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喜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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孀喜临门！

回一趟晚阳，赵雪最大的感受，就是疲累。

熟人看到她，就跟看到珍稀动物一样，一个个问她去哪儿了，现在过得怎么样。

有些人倒还好应付，难应对的是宁大姑啊。见到她带着宁燕回来，宁大姑几乎要扑倒她身上把她给吃了。

好像她把宁燕拐卖了一般，当时宁大姑拖着宁燕，说什么都不肯再让宁燕和她回去。好在宁燕立场坚定，劝了宁大姑半天，宁大姑才肯放她回来。

回到宁家村，赵雪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回去的时候，她遇到一件很难过的事，这样是她现在觉得疲累的原因之一吧。

她回去的时候，碰到了勇安媳妇。只是，勇安媳妇头上戴着白花，赵雪一问，才知道勇安媳妇去年生的小儿子生水痘去世了。

除了安慰勇安媳妇，赵雪想不到其他可以做的事。这种事遇上了，只能认命了。

能活着多不容易啊，在这个医疗落后的古代，*天灾落到人身上，都是会要命的。以前那些事，过了就过了。

赵雪这般想着，又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还得去肉铺和那儿的老板娘说一句，明天让她再送鸡鸭过来。

还有酒楼那儿，她之所以会选在这时候离开，和酒楼掌柜要求也有关系。原先来她店里买酱鸭谈生意的人是酒楼的掌柜，他不能限制赵雪出去，却和她商量了好久赵雪出去的时间。

赵雪本来打算过完大年初一再回晚阳的，可那酒楼掌柜却说，大年初五之后，他们酒馆生意最好了。赵雪卤菜供应突然停了，有些客人要是想吃卤菜吃不到，大过年的坏了吃饭心情就不好了。

赵雪虽不赞同酒楼掌柜的看法。可这事需要两人协商，最后把出去的日子定在了腊月初十。她回一趟晚阳，横算竖算也用不着二十天，总能赶回来过三十晚的。

先去了肉铺，再去了酒楼，最后赵雪还置办了一堆过年的东西回来。她喊宁燕过来看自己办的年货，就看到宁燕指着桌上一小坛酒对她道：“宁康维送过来的。”

“怎么送酒来了？”赵雪拿着那酒在手里看着，只看那酒坛，就知道这里面装的酒不会便宜。

“百花酿。”赵雪端着酒坛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评价道：“好酒。”

宁燕白了赵雪一眼。道：“你还没喝，就知道这酒是好酒？”

“真的是好酒。”赵雪道：“这么霸气的名字，这么精致的瓶子。里面装劣酒，它好意思吗？”

宁燕懒得和赵雪扯，却听赵雪道：“这宝贝收起来，回头看到武馆的人还得谢一句。”

宁燕看着酒坛子，却显得有些沉默了。酒是好酒。赵雪未必会喝啊。她现在，还会喝酒吗？

这个年赵雪过得无比畅快，因为菜馆请了李师傅帮忙做菜，赵雪不用太忙。元宵节大家都会在家里吃团圆饭，赵雪又给李师傅放了假，自己和宁燕在家里窝着。只负责卖些卤菜就行了。

“嫂子，今晚出去看花灯吗？”宁燕一边打着络子一边问赵雪道：“这里花灯会应该会很热闹。”

“去，为什么不去？”赵雪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道：“花灯会一年就一次，不能平白错过了。”

宿平县的花灯会依旧热闹，可宁燕却觉得没有多少新意，都是花灯，这些灯看多了也就乏味了。

“前面有人猜灯谜。要不要过去看看？”赵雪询问宁燕。

宁燕闲着无聊，就和赵雪一起进去看了。这里灯谜一如之前晚阳县书生念给她们听的那般。难懂无趣。

“今年没有芬芬姐提醒我们了。”宁燕有些无聊的说道：“早知道灯谜都这样，就不挤进去看了。”

“钱芬芬啊。”赵雪想起那晚灯会遇到的钱芬芬，笑道：“她现在在晚阳看灯呢，怎么会到宿平来？”

赵雪和宁燕继续走着，在街上她们遇到不少熟人，在宿平待了这么久，有些人见的多了也就熟了。

再遇到宁康维时，赵雪和宁康维说，他送的酒很好喝。

“嫂子，百花酿真的那么好吗？”宁燕看着赵雪，道：“怎么你提到那酒时，长乐大哥的表情有些怪啊？”

“这酒我和他都喝到过。”赵雪笑着看着宁燕，道：“不过，那时这酒可不叫百花酿。”

宁燕好奇的看着赵雪，就听她道：“这酒和甘露酒味道很像，只是里面多了些花香罢了。”

