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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沉柯和刘俊之仓皇找出来的时候,陈葭好端端地站在路牙上,他们忙跑过去确认陈葭没事。幸好除开余惊未定的脸,其余都好好的。
他们两松了口气,刘俊之猛得抱住她:“吓死我了你!”一开口就哽咽,“都怪我要来什么酒吧。”
陈葭本还后怕地打着颤,听到刘俊之抽抽嗒嗒,眼眶里泫然的泪水反而蒸发了,像是这一刻才踩实地面。陈葭缓缓拍了拍她的肩胛安慰道:“没事啦,我这不是好好的?”
刘俊之暴露在空气的手臂很凉,陈葭朝沉柯说:“麻烦你去拿一下我们的外套。”
沉柯瞥一眼刘俊之,点点头转身往酒吧里跑。
两人依偎着互相取暖,为今夜鲁莽地探索成人世界感到深深懊悔。
刘俊之哭了会儿总算收声,放开陈葭又顿觉冷意,复抱回去问:“什么情况啊?那个流氓呢?”
“你还记得程曦吗?”陈葭往巷口望去,程曦和她的表哥还没回来,不免有些担忧。
刘俊之回忆了一下,毫无印象,她摇摇头。
陈葭长话短说:“之前我哥带我们去玩,晚上有人过来别墅,记起来了吗?”
“哦哦记得了!”刘俊之抬了下头,不解,“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和她哥哥救的我。”
刘俊之惊讶:“这么巧吗?”
陈葭也觉得巧,余光瞥到跑过来的沉柯,轻轻推开了刘俊之:“快把衣服穿上。”
刘俊之偏头,沉柯忙把衣服一一递给她们两,两人快速套上,身上顿时暖和起来。
陈葭刚把羽绒服拉链拉至下巴,余光瞟到程曦和她表哥飞驰过来,不知道哪里弄了辆电动车,一晃眼就到眼前了。
陈葭忙过去真挚道谢:“谢谢你们。”
“不客气的。”程曦跨下电动车羞赧一笑,“你是叁哥的妹妹嘛。”
明一用脚撑着车,侧头打量陈葭,先前情况紧急没来急看清陈葭,现在仔细一瞅,眼眸湿漉漉的,小羔羊似的,也难怪陈叁宝贝着,这不照看好,多的是不怀好意的男人虎视眈眈。
陈葭闻言笑了笑。
刘俊之性子急,插话道:“那流氓怎么样了?”
程曦记得她,刘姥姥的刘,刚要回答,她哥哥先她一步:“揍了一顿,没个十天半个月起不来。”
“怎么不报警?”刘俊之疑惑。
沉柯有些明白他们的意思,搂上刘俊之的腰低头耳语:“别多话了。”
刘俊之虽不解,但也不再问,和沉柯两人默默不吭声。
明一睨他们一眼,没解释。放未成年进酒吧,报警的话少不得歇店半个月,他傻?陈广白的妹妹要护,钱也得挣,意思意思打一顿完了。
好在陈叁这妹妹识相,没追着“讨公道”,明一见她跟程曦互换了联系方式,礼貌道别了。
“上车,送你回学校。”明一说。
程曦目随着陈葭一行人上了出租车,抬腿跨上后座,有些惆怅地问她表哥:“哥你说我现在好好学习能考上好的大学吗?”
明一直言不讳:“你不是高职3+2吗?还用得着考大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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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陈葭解释清:“我刚被那个男人拖出酒吧就碰上程曦他们了,我以为是来酒吧的顾客,但依旧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呜呜了几声。没想到程曦不仅留意到我还认出了我,那男人见她表哥气势汹汹过来就放开了我想跑,被她表哥擒挟着拐去巷子里了。程曦让我小心不要跑远也跟着她表哥去了,后面你们就来了。”
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刘俊之听得心惊胆战,再叁复述:“再也不来酒吧了。”
沉柯附和地点点头,好在今天没事,好在调酒师是他朋友,不然完全不敢想。
叁人心有余悸地缄默着。
猝然,陈葭的手机铃响了。
陈葭掏出来一看,是陈广白,她猜到了,程曦他们应该告诉他了。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刘俊之和沉柯,让他们不要出声。他们心照不宣地点头。
“喂?哥。”陈葭小声唤。
“在哪?”陈广白的语气听起来很糟糕。
陈葭噤声。
陈广白又问了遍:“在哪。”
“在…在家。”陈葭眼神飘向左边,刘俊之像是感知到,过来握紧了她的手。
“陈葭。”很沉很低的一声。
陈葭心脏嘭得一缩,继而猛烈地跳动,立刻老实交代:“在回去的路上,之之和她男朋友都在呢…我没事……也没受伤。”
那头有点烟的声音,陈葭在这短暂的无言中哽咽了一下。
“…哭什么,我又没骂你。”陈广白叹息,“没事就好。”
“嗯。”陈葭嗓子嗡嗡痒。
挂了电话,陈葭的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陈广白随便说两句她就委屈死了,怎么那么没用啊。
刘俊之急得抓心挠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把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没事没事,不哭了…你哥骂你了啊?”
