿云即刻便明白了元泊来此的缘由了。

第12章 画舫上的亡命鸳鸯2

常孟诚是束穿云二姑束玉婉的长子,比束穿云年长两岁,今年十九岁,以他这个年纪应是早该成家的,但因束玉婉挑来拣去,而且常孟诚既没学识又无本事,所以高不成低不就的就拖到了现在。

“常孟诚死了,你来束家做什么?”束穿云没说话,元凌先忍耐不住了。

“大荒,”元泊唤道,又轻点了下桌面。

“汪汪…”大荒很有默契的回了一声,随后蹲坐在了石桌前闪烁着两只大眼紧紧盯着桌面上的饭菜。

眼看着大荒的前爪就要搭上桌面,元凌眼疾手快的把离大荒最近的盘子端走了,并且指着大荒的脑袋,“大荒,不许偷吃…”

“汪汪…”大荒伸着舌头,口水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元凌看着大荒十分的不放心,她拿起方才端碗筷的托盘,把桌上的饭菜一股脑摞在了托盘上,端起托盘就朝后院走去,“我让杨儿和宗叔先吃饭。”

元泊看着元凌离开的背影,对着大荒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元凌,大荒嗷呜一声拔腿追了上去。

前院里除了束穿云和元泊已没有其他人,束穿云在石桌边坐下,和元泊面对面,看着元泊似笑非笑,“元捕头,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了。”

元泊打量了束穿云一眼,这一眼意味莫名,“本捕头方才去了五阳湖,束小姐的姑母也在,她和本捕头说,你前几日打了她儿子?”

“不错,是我让人打的,”束穿云点点头,并未否认,人虽是园子打的,但却和她脱不了关系。

“哦,为何打人?”元泊翘着二郎腿,食指敲打着桌面,似乎对答案很是好奇,他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在查案。

“敢问元捕头对束家的家事知晓多少?”束穿云不答反问。

元泊斜眼瞄着束穿云,挑着眉道:“该知道的都知道。”

“比如?”

“比如束家从前住在南城,”元泊抬了抬下巴,“喏,祖辈就住在这小院里,束家兄弟三人,束山是老二,上有一兄,下有一弟两妹,束山十六岁在平江府升平镖局做镖师,二十三岁娶妻杨氏,是太宗十八年的武状元,后来做了禁卫军统领,吴王登基后,又一步步做到了镇北大将军。”

束穿云越听越惊心,她爹束山的事迹在平江府虽是人尽皆知,但是,元泊却毫不掩饰的对她说,是吴王登基而非当今皇上,她敢肯定元泊并不是信口胡说。

当今皇上最初被封为吴王,封地便是这平江府,她爹和当初的吴王或许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元泊又怎会知晓这事?

她压下心中波澜,同样不掩诧异的看向元泊,“元捕头对束家知之甚多。”

“当然,”元泊回她一笑,轻抚衣袖,翘起唇角,“本捕头知道的远不止这些。”

束穿云不欲再和他说这些,只淡淡道:“元捕头用心了,既如此,你当也该猜到我为何让人打常孟诚了?”

“本捕头想听你说。”

束穿云嘴角轻扯,露出一抹讽意,“前几日,我去本家见了祖母,祖母说子女亲事,当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我爹娘已不在人世,我的亲事该由祖母做主,二姑母家的孟诚表哥和我年岁相当,祖母的意思是让我们亲上加亲,不过我当场就回绝了祖母,只是后来在回南城的途中偶遇了孟诚表哥,园子以为是孟诚表哥在背后挑唆的祖母,所以才气不过打了他一顿,不过也仅此一回,没打过第二次。”

“倒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元泊睃了一眼束穿云,“你祖母糊涂了,以你的容貌当是有更好的亲事。啧啧,眼光忒浅…”

束穿云气结,他们现在说话的重点不在她的亲事上,况且她的亲事也用不着他来评判。

“总之,常孟诚的死与我无关。”束穿云一言概之。

“常家可不这么认为,难道你不想摆脱自己的嫌疑?”

“查找杀人凶手,这难道不应该是元捕头的职责所在吗?”