宁燕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赵雪牵着宁燕往回走，边走边道：“当时郑楠突然死在牢里，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酒是宁康维送来的，他说，这是宁家在这儿的掌柜送他的，这酒是宁家产的。”

这事最后得利的还是官府和宁家庄，不过，这事也轮不到赵雪管了，她只要过好现在的日子就好。

寒冷的冬天渐渐过去，赵雪以为，随着而来的会是一个温暖的春天，结果，春天是来了，可并不温暖。

水痘随着春天一起来到人们身边，宿平县有好多人染上水痘躲在家中不肯出门。

“嫂子，我们这店要不要关了？”宁燕有些担忧的看着赵雪，道：“这人来人往的，要是染了病该怎么办？”

“饭馆先关了吧，这两天来这儿吃饭的人也不多。”赵雪想了想，道：“卤菜继续卖着吧，要是没人买，就不卖了。”

现在，生意好的不是酒楼饭馆，而是医药铺，这水痘传染开来，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

宁燕以前没发过痘，赵雪让她待在家里，尽量别和人接触。

药铺还在卖一种青蕊叶，大家都说这种干树叶熬出来的水可以防水痘传染，宁燕也说她在医书上看到过这叶子的记载。赵雪原先想买些的，可惜她到药铺去时，这种叶子已经卖光了。

“其实水痘没想象中那么可怕。”赵雪对宁燕道：“只要别和那些病人接触，就不会有事。这段时间你乖乖在店里呆着别乱跑了。这被子也该经常拿出来晒。”

赵雪说着，就拿木杆拍了拍晒在那儿的被子。

“出去。”一身怒斥声打断了赵雪和宁燕的对话：“我一个人可以，你不要再往这儿来了。”

赵雪和宁燕对视一眼，就听到宁康维在那儿说着话。

“隔壁，好像有人发痘了。”宁燕皱眉对赵雪道：“听那声音，好像是长乐大哥。”

宁燕想和赵雪去武馆看个究竟，却被赵雪留在了饭馆。到了长乐武馆时，赵雪正看到宁康维在紧闭的房门前站着。

“里面的是宁长乐？”赵雪皱眉看着宁康维，道：“他染上水痘了？”

之前，长乐武馆就有弟子染上了水痘。宁长乐和他们有接触。要是他以前没发过痘的话，他也有染上痘的可能。

宁康维沉默的看着赵雪，半天才点了点头。

赵雪皱眉看着宁康维。问道：“你以前发过痘吗？”

见宁康维摇头，赵雪训斥道：“你简直是在胡闹，水痘会传染的，你没发过痘就不该往他那儿凑。”

赵雪语气有些冲，宁康维本就着急。听到赵雪这话他也上了火了，他对赵雪道：“他还发着烧，难道把他放在这儿不管吗？”

赵雪沉默了，过了半晌后，她才对宁康维道：“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了，你刚才要是和他接触过了。就把你这身衣服给烧了。”

“要用的东西，能用热水烫的就用热水烫，不要再往这儿来了。”

宁康维刚想反驳赵雪的话。就听她道：“宁长乐我来照顾，我以前发过痘，你不要把自己弄病了，我没空照顾你们俩。”

饭馆关门了，这些天赵雪都在宁长乐房间里照顾着。起先。宁长乐不让赵雪进去，不管她怎么说。他都不肯开门。

最后赵雪火了，她直接拿着斧子砍了宁长乐的窗户，爬窗户进去的。反正房里要通风，劈掉一扇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宁长乐病得比赵雪想象的还有严重，除了发痘之外，他还发着高烧。赵雪在一旁照顾着，纵容宁长乐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抓那些水痘，可真的痒起来，人又散失了意识，还是会伸手去挠那些水痘。

赵雪除了阻扰宁长乐，然后安慰他，也不能再帮其他忙了。那些药赵雪让宁康维放到厨房就别再管，偶尔宁长乐清醒时，会感谢赵雪的照顾。

发水痘还是得靠熬，赵雪不知道，宁长乐这次为什么会病得这么厉害。他高烧反复，有时候，赵雪都担心他熬不过去了。

赵雪这才体会到水痘的可怕，有时不是你意志坚强，就能抵抗过去的。她不记得自己小时候发水痘的情景了，那场水痘，留给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难受。

反复折腾了几天，宁长乐的病渐渐有了好转。等到宁长乐的水痘好的差不多时，赵雪回了美味饭馆。

尽管宁长乐水痘快好了，赵雪还不许宁燕去看他。就连她自己穿的衣服，从武馆出来之后她都烧了，她以前发过痘不会被传染，可宁燕没有啊。要是宁燕再染上水痘，她真说不准自己还有没有那个耐心和体力去照顾。

