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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经理接我上班时,问起妈对未来的想法,我想他一定也看出妈的心意。于是我请教他,是不是可以跟三哥谈谈,他认为可以试试。他还告诉我:「这个月我们全家去竹东三趟,每次都尽兴而归。」
我随口问:「竹东那么好玩啊!」
「是我一位很要好的高中同学找我去赞助一家小规模的育幼院,一个月前才成立,我们每星期去看院童一次,和他们一起餐叙,顺便到处走走玩玩,这个星期天还要去他果园採荔枝,前天拿给你的就是,很甜吧!」
「是很甜。」
「伯母吃了没?」
「三嫂剥了二个给她吃,他们走后,妈就没胃口了。」
「唉!」他轻轻拍着我的手说:「你要坚强点,我随时都作你的后盾,别把我当外人,在我心里,你早比我姊妹跟我还亲;你的事,我一直当成家人的事在关心。」
「谢谢你!你做的已经够多了,等我妈出院,我希望你别再像现在这样照顾我,我怕别人的间话。而且你们夫妻和睦相处得来不易,不要为了我又起风波。现在,我们有理由解释,过几天,理由就不存在了。」我低下头说:「周靖荣来信说,他再一个月就回国,我在乎他的感觉。」
车子在十字路口突然紧急剎车,我抬头看见一台机车正好横在我们车子前面。幸好他剎住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变红灯了,你撞伤了没?」
「没有。我们还是别说话的好,免得你分心了。」
车子一路开到泰山,我们都不再交谈。为了避开同事无聊的眼光,我在前一个路口就下车。吟翔的车子才开走,我正准备过马路,突然一辆子挡在我前面停了下来,下车的人是苏怡。
她用挑衅的口吻说:「早啊!江淑仪。」
我淡淡回一字:「早!」
路口正好变换为绿灯,我急着躲开她,可是她故意踏一步上前拦住我,说:「怎么不坐进公司去啊?是不是还没到公开的时候,像我们一样,得早点下车避开别人的耳目。」她冷冷地看我,继续说:「我们快订婚了,订了婚,我就可以堂而皇的坐着车子直接进公司大门。你呢?什么时候也坐着宋经理的车子在行政大楼前下车啊?」
我气得说不出话。她轻蔑地掉头向前走去,正好碰上从前面走来的郑婉如,两人搭在一起边说边窃笑。在斑马线上,婉如还不时回过头用不屑的眼光瞄我。我下定决心,一到办公室就打电话给三哥,跟他提妈出院后如何安排。
跟三哥连络过后,事情仍和现在一样,没有丝毫进展。失望本来就在意料中,所以,我没坚持就掛上电话。因为三哥说他会依医生的指示下午要替妈办出院手续,然后直接送她回泰山休息。
我从不勉强别人,也不知道如何把妈的心情明白让三哥知道,何况我曾向爸爸保证过,我会全心全意照顾好她。而另一个理由是我担心妈现在去三哥家不会快乐。
中午,进经理室向吟翔请假时,看见玉綺也在里面,他们似乎起了争议。一见我出现,玉綺立刻质问我:「江小姐,午休时间到了,你还有公事要报告吗?」
「我是来向经理请假的,我妈下午出院。」
玉綺像突然清醒般,说:「你妈妈真的生病了,现在好了吗?」
「谢谢你,宋太太,现在都好了。」
宋经理若无其事的说:「江小姐,你说周靖荣什么时候回来?我和玉綺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我害羞的回答:「他来信说下个月二十号回来。不过,喜酒的事还早呢?他希望能先筹办一家自己的医院。」
玉綺冷冷地说:「原来江小姐的男朋友是留美医师,真是好福气。」
我对宋太太微微点头,立即告辞出来,关上门时听到经理对玉綺说:「你相信了吧!」
这种事对女人来说,本来就很敏感,只有自己洁身自爱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大哥、三哥陪妈妈回到家,他们聊了一会话,就各自回家。
营养品、水果、祝妈出院的鲜花堆了一整个房间,就是没法在妈脸上堆出笑容。外表平静的她,我担心她内心是否承受得住现实的残酷。
宋吟翔说的一点也没错,他对感情软弱全是为了他的父母,而我们几个兄弟都坚忍作小家庭的英雄反而软弱了亲情,结果最可怜的是妈。
