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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宁跟他们说着他知道的,视线不时落在学堂门口。
进学堂的人越来越多。
没一会儿小皇女郁圆挤进来,拉着他的袖子崇拜地看着他。
接着,太子和六皇子来了。
堵在六皇子座位上的两个少年忙给他让开。
太子在他面前站定。
郁宁知他有话说,昨天中午就想说,被来接他的父皇打断。
小七,希望你理解。很多人看着,最终他只叹了口气,说了这句话。
郁宁点头,我知道。
他们只是立场不同。
他们身份不同,目的不同,考虑问题站在不同的角度很正常。
郁宁自然不会因此怨恨他。
只是,他那天晚上曾想问,如果公主换成六皇子,太子也依然如此坚决吗?
不过都是虚念。
郁宁对他笑了一下。
太子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在隔壁桌坐下。
六皇子也在他身边落座。
快要开始上课,其他人见状纷纷回去。
郁宁看了一眼同桌六皇子。
六皇子正看向前方,从侧面看睫毛更长更直,少年气十足。
郁宁从书袋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在桌子下偷偷塞给他。
六皇子疑惑地眨了下眼。
郁宁示意他打开看。
先生正向这边走,六皇子悄悄打开,低头在桌下看。
噗!
六皇子忙捂住嘴巴,没再发出笑声,不过笑得肩膀发颤。
那本小册子上全是郁宁写的笑话。
平时天书上的人会讲笑话逗他开心,郁宁把这些笑话结合大晟实情改了改,写在小本子上,一页一个笑话,一直写到今天早上才写满。
他把它送给六皇子,希望他能多笑笑。
最近六皇子话少了,情绪也很低落。
郁宁知道,不是因为六皇子不想理他,而是因为公主和亲这件事后,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六皇子从小就活在皇后编织的囚笼中,长大后,他们更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忧虑,要面对很多东西。
但是,郁宁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还和小时候一样。
六皇子翻了一页,又笑了起来。
郁宁拉拉他的手,他抬起头看向郁宁。
他脸上还是无法做出大笑的表情,但细微的表情已经能表现出来,此时的笑意很明显。
郁宁对他笑笑。
他忽然垂眸不看郁宁,只是桌下,和小时候一样跟郁宁牵手。
他还和小时候一样,看着有点呆,一颗心干净澄澈。
但凡他有些心思,不会不跟郁宁说话,而是会听皇后的跟郁宁说话,多替太子解释。
他们从小坐在一起,午睡在一张床上,互相能使对方安心,互相懂得彼此的安静。
郁宁一直很喜欢他。
他以前曾想,以后出宫了他们俩的王府不要太远,一起做闲散王爷,没事一起发发呆,安静地晒晒太阳。
或许他不行了,但他还是希望六皇子可以。
郁宁手指在他手背上蹭了一下,六皇子紧紧抓住不让他乱动,抬头对他笑。
咳,上课注意点。先生在前面说:多大了还手牵手。
两个人立即坐直身体。
小心地抓着笑话本藏在桌下,不让先生发现,还不能弄皱。
就像,很久之前,小心抓着大皇子传过来的,写着林妃几首诗的纸。
学堂上传出几道笑声,太子看过来时,满眼轻松笑意。
中午午休时,六皇子又拿着笑话本噗噗笑,好不容易在太学午休的郁宁听了一会儿,一把把笑话本夺过来塞到枕头底下。
六皇子愣了一下,笑盈盈地抓住郁宁的手,头贴了过来。
六皇兄开心吗?
嗯。
以后不要闷闷不乐,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直像小时候那样,好吗?
好。
两个少年头贴着头,像小时候一样安静睡去。
郁宁下午只上了一堂武课,他刚走出太学大门,就看到了正等在外面的连顺总管。
七皇子,皇上吩咐老奴来接您。
他身边有六个太监抬着步辇,还有两个宫女手持华盖。
大可不必。
这个距离完全可以走过去,真没这必要。
连顺总管小心地把郁宁扶上步辇,又对抬辇的人仔细吩咐一通,好像郁宁得了什么大病。
郁宁的脸逐渐六皇子化。
【我本来觉得很烦,但看到崽崽的脸忍不住大笑出声。】【崽崽呆滞.jpg】
【崽崽又要去见大猪蹄子了。】
郁宁直接被抬到金华宫。
金华宫很大,前后分成一动一静两大苑,前苑用于皇上批阅奏章、召见大臣和举行宴筵,后苑是皇上寝宫,又分成一个主殿和两个偏殿。
郁宁被抬到一个偏殿中。
七皇子,这偏殿共有六间暖阁,两个布置成寝房,一个书房,一个茶房,一个乐室,一个花阁,您看看满意吗?连顺总管说。
郁宁:?