宿平县的水痘病情渐渐被压制住了，看着恢复如常的宁长乐，赵雪真心露出了个笑脸。身边的人都没事，这是最好的回报和福运。

宁长乐想起赵雪在病中细心照顾，感触颇多，有很多事他已经想清楚了。他喜欢赵雪，他想她做他的妻子。

看着很多人在染了水痘后散命，宁长乐觉得人生真的很短暂又脆弱。很多时候，你为很多事犹豫挣扎，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等到生命即将逝去时，你才会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是你真正想要的。

宁长乐看了赵雪许久，感谢的话他不想再说了。

赵雪见宁长乐一直看着自己，刚想问他是不是有事要和她说时，就看到宁长乐转身回了武馆。

莫名其妙的毛病又犯了，赵雪正这么想时，就看到一个拿着大红帕子的媒婆喜滋滋的朝自己走来。

“喜事，赵掌柜。有喜事。”那个媒婆一边说着，一边把赵雪往美味菜馆里带：“这时我们是在店里说，还是……”

赵雪看了眼坐在店里休息的李师傅，朝媒婆做了个请的姿势，把她请去了后院。

“赵掌柜和宁师父是天作之合，两家店又联的近。”媒婆一脸的笑，道：“这姻缘，可不是原先就配好的吗？”

赵雪很怪异的看了媒婆一眼，刚想反驳，就听宁燕道：“的确很般配。”

这桩亲事媒婆就像拿定赵雪一定会答应一样。就差叫她把婚期定下，说好什么时候嫁娶了。

最后，赵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媒婆请走。

“嫂子，你和长乐大哥在一起吧。”宁燕对赵雪道：“你们很合适。”

宁燕还在这儿凑热闹，赵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她干脆去厨房做事，把厨房大门一关，除了李师傅。谁都不让进。

宁燕很识趣，赵雪再出来时，她没再提这事。

宁长乐唱的是哪一出呢？要是其他人来提亲，不管她是否答应那婚事，她都是高兴的。

有人愿意娶她，是一件好事。至少证明她被人认可了。即使，她不再考虑嫁人的事，甚至做好终身不嫁的准备了。

只有宁长乐。他提出这事，让赵雪不知该如何拒绝。

赵雪打开房门，就看到宁长乐站在院子中看着她。

赵雪不知该说些什么，要是没有媒婆上门，她还能用玩笑话把这事搪塞过去。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宁长乐看着赵雪。道：“我这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赵雪想和宁长乐说，郑楠以前也和她说过这话。只是宁长乐表情这么严肃，有些话她说不出口。

“你必须嫁给我。”宁长乐走到赵雪面前，道：“你在我房里待了那么多天，如果我不娶你，你的名节就全毁光了。”

名节？赵雪笑的有些嘲讽，她还有名节吗？早在晚阳的时候，她的名声就毁的差不多了。

宁长乐皱眉看着赵雪，就听她道：“你真的想我嫁给你吗？”

宁长乐还未点头，就听赵雪道：“可我并不喜欢你，就算我嫁了你，也不一定会喜欢上你。”

“钱芬芬那么喜欢你，你也不喜欢她。”赵雪注视着宁长乐的眼睛，道：“我和你，也可能像你们之前那样，这样，你都不在乎吗？”

赵雪说的这些，宁长乐都考虑过了。他早劝自己要放弃赵雪，可看到赵雪来了宿平县，媒婆给他介绍的那些女子，他都不想再见。

他已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照他原先的想法，开起武馆，娶一个贤惠的媳妇，他这一生就很完满了。

可遇到赵雪之后，这一切都变了。如果娶不到赵雪，他宁愿不再娶。

即使知道赵雪可能会拒绝，可他还是想要和她说明自己的心意，如果像之前那般相处下去，她永远不知道自己喜欢着她。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赵雪看着宁长乐，道：“要是我不喜欢你，嫁了你，我们俩的人生就都毁了。你以前救过我，我不能再害你。”

宁长乐嘴巴微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甚至想过，逼着赵雪嫁给自己。要是他一直坚持，赵雪会答应吗？

可是，这样的话宁长乐却说不出来。

“你可以娶更好的女子的。”赵雪说完这话，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赵雪坐在屋里，看着闪烁的烛火，心想这样的生活就很好了。现在她有自己的店铺，有自己的生活，不再想着嫁男人做最后的依靠，一步一步继续走下去，总有一天，她会看清她这段人生路的尽头的。

宁燕坐在桌边剪着窗花，她朝赵雪看了眼，道：“不知道长乐大哥离开没有？”

赵雪没理宁燕，却看到她新剪好的喜鹊窗花贴到了窗户上。红艳艳的窗花给人喜庆的感觉，赵雪想，她就像站在窗花上立着的喜鹊一样，站在树梢上看着周围的世界，心中自有一片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