元泊伸了个懒腰,“本捕头刚上任,诸事不熟,自是没那探凶查案的本事,所以若是等本捕头抓到杀人凶手,怕是要有的等了。 ”

这话说的如此理所当然,束穿云很想问他一句:没本事谁让你去做的捕头?

所以束穿云对元泊的厚脸皮认知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这人不仅脸皮厚,而且扮猪吃老虎的能耐也是厉害。

风流?纨绔?恐怕都是用来迷惑人的表面吧。

“元捕头的意思是?”束穿云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不得不配合他开口问道。

“本捕头听说上回杨家的命案,束小姐似很有见地,帮了杨家不少忙,杨家是亲戚,这常家也是亲戚,束小姐应该不会厚此薄彼袖手旁观才是。 ”

“所以呢?”束穿云咬牙。

“本捕头需要个帮手,束小姐正巧合适。”

合适你个头啊,束穿云很想骂人,她就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人,先把她列为嫌疑对象,随后巧立名目让她不得不为他所用。

“我可否拒绝?”

“不可,”元泊摇摇头,“若是你不想捕快天天来敲门。”

“敢问元公子一句,你为何要做这捕头?”

既不愿查案,倒不如还去做个逍遥自在的公子哥岂不快哉?束穿云有些不明白。

“本公子厌烦了从前的日子,本公子已经决定,从今日起,本公子就要改邪归正,匡扶正义,造福平江百姓…”

听元泊说的义正词严,束穿云只撇了撇嘴,丝毫不为所动,她心中猜测着元泊的所作所为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走吧,”束穿云站起身,抻了抻衣衫上的褶子。

“去哪儿?”元泊倒是愣住了。

“不是要帮元捕头查案,不去看一眼尸体,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女人?”

“何意?”束穿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简洁大方,能出门见人啊。

哦,她想起仅用一根发钗挽起的头发,不由皱了皱眉:“等等。”

元泊刚想说,哪有一个正常的女人说起尸体会如此平静?

却看到束穿云几步走到一棵桂花树边,树上扎着一些红绳结,应该是过年时扎上应景的。

只见她从树上解下一根红绳,把红绳含在嘴中,抽出挽着青丝的发钗,一头乌黑的发便如瀑般披在了肩头,她双手拢起发丝,用红绳三两下缠绕了起来。

乌发红绳,是那样惹人眼…

元泊突然想到了年少时在荒漠捡到大荒时的情形,他的胸口处似乎又跳了一下,那是想据为己有的冲动。

“走吧,”前方传来束穿云的声音,元泊只看见束穿云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元泊收起有些错乱的神思,眼神复杂的随着束穿云的脚步出了院门。

五阳湖,坐落在东山脚下,湖泊不过方圆五里,面积虽小却风景秀美,每到春暖花开时节,便有许多画舫游船来此欣赏湖光山色。

但游玩也多是白日,夜间天气寒凉,极少有人出游。

束穿云在来五阳湖的途中,便听元泊说了些常孟诚的情况。

常孟诚昨日租了画舫在五阳湖赏景,和常孟诚一起出游的还有海云院的海晴姑娘,然而今早却被人发现双双死在了画舫里。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束穿云脑海里不合时宜的闪现出了这句话。

常孟诚前几日见到她时,还表妹长表妹短的甜言蜜语不停,转眼便包了妓子来此寻欢作乐,真是打的他一点也不亏。

一行人来到湖边时,太阳已西斜,虽有捕快值守,但五阳湖边还是围满了人群,束穿云搭眼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根本看不到画舫在哪里。

真是哪朝那代都不缺看热闹的人。

“儿啊,你冤哪,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害了我儿,”隔着人群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嚎声,还有隐隐约约压抑的低泣声。

束穿云停住了脚步,不由蹙起了眉头,她知道这个姑母的性子,如果她此时过去,少不得要挨姑母的一顿打骂,毕竟她是杀人儿子的头号嫌疑人。

元泊对身后招了招手,有捕快凑了过来,“头?”

“去,把人驱散了,还有,常家的人,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有了元泊身后众捕快的加入,不过片刻,湖边围着的百姓和常家的人便被赶离了湖边。

画舫靠岸停着,束穿云刚走到画舫边,就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人扑向她,“束穿云,果然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儿,你还有脸来这里,你拿命来偿我儿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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