若是满意,您以后住在这里可好?
郁宁:
【皇上把崽崽当成天使石锤了。】
【要把天使留在身边,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郁宁推拒了一下,恐影响父皇休息。
他非常实诚,连顺总管,您知道我并不安静。
经常莫名其妙对空说话。
连顺总管恭敬地笑着,皇上就喜欢您这份不安静。
郁宁:
连顺总管以为郁宁还要拒绝,说:五年前老奴就给七皇子换过寝宫,七皇子最后答应了老奴,老奴可开心好久。
郁宁:那能和五年前一样吗?
连顺总管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郁宁:都要。
连顺总管:
五年前连顺总管要给郁宁换个好点的住处,嬷嬷不让郁宁离开白夏苑,于是郁宁留在白夏苑的同时,跟他要了晚翠园。
这里已经准备好了,说明皇上心意已决,他无法拒绝,不如故技重施,走个漏。
何况,他并不排斥偶尔住在金华宫,住这里对他有好处。
清宁宫都住过了,金华宫住一住又何妨。
我从小住在白夏苑,不舍得那里,望总管理解。
连顺总管连连弯腰,自然自然,容老奴跟皇上禀告一声。
他听出郁宁是两边都想住,哪敢擅自决定,却也不敢拒绝郁宁。
皇上此时不在金华宫,他好久没去后宫了,没有重大烦恼的他不是在见大臣,就是在见嫔妃。
郁宁趁机离开,连顺总管不敢拦他,还亲自送他。
郁宁总觉得连顺总管对他和以前不太一样,不是因皇上重视而讨好,而是一种敬畏。
郁宁当晚从金华宫逃走后,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他的抗拒,皇上竟没找过他。
没再让连顺总管去接太学接他,也没召见他。
郁宁觉得有点奇怪。
战后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要调遣军队,要重建被烧抢的城市,要准备接见匈奴使臣等。
可这些事不足以忙到让皇上忘记他。
不是郁宁自恋,他站在皇上角度考虑,皇上应该很想多跟他聊聊才对。
【皇上不对劲。】
【他竟然不把天使崽崽随时装进兜里?】
【难道这就是欲擒故纵?】
【不简单,有阴谋。】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十天后,公主和郁北征他们回到晟都。
太子带皇子亲自去接他们。
郁宁早早催太子出发,太子无奈提前半个时辰就到城门口了。
郁宁不嫌累,不嫌冷,站在城门口翘首以待。
和公主一起回来的,除了郁北征和黎世子,还有四个将军,以及上万大军,和匈奴使臣。
郁宁先看到大晟绛红色的军旗迎风招展,接着是由身着坚硬黑甲,气势凌厉的军人组成的军队,踏着一地飞尘,由远及近。
军队在他们面前停下,步调一致地下马、上前、跪地,给太子见礼。
郁宁垫着脚向前看,在看到越来越近的郁北征时,脸上露出一个明亮的笑。
北征哥哥!
小宁弟弟!
郁北征一下马就跑到郁宁面前,打量他片刻,终是没忍住上前抱了一下他,小宁弟弟。
黎世子在他身后,笑道:四皇子特意跑到马车上换了身衣服,原来是为了抱七皇子。
郁北征耳尖有点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说话能憋死你吗?
衣服确实是崭新干净的,没有一点长途跋涉的灰尘不说,还有一股熏香。
郁宁弯了弯眼睛。
皇姐呢?