我陪妈聊天,说不到两句,她又提起二哥、二姊,一会儿又转到三哥、大哥身上,她哭着说:「为什么走的人不是她?是她,所有问题不都解决了。」生了七个子女,到头来只有几个不确定的居所,如果我嫁了,她怎么办?但我还是安慰她说:「妈,要是你走了,我怎么办?」
「你那个美国医生不是要回国了吗?」
这是我的痛处,我没回答,只是劝妈听医生的话,好好休息。我等妈睡着后回到自己房里,重新看了一遍周靖荣的来信,从头到尾不到五十个字,只有回台湾的日期确定,其他儘是云雾迷濛的字句,越看越觉得他离我好远。给他几封信提到的问题,他隻字不答,究竟什么原因让他对我的感情忽然冷却了?我有一个直觉,他回国的日子也是我们分别的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逼着我走入告别的陷阱,也要我自己去揭开事情的真相。吟翔说的没错,他从来没有和我谈过两人共同的未来,我们之间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
最近我老想到宋吟翔,他说的每句话,不断在现实中应验。我很想问他关于周靖荣的态度,却又不敢接近他。很明显,玉綺已经对我和他起疑,而且我也绝不能给无聊人捏造是非的机会,更不能让他们好不容重建的平静生活再起纷争;否则我对吟翔的好意,就会变成接近他、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手段,那我就无法原谅自己了。
最近,在我的脑子里常不停轮转着二哥的死,二姊的过世,妈的悲哀,大哥、三哥的想法、作法以及扑朔迷离的周靖荣,想得我的头都痛得快要炸开了。现在,只有宋吟翔是唯一能让我情绪平静下来的人,也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但被世俗恶毒的嘴脸阻隔而必须避开。我觉得好无助,无助得不想再承担任何一点打击。
我勤快地撕着日历,盼望二十日那天早点到来。但是,我没有周靖荣下飞机的时间,不知道他几时安抵国门,而他在台的行踪更是飘渺难知。这个令我不安的人,却叫我魂牵梦系。
我不觉呼唤已经被我压制在心底深处好久的密友江忆,我对他说:『这两年会像一场春梦,在我猝然惊醒时,梦远人去,一点也不在我生命里留下痕跡吗?』今天,江忆居然也沉默了。
天天看着沉默的妈,家又回到刚搬来泰山时的冷清。天真的江淑仪苦闷了,无法让笑声充满这个屋子。而到被孤立的公司时,我得不时逃避同事尖酸刻薄的嘴脸,痛苦地工作着;我只能偷偷拿起手帕拭泪。除了见着吟翔让我才稍有安全感外,我的心常常飘浮在黑黯浩瀚的狂风大浪中。
走在夕阳里,绚烂的晚霞,光彩洒遍大地;然而我无心欣赏。带着泪迷朦的眼底,只见周靖荣瀟洒的影子。
被挑动的情愫,已奈不住尘封的孤寂。我好担心柔柳千结,却系不住远方的归人;就算我鹃啼肠断,变了调的琴旋再也弹奏不出美好的情歌。
我怕上班,怕回家,也怕独自走在夕阳里;更怕二十日那天见不到周靖荣。
我失魂地和妈说话,迷迷糊糊地打字,忧伤地面对宋经理。他不忍地说:「别这样,有委屈就说出来,好吗?这样看得我寝食不安。」
我简单的回答:「我没事。」我不再有笑容,好久不曾出现的呆滞眼神又再度回到我的脸上。
苏怡和阿菊无情地耻笑我,说我又像刚到缝衣部上班时一样。她们不避讳地在我面前说:「得了这种病,那有可能断根。你们看,每天像失魂的人,直进直出,身旁有什么人、发生什么事都搞不清楚,打字会不会打错啊?别把美金打成日圆,公司可亏大囉!」
二十日这天终于到了,我兴奋地打扮自己,准备一接到周靖荣的电话,立刻赶过去见他。
宋经理问我,去不去机场接他?我只是摇摇头,因为我没有他下飞机的时间。
到下班时,我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一阵晕眩,差点就昏倒。幸亏苏怡大叫,我才振作起来。
收拾好桌上的公文,脚步不稳地踱回家。忽然天下起倾盆大雨。我想是老天怜我,才会降下大雨,因为它怕夕阳会刺痛我的心。
还没转进回家的巷子,我的全身已经淋湿,但我就是不敢回家,怕死寂的空气会令我窒息。这一刻,我忘了家里还有妈。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叫我:「淑仪!快上车。」