沉柯从副驾驶转头过来,跟着安慰:“陈哥应该是担心你。”
陈葭用纸巾按住眼眶,突然破出一声尖锐的哭腔:“他怎么不安慰我啊?”
刘俊之忙搭腔转移话题:“男的都不会安慰人,我上次来姨妈痛得死去活来,你猜沉柯说什么。”她说着,剜了沉柯一眼。
沉柯讪讪的,转回了头,嘟囔道:“你还要提几次。”
“什么?”陈葭果然被吸引。
“他说!牛啊宝贝!”刘俊之夹腔捏调,情景再现。
“啊?哈哈哈哈。”陈葭没憋住。
刘俊之松了口气,总算笑了,陈葭哭起来太令人心疼了。
沉柯在前头支支吾吾:“我明明先说了多喝热水好吧…”
刘俊之恨不得锤他,调门儿高:“多喝热水多喝热水,还骄傲上了是吧?这句话有用吗?”
“哈哈哈哈…”陈葭又笑。刘俊之好好啊,她捏捏她的手心。
这时,一直认真开车认真偷听的司机蓦然出声:“那小姑娘,媳妇儿不舒服了,该怎么办才好啊?”
刘俊之找到舞台,立刻舌粲莲花:“先给她煮一杯红糖姜水,然后抱抱她安慰她,最好提前买好她喜欢吃的东西让她转移注意力!让她好好休息,主动承担家务。给她讲笑话讲故事分散她的注意力,一定要注意不让她冻着,暖宝宝什么的也要提前备好!相信我,这个时候好好照顾她,她会很爱很爱你的。”
这段话刘俊之不知道翻来覆去忖了多少遍,就为了有朝一日能间接说给男朋友听。今个赶巧了!
她背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沉柯,见他神情严肃,想来是在默记,刘俊之偷偷笑。
陈葭听在耳里,不免诧异,这些条条框框,陈广白几乎都做到了。她以为稀疏平常的事情,原来是别人眼里值得被爱的行为。只不过她对于经期的回忆并不美好,因此这些细枝末节的关怀她总觉得像是补偿。
听完一席话的司机似有颇多感悟,多愁善感地叹出一句:“女娃不容易啊!”
刘俊之和陈葭点头。
之后他们就性别不平等这个话题讨论了一路。陈葭下车的时候刘俊之已经恨不得认干爹了,口中振振有词:“你要是我爸!我肯定没弟弟了!”
陈葭懂这种被父母区别对待的阴影——全世界的父母都比自己的好。她嘱咐了句你们回去小心,就进了小区。
像是算准了陈葭的时间,她刚在床上躺下,陈广白就来电话了。
陈葭在车上被刘俊之他们插科打诨,心情松快很多,接起来时甚至有点撒娇:“我到家啦。”
陈广白弥留的怒气,好似冬季寒夜里炉火旁的一二星火花,忽而消失了。他顿了下:“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陈葭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嗯……”陈葭想着,从床上起来,绕着房间看了一遍,没什么缺的,“你看着买吧!”
“好。”陈广白应。
陈葭的视线停留在床头的闹钟上,指针和分针恰好并在一起,今天已经是明天了,下一个明天就要校考了。
她轻声问:“哥,我要是考不上央音,你会不会失望?”
“会。”陈广白答得简短有力。
陈葭反而笑了,俏皮道:“好,那我穿得漂亮点,希望老师们能给点颜值分。”
陈广白微笑:“穿我买的裙子?”
“穿你买的裙子。”
陈广白笑意更深了,两人的笑声迭在一起,好像她站在他面前:“忘了买旗袍。”
“怎么了?”陈葭疑惑。
“旗开得胜。”
“你还迷信这个。”
陈广白收了笑,突然说:“下次想去酒吧了,先告诉我,好吗?”
语气近乎恳求了,陈广白居然恳求她。他那么强硬高傲的人,只会把祈使句说成命令句的人,也有害怕的事啊。
陈葭心软塌塌地,简直要融化成涓涓溪河,漾出迭迭波纹来。
陈广白把她弄疼了,弄坏了,弄死了,又把她重塑了,他成了造物主,连带着他的一言一行都有了重量,能轻易在她的心脏上留下斑驳的印迹。
这是很奇异、难以描述的感觉,是死灰复燃的一种鲜活吧?
陈葭用手背盖着眼说:“好。”
“佳佳。”陈广白轻唤。
“嗯?”
“我爱你。”
陈葭哭着哭着笑了,原来这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