皇姐在队伍中间,马上到。
郁宁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了公主的轿子后,直接走过去,伸手扶公主下轿,皇姐。
当他看到轿中还有一个少女时,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秦小姐。
公主和秦小姐相继下车,都看向郁宁。
公主见他身体无恙,不由松了口气。
两人相视而笑,一样的开心。
秦曼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郁宁,看得眼睛发亮,七皇子真的是神仙一样的容貌。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脸一红。
公主笑得不行,每个女孩见到小七都差不多是这样的反应,连秦曼这个小怪胎也一样。
郁宁还是不太习惯如此直白的当面夸赞,他后退一步,侧开脸。
视线一侧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公主的马车在军队中心,最安全的地方,前后全是将士。
他们原本是个个骑在战马上的,不知何时,全从战马上下来,正用一种奇怪的视线看着他,异常火热。
郁宁:
他知道自己的容貌在初见女孩时,是有加分,她们看他的眼神大多明亮火热。
可这是第一次被一群男的这样看着。
再仔细一看,又有些不同,他们火热的视线里,更多的是敬畏。
郁宁更加茫然了。
听前面有人喊,郁宁上前走了一步。
前面将士立即绷直身体给他让出道,一个接一个,一直延伸几百米到太子那里。
像是平原上忽然裂开一条道。
每个军人都站得笔直,神情紧绷。
郁宁:
他本是打算从旁边走过去的。
要是不从他们让出的中间这条道走过去,好像他们会崩。
郁宁看似一脸淡定,从一个个将士面前走过,其实心里一直很懵。
他感觉到,每经过一个士兵,那人就会变得极为紧张,有人甚至脸都红了,差点没站稳。
【】
【不太对。】
【我合理怀疑这群士兵被碧沙星人魂穿了。】
【说得很有道理。】
郁宁麻木地走到太子身边,因为后面人的兴奋,他感觉后背都热了一层。
太子或许也察觉到不对,他扫了军队一眼,对郁宁说:时间不早了,让他们早早回去休整一番,明日还要觐见父皇。
郁宁点头。
十几天的舟车劳顿,确实要好好休息,郁宁没再耽误他们的时间,所以当天一直没弄清这群将士到底怎么回事。
第二天太学本来应该上课,皇上设宴庆功,同时接见匈奴使臣,把太学院的皇子和众公子也叫去了。
郁宁直觉不太妙,像是平静了这么多天的湖面,终于要掀出大浪。
当他看到不只是百官,待赏将士,匈奴使臣,连几个平时里很少露面的宗亲都在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小七,坐这边。皇上指着他身边的座位说。
一般这种场合,他身边坐都是太子和三皇子,郁宁作为最小的皇子都是坐在最末尾。
百官和宗亲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心思各异。
他们都知道边境能大获全胜,全靠七皇子的火|药。
作为大功臣,坐在皇上身边也没什么问题,想必皇上要好好奖励他一番。
郁宁硬着头皮走过去。
太子脸上带着得体的笑,三皇子挑了下眉毛,刚回皇宫的郁北征一脸茫然。
皇上坐的位置自然高其他人一等,他身边的坐位也一样。
郁宁坐下后一眼看尽下方群臣百态。
他们坐下后,宫女们开始有序上酒上菜。
皇上先跟匈奴使臣说了几乎话。
匈奴战败,单于都差点被杀了,跪得明明白白,却没想到皇上对他们态度如此和善,心里非但不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皇上将他们的神态揽于眼底,轻笑一声,向外看去。
时刻关注他的百官宗亲也向外看了看。
外面风和日丽,阳光正好。
皇上说了一句让几乎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钦天监不是说今日天阴有雨吗?
郁宁:
钦天监只来了一位官员,太史令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告罪。
众人皆知风雨难测,测不准也正常。
太史令摸不着头脑,这种场合下只敢告罪,不敢多辩解一句。
群臣一样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在这样一个有外使在的庆功宴上,皇上为何会突然把钦天监的人叫出来。
在外使面前责备本国钦天监实在是奇怪。
说奇怪是因尊敬。
钦天监在地位不凡,深受敬畏,在外使面前说钦天监不行,说句不好听的,简直就是打自己脸。
皇上喝了口酒,情绪不明道:重新观测何时降雨。
刚站起来的太史令直接又跪下了,皇上,这一时
□□,直接在大殿内如何观测。
他这下知道皇上是真的在当着群臣外使的面为难他了。
